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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冉折似浑然不觉,闲庭漫步般地走到他身侧,视线落在君年的书案上。他长指一挑,从一堆折子里挑出来一本,然后点着其中一个名字道:“我看她就很好。”
君年眼睛一瞥,神色更为气闷:“你怎么也这么说。”
“也?”
“阿荼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莫冉折弯了唇:“说明我们心有戚戚。”
君年惊恐地看着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怎的说话这么腻歪?”
手上折子一合,莫冉折横他一眼:“能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就不要矫情了。今年的百花宴,正赶上西楚的储君来访,他定是也要参加的。依臣看,他带来献给陛下的女人,您是不要也得要了。”
君年眉头一皱,摆摆手道:“再说吧。”根本是连提都不想提。
莫冉折看着他这幅模样笑了笑,把到唇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有些事,小皇帝也要自己解决不是么?
他继而换了个话题:“臣进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季了,陛下可是在与他交代百花宴的守卫?”
君年点头:“是啊,西楚的储君来访,这次可不能出半点差错。朕除了让他调动好羽林君,还让他把龙鳞卫给找来做禁军防守。”
莫冉折似笑非笑地听他说要,开口道:“龙鳞卫?他能将人集得齐吗,这群人可只听荼兮一人派遣。”
君年:“。。。”这可真是看不起人了,想不到国师大人排挤起人来这么夹枪带棒的。
“这次是朕的口喻。”所以就算是龙鳞卫,皇帝的话也是要听的。
莫冉折眸中点点微光掠过,眼神戏谑。
君年托着下巴看了他片刻,突然笑了:“我说爱卿,季了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莫冉折微微抬眼:“未曾。”
“那就别太过分了。”君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好歹他也代替我们陪在阿荼身边,照顾帮衬了她这么多年。”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莫冉折微微笑开了,如夜风里绽放开的莲,一瞬风华,寂静却又寒凉。
又露出了他一贯冷淡漠然的模样。
小皇帝顿时闭了嘴,心里委屈得很,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莫冉折微微一行礼:“陛下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臣就退下了。”
眼看着莫冉折就要走,君年到底还是叫住他,问:“阿荼的眼睛怎么样了?”
莫冉折没回答,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君年只得又问了一遍。
莫冉折看他一眼,淡淡道:“只看得见大概。”
大概?君年心中狐疑,莫冉折何曾说过如此模棱两可的话。于是他只好再道:“大概是指什么程度?”
“颜色,形状,再细致的就看不清了。”
君年啧了一声:“你赶紧地给治好,这样你带她出去,朕也能放心点。”
莫冉折矗立在殿中,眉眼沉静,闻言只淡淡说了一个“好。”
***
外头的雨渐渐小了,轻飘飘的从半空中飘下,落在宛若明镜的小水坑里,漾出几点微纹。
莫冉折出了宫门,接过苏福伦递来的绸伞,却并未撑起。
他踏着一地清润水汽慢慢走着,衣袍宽大,满袖迎风,鬓发被细雨浸润,恍若从白雾袅袅的仙山中行来的谪仙。
他从玉衡宫下了台阶一路,却在路过太液池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莫冉折目光冷然地看着满池涟漪的池水,从袖管里掏出了一个剔透的小瓶,里头依稀可辨出几粒药丸模样的东西。
他将它们尽数拢在手里,握拳,再张开掌心时,一阵细细的畿粉瞬间被风吹散。
“扑通——”随着一声轻响,太液池水晃荡,手中的小玉瓶被抛入其中。
莫冉折看了片刻,转身离去。
***
“季大人。”守卫在皇城门口的小兵见季了出宫,连忙收腹挺腰,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嗯。”季了颔首应了一声,脸上隐隐几分笑意,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只是。。。。小兵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背影,又不确定似的瞧了一眼外头,这。。。雨下得不大啊,怎么走过去的季大人竟然浑身湿透,像是整个人都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
