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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早笑道:“不是说过做给你吗,又量我做什么。”
三姐嘻嘻一笑道:“姐姐自己一年到头也没见你穿过个新,我却已是去了那街上衣铺子,瞧妥了如今京里最好样式,做了出来保你满意。”
顾早见三姐如此,心知也是她一番心意,便也不再推脱,只是笑道:“如此我便等着你那巧手做出新衣了。”
三姐歪头瞧了顾早一眼,笑道:“姐姐也是个怪,从前里你绣活比我都要好上几分,如今却是……”说着已是吃吃笑了起来。
顾早知她说是上次她给自己做那双绿绣鞋,自己当时瞧着有趣,也拿了过来照着三姐并蒂莲花样刺了几下,却是歪歪扭扭地似那螃蟹爬过,当时被三姐笑了好久,当下便再也没有摸过针线了。此时见三姐大约又是想起了那事在笑自己,也不以为意,只笑眯眯摸了下她脸一把,自己出去帮着方氏打扫了。
第二日,顾早携了三姐青武去那集市,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天行帖子,这些都是方氏叮嘱了务必让买,顾早自己也是买了一大堆年货,预备着除夕夜晚过年用。回了家便自己动手做了几扇软香糕,又将市集里买来干黄艾叶泡水里涨发了,包了五花腌肉栗子粽,个个如如婴儿拳头大小,提溜起一串瞧着好不可爱,下草灰锅子里咕嘟咕嘟煮了,粽未出锅,屋里便已是香气扑鼻了。再装了一罐子自己日前腌橄榄脯,这才叫青武拎了送去顾大家,算是年前心意了。青武回来,手上也是有回礼,却不过是罐子芥菜齑并一块腌过猪腿,硬硬刀都斩不下,被那方氏来回嫌弃了不知道几次,只顾大却是瞒着胡氏,悄悄塞了块小碎银给青武,说是压岁钱,折合也有两百钱样子,方氏这才闭了嘴不说话。
旧年最后一日,京里却是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至晚间地面屋顶便都积了厚厚一层,顾早童心大发,叫了青武三姐一道在那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安了两颗果子做眼,插了个细萝卜做嘴,瞧着肥嘟嘟也是怪可爱,方氏见了摇头道:“人家里逢了大雪塑都是雪狮子,只你就偏偏要和人不同,弄个什么人样出来。”
顾早嘻嘻一笑,见外面实是有些冷,便扯了她进去关了门。那门早叫了人修妥了,密密地关了,屋子里燃了有通烟道炉子,倒也是温暖如春。待天色黑了,一家四口人围了暖炉,吃着那热腾腾羊肉锅子,就着那石耳煨捶鸡、酱烧鸭、荷包鱼、包了各色馅料小饺,喝着碧香米酒,说说笑笑倒也高兴。连三姐扑卖得来那条子起名小黑狗,也是在众人脚下窜来窜去地呜咽吃着丢下零碎,好不快活。顾早也是喝了几杯,那腹中便是腾腾似是火烧,面上也热了起来。
此时也有个除夕夜围炉守岁风俗,一家人听着外面传来隐隐爆竹轰响之声,熬到了下半夜,三姐青武几个便熬不住去睡了,顾早又陪了下方氏,见她也是哈欠连连,便也劝着让睡了,自己想起那小院子门仿佛没有栓牢,想着去看下回来便也睡了。
门一开,一股子冷风夹着那雪片便是迎面涌了过来,雪下得竟是更大了。顾早借着那光亮雪光到了院子门前,抖抖索索地正要闩上门,突地透过那门板上宽缝似是隐隐瞧见有个黑影正站在自家门外不远处,吓了一跳,稍稍开大些探出身子瞧去,却是一下子怔住了。那人居然是那杨家二爷,身边是匹不停甩着大尾巴黑马。瞧他肩领上,似是已经积了一层薄薄雪,也不知在此站了有多久了。
三十八章
顾早一只手扶在那木门上,忘了关门,只是怔怔地望着仍站在雪地之中杨昊。
杨昊年前这段日子却是去了淮扬处置一些年底前账务事项,前两日刚刚回了家中,便是听到了小霸王要纳顾二姐为妾小道消息,虽是最后并未成事,只是这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待除夕里吃过了饭,又多喝了几杯酒,有些燥热心烦,独个牵了马便悄悄从边门出了太尉府。因了除夕缘故,街面上人也稀少,打马一阵狂奔,面上沾了不少雪片,冰凉彻骨,却也是让他心里平静了不少。待自己惊觉过来,才发现竟是已经到了那染院桥了,忍不住便下了马一路牵着到了她家门前,却见门扉紧闭,只隐隐似是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言谈声,间或夹着那顾二姐盈盈笑语,一时竟是有些痴了,站在那里舍不得走,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大黑马打了个响蹄,他方醒悟了过来。方才出来也只是随意披了件毛氅,此时方觉得了些寒意,暗自嘲笑了下自己,正待悄悄离去,却是突地瞧见那院子门开了,借了明亮雪光,居然正是那顾二姐,瞧她此刻望着自己面上神色,也浑不似平日里见惯那冷淡,看起来竟也是有些错愕。
