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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者睥睨的气势透过空气的威压，柳依依都瞬间觉得呼吸困难起来，心下一僵，暗暗祈祷独孤锐能人情世故一些，不要任性之下跟独孤冲对着干。
她已经掉进了深渊，就要落到地狱的节奏啊。所以就算真的要去地狱，也请容她挣扎一下，速度慢一些行吗？
柳依依相信，如果独孤锐给皇帝的是一个肯定的答复，那自己这颗项上人头，便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皇兄，你不是一向希望臣弟可以早日结婚生子的么？”
“哼。”独孤冲一声冷哼，“朕是这么想过，但是每回你把那些女子原原本本退回来之际，你可知道我有多欢喜。那些女子，她们配不上你。”
女子配不上，难道你这个男子就配得上？柳依依心中暗暗道，难怪独孤锐不近女色，若是近了，只怕也会被这个皇帝给弄死了吧。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凉快，目前而言，她就是距离独孤锐最近的那个女子啊我勒个去。
“皇兄……”独孤锐的声音低沉，清冷一如往日，细听之下却有淡淡的无奈了，“那皇兄希望臣弟如何？”
“你要喜欢女子，朕不反对，女子为你生儿育女，那是天性本能。但朕绝不允许你爱上任何人。那个柳依依，你要答应朕，不要再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独孤锐微微颔首：“臣弟明白。”他只说了明白，却没说一定遵旨。
想不到他在皇帝面前也耍起了这个心眼，柳依依心慌意乱，觉得回了皇宫之后，更加步步惊心了。
还以为有个侯爷哥哥，从此便抱上了大粗腿，能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毕竟大树之下好乘凉。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结果对上的却是皇帝这个死对头。
这不是回来找虐吗。她现在若说要回晋城去，还来不来得及？
皇帝年仅四十保养得宜，容貌虽然普通，但那上位者的气势为他增添了难以言喻的魅力，那是一般的俊男子所缺乏的。
见独孤锐如此干脆便答应放手，这个皇帝表示很是满意，却也有些怀疑，“既然柳依依回来了，那四皇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独孤锐不言置否，仿佛此事与他无关，见状，皇帝也没辙，不好再揪着此事不放。和独孤锐聊了几句，想起还有事，便抬步离开了。
离开之前，莫名看了一眼柳依依藏身的方向，吓得她一缩脖子，以为被皇帝发现了。
“出来吧。”独孤锐沉声道。
柳依依：“……”不是我，他说的肯定不是我。
独孤锐：“难不成，还需要本王去揪你出来？”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动，柳依依只得硬着头皮，从木柜子后面探出头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的呼吸乱了。”习武之人，耳朵的感官比普通人要敏锐不少，小小的气息都逃不过他们的五感。
“那皇上是不是也知道了？”她猛地抬眸，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
独孤锐的回答破碎了她心底的一丝期盼，她直直的看着他，想看出他开玩笑的成分。
然而，并没有。
柳依依差点哭出来了，“既然皇上知道了，那他干嘛不把我叫出来？”她哭丧着脸，这下子问题大条了。
“没必要。你就算知道他的感情，难道你敢随便往外说吗？”独孤锐淡淡道，除非她想要连累整个侯府。再说，即便她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柳依依低下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忽然，独孤锐目光一变，望着柳依依，如同发现目标猎物的狼，准备要伸出锋利的爪子。
柳依依一惊，身子微微后仰，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你，你干嘛？”
“你知道了此事，想来，他也容不得你了。”
“你不要瞎说，你都说了，我不敢随便把此事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这威胁不到他呀。而且，他都说了，会让我嫁给四皇子的，君无戏言。”
