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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裁者.纸上红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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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
  附:【】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仲裁者。纸上红颜
作者:泪痕无忧

繁华落尽,青丝成雪。问苍天,何处是人间?
深渊百尺,九霄霜寒。叩大地,奈何归去难。
黄泉路,三生眠,到底是,醉了红颜。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昙烟,秦沧澜 ┃ 配角:林远衣,楚子砚 ┃ 其它:仲裁者,九丈红尘



  ☆、双明珠。地狱

  “大人。”
  走过了几春,或是几秋。时光总在不知名的角落苍老。
  不适,习惯,自然。
  忽然而已。
  沧澜垂眸,有鬼差小心翼翼道,“奈何桥上有人要渡。”
  他回头,漂亮的眼角微扬,不笑也带三分媚,“嗯。”
  徐徐而行,暗色的袍划过,所过之处,鬼魅悄然。
  地狱黄泉。
  似乎所有的人气,都被锁在九幽深处,寻,而不得。
  “大人近来,总在十八层呆着?”一旁的鬼差小步跟着,踌躇很久才挤出话来。
  “嗯。”
  “一直么?”
  “嗯。”
  “在…在那呆着做什么…”
  “嗯。”
  可怜的小鬼还没当久差事,唯唯诺诺问了几声,才发现对方的敷衍,“咻”得红了一张鬼脸。
  “大…大人!”
  沧澜侧着脖子,眼神飘忽。脸上是仲裁者特有的冷淡色泽。
  “阎王还有话么?”
  鬼差一惊,还没来得及结巴,便听那人漠然道,“回去告诉他,只是在十八层转转,没其他事。”
  十八层,十八层。
  沧澜总觉得十八层怪的慌,可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尤其是他近来徘徊的一处,寂静悄然,连鬼啼都听不到。
  可这里的幽冥花却灿烂过每一处地方,盛大而疯狂。饶是他眼中墨色一片,仍可以看到数不胜数的花朵前仆后继,日复一日地蔓延。
  百鬼绕道,幽冥花冷。
  这是仲裁者的待遇,沧澜也遇过。
  可是,太盛大了。
  幽冥交叠,花色冰冷。那其中,黄泉深处特有的霜寒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地狱的脉搏在跳动,沧澜没有痛感,却能感觉到压迫,那是一直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致命,可又莫名的吸引。
  被重重封印锁住的魂魄在蠢蠢欲动。
  “大人…”
  鬼差怯怯道。
  沧澜面色冰冷,一步一步走近。
  那之间,有东西在呼唤他。而且一天强过一天。
  无处可逃。
  仿佛血脉之间的吸引,在牵扯着他前进。
  “大人!那不可以去!”鬼差始觉不对,刚喊,便听得耳边飒飒风声,携千钧之势,破魂而来。
  “咻——”
  一把伞生生插在沧澜的脚前。
  凄厉的红,绮丽的纹饰,伞柄上细长的红绦缀着破碎的玛瑙。
  伞入地而收势,玛瑙不及,便生生扣在柄上,音色脆亮。
  “呐,新来的。”有更脆亮的声音破空而来,浑然如远古的乐章,“别再往前了。”
  沧澜一怔,回头。
  于是一刹那,方才所有的幽冥花,都在眼底失色。
  那人站在稍高的地方,浅浅而笑。
  长发,玉面,红衣。
  倾国颜色。
  她一身长袍曳地,宽大的衣袖垂落,细长的玉带系住腰线,亭亭玉立,满目风华。
  身边的鬼差惊道,“大人!”
  她颔首,款款而来。一时间沧澜眼里的黑白也被搅乱,满是那人纷纷扰扰的长发,混着宽大的袍。
  黄泉因她,也有了颜色。
  擦肩而过,她的发丝似乎划过脸颊,一颦一笑,自有味道。于是沧澜的容颜也被生生压下。
  手指纤细,泛着鬼魂特有的苍白,她拔出伞,有幽冥花亲切的附了上来。
  “走吧,阎王有请。”
  