唔。。。方才走过去的国相大人,也没有撑伞,可人家就好好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季了一身湿,因为他跳湖了,为了去寻莫冉折扔进去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莫冉折在太液池边处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第四十三章 龙鳞为盾
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将军府里已经到了不少人。说是不少,其实也就三五人而已,但跟这里往日的清冷相比,已算得上是热闹的了。
来人皆是男子,都穿得都很随意,一身便服信步而入,在前院里略略转了一圈,随后便闲散地往椅子里一座,神色自若地像进了自己家门一样。不知是太过熟稔还是相互看不顺眼,在座几人都极为默契地选择地选择不说话,似乎在沉默地等着什么人。许是等得有点久了,有几个不耐烦了,干脆往背椅上一靠,闭眼假寐起来。
如同一个约上了三五老友,安静祥和的早晨。
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饶是不言不语,这群大老爷们的会面就已让人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更别提从他们身上透出来的浓浓煞气,根本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没错,煞气。一看就是常年真刀真枪,双手染血浸淫出来的杀气。
深色衣料包裹下忿起的肌肉线条硬朗,个个窄腰长腿,眉眼锋利。看似不在动,浑身上下却是长满了眼睛没一个地方是真正歇下的。
这都是常年累月练出来的真本事,机敏无比。
若说花荼兮这么些年呕心沥血,要真总结一下也没干什么特别惊天动地的大事,成天打打杀杀地过日子,却唯独有一件杰作就是眼前这些被她亲手拉扯出来的龙鳞十二煞。别人指挥不动,就她独一份儿。
所谓十二煞,便是十二个人。本来季了也在其中,加上去十三人,只听她一人直接调配。只不过花荼兮的注意力经常不在重点上,一听十三这个数立刻不乐意了,太难听了,骂人呢这是?报名号的时候自己不会笑场么?于是把季了抠了出来,减了一个。
可见在她心里季了到底是不同的。
虽然大家表示十二煞这种名号一样报出去很丢人,但鉴于花荼兮太不走心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头,也就无奈认命了。
算了,老大喜欢就好。
花荼兮深知他们的特殊,用人之长,她不想勉强他们想正规军一样被教化的太规矩了,于是从来不赋予他们各类条条框框的礼数教条,爱干嘛干嘛去,想驻扎军队就驻扎,不想的话没人逼你,若不是重要到翻天的事,花荼兮一般不会把在外的人召回。
而此刻,这群人没有花荼兮的命令,竟然到齐了一半。估摸着花荼兮自己看了这场面都要觉得惊悚。
等了又等,望眼欲穿,该来的人还没来,终是有人耐不住了:“哼,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这位信任将军,一把火都没燃起来,倒是把自己的脾气越烧越大了。”开口说话的是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壮汉,一看就是心直口快的人。他看向对面面目表情的陆逊时:“逊时小儿,人呢?怎地让我们等这么半天?”
“就是。”一道有些细的嗓音插嘴进来:“陆逊时,季了人呢?难不成是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哼,把别人从美人怀里挖出来,自己却不现身。”
被点名的陆逊时这回连眼皮都懒得抬了。一群人里面他最烦应付的就是这个说话嗲声嗲气的顾凤君,哦不,顾凤儿。因为“君”字犯了皇帝的名讳,于是屠兮给他把最后一字给改了。
明明是个男人,却站没站姿坐没坐相,像是没骨头似的,一举一动真的是嗲到人骨子里去了。要不是亲眼见过他脱光了的样子,陆逊时简直要断定他就是个女人。而且这个姓顾的一出现就老是粘在屠兮左右,像苍蝇一样挥都挥不开,呵呵他一脸。
陆逊时木然地动了动嘴巴:“我不知道。季将军只说让我等在此等待,别的你自己问他去。”
“你不知道?”顾凤儿上下打量他一眼,故作惊讶地掩唇笑道:“瞧你这一身水汽,我以为你跟着季了大清早的一起去面圣了呢。毕竟你跟了他,就像一根尾巴似的在他身边晃荡。”
陆逊时就跟没听见他的讽刺一样,冲他笑得一脸灿烂:“我今儿起得早在院子里打了两套拳,然后穿过了一条街去买了秦记的包子当早饭吃,所以才沾染了一身水汽。这样都不行么?还是你也想吃?”