独孤锐莫名的看着她，看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结论了：“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你难道没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吗？君威难测。若你知道他的把柄，想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她刚才居然还想着嫁给四皇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独孤锐不再看她，转身拂袖而去。
心中不悦，面上没有显露，只是一向清冷的面容更是冷若冰霜。
柳依依：“……”他干嘛要翻脸，她又没有说错什么。忙不迭地追着出去，想让他说清楚。
毕竟，这可事关她的小命，轻易马虎不得呀。
等到她终于追上独孤锐时，两人已经走出了宫殿，来到了前往御花园的大路上了。
不等她伸手扯住独孤锐的衣袖，一名太监打扮的宫人匆匆而至：“柳大小姐，皇上有请。”
柳依依愣住了：不是吧，这么快就要来砍她的脑袋了？
胆战心惊，心惊胆战，在独孤锐幽深一片的眸光中，她战战兢兢跟着所谓的曹公公，来到了御书房前。
经过层层通报，总算进入了殿内，曹公公很快便退了下去，剩下柳依依一人硬着头皮走进大厅。
深吸一口气，掀开珠帘，柳依依低垂着脑袋，在距离皇帝书桌三步远处，学着电视上的礼节，跪了下去：“民女柳依依，见过皇上，万岁万万岁。”
沉默蔓延，空气中一瞬的静默，剑拔弩张的气氛令柳依依心中忐忑，很想瞄一眼那边皇帝的状况，但脑袋一动，又立刻掩饰般地立即转回去。
这时候还敢走神，简直不要命了。
良久，没人回应，柳依依几乎要怀疑皇帝是否要睡着了，或者是他早就走了，但心中明白，他说不准只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当皇帝的情敌什么的，哎，真是脑袋随时掉下来。
硬着头皮，再次喊了一下。原本以为还得跪一会，但这次，却很快有了回应。
“给朕抬起头来。”
☆、82。第八十二章 一点都不紧张吗
鹅蛋脸，樱桃小嘴柳叶眉，墨黑的眼眸小巧的鼻子，眉清目秀，清纯中带着淡淡的英气。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她见了他，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瑟瑟发抖，也没有旁人的强作镇定，落落大方的目光直视而来。
“大胆！”独孤冲将桌上的一本奏折一下子扔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顾及她是一名女子，“谁给你的胆子，敢打量朕！”
他让她抬头，是他要看她，不是让她看他的！
柳依依暗自咬牙，这个皇帝显然就是在找茬。既然让人抬头，却不能直视龙颜？！
恨不得佛山无影脚，一脚脚踹到他的身上去。
被奏折扔中的右肩隐隐作痛，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知道他是因为独孤锐迁怒的她，她也只能忍着：“是民女无状，不懂皇宫规矩，求皇上开恩。”
乖乖伏跪在地上，连吱一声都不行。
马蛋，她想吐他一脸的口水！这日子没法活了。
趁着刚才的打量，柳依依暗暗将皇帝的长相记在心上：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本是普通到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样貌，那眉峰却扬起，似乎斜插入鬓，锋利逼人。
那双目光灼灼，仿佛一切的阴谋在他眼中都无法遁形，想到他那阴鸷的一眼，柳依依的心脏猛地一紧。
这样的一个皇帝，怎么可能会有人可能忤逆他的旨意？
见她乖乖认罪，也不辩解，皇帝的脸色缓了缓，这丫头，看起来倒是挺识时务。
“会弹琴吗？”
柳依依脸色古怪，这是什么问题？莫非原本的柳依依会弹琴？
不对，听秦伯他们的描述，柳依依是从一个小城镇里带回来的，虽然不至于目不识丁，但家里不一定有能力供养她弹琴。
“忘了。”她心下斟酌了几下，轻声回答道。
独孤冲嘴角抽了抽，忘了？想来是不会了。她倒是会投机取巧。
冷冷哼道：“不会就是不会，说什么‘忘了’，小小年纪，居然这么爱慕虚荣，自大肆意。”
柳依依仍旧低着头，面对他的奚落，懒得置一时之志气。反正她不会又不犯法，难道他还能用这个罪名让她入狱不成。
展开一张纸，对着跪在地上的她说道：“过来，给朕写几个字，就以花为题，写一首诗吧。”
独孤冲觉得，这样的题目三岁孩童都会，简直小儿科，她好歹总能写几个字吧。
却不曾想，柳依依仍是回答不会。
“琴棋书画，你会哪一样？”
“都不会。”
“什么？”独孤冲目光欲裂。
这样一个女子，锐弟到底看上了她什么？简直愚笨得无可救药。
他一时兴致全无，本想看看锐弟喜欢的是哪一类型的女子，是温柔娴淑，还是端庄大方，下次他再赏赐时，就尽量全都送合乎他口味的女子。
物以稀为贵，若所有的女子都差不多一样的性子，他就不信，锐弟还会对柳依依那般在意。
然而，至此一看，这柳依依除了相貌不差，根本没有半分长处。
