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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不过是一个期末短片，他们一群人都能被他折腾的要死要活，这样一部长达110分钟的影片，要全部拍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剩。
导演和制片人的磨合越来越顺利，荀昨讲完自己的想法，潇洒颔首同意，这事儿就算是定了。
“我不同意。”菩提拍桌，她鲜少有情绪如此激烈的时候。
“这是为艺术献身。”荀昨劝导，却不太管用。
“要献你献。”菩提哼他，恨不得扯掉窗帘，把陈光全部遮住。
床戏，亏他想得出来！
“我这不没那个料嘛。”荀昨看看自己浑圆的肚子，再瞅瞅姿态懒散的陈光，恨不得仰天长叹，同样是男人，怎么差这么多呢！
“对啊。”潇洒眨着无辜的双眼附和，“而且是跟男的拍，又不会真的怎么样。”
“男的才有问题好嘛！”菩提的目光转向潇洒，对老板娘的幸灾乐祸十分不满。
楚晗在走神，陈光翘起二郎腿明显在思考事情，菩提瞪了他一眼，“你好歹说句话啊！”
“你拍过床戏么？”他看向荀昨。
“曾经随王导指导过两场。”荀昨全身颤抖，脸庞泛红，看上去十分激动。
“你会拍么？”他挑挑眉，有些怀疑。
菩提咬了咬下唇，在位置上坐下有些生气，荀昨嘿嘿笑着拿出一沓草纸递了过去。
分镜已经备好，这场床戏香艳迷人而且用时颇长。陈光一页页翻过去，越看眉毛挑的越高。
“我是受？”他问。
“额……”荀昨僵住，视线左右游移，明显是心虚。
潇洒左手捏紧又松开，憋着笑拿过那沓草纸开始翻看。
菩提赌气不说话，陈光的目光在她身上瞟了两下也不说话，楚晗抬头环顾四周继续发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潇洒的翻页声。
“想不到您还精通此道。”她的手翻到最后一页，语气颇有些感慨。
“客气客气。”荀昨赔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既然主演和制片都没问题，这事儿就算定了，剧本终稿已经完成，荀昨明日启程回家乡看景，等一切筹备完毕，过完年就可以顺利开机。
散会后，陈光并没有和菩提一起回家，楚晗趁着她和潇洒说话的功夫拉着陈光出门，过了会儿她问起魏巍才知道两人跑去喝酒。
荀昨的床戏分镜还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她坐在椅子上一张张翻完，才起身离开。
居民区灯火通明，她的小出租屋因为太久没回来已经积了一层薄灰，打开CD机，放下包包，脱掉外套，从洗手间抽了条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冰冷的机器里流淌出温和的男声，要先把桌子上的灰尘清理干净，然后用扫把把地上的灰尘扫干净，最后用拖把沾上水，一点一点儿拖地，正当她拧干抹布，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擦地的时候，门外响起钥匙晃动的声音。
出租屋的钥匙没有给过任何人，她第一反应是小偷，不过现在不到偷窃时间，他们这么早来真的好嘛？
可能是因为不熟悉，门外的人等了好长时间才摸到钥匙口，菩提挑挑眉，站起身，端着水盆移动到门边，想给开门的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元月份的天气，在门开的瞬间就有冷风拼命钻进屋子，菩提看看开门的那只手，再看看手里的水盆有些于心不忍。
“打水给我洗脸？”疑惑的男声传来，菩提哼了一下，把盆子端回洗手间。
“闹脾气？”他笑着追上去，却又被她打回玄关。
“换鞋换鞋，我刚拖完的地。”她的语气中还有不悦，不知道是为了下午的事，还是因为他踩脏了她一晚上的劳动成果。
他笑着步步后退，她抽抽鼻子，目光转到玄关的架子上。
“怕你饿着，专门在楼下买的。”他拿出拖鞋换上，随口说道。
“这还差不多。”菩提嘟囔一声，把食物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转回厨房找餐具。晚上赌气没有吃东西，又收拾房间到现在，她早就饿了。
陈光的手在玄关的格子架上摸了一把，干净的桌面，没有一点灰尘。
眼中扬起一抹不可说的笑意，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坐下，“生气了？”
“我的人——让别人看了，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么？”她吸了口汤，偏头看他，眉目微挑的样子，竟然有些天真无邪。
