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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兰神情淡淡的说了句,“搁几上吧,”不过每样皆尝了一点,便道:“仍旧留着先前的腌鹅脯与红油竹笋,余下的撤了,你们四人偏了罢,若是冷了倒可惜了原本浓郁的鲜香之味了。”
佩儿忙喜滋滋地谢了,连托盘一道端了下去,唤另三人一同吃了。
又吃了半碗山药粥,雪兰便拿起搁在身后的一条珍珠粉茉莉烟罗软纱,披在肩上,这才起身往院子而去,翠儿忙把箸往碗上一搁起身道:“小姐,不如让奴婢陪你去出去走走。”
雪兰挥挥手,“罢了,我只想一个人在这院子里转转,”仍旧一个人出去了,翠儿只得作罢,泱泱地坐下了。
梅花冷峻的清气乍一入鼻,雪兰略微纷乱的心便静了静。
昨夜她睡得很沉,可并不代表不知晓李嬷嬷三更时偷偷朝南面放了一枚烟花,四更她带入丰城,歇在城南江家驿站的人手便已同嬷嬷取得了联系,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查到她想要的答案。
想到不日将揭晓的疑团,隐隐的雀跃中又不免带了些忐忑,若坐实了所有猜测,她不介意,让严松,不,让整个严府翻个底朝天,无论如何都得出了这口郁结在心底多年的恶气。
为自己,为江家,更为着九泉之下郁郁寡欢的母亲。
可下一步又该如何走,孤苦伶仃的雪华会是一枚好棋么?
心比天高的晓汶虽已收复了,可是否把其送到父亲的床榻之上,她还没想好。
这女孩极虚荣,爱富贵,有野心,也不乏手段,一旦用好了,便是一柄所向披靡的神兵。
可若被其反噬,后果亦是不堪设想。彼时暖暖的春阳透过树丫映射到身上,却无法融化心头骤然升起的一阵寒意。
她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绷得过紧的神经,朝墙角走去。那一篷绿绿的香菜盎然着生机,恣意地享受着阳光暖暖的触摸。这天下有哪个女子不想过柔和宁静的生活呢?
可若有人让她不好过,她必会睚眦必报。良善也得看对方是谁,她可不想做救了毒蛇的农夫,不想重蹈了母亲的覆辙。
她仰起了头,蓝莹莹的天,白生生的云,红彤彤的太阳,脆生生的鸟啼,恍若一幅清新怡人的画卷唰地铺展在眼前,令她心神为之一振,再无惆怅。
却说走在通向兰馨苑长长甬道上,上着云纹上裳,下配碧水蓝如意裙的雪华此刻正双眉紧锁,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能从这华菁院出去固然求之不得,可自己两手空空却待如何?
张姨娘掌府本就百般苛待,且母亲的嫁妆又落入祖母之手,除却几套裙服和长姐所赠血玉镯子,其余之物,又如何上得了台面?
想到长姐的敏慧,这才稍稍心安。
才一进院;便见李嬷嬷正在一颗梅树下出神,连几多梅花扑在头上亦浑然不觉,便机灵地走上前去,甜甜地笑道:“雪华见过嬷嬷。”
李嬷嬷赶紧收回心神,朝着雪华福了一福,“恭迎三小姐。”
“劳嬷嬷费心候着,”雪华的小脸上带着诚恳与歉疚。
“三小姐无需客气,”李嬷嬷淡淡一笑,“不过是小姐的吩咐。”
雪华收了脸上的笑容,格外地郑重其事,“今有一事,还望嬷嬷能指点一二。”
李嬷嬷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三小姐但说无妨。”
“嬷嬷,我此番随长姐去海宁,路途遥远,不知长姐可有什么忌讳?长姐的出云别院有何规矩?我担心自己一些无心的举动,冒犯了长姐。”
李嬷嬷沉吟片刻才道:“简而言之有三点,不问、不说、不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
“多谢嬷嬷指点。”
“三小姐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劳烦嬷嬷禀告长姐,三妹来访。”
“诺。”
李嬷嬷径直去了雪兰房里,“小姐,三姑娘来访。”
“请她到前厅一叙。”
“诺。”
“见过长姐。”
“三妹快坐,看茶。”
李嬷嬷上了杯菊米后,站到了雪兰身侧。
“这菊米,乃胎菊中的珍品,不但有平肝明目之效,还能益血润容。”雪兰摩挲着刚套在腕上不久的羊脂玉手镯,脸上掠过一抹浓淡适宜的笑。
雪华眼珠子一转,笑得娇憨可人,“这菊米色泽金黄,泡在水中却未散开,想必选的是刚成形的花骨朵儿,才会如此。”声如黄莺,婉转动听。
“可不是,”雪兰的淡定从容中多了份探询,“不知三妹有何心得?”