还是说，因为她勾引男人的手段，有一套？
柳依依不吭声。事实上，她可不是不会作诗，随便背一首交差，那也是小菜一碟。只是，她担心中华五千年的文化底蕴，要把这个皇帝给吓个半死。
他也一把年纪了，面对一个情敌，不出一口恶气，总憋着的话，无论对他，还是对她，都是不好的。
她还是夹起尾巴做人，不要锋芒毕露罢，算是给他一个面子，免得刺激他。
“看来，确实应该给你找一个教养嬷嬷，不然，将来怎么能进我们皇家的门，成为风儿的贤内助？……”唾沫横飞，话里话外，只差没有说她配不上独孤流风。
说了长篇大论，柳依依能听进去的也没几个字。
最后说完了，还要问她一句：“柳大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那时神游九天之外，哪里知道他说的神马理。再说，他一直明着暗着地贬低她，如今还要问她是不是这个理。
哪里有这个理的？说别人的坏话，还要别人认同他！柳依依心中各种不服，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垂下了脑袋。
独孤冲当她这是默认了，喊来了一人：“来人，去冯嬷嬷叫来，朕有事要交代她。”
说着，等下人离开之后，他这才转头对柳依依说道：“冯嬷嬷是宫里一等一的教养嬷嬷，有她教你规矩，朕就放心了。”
虽然很想给柳依依一个下马威，但毕竟没有名头，也不好巧立名目针对她，免得引来锐弟对他不满。
此刻的柳依依还不清楚，这冯嬷嬷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身为皇后身边的大红人，皇帝一句话就让她出宫教导她，想来她将要承受的责难，比之容嬷嬷对待紫薇，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柳依依很想拒绝，但皇帝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下的旨意，她推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柳依依不是不明世事的小姑娘，明白皇帝是要换一个人来给她气受呢。
好一个借刀杀人，卑鄙。
这刚一答应下来，门外的曹公公就走进来宣告道：“启禀皇上，四皇子求见。”
“这个时辰，他不是该和夫子讨论课业吗？”话虽如此，但独孤冲语气不明，看不出丝毫的不悦：“让他进来吧。”
等独孤流风行了礼，独孤冲坐在上位，脸色冷冷：“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风儿这是担心朕会吃了你的媳妇不成？”
“孩儿不敢。”
“是不敢，并非不是这样想的吧。”独孤冲也不耐烦应付，不给他再度开口的机会，淡淡道：“见你们这般般配，朕也安心了。至于你们的婚期，将定于下月初八。若无要事，你们都退下吧。”
这么快就定下了？距离现在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了。
柳依依刚想提出质疑，独孤锐却在她身侧，拉了拉她的衣袖，眼底的郑重让她知道此时不宜反驳，如此，她抿了抿唇，忍了下来。
出了御书房，两人各自慢慢地走着。
等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独孤流风才转过身来：“依依，我送你回侯府吧。”
“不用，她累了，本王送她回去便可。”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独孤锐仿佛早就等在这里，柳依依一抬眸，便见他站在不远处，手中正拿着一支玉笛。
“不必麻烦皇叔，我有话想和依依说。”他仅仅以为，独孤锐只是好心，如此，应该不会阻拦。
却不想，独孤锐拒绝了：“有话，以后再说。”
“皇叔，依依是我未来的王妃。”独孤流风提醒道。
柳依依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两人要在路上多聊几句，天经地义。
“你也说是未来，不是如今，不是吗？”独孤锐琉璃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不悦的脸色，继续道：“本王送她进来的皇宫，自然有义务将她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独孤锐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没有示威，却也不容置疑。
独孤流风没法，只得望向柳依依，想看她是个什么态度。柳依依却连个眼风都没给他，见独孤锐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忙不迭提起裙子小跑着跟上。
他的视线一转，落在柳依依远去的背影，仿佛有什么不可控制般从他的手中溜走。独孤锐的步子大，走得又快，见柳依依跟不上，竟然主动放缓了速度。