他笑了笑，凑到她面前，她就舀了勺汤给他，“我是演员，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要敬业么？”
“我已经很克制了。”不然刚才那一盆水还能有剩？
“总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你知道就好。”她挑着菜，理所当然的回答，“荀昨绝对是故意的，不然一早干嘛去了。”
“他向来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他笑。
“惊吓还差不多。”她呲牙，荀昨此人向来自视甚高，但她叶菩提也不是好欺负的。”
菩提加一起块肉放进嘴里，使劲儿咀嚼，状似不在意地问道：“楚晗有说什么么？”
“他们好像有谈过，不过结局不理想。”
菩提啧了一声，摇头晃脑：“看看楚晗再看看你，发现我家小光真是太棒了。”
“我俩虽然风格定位相似，对待感情的态度可从来不一样。”楚晗这么多年花名在外，梁悦会看上他，他实在没想到。
“梁悦跟我说，看到你的变化，以为楚晗也会变的。”结果看走眼了。
“按照小说电影以及电视剧情节，他只是没碰上自己命定的那个人。”作为出演过无数热播偶像剧的人理性的分析。
“那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碰上。”菩提咬牙，“不，我希望他遇到之后再被狠狠甩掉。”
“这么恶毒？”他惊讶。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值得他人温柔以待，但我不想。”不想伤害过她朋友的他被温柔以待。
“你真的变了很多。”他楞了一下笑道。
“这没有什么，你也在变，我们都在变得更好。”她笑，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以前你每次赌气总会消失很久，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你同意这场戏的拍摄。”他声音有些闷闷地，没说自己为了找她，跑了三个地方。
“我总要自己冷静一下。”她嘿嘿直笑，“而且这次冷静的时间已经缩短很多了。”
没有给菩提报仇的机会，荀昨在第二日就乘飞机回了鹿尔看景，临走前，一封邮件发到她的邮箱，从邮件名字可以看出，那是《纸片人》剧本的最终稿。
赵楠经过王佳卉一役，人气和黑点更上一层楼，之前谈好的电影剧本开机，菩提送他进组的功夫，陈光被小张和魏巍压在别墅对剧本。
新办公室通风完毕，菩提帮着潇洒组织公司员工搬家的时候，陈光被楚晗拉到他家对剧本。
陈妈逼着陈爸把今年的寒假培训交给弟子，好和亲家公亲家母去海南过冬的时候，陈光被菩提压在家里看剧本。
剧本、剧本、剧本！
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生命中只有《纸片人》这三个大字。
好像知道他的焦躁，她会在晚饭后把剧本扔到一边拉着他看电影，《日落大道》、《雨中曲》、《在云端》那些曾经的辉煌，如今的落寞。
有时候一个时代过去，就是过去了，谁也阻拦不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好运气。”看《我要成名》的时候，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说。
方法演技派认为，一位演员在现实生活中经历的越多，越能更好地驾驭他所饰演的角色。寂静又无人识的夜，刘青云拿着啤酒瓶在阶梯上念出一场盛世告白，给戏里的自己，给戏外的自己。龙套出身，数次提名，却无一获奖，刘先生拍这部影片的时候是否曾带入过自己？
她攥着他的手，想自己还是不能很好的信任他，他这一生太过顺遂，除了车祸那一次，从来不曾出过差错。她不相信，他在与楚晗对戏的时候，能够承受被指责演技的压力。
“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这部电影。”他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翻手脱离，慢慢推开她的手掌，五指合并，低声问道。
“很喜欢。”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跟着电影里面的台词念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演戏可能是天生吧，但是现在演戏对我来说是我所有的一切，我的自尊，我的成就，我唯一比人强的地方。我知道我的戏比别人好，是因为……”
一朝成名，沉寂多年，她一直相信真正唤醒他的不是她的离去，而是他对于演艺事业的爱。潘家辉天生就是演员的料，她的小光呢？她当年把他推到演员这条路上，是不是做错了呢？