顾凤儿“啧”了一声,哀怨道:“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不讨喜了,说话夹枪带棒的,是跟季了待一起久了看不上我们这群师兄了吗?”
方才说话的刀疤男闻言呵呵笑了两声:“话说凤美人,你怎的还连名带姓喊季将军啊,这样甚是不妥,不妥啊。”
顾凤儿掩唇轻轻笑了:“我的将军只有一人。从前是,以后也是。”
这话说得就未免尴尬了。
顾凤儿才不管众人投过来的各色视线,一双凤目睨回去,往椅背上一靠,懒散道:“季什么了什么将军,我还没问他,把我的屠兮弄到哪里去了?只不过是从边关回京过年,你们竟是告诉我他在路上遭人暗算死于非命?哦不对,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就差不多算他死了是吧?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当我跟天下人一样是个傻子好糊弄吗?”
说话间,顾凤儿眼神凉飕飕地射向陆逊时:“你是当时唯一一个跟在屠兮身旁的十二煞,位及参将,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想过回来怎么跟我们交代么?”
陆逊时心里一抽,张嘴想要反驳,但一个字也说不来。
正尴尬之际,一个声音蓦得响起:“你们不去把事情查清楚,反倒在这里吵架,还真是心大。”
顾凤儿皱眉,看向隐身在角落里的人:“吴影,你也来了?”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黑色的绢子蒙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来听听,说什么。”
他看向顾凤儿:“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我们十二人中,还有比你对将军更表里不一的人了吗?”
“你什么意思?”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众人面沉如水,一时半会儿都不再开口。再这么说下去,免不了要动手了。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天色依旧灰蒙蒙的一片。
陆逊时朝窗外望去,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湿湿嗒嗒的雨已然停了。他收回目光,视线扫过越来越不耐的众人,叹了口气:“我去外头瞧瞧季将军来了没有。”
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不用,来了。”正抵在墙上闭目养神的吴影突然开口道。
陆逊时停下脚步,果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季了已然换下了那身湿哒哒的朝服。他一边拧着半湿的头发,一边朝在座众人寒暄:“好久不见。”
温润如玉,眉目雅致。
厅堂里静了一瞬,顾凤儿微微一笑:“的确好久,我等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
季了四周看了圈:“其他人呢?”
顾凤儿一个眼波横过去,嗤道:“十二煞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叫得齐的。”
季了微微一笑:“不愿意吗?不愿意一样还是得来。”
“嗬。”顾凤儿挨了他一记刀子,说话更是不留情面:“有人升了职揽了权,终于不再装谦谦君子了。”
双目碰撞,硝烟四起。
“好了。”吴影皱眉隔开二人,对着顾凤儿道:“你少说两句。”
他随即看向季了,语气冷淡:“你找我们来到底所为何事?”
陆逊时闻言也殷切地对上他的视线。前几日季了让他传讯给十二煞说是有要是相商,他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他要说的是关于屠兮的事情,想来其他人愿意来,也定是这么想的。屠兮的事情,也该是时候给个交代了。
季了却不急不缓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抿了口茶才开口:“百花宴将近,正值西楚的储君来访,皇城的守卫容不得半点疏忽。这次我因得了帖子需赴宴,不能时刻盯着,所以宫里各处的守卫就靠你们了。”
在座的几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他说得竟是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陆逊时也皱眉看他。
他这是在给他们下命令吗?可他明明知道,只听屠兮才有资格对他们下令…。
顾凤儿登时就被气笑了,懒得跟他再废话:“我等不是来听你下这狗屁命令的!”说罢站起身就要走。
“此乃陛下口喻,你要抗旨吗?”季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顾凤儿脚步一顿,回首目光灼灼地盯住他。听听,到底是不一样了,才这么短短几日过去,就知道用圣旨来压人了。屠兮对于君年的话一向顺从,而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不听屠兮的命令?如今屠兮不在了,十二煞说什么也应当由当今圣上亲自指派,可如今君年却通过季了的嘴来下令,明白着是要将他们这群人交给季了管了。
顾凤儿闭了闭眼,压抑着心绪开口:“我只问你一句,屠兮到底是不是你害的?”