显然，独孤锐在顺着她，那个孤高清冷不把一切放在眼底的独孤锐，居然在意一个女子的感受，主动去迎合她。
这个发现令独孤流风眼神黯了黯。
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一个俊美非凡，一个秀美不俗，萦绕两人的气场，那不用言语的默契，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即便是外人也能一眼看穿，天生一对，般配异常。
即便两人早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可独孤流风袖子里的双手还是紧捏着，半晌都没有松开。
“下个月初八，皇上让我嫁给四皇子。”柳依依追上独孤锐，向他报道了这么一件事。
独孤锐淡淡“嗯”了一声，就沉默着再也没有说话。皇帝这样的安排，他早就预料到了。
“你知道吗，皇上居然想考我琴棋书画，问我精通哪一样！还好这回四皇子及时赶到，不然，都不知皇上还会怎么为难我。”
“嗯。”是他通知了独孤流风的，不然，这回她怎能轻易脱身？
“我都要嫁人了，你怎么还不紧不慢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
听着独孤锐一直单单一个“嗯”，柳依依表示，她很不满意这个反应。难道多说一个字，他会死啊。
独孤锐抚着玉笛，淡淡吐出两个字：“紧张。”
还真的多一个字了。柳依依一个趔趄，望着独孤锐俊美异常的脸，差点控制不住，想一拳把这张俊脸给砸个稀巴烂。
脚步没有停顿，连步子的大小都没有变化。他这样不咸不淡的表情，一点也没见紧张在哪啊！
忍了忍，她终究是忍不住了，说出了一句怄气话：“如此，我便回去侯府，安心待嫁了。”
独孤锐：“好。”
柳依依：“……”给她一把刀吧，她要自杀，看他是不是还这幅无动于衷的死样子。
不能愉快过日子了。
☆、83。第八十三章 她是他罩着的人
虽然她说要回侯府，但在路上，柳依依还是后悔了。
“你担心什么？”独孤锐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看了她一眼，修长的睫毛颤了颤，又缓缓地闭上。
“我真的要回侯府吗？我能不能跟你回去王爷府？”她很想这样问他，但她一个闺阁女子，还被打上了四皇子的标签，若真的跟他去王爷府，倒真的是声名尽丧了。
想了想，她抿了抿唇，淡淡道：“我真的是柳家大小姐吗，你说会不会是弄错了？”
若她不是这样的身份，便可以作为他的座上之客，到他的王爷府待几天。
在锦州的公堂之上，他淡淡说出她的身份。她原以为是他的缓兵之计，为的就是洗脱她是人贩子的罪名，不曾想他竟然真的把她带到了皇宫，面见了圣上。
如此，就算她想欺骗自己那是假的，都不可能了。
“你不是一直很希望自己是人上人？柳大小姐的身份，很多人望尘莫及。”
“你是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想到这点，柳依依狠狠咬了咬牙：“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故意把我当丫鬟一样呼来喝去的？”
害她时时提心吊胆，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卖入青楼之类的。他当时，是故意冷眼旁观她的笑话吧。
越是深思，柳依依越是为自己感到不值。这个男人，他真的喜欢她，还是故意想看她出丑，满足他的恶趣味？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柳依依瞪着他俊美不似凡人的面容，决定若有机会，尽量要离他远一些。
至于侯府，先去看一下，实在不行，大不了就逃出来，天大地大，再怎么说，总有她的容身之处。
独孤锐愣了一下，他其实并不是故意要使唤她，说真的，一般的人，他根本就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更别说要多管闲事去专门欺负她。
他会这样折腾她，连自己都感到吃惊。只是，解释的话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何况，他也不屑于解释。
“确实一开始便知道你的身份。”从小树林见面的那天起，听到玄影称呼她的名字便知道了。
她作为侯爷的妹妹，却被人掉包顶替，直至一个月前才找回来。
此事在皇城虽然不是特别多的人知道，但在上位者的耳里早不是什么秘闻。当时闹得纷纷扬扬，他自然也听说了。
更何况，她的相貌出众，比之元纤纤这个原来的侯爷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关于美女的八卦，言论的传播速度总是特别的快。
他这般坦诚，她反倒不知该如此发难了。她也不算什么人物，她凭什么就觉得他应该要帮她，应该要对她好？
尽管明白，柳依依心中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