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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在这边呆多久?”章煜见慕晨紧盯着大花门帘,就随便找了个话题。
“应该会多留一阵子,主要得看我妈的情况了,谁让你不在深圳医院,非要来这边,要不是你这主治医生突然出走,我妈的病能复发得这么快么!”慕晨回过神来,倒埋怨起了章煜。
“深圳医院是没有医生吗?据我所知神经内科还有很多优秀的医生好吧,我看是你顾着谈恋爱忘了照顾伯母吧!”章煜喝了口茶,笑着反唇相讥。尽管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必定有些心事,但吃饭的时候气氛轻松些,还是比较好的。“哎,你这次回来陈婉静肯定挺担心的吧,你们俩怎么样了?”章煜问了个自认为比较轻松的问题。
“陈婉静?我们早就分手了。”慕晨不好容易擦掉了纸屑,又搓了搓手,这样就好多了。“对了,她快结婚了,对象是原来你们科的赵医生,你要不要随点份子?”慕晨随口提醒。
“啊?哦,那你别难过,你的缘分还没到,缘分这东西还是很奇妙的。”相比于慕晨的轻松,章煜倒显得紧张了,这话题真失败。
“你是不是跟着师姐看苦情剧看多了,之后我也又谈了女朋友啊。”慕晨说。
“那你直接说不就得了,她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先和我说说,反正小橙见了你也得问。”章煜这时完全没有了医院里冷静权威的样子。
“我合作甲方公司的,叫魏婉莹,不过你不用和师姐说了,我们前段时间也分了。”慕晨很平静。
但章煜不平静,“不应该啊,你不是那么薄情又滥情的人啊,我记得你大学时候和许晚晚还挺长久的。”
“大概是我和她们没有缘分吧,也可能真的就像她们说我的那样,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其实我也想把全部感情都拿出来,但我都不知道我这个人所有感情加一块还是不是完全的?我给不了她们全部,所以最后几乎都是我被甩了。”慕晨说到后来是笑着的,给两个人斟满了茶,又说道“你别觉得我可怜啊,其实分手后,我反倒觉得松了口气,大概我和她们真的不合适吧。”
章煜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但是眼前另一个问题呼之欲出:“那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
慕晨也低着头,好像在思考。是啊,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呢?茶杯的温度已经低了不少,不过握得紧一些,还是可以感受得到温热的。“和她们完全不同的样子。”慕晨逸出一句话,与其说谈话,更像是喃喃自语。
章煜当然没听清楚,正欲追问,过道里传菜员的报菜声传了过来,他们点的菜到了,章煜也就没再问,和慕晨说起刚才点的菜,轻轻松松的等待开餐。
慕晨却紧张起来,一会等她进来布菜的时候,他一定要抬头看她,不是最好,如果是他们自然也不必打招呼,她大概也不想与他见面吧。
门帘被挑起,有服务员端着菜进来,慕晨抬头看着进来的人,他目光灼灼,但进来的人却不是她。这服务员年纪更小些,她们穿的制服都不一样。慕晨下意识的舒了一口气,但他说不清楚这口气中包含着的情绪究竟是庆幸还是失落。
小服务员布齐了菜,便退出了包间。章煜见慕晨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一边催促他吃饭,一边又找了话题闲聊起来。“你这些日子打算住哪儿啊,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
“不,之前合作的地产商提供了一套房子,离医院还挺近的。”慕晨答得简洁。
“工作呢,你这大建筑师离岗这么久,你那资本家合伙人不会很头疼吗?”章煜说着将盛好的煲汤递了过去。
“说起来当初还是你把我推入资本主义深渊的呢,Jason如果知道他好朋友背地里叫他资本家,你猜他会不会找你拼命。”两个人都笑了笑,慕晨喝完了汤,又抬头说道“合作的甲方在这边有几个项目,估计够我忙一阵子了,再说我和Jason也打算开拓北方市场,我在这边正好推进这个事情。”
章煜觉得此刻的气氛比之前轻松了些,又问了些深圳的近况,慕晨也就一一讲来。
过道里却嘈杂了起来,透过大花布门帘下端的缝隙,可以看见有人走了过来,在包间外停下与服务员说着话
“许姐,你真的要走吗?警察来找你又不是你犯了错,你去和老板好好说说不行么?”说话的是那小服务员。
“我没关系的,倒是你要好好工作,不能总耍小脾气。”这声音依旧平静柔和。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过来,她们都压低了说话声线,七嘴八舌的与那人告别,那人依旧叮嘱了些工作上的事。也就一会功夫,便督促几个人回到各自的岗位去了,又与那小服务员说了些话,便离开了。
这些场景慕晨他们自然是没看见的,但那说话声却穿透了竹帘,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在略微嘈杂的人声中,慕晨轻易的就辨别出了那道令他在意的声音,他并未刻意窃取,但显然他的听觉系统背叛了他,他有些失落,喝着的汤也变得味道寡淡。
门帘晃动,那小服务员又进了来,“二位点的养生粥,厨房已经在熬制了,请稍等。”她对着章煜说。
章煜抬头见她双眼微红,也不便多说什么,便只应答了声。小服务员做了些餐间服务,正欲离开,慕晨却说话了:“麻烦问一下,你们组长叫什么名字?”