  ☆、双明珠。昙烟

  有一种味道,是时光沉淀后的沧桑。
  就像她漫长的发,蜿蜒出岁月的古老。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永安,不同于凌落,不同于他自己的感觉,就好像茫茫的江水,于千万年的波澜后。
  归于沉寂。
  一路上,她走得不紧不慢,细长的指松松握着伞,行走之间,红绦摆动,伴着细碎的叮当声。
  沧澜跟着,却不由地顺了她的脚步,顿时如漫步山野,有行云,有流水,有妙曼江山。
  阎罗殿已近在眼前,她微收袖摆,做了一个古老的手势,沧澜终于问道,“敢问姑娘姓名?”
  她姿势未变。
  “昙烟。”她说,“花昙烟。”
  沧澜一怔,却听她笑道,“不是什么好名字,让公子见笑了。”
  是啊。
  这真的不是什么好名字,然而,沧澜想。
  怕是只这一个名字,配的起她。
  沧澜入殿,昙烟便拢拢袖,垂着伞闲立。有鬼差上前请示,“大人可闲着?”
  昙烟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
  不知怎地,鬼差一时哽住,竟不知如何作答。许久开口道。
  “那可要带几个待渡的鬼来?”
  “有劳。”她嘴角的弧度也未曾改上半分,只斜斜的勾着一个最不伦不类的笑。
  鬼差咽了口口水,补充道,“都是极难渡的…所以一直搁着…所以…”
  “有劳了。”昙烟手上的伞旋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一下。
  鬼差蓦然,小鬼难当啊…
  “奴家想要回阳间,把一样东西还予一人。”
  奈何桥,三生石,黄泉悠悠。
  有素衣的女子面色雪白,直直地看着昙烟。
  昙烟把玩着伞柄上的红绦,细密的红绞得她细长的指愈发苍白。她笑道,“姑娘身上福气不重。”
  要回阳间,要传语于生者,便要让仲裁者出马,而这,岂是什么容易事?
  没有滔天的福气,哪里请得动仲裁者?就算请得,也只能说上一句话吧。
  而这种传死物于生人,扰乱阴阳的事情,哪怕福气好到下辈子做菩萨,恐怕也不行。
  更何况,这女子当真无太重福分。
  女子抿抿唇,音色带颤,“真的不行吗?奴家,奴家只是想把它还回去。”
  昙烟含笑,“下辈子怎样都不在乎了?”
  女子一愣,猛地听出希望来,忙点头道,“不重要,不重要。”
  昙烟不语,手指一环环地盘弄着红绦,嘴角还是要笑不笑地勾着。
  良久,她笑道,“但愿你记得今日所言。”
  女子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却见得她脚底有幽蓝的符文在跳动,攀升。
  她笑道,“走罢。”
  女子一怔,登时又惊又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昙烟不紧不慢地撑开伞,艳红的长绦和她宽大的袖袍搅在一起,再难分清。
  万物沉寂,又重新归于喧嚣,人间的阳光灼灼地打在赤红的伞上,她并不回头,懒懒笑道,“我从不言假。”
  人间,人间。
  原先不觉怎样的生活,真的只有失去了才晓得。
  当时只道是寻常。
  素衣女子叫宋瑾,也确实是美玉一般的人,苍白过头的脸,却透着秀气。
  她怔怔地看着四处苍翠的树木。
  它们还活着,并且会好好活着。
  真让人嫉妒。
  昙烟撑着伞,笑得云淡风轻,宋瑾转身盈盈一拜,“多谢姑娘。”
  昙烟承了这礼,“此乃楚都郊外,你要找的东西在哪?”
  宋瑾不解,她便笑道,“死人之物予生人,会损人阳气。倒不如直接将阳间的予他,灵物易主,阴里的自然消失,全如你送了一样。”
  宋瑾蹙眉,“奴家,还碰得了生物?”
  “自然,不过要将福气给我,我身上自有阵法将其裹上死气。你便可碰得,至于死气,给他后消去便是。”
  宋瑾踌躇,“奴家的福气…够吗?”
  依稀记得她说过自己福气不重,而这样的法术…
  “够了。”昙烟稳稳握着伞,散开的发刚刚好在伞内。
  “若是不拿供奉,应当正好。”
  请仲裁者的规矩地狱里都懂,十分福气,七分给仲裁,三分办鬼事。那七分便是供奉,撑着仲裁者体内的封印。若福气多了,便可稍回些感觉,更甚者,积到极致,可以再回轮回。
  不过没那么上千年是做不到的。
  这一代仲裁者,只两个上了千年,另三年轻的并不知。不过阎王似乎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宋瑾瞪大眼,没听清的样子,昙烟的裙,火一样的颜色,灼得她眼睛发涩。
  “姑娘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她颤抖着,不知当说什么,昙烟却笑道,“用不着道谢,我不是好心,只是不需要。”
  宋瑾摇摇头,深吸口气,缓缓说了放东西的地方。昙烟知她不信,也不说什么。
  走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懂了。
  不信就是不信,解释了再多,也是不信。
  那就这样误会着吧。
  