“都这般问我。”季了垂下眼,淡淡一笑:“你们都觉得,是我害死了屠兮。”他抬眸扫过众人:“在座的几位肯来,已是给足了季某面子了,那没来的几位,只怕是连见都不想见到我。”
“…”众人默默无言,饶是再多的话,也终究只是猜测,这对季了的确太不公平。可是这一旦起了疑心,就怎么也消不下去呐…。
沉默间,突然一阵衣料悉索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几人抬眼望去,只见季了微微敞开了胸前的衣襟,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顿时撞入他们眼里。
季了伸手指着它道:“心口上的这道疤,是当年为了救屠兮留下的。我曾用命救过他,现在却人人都说我要了他的命。陆逊时,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往事涌上心头,陆逊时一阵酸楚。他瞥开眼去,这也是在屠兮死得不明不白之后,他还愿意跟在季了左右的原因。毕竟那时候,两人是那样的同生死共进退。
顾凤儿也没了声响。
“百花宴就拜托各位了。事关大昭,屠兮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你们不要让他失望。” 季了拢好衣襟,淡淡起身。他不再看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直直朝门外走去。
在路过顾凤儿身侧的时候,他微微放慢了脚步。擦身而过,季了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怎会害他?我爱他,也最恨他。”
☆、第四十四章 描眉梳妆
一转眼便到了四月花期。
连日来的绵密阴雨散去,天气晴好的快要让人迷失在这大好春光里。
花荼兮住的水居苑是整个白水荡景致最好的地方。长廊蜿蜒,草木清芬,郁郁葱葱的青竹立在屋前,风一吹,沙沙作响。
花荼兮穿着轻薄的绡衣,坐在半支起的雕花窗柩边,温润的风暖暖地吹在肌肤上,静谧安宁的几乎让人睡过去。
“花花…”
“花花…”
“花花…”
几声极其聒噪的声音让正闭目养神的花荼兮掀起了眼皮。她啧了一声,执起一根茸茸的羽毛棒,往手边的竹笼里探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笼里的一只八哥。
“喊什么呢,笨鸟。”
笼子里头那只漂亮的八哥也不怕人,就着她轻轻扫来的羽毛这边啄两下那边咬两下,偶尔还扑腾到她手上去蹭她的指尖。
花荼兮笑得很是开心。
逗了没一会儿,屋前珠帘清响,羡鱼捧着一盆水灵灵晶亮亮的瓜果进来,见屋里一人一鸟玩得不亦乐乎,不禁乐道:“姑娘是在教它说话?想不到这只鸟这般聪明。”
花荼兮挑眉不语。
这只鸟,是莫冉折送来给她解闷的。来得第一天,满嘴都是花花花花,停都停不下来,明显就被人调…教过了,而且调…教的人还只教了它这么两个字。
花荼兮又气又好笑。
这名字,实在是太俗气了。没想到高尘出洁的国相大人竟是这般恶趣味,竟用这种方式来膈应她,真是幼稚极了。
花荼兮又忍不住笑了,一个眼波柔柔淡淡地漾过去:“你家主上真是闲得荒。”
被看了一眼的羡鱼顿时有些恍惚,差点溺在这一汪春水中。
她不禁想起,花荼兮刚来的时候,虽然也时常笑着,但那股子笑意总是隐隐含着戾气,唇角一勾就让人不寒而栗。而现在不一样,眉宇间凌厉的压迫感早已消融,一颦一笑,清甜澄澈,天真柔软。
难道她没发现,自己离那个凉淡歃血的将军越来越远了吗?
羡鱼绕道花荼兮身旁,抿唇笑道:“姑娘,今日主上有事出门了,就不来陪您用晚膳了。这会儿日头还早,您吃点水果解解闷,这些都是刚从园子里摘来的,可甜了。”
花荼兮嗯了一声,心道他当然不能来了。今日百花宴,就算是国相还是一样得早早地进宫拾掇。
她含进一颗樱桃,享受地眯了眯眼,心中却在极其恶劣地想,不知今年莫冉折还会不会碰上为她要死要活的姑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