“其味纯正而不失浓咧,清甜之中又隐含花蜜之香,只怕用珍品二字亦是唐突了它。”
“三妹若是喜欢,”雪兰神情中无半分不舍,就好像这菊米唾手即可得,“回头我让人捡些好的,包了给你。”
“长姐是这府中,唯一不把我当外人看的,”雪华眼中粘乎乎的液体似要溢出,却倔强地忍了回去,微仰了头,“我虽年幼,却不是那不知感恩之徒……
”
雪兰敛容道:“你我既为姐妹,相互帮衬再也寻常不过,何来恩情一说,岂非要生生割断血缘之亲么?”
“长姐的教诲,定当铭记五内。”言毕,起身对雪兰福了一福。然后用了寥寥数语,便讲清了兰馨院奴婢的来龙去脉,所叙与翠儿所说大同小异。
“三妹的行装可曾打点妥当?”
“不过几套裙服而已,”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道:“余下的亦无甚价值。”
雪兰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这事容后再议。咦,怎么不见三妹的婢女?”
这时,晓汶拿着刚摘下的梅花走了进来,意欲插瓶,雪华瞥了一眼,笑道:“张姨娘和二哥外出为严府祈福,我让婢女玉儿、鸿儿随行,也算略尽绵力。”
“三妹有心了。”雪兰会意,也不说破,心道,这张姨娘也忒嚣张了些,竟敢明目张胆地苛待嫡女。
眼珠子只在晓汶身上一转,便有了定夺,却也不急于一时,遂淡淡的道:“晓汶,你去唤翠儿进来,我和三小姐待禀过祖母后,要外出一趟,你和佩儿就留下看院子,李嬷嬷跟着我。”
“诺。”嬷嬷、晓汶忙应了。
雪兰略一沉吟,看向李嬷嬷,问道:“什么时辰了?”
嬷嬷瞅了瞅更香,语气中微微带了些迟疑,“约莫申时三刻。”
“这个时辰祖母或许得空,三妹不如随我一同去给祖母请安?”
“好。”
嬷嬷取了褡裢出来,翠儿恰好进来,四人便一道去了松竹堂。
紫苏正坐在堂外的小杌子上嗑着瓜子,见了雪兰、雪华,忙把手中的盘子搁在地上,起身朝着二人施了一礼,“奴婢见过大小姐,见过三小姐。”
雪兰笑道:“起。”
“谢大小姐。”
“祖母可还得空?”
“太夫人正检视厨房今日送来的菜单呢,奴婢这就去通报。”
雪兰向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忙将装了一两银子的荷包塞到紫苏手中。
紫苏面上带了欢喜,“多谢大小姐赏赐。”
紫苏才一进去,未及禀报,老夫人将手头的菜单往几上一搁,抬了头看过来,“帘子外头可是兰儿?”
“正是,她带了三小姐一同过来请安。”
太夫人脸上带了一层薄薄的笑意,“华儿如今跟着兰儿,倒也能学些礼数。”
紫苏看着太夫人笑,“可不是,从前您便说大小姐是个礼数周全的,若是三小姐常跟着她,指不定日后也能讨您和老爷欢喜。”
“再怎么说,兰儿跟她母亲一样更着人疼些,”太夫人微叹了口气,“若是雁如还在,我也不至里里外外都悬着心。王氏不过模样生的更好些,除此之外又哪点比得上雁如?张姨娘便更不用说了,忒小家子气。”
紫苏陪着小心道:“太夫人时常敲打着,总不至于翻了天。”
“甭说了,快传她们进来。”
“诺。”
☆、第10章 外出
紫苏侧身挑起帘子,雪兰点点头,这才携了雪华的手一同进去。
雪华照着长姐的样子,毕恭毕敬的,将双手放在左膝,右腿微屈,往下蹲身,口中喃喃,“请祖母安。”
“好好好,”三个叠加在一起的好字,如透着暖意的春风一般和煦,“嗯,快快坐下。”
两人告了坐,才在小杌子上坐了。
“紫苏,取金橘、草莓并青枣来,给两位小姐尝尝。”
“诺。”紫苏应了,忙转身取了三盘果子,摆在几上,鲜艳欲滴,煞是诱人。“大小姐,三小姐,请慢用。”
雪兰取了一枚草莓放入嘴里,霎时那清甜的汁水顺着丁香小舌流入喉咙,令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熨贴无比,她轻笑两声,宛若银铃,“这似乎是早晨才摘的呢,色泽鲜红,香甜浓郁,祖母何不也尝尝?”