荧幕上，晓菲最终离开了家辉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他看着两人的手，说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060 巴黎
陈光对于齐鸣的把握始终不到位，菩提看着差点儿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他却并不在意。不过可能知道她的心意，他每天会乖乖的跟着她看片子，还会翻出来几个经典剧本找她对戏。
莎士比亚、易卜生、莫里哀，她大学时候购买的那些书籍通通堆到他的床头，甚至还能清楚明白地说出那些书，是她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于什么目的购买的。
如果不提剧本，二人世界的日子过的悠闲又轻松，他网购了一堆菜谱把家里扔到到处都是，她偶尔放松神经，觉得他这个吃陈妈饭菜长大的人，竟然要委屈吃自己做的东西，也会有些于心不忍，所以变着法儿炮制新菜品。不过可惜的是，那些菜，有的味道上佳，有的连上桌的资格的没有。
陈光自食恶果，只能将精力又放回剧本上，一时间，两人一个台词功力见长，一个厨艺水平见长。
四位老人家在昆明绕了一圈后，顺利抵达海南，不过让两人比较无语的是，他们竟然订了上百束鲜花，每天一束地往家里送。
按叶妈的说法，这是为了感谢他们为他们准备好的机票、酒店和车子。
按陈妈的说法，美丽的鲜花能够为爱情的滋润提供养分。
新鲜的花朵经过空运源源不断地送进两人的新家，海桐和梁悦偶尔来做客，看到满客厅的花卉，都是喷嚏连连。这些鲜花质量上乘，平时用清水供养能够活很长时间，菩提不舍得丢掉就只能任它们在同一个空间里肆意盛开。
“你还不如风干干了泡澡用。”海桐捂着鼻子皱眉，任谁在鲜花与暖气共同开放的空间都不会好受。
“已经晒了很多了。”菩提笑，她的鼻子早习惯这些味道了，“我还订了一批盒子，准备当礼物送人。”
“物尽其用。”海桐嘟囔，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茶也是花茶，不过加了柠檬，喝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你家那位呢？”她四处瞅了瞅，有些奇怪。
“巴黎。”菩提答，“有品牌邀请他去看秀。”
“你竟然不跟着。”海桐惊讶。
菩提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本来是应该跟着的，但赵楠那边突发状况，她在临行前转机去了片场，昨天才回来，就没能一起去。
说起来这算是他的首场，也不晓得会怎么样。
首次看秀的陈光感觉不太好，很不好。
娱乐圈这些年拼命往时尚圈靠拢，每次时尚周都会有大批通告发往国内，他以前也陆续收到过不少邀请，可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去成。菩提每次回复人家的时候，都深表遗憾，可身为社会主义制度下长大的五好青年，他真的不知道这些突破常人审美的衣服到底有什么好看！
不过毕竟是品牌宣传，再不好看也要全程保持微笑，砸了自己招牌事儿小，砸了金主招牌才事儿大。
“以前苏岑邀请都不去，这是怎么了？”海桐惊讶。
“荀昨的那个本子感觉一直不太对，刚好有这个机会，我想让他出去休息一下。”菩提从烤箱里拿出茶点，在厨房吆喝道。
酥脆爽口的小饼干，还冒着微微热气，这是她最新研究成果，陈光评价——尚能入口。
“怎么样？”她期待地问。
“还行。”海桐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她一向不太喜欢甜的东西。
“加了些盐，增添口感。”菩提笑，知道她说还行，就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
“刚进门的时候看你穿着围裙，我还以为看到了哪家的主妇。”海桐喝了口茶，还有些不敢相信。
“变化很大？”菩提端着茶杯抬头，有些惊讶。
“你一前也总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但那样子让人觉得假的不行，好像戴了一副面具。”海桐顿了一下笑道，“现在看上去，就好像‘多年婆婆熬成媳’，终于名正言顺了。”
菩提喝进口中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海桐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纵然闪得快也未能幸免。
元月末的巴黎风景迷人，可惜一个没空欣赏，两个没钱欣赏。