  ☆、双明珠。宋瑾

  楚都繁华,虽比不得秦的大气,卫的精致,却自有一股荒野莽原的豪迈。
  也不知是怎样养出宋瑾这样清秀的女儿家的。
  此时正是早市,闹哄哄的一片。
  “咔咔咔”的刀声,混杂着小贩的吆喝,街边几处新出炉的馒头白嫩嫩的一团,缭绕着雾气。四处是叫嚷,是生气,是人间。
  和黄泉完全不同的感觉。
  宋瑾一遍一遍地看,看着看着便红了眼,昙烟只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有个丁点儿大的孩子趴在卖野味的摊前,粉团一样的小脸,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呦,谁家的小子。”小贩一面收拾着野味,一面蛊惑他道,“俺们这肉啧啧的香,昨儿才从后山上打下来的!”
  小娃娃似懂非懂,啃着手指点点头,就听那小贩笑道,“快去叫你娘来,称些带回去解馋!”
  于是小东西听话地喊,“娘——娘——”
  是真馋了。
  壮实的妇人赶来,二话不说就是一毛栗,“吃吃吃,整日就晓得馋!”
  小娃吃痛,又不敢哭。撅着嘴,眼睛还挂在野味上,惹得一旁人都笑了起来。
  寻常百姓的日子,多好。宋瑾禁不得笑笑,昙烟照旧神色淡雅,不咸不淡的笑容。
  “这孩子,没几日可活了。”
  “啊?”
  宋瑾一惊,扭头看她。
  那人红衣翩跹,脸上温婉的笑不曾淡去半分,稳稳地握着朱红色的伞,宽大的袖袍轻摇。
  猩红色的阴影缠绵在她脸上。
  远处,不满五岁的孩童一身碎花的红袄,粉嫩的脸鼓成了包子的模样,好容易得到母亲答应时,脸笑得花儿一样。
  死生,不过几步之间。
  原来笑,也会有这样大的区别。
  忽然想起许久以前,有人神采飞扬,笑若灿阳。
  脸上是憨直的神色,他说,“小姐一定很有学问。”
  傻子,她当时想,真的是傻子一个。
  楚国尚武,寻常人家便少有女子舞文弄墨,更何况她这样的将门女儿?
  琴棋书画勉勉强强学了大概,之后就是十八般武艺轮流耍。
  于是她冷笑道,“何以见得?”
  他挠头笑道,“小姐的名字有很难写的样子…所以…”
  她愣住,继而忍不住道,“呆子。”
  这是她那来自卫的母亲取得名字,那个江南女子在楚地最大的期望。
  瑾,玉也。
  宋瑾终其一生也未曾参透的字。
  什么是女儿如水,什么又是女儿似玉。
  她统统不懂。
  她只懂得,温婉的母亲眼里,有苍茫而浩瀚的失望,继而,是死寂,伴随着来自卫的风雅,成土成泥。
  不是没有尝试过。
  照母亲的念想,做一个温婉的闺阁女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捧琴,学书,作画,落子。
  春花秋月,海棠芭蕉。
  学不会读不懂的诗词歌赋。到底比不得一把刀一副剑来的顺手称心。
  宋瑾终于明白。
  她注定不是卫水河畔绵绵的烟雨,依依的杨柳。
  她是燕,楚空的燕。
  生于楚,长于楚,并且。
  亡于楚。