他这一问,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俱是一愣,“嗯?你问我们组长……有什么事吗?”小服务员很戒备的样子。
“没有,没有,他就是随便问问,你们组长的名字和他大学时候的女朋友很像。”章煜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忙着替慕晨解释。
“她是叫许晚宁吗?”慕晨没理会他们,只低着头,他想舀起汤碗里的一粒玉米,搅来搅去,却怎么也舀不起来。
“我记得我还没对你说呢,你怎么知道的?”章煜从看过名牌就想和他说的,但话头过去也就忘了提起,此刻慕晨却直接说出了刚刚他没看清楚的全名,他有些疑惑。
“是,不过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在这儿上班,她已经……离职了,刚刚才走,您找她有事?”小服务员说起她去向时有些不自然,但扔坚持用了离职这个词汇。
“没有,我就是问问,麻烦你了……”慕晨蓦地觉得坐着的这个姿势极其憋闷,他想站起来。但他忽然混淆了眼前的一切,他忘了此刻身处T市、忘了眼前放着盛满了汤的碗、忘了手里握着的汤勺……贸贸然的就站了起来,突兀的动作打翻了汤碗,汤汁沿着桌布流淌,浸湿了他的袖口。
“您没事吧?”
“怎么了你?”另外两人手忙脚乱的想要帮他整理。
“哈,你看我,这么毛躁,没事没事。”慕晨笑嘻嘻的自嘲,边又擦着沾湿了的衣袖,只是在低头的时候,那笑却生生的隐去了。他擦几下便停了下来,扔掉手中的纸巾,却没再坐下。
“今天就先到这,我想出去透透气,你赶紧回去陪老婆吧,这顿你先请,下次我请你。”慕晨拿起外套,准备离席。
“你急什么,想去哪我送你。不过,还是先去我家吧,我把你家钥匙还你。”章煜示意服务员买单。
“我就到处走走,那把钥匙也不急,你明天直接拿医院来吧。”慕晨穿好了衣服,走到门边,眼前的大花布门帘鲜艳浓烈,与他此刻的心境正分属两个极端。慕晨抬手撩起,出门之际,他又停住,有件事情他需要更正。
“其实,那不是我家的钥匙,那儿也不是我的家。”他在对章煜说,更像是对自己说,杨树街86号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家。
从菜馆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此时的小城少了白日里的喧嚣,再加上初春的微凉空气,自成一番舒服静逸。慕晨沿着街道随意漫步,小城这些年的开发做得不错,但街道的脉络并未改变太多,也总会经过些熟悉的景致,而这些让他熟悉的地方,却又勾起了许多回忆。平心而论,除去离开那年发生的事,这里的大部分时光,他还是过得很快乐的,他愿意记住大部分带给他快乐的人或事,唯独她……许晚宁。
他循着当时的记忆,走走停停,也不知走了多远,周围的环境竟越发的熟悉起来。沿着前进的方向转过一个街角,眼前赫然出现的建筑,让他一时百感交集。
T市第五中学,他当年随父母迁居至此,便转学到这里读初中,他与她的恶缘也从这里开始。
慕晨有点懊恼,因为他每经过一处熟悉的场景,首先想起的总是那个名字,而他熟悉的人又岂止她一个?他记得五中旁边应该有家书店的,他那时候最喜欢去书店蹭书看。70几岁的店老板也不在意,只笑眯眯的嘱咐他们不要压折了书页。不知道书店还在不在,老爷爷即便还在世也应该80几岁了,很难再照顾店面。他心里想着,脚步却已经朝着书店的方向走去。