走眼观花的看了两天，就在陈光觉得自己要被造型师整死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于国内某知名时尚杂志主编的聚会邀请。
“苏岑啊。”魏巍两眼冒金星，挤着狭小的休息时间，这丫头已经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有合作过么？”陈光转头看小张。
小助理认命地摸出来iPad查资料，最后发现陈光所接触的半数时尚杂志都归于苏岑旗下。
陈光啧了一声，“去。”
然后又是无边无际的造型和换衣服，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魏巍看着面前的豪华别墅，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内部资料上说这人世家出身，很有背景。”小张跟在后面小声解释，“她那个不成器的老公就是她一手捧出来的。”
“她老公不是章天王么？”魏巍跟着压低声音问。
“屁天王，没有苏岑，章文驰能有今天。”小张不屑。
魏巍觉得小张有点儿不对劲儿，所以转头看他，“你怎么这么八卦？”
很八卦么？？小张看她。
魏巍拼命点头，陈光已经大步向苏岑走去，宴请苏小小那晚他曾远远的见过此人，当时觉得这女人气势不输盛海桐，如今一看倒是美艳居多。
除了他，苏岑这次还邀请了许多来看秀的明星，这其中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不过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互相又都能扯上点儿关系。只要不是死对头，聊起来都不算太尴尬。
陈光礼貌的对苏岑的邀请表示感谢，苏主编就笑着拥抱他。这女人看上不过三十几岁，但实际年龄应该要大上许多。
苏岑笑着问潇洒好，他这才想起来，面前的女人貌似是自家老板娘的闺中好友。
不愧是好朋友，陈光看着苏岑的行为做派心中腹诽。
“怎么不见桃桃？”苏岑问。
“国内出了点状况，需要她去处理。”陈光笑着回答，心里已经把赵楠骂了无数遍。
两人聊了两句，苏岑的助理跑过来说有人来了，陈光就礼貌的退到一边去。露天场地提供了许多美味的食物，他手中端着酒杯同熟人挨个碰了一遍，就看到苏岑挽着一个女人的手进来。那女人不如苏岑气质好，但人生的极美，就算扔到美人遍地的演艺圈也绝对是出挑人物。
陈光啧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这应该是人家的地盘。
“陈哥，那个是不是……”小张流窜到他身边犹豫着问。
“不用管，回去也不要告诉桃桃。”他咬牙，目光始终没有从那人身上离开。
“知道了。”小张手里端着盘子，也觉得这次大意了。
陈光直到那人消失才收回视线，有黑胡椒的味道随风飘来，他抽抽鼻子，目光准确的落在小张手里的盘子上，“这个先给我，你再去拿。”
某人抢完东西就走，小助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一阵无语。
“宋远方。”有人在他面前自我介绍。
牛排卡在嗓子眼，陈光咽下食物抬眼，“陈光。”
“我知道。”宋远方在他对面坐下，一脸兴致勃勃，“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这对话有点耳熟，陈光微笑，“找我有事？”
“你不是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宋远方翘着二郎腿笑的一脸坦然，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衣着品味极高，脸也长的极好，但笑起来流里流气的，好像胡同里的小混混。
陈光点头，并不否认。
“我一直很讨厌这种地方，不过苏阿姨说你也会来我就想来看看。”宋远方招手，有侍应端着酒盘来到他的面前，“我女朋友半个月前跟我分手，理由是我不如你好看，我不服气，就想来看看你有多好看。”
宋远方品了一口酒，语调自然，没有半点儿不愤或者嫉妒，很显然这人在意的不是被甩，而是被人用这种理由甩。
“有结论么？”陈光一楞，笑着问，
“是挺好看。”宋远方点头，对前女友的观点表示认同。
“谢谢。”陈光说。
“不过可惜。”宋远方又无比遗憾地摇头，“你就要老了。”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还没三十的陈光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你要老了”。双手不自觉握紧，他想还好桃桃不在，不然她肯定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