  ☆、双明珠。魂归

  “去宋府。”
  宋瑾道。
  昙烟不言,浅笑着迈动步子。
  红色的袖袍浮动,乌发倾洒,当真,无时无刻不倾国。
  通往宋府的路走了千万次,通往闺阁的道去了千万回,宋瑾早已烂熟于心,只是,这一次。
  不忍去走。
  生命中真正的归途。
  一步,两步,步步是死棋。去无可去,退无可退。
  “丫头,这是守城,快叫哥哥。”
  那一年的雀啼枝头,那一年的梨花烂漫。谁家女儿面容清秀,搅乱一池春水。
  她斜斜一剑刺出,嬉笑着罩向父亲面门,被轻易拦下。
  高大的男子有着楚人特有的魁梧身材,轻轻挡开女儿没轻没重的一剑。
  “没大没小!”
  他低声道,嗓音里是宠溺的笑意。
  她撇撇嘴,忽的又握了剑,向前装模作样的舞了几下,方回头一瞪,“哈!”
  杏眼圆睁,炯炯有神,还真有几分她父亲的精髓。
  男人大笑了起来,一把抱起她,捏了把她鼻子,“这小东西。”
  “这剑舞得可好?”她故作老成道。
  绣花枕头,三脚猫的功夫。
  当时想着,都觉得是明知故问。
  不过是讨父亲一笑的撒娇罢了。
  谁料有人猛地鼓起掌来,“好好好!!!”
  她一惊,低头看去,才发觉一少年站在父亲身后。
  规规矩矩的楚人少年。
  偏暗的皮肤,常年日晒勾勒出的锋利眉角,他咧着嘴在笑。
  “小姐真是好武艺。”
  明知是奉承,小姑娘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满足,脸色便明媚起来,又听父亲说,“丫头,这是守城,快叫哥哥。”
  她嘴才张开,他又补充道,“当真耍了一手好刀。”
  宋瑾愣住,看看手中的剑,再看看他灿烂的笑脸。
  心想,哪来的呆子?
  呆子,呆子,呆子。
  她短短的一生,到底这样说了他多少次?
  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啊。
  他是父亲在外打仗时收的义子,青涩,老实,眉眼还没长开,却隐隐有了锋利的棱角。
  人人都道,宋家小将当真有大将懿范,必是不可小觑之辈。
  她可不管。
  “呆子。”她坐在树上,日复一日地看他练剑。
  宋守城练得精细,一招一式都按着规矩来。左行,刺剑,回旋,迈步…她看着实在乏味。
  终于舞完一套,他才擦汗笑道,“丫头是不是又忘了我名字…我不叫那个…”
  她看着他灿烂的白牙,实在是又没忍住,“呆子。”
  她当然知道他的名字。
  守城,宋守城。
  爹的意思如此昭然,他要这孩子接下宋家,做大楚千秋万代的守城人。
  她支着下巴,眉眼淡然。
  树下的人在长,逐渐满身风尘长剑凌厉;树上的人也在长,却是一剪柳眉女儿英姿。
  她终究不是母亲渴盼的美玉无双,终究不是啊。
  不过,她私心里,还是觉得不错的。
  因为人人都说,宋小将军,和宋大将军的女娃多配。
  鹰的儿女一样。
  人们又说,宋大将军肯定乐着呢。
  可不是,他们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于是他们带着心知肚明的表情路过坐着她的树。
  是啊,她扔下一粒石子,正中树下小憩的人。
  “呆子。”
  我那时候是真的以为,世人说的,就都会是真的。
  她终是有一天,装作不在意地问了母亲,“怎么未见媒婆上门?”
  然后,她的母亲。
  她知书达礼的母亲,一句话,晴天霹雳。
  “你的婚事早便定下了。”母亲挽着髻,细细地打量一束梨花,语气温婉,“极好的人家,城南江家。”
  她一怔,拔高了嗓子,“什么?!”
  “女儿家别这样说话。”母亲眼也不抬一下,语气轻柔,“江家大公子,江淮。”
  她只觉得脚下一软,却还是作势扶助桌子,竟也不曾倒下。
  母亲拨弄了两下梨花,“若是可以,叫你父亲少带那个孩子过来。”
  她抬头,母亲的脸上还是柔和至极的笑容,仿佛她这一辈子,只有这一个表情。
  “叫宋守城是么?能冠一个宋姓,真是难为他了。”
  温柔刀,刀刀要人命。
  她七窍玲珑比干心的母亲,原来什么都懂。
  宋瑾那一刻,近乎笑出声来。
  “城南江家。”宋瑾一字一句道,“我早该想到的。”
  “可不就是那家逃来楚国的卫虏吗?”
  那一刻,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似乎也只是想中伤那个女人。
  那个穿着宽袍长衣,披着楚人衣饰的卫国女人,那个把父亲迷得神魂颠倒却让她亲女儿恨之入骨的卫国妖精。
  那个宋瑾压根陌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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