太夫人眼中便多了些诧异,“你这猴儿,什么都瞒不过你,既喜欢,便多吃点,这还是你父亲特地着人送来的,只可惜就这一盘。”
说着,伸出两指夹了一枚放入唇中,须臾,矜持一笑,说了句“果如兰儿所说,甚甜。”
看雪华略带着拘束,雪兰调侃了句,“怎么,三妹不想尝尝?”
雪华见祖母脸上并无异色,这才夹了一枚到小嘴里,咂摸出了味儿方咽了下去。
老夫人看雪华谨小慎微的样儿,心中不忍,语调中多了抹温和,“华儿。”
雪华忙起身,“孙女在。”
“坐吧。”太夫人顿了一会,复又道:“日后若是到了海宁,记得凡事多听你长姐的话。”这一番话倒也说得语重心长。
“孙女明白。”雪华的回答不失乖巧。
雪兰将一瓣金橘放进嘴里,又接过紫苏递过来的帕子净了手,才郑重其事道:“祖母,兰儿想着不日就要启程,想带三妹去街上转转,买些物事。毕竟三妹也是我严府嫡女,若只带几套衣服未免失了周全。”
一席话可谓滴水不漏,便是精明如太夫人也挑不出错处,看着顾大局识大体的雪兰,眼中愈发柔软。想了会子,吩咐了紫苏:“取五百两银子给兰儿,她是个有分寸的,让她为华儿置办物事,我也放心。”
不一会儿,紫苏将银票交到了雪兰手中。
“既如此,我这就带了三妹出去。”说着,忙示意雪华一道起身,对着太夫人福了一福。
“紫苏,你去唤人,用我那辆车送了她们去。”紫苏忙应了,同二人一道出去。
太夫人生了会闷气,回想适才的场景,华儿莫说气度远远不及,便是衣着、首饰都没法与兰儿相提并论,心中的恼恨愈发深了几分,这张姨娘也着实可恶,再怎么华儿也是嫡次女,那些个头面首饰又岂能失了分寸?
看来兰儿送出那般贵重的血玉镯子,不过是一种委婉的提醒而已——华儿虽小代表的亦是我严府的形象。
正想着,紫苏挑了帘进来,回禀道:“太夫人,大小姐并三小姐,带了翠儿、李嬷嬷一道去了。”
太夫人阴沉着脸,一言未发,只微微一点头。
见太夫人面色不善,紫苏便也默默,只垂了首站着。
“张姨娘这蹄子管家也有些时日了,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一面斜睨着紫苏,一面恨声道。
紫苏素来见机,忙陪着笑道:“张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好出身,她能为妾也不过太夫人同老爷的抬举。再怎么算计荣宠刻薄他人,也得顾着您和老爷的颜面不是?”
太夫人一脸阴郁,“可不正是这话。王氏过世后,松儿念着她服侍周到,还欲将她扶正,我觉着不妥未曾答应。松儿多番劝说,我不过看在松儿面上,亦念着她又有浩儿在侧,这才许了她管家,她倒好——竟通过松儿跟我讨要雁如及王氏的嫁妆。”
“不过破落户的女儿,也不撒泡尿照照,竟跟您较劲,想染指正室原配的嫁妆?”紫苏神色不豫道。
太夫人正色,“我管着她们的嫁妆,不过为着她们的女儿而已——兰儿与华儿横竖都会嫁人的,若无与之相匹配的嫁妆岂不是让我严府脸上无光?”
紫苏一脸体贴,“这打点嫁妆亦不是件容易的事,稍不留神便会着了别人的道,而且,”见太夫人微点着头,才续了下去,“王氏的陪嫁也不算多……”
“谁说不是?”太夫人深深地叹口气,“她的父亲不过是神武将军手下的一个参将,能嫁给松儿当平妻都是高攀了,哪会有什么像样的嫁妆?”
“老爷似乎最宠她?”
“不过生了一副好皮囊而已,”太夫人脸上多了一份厌弃之色,“家世一般倒也罢了,谁知她父母皆是个短命的,却又无兄弟姐妹可帮衬一二……”
紫苏试探着道:“只怕将来三小姐出嫁,您还得倒贴呢……”
“只怕松儿还没考虑到这一层呢,”太夫人的眼睛含了赞许,“若是你能为他的妾室,我也能睡得安稳,只是……”
“只是奴婢生的粗俗,又怎配得上老爷?”