沿着学校的方向往东走,转过一个路口,路的对面,一家店铺仍旧灯火通明,显然正在营业。正门上方的牌匾已经换成了通电的灯箱,上面“源景书店”的字体散着明亮的光。慕晨穿过马路,透过落地玻璃,店里的情景也能看个大概。 店铺是经过重新装修的,格局更加通透,店铺靠边儿的两侧干脆增加了几排座椅,而此时座椅上正三三两两的坐了些看书的人,看来店主对爱书人的态度仍旧没变。
慕晨站在落地玻璃外,屋里背对他一侧的座椅上有人站了起来,那人穿着军绿色的休闲风衣,头发散散的扎在脑后,很瘦的样子。她站起来,翻过手上的书,看了看书的背面,又翻过来,而后才缓慢的走到第二排书架,把书放了回去。她转过身,低头在风衣口袋里翻找,不多时手中就拿出了一个圆形号牌,她便向门口的服务台走去,而她走来的方向正对慕晨,透过明亮的玻璃,慕晨看得清清楚楚,是她:许晚宁。
她取过包,又与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很熟稔的样子,而后便推门出来。此时微风渐起,她似乎有些冷,将风衣收紧了些,便离去了。
慕晨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身体好似注满了铅块,沉重异常。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慕晨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到酒店的,他胡乱的冲了热水澡。水流温热,冲去了满身疲惫,却无法洗掉心中的恶寒。
睡觉的时候,他关掉了所有灯,若在平时他会留一盏浅淡的灯,因为极难入眠,也因为讨厌黑暗。但今天,他想将自己扔在这无边的暗黑世界。他没忘,对于她来说,他也曾化身恶魔。她在无眠的暗夜中,会不会也曾给过他最恶毒的诅咒。
大概是太累了,大概是别人的诅咒早已消散在漫长的岁月中,慕晨竟然在黑暗中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梦,梦中人是他自己:十几岁的少年,笑嘻嘻的说着南方普通话说:“明明是上户口时写错了字,还非要编故事!”
他对面的少女圆润的小脸气得通红,“我就是晚上出生的,当时安宁祥和,所以才起这个名字的。”
“那你干嘛不叫许晚安?”南普又起。
少女果然更加生气,小圆脸气得鼓鼓的,“你个南方来的!”丢下这句,气呼呼的走了。
少年很开心,正打算追上去再气她几句,杀杀她的锐气。天却忽然下起雨来,少年躲避不及,被淋得狼狈,四下寻找躲避之处,却赫然发现天地间只剩他一人,少女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大雨忽然涌进了口鼻,令他无法呼吸……
慕晨醒来的时候还在大口喘着气,黑暗中,他望着天花板,有句话映入脑海:晚上出生,安宁祥和。
他才是晚上出生的,但这些年他的夜晚很少安宁,至于今夜,则注定更加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开始,更新时间会有所调整,会在每周二、四、六晚间19点左右更新。感谢支持!