“你倒是个明白的,松儿确是个好色的,不过你大可放心,”太夫人利眼一转,悠悠笑道:“你跟赵嬷嬷皆是我心腹之人,如何能亏待了你?”
紫苏不意太夫人有这番话,虽则欢喜,却疑窦丛生,“那徐嬷嬷……”
见紫苏将信将疑,乃笑道:“徐嬷嬷终究是老了,况且也不是一直伺候我的,又太过贪心,不过念在奶过松儿的份上不与她计较罢了。她又如何赶得上你?”
紫苏这才有些信了,忙福了一福,“谢过太夫人赏识之恩。”一时想起前话便又说道:“太夫人这般心慈,两位小姐将来不知如何感念您的恩德呢?”
闻言,太夫人口中谦逊道:“我不过做好该做之事罢了,不过,”话音一转,“也只能苦了兰儿了,到时少不得从她母亲的嫁妆里匀出一份给华儿……”
紫苏暗吸了口气,凝了下心神,“大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不然也不会那般照拂三小姐。”原以为太夫人心慈,对大小姐更是疼爱有加,不想只是落个面上情,一旦算计起来却是毫不手软……
“如今松儿只得一子,严皓又被他姨娘惯得不成样子,以后这严府只怕后继无人。”
“太夫人何不给老爷张罗一门亲事,有些家世便再好不过,也可扶持一二。再不济,收一两个妾室,或在丫鬟中抬几个通房亦是好的,一则为着开枝散叶,二则叫那张姨娘也能学个乖。”
“嗯,你说的不错。”太夫人收了脸上的迟疑之色,一股决绝渐渐的清明,“这次一定得让松儿听我的。”
……
太夫人的马车宽大而舒适,跟其他府邸一样,也标上了自家的徽记。
翠儿跟李嬷嬷一道,坐在轿子稍嫌有些窄的外间闲话家常;雪华雪兰坐在里间,只听雪华压低了声音道:“长姐,晓汶原是父亲的丫鬟,颇得父亲看重呢。”
雪兰眼波微转,“此处无外人,三妹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长姐,我的意思是让您小心这个丫鬟。”
“三妹自然是为长姐着想,可三妹是否想过,父亲为何要派这样一个人到长姐的身边?”雪兰循循善诱。
雪华低了头,忖度了一会子,才道:“父亲与祖母皆是重利之人,自然不肯舍了长姐背后的江家,而让人接近长姐,不过是为了算计更大的利益……”
忽而抬起头,不点而朱的唇开成了一朵明艳的花,仿佛带着春天日头下潋滟的光,“他们虽自以为得计,终不知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样……”
雪兰微吁了口气,一抹洞悉的了然滑过眼眸。
雪华嘴角含了一抹俏皮,“长姐是上苍派来拯救我的,自然不会被他们算计了去。”话音陡地拔高,“长姐可否告之,为什么?”
“若说因我们是姐妹,你定然不信,”不过略作停顿,便如行云流水般续了下去,“可若说因为命,因为同样有着为了利益可随时弃我们于不顾的父亲、祖母,你会信么?”
雪华不意长姐这般直接,且惊且悔地道:“非是我无端猜疑长姐,只是,只是……”
看到雪兰眼中的鼓励之色,方含泪道:“母亲因生我而亡,父亲曾谓我不祥,祖母亦不甚疼我,张姨娘和二哥更是容不下我,我名为嫡女实则连稍有脸面的大丫鬟都不如,甚至连奶大我的嬷嬷亦敢算计我、出卖我……”
雪兰抚了抚头上红艳艳的玛瑙珠花,那微微生出的凉,轻抚着掌心的灼热,“经历着身边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你才走到今时今日。”
雪华黯然点头,掏出一方粉色的丝帕试去了眼角的泪,“长姐,我不甘心……”
“你待如何?”
“我想像长姐一样,事事由着自己。”
“你终究与我不同,”雪兰皱了眉,“将来你的婚事还是得父亲点头。”
“难道长姐的婚事父亲会放任不管?”
“他倒想管,”雪兰的笑带了丝轻蔑,只一闪便不见了,“倒也由不得他。”
雪华有些不解,想到李嬷嬷提起的“三不”倒没追问,试探着道:“若是可能,将来我宁愿入宫……”
“若是能入宫,”雪兰略沉吟即道:“父亲与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