☆、谁欠谁的债
第二天,慕晨醒的很早,其实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无论前夜里睡得早晚好坏,次日总要赶在闹钟之前醒来。
此刻窗外的天色还未全亮,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表,借着清晨的光线,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尚早,要搬去公寓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这个时间也不能去住院部探视。他实在无事可做,便打算出门走走,顺便买些早点。
踏出宾馆大门的时候,他再次感受到了北方初春特有的微凉气息,这气息中尚透漏着安静悠然,这座城市的喧嚣时刻还未正式到来。一段路走下来,也遇到了好些个遛早的人,他们或穿着运动服健步如飞,或牵着宠物狗悠闲散步,当然也有心无旁骛匆匆而过的,看样子像是赶着去上早班。
这情景让他想起了当年,当年他的作息与现在完全相反。那时候他刚转学到T市,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身体蜕变的年纪,也应了那句“能吃能睡”。那时他贪睡得很,即便前一晚早早睡下,第二天起床也要历经几番挣扎。也正因为此,每每出门,用在路上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的上学之路也总要分秒必争,容不得一点耽搁。
其实那时候只要早起十分钟,他大可不必那样奔忙,以至于都来不及好好的吃早餐。所有只求运气够好,赶到学校的时候还没迟到,他就可到校门口的煎饼摊买一份鸡蛋饼。可就算买到了也来不及马上享用。只能挨到下第一节课,趁着下课的间隙偷偷吃上几口,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又饥肠辘辘的少年来说,那有些凉了的鸡蛋饼简直媲美人间的一切美味。
想到这儿,他竟怀念起那鸡蛋饼的味道来了,四下看去,除了有几处早餐店正在营业,并没见到记忆中的那种小煎饼摊。心里的念想很快便化作了身体需求,胃忠实的向他传递了渴求这种美食的信号,而他当即决定遵循。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时间有煎饼摊的地方大概只有学校了,从他身处此处去往某个学校的路他隐约记得一条,那是他昨晚刚走过的。
只是昨晚他浑浑噩噩的,记得不算十分清楚,他还是找人问了路,才又到了五中。也不必四下寻找,他已经看到学校正门边上的一处小煎饼摊,现在距离学生们的到校时间还有一会儿,小摊前也没有等候的客人。他远远的就闻到了鸡蛋饼的香味,觉醒的味蕾便催促着他向小摊走去。虽然大批顾客还未登门,但摊主此刻也没闲着,慕晨猜他应该是在烙一些备用的鸡蛋饼,这也是专为赶时间的客人准备的。他之所以如此熟悉,正因为当年他便是赶时间大军中的一员。
“我要一份鸡蛋饼,现烙的。”慕晨走过去,自行说明。
“好嘞,您稍等。”那摊主手法很是麻利,不出一会便按着慕晨的要求烙好了一份。
“多少钱?”慕晨其实已经备好了零钱,鸡蛋饼的价格他是记得的。
“5块。”摊主回答。
这超出了慕晨的预料,“涨了好多啊,我上学那会好像才二块五。”说归说,他还是把钱如数的递了过去。
“那都是多长时间的事儿了,早就涨价了,一看你就是太长时间不来买了。”那摊主笑了笑,装好鸡蛋饼,递了过来。
慕晨也笑,伸手接过鸡蛋饼。鸡蛋饼新鲜出炉,还烫得很,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抓着纸袋的边缘,那袋子太薄了,他不确定它能否承受得住这炙热,一旦破损,他的胃、他的期望,是不是又将一次满盘皆失?
他再也不愿经历那样的绝望和纠结,况且眼前的情况只要补救及时,也就无需经历那种境地。“能再帮我套个袋子吗?”他说。
食物到手,慕晨这才发现,这遛早似乎走得远了点。因为还要搬家,他也不好在外面散步太久,他见这附近没有出租车,便打算走到繁华些的路段,打车回去。
他确实离开了太久,附近的街道脉络几乎忘了,加上有些心不在焉,走过的地方别说繁华了,反倒越发陈旧杂乱,待他察觉,已身处一片陈旧的居民区,他这才发现走错了方向,正欲原路返回,却有人叫住了他。
“慕先生,你怎么到这边来了。”这人正是昨天照顾母亲的王大姐。
“哦,早啊,我随便走走,就走过来了,”慕晨也很快认出了她,“不过您叫我名字就行了,手好点没有?”慕晨下意识的看了看她手上的绷带。
“没啥事,就是给孩子做饭不方便,只能买现成的了。”她晃了晃另一只手,那手上提着几个袋子,里面装了些青菜和早点。“我家就住这儿,一起来家里吃点吧。”她指了指眼前的一栋四层旧砖楼。
“不了,我赶着回去呢,今天挺多事要办,改天我一定来。”慕晨眼见着远处来了辆出租车,便伸手示意。
“那个……我昨天说要介绍的护工,她就在后边买东西呢,你先见见她呗。”王大姐见他要走,急着说道。
“您今天不也得去医院么,咱们就在医院见,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和王大姐又道了别,慕晨便上了出租车。车子疾驰而行,很快便驶离了这片陈旧的世界。
出租车刚走,不远处一家小吃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