杨昊心中一个激荡,忍不住便几步到了顾早跟前,一下子便握住了她两只手。
顾早刚从暖屋里出来,那手还是热热,正怔忪间,猛觉得触手一片冰凉,微微低头看去,才见自己双手已是被他手包住了。她心中一抖,想要收手出来,却是被紧紧握住,哪里抽得出来,耳边又听到他低声说话声音了,微微有些暗哑:“二姐,我有些想你,忍不住便跑了过来,你莫要怪我……”
顾早抬起头,对上了杨昊此刻正望着自己眼,纷飞雪花里,看起来竟是亮闪闪似那镜子,直直透进了自己心里。又瞧见他眉头之上不知何时已是沾了几片白簇簇雪,终是忍不住抽出了一只手,抬起来想要为他拂去。那手堪堪伸到了他眉间,耳边突地听到城中皇宫方向传来了了一阵爆竹轰响之声,那手一抖,全身打了个寒战,飞快地缩了回来,转身便是猛地关上了院子门,朝着屋子里匆匆去了。
顾早进了屋子,关了门,一阵暖意立刻扑面而来,闭了眼睛靠在那门后喘了两口气,这才用手捂了下自己脸,竟是热得不行。
外屋里青武已是酣然入梦了,顾早过去给他搂了下被头,自己却是睡意全无,只坐在那炉子前,又加了些炭火看着,直到烧得旺旺,才闷上了炉盖防那烟气出来。耳边又听到附近有尚在守岁邻人听到宫中炮仗响起也出来放炮应和声音,怕那人仍是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受冻被人瞧见,犹豫了良久,终是悄悄又出了院子,透过那木板缝隙,已是不见那一人一马了,只剩几个脚印子还没被雪覆盖住。
顾早自觉松了口气,却又隐隐仿佛有些失落,终是回了屋子睡下,头枕到了枕上,才突地想起方才竟是忘了归还这瓶子蔷薇水,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良久才睡了过去。这一夜做梦里却都仿佛喑染了那一缕玫瑰青苹淡淡气味。
第二日一早顾早却是被自家门口炮仗声惊醒,坐起身来一看,天光已是大亮,三姐和方氏都已经早起床了,原来自己是破天荒地睡得如此晚。急忙穿了衣服出来一看,雪已是停了,阳光却是照得人一阵刺目。青武三姐两个在门口挂了红红爆竹在噼噼啪啪地放,靠在门边方氏瞧见顾早要出来样子,急忙伸手拦住了道:”初一开门放爆竹,整年财门才会开,你先莫迈脚,等放过了才能出去。”
顾早见她说得一本正经样子,也就站在那里等了,等那挂鞭炮烧完了,鼻子里已是一阵硫磺味,厚厚雪地里也到处是红红鞭炮碎衣了,下意识地往昨夜那人站过地瞧去,哪里还有半分踪影留下,想起来竟像是个恍恍惚惚梦境了。
初一过了,到了第二日初二,方氏一大早便不时到那门边瞧。原来初二有个出嫁女儿要回门探亲理,从前路远也就罢了,此刻大家都住在东京城里,顾早知道方氏应是盼着那顾大姐上门了,瞧她左等右等有些焦急样子,便拉了过来让帮着洗菜,说是大姐回来自己自己也好备些菜款待,方氏这才坐在了一张矮杌子上动起手来。
那顾大姐应也是想着自家娘家人,晌午未到便是拎了个猪头过来了,仍是带了她那两个女孩珠儿钏儿,都是红衫绿裙,瞧着十分可爱,见了方氏便是一口口姥娘,叫得方氏欢喜不已,忙不迭掏出糖果糕点,摆了满满一桌。三姐青武也是十分高兴,和那两个丫头一会就玩得咯咯声一片,方氏笑眯眯道:“珠儿,钏儿,你们过来了,可不就剩爹一人在家,怎也不一道来?”
那年龄稍大珠儿抬头;还未答话,便已是被顾大姐扯住了笑道:“他整日里嚷着做活累,便让在家休息了,说让我捎个话问好呢。”
方氏听了欢喜,上前扯了大姐,问了几声卖肉生意可好什么,见大姐都应好,便是已经放下了心。顾早瞧着她,那气色却是比起上几个月竟仿佛还差了些,虽穿了新衣服,脸上抹了些胭脂,瞧着红红,也是带了笑,只是总有几分勉强意思,见方氏欢喜样子,也不多说,只是笑着让方氏和大姐到里屋坐了说些娘儿俩体己话,自己便动手整饬起了大姐带来那猪头。洗刮干净了去了舌,用了三斤甜酒入水同煮,待沸了将猪头整只下在了平日里烧汤料大锅里,添些开水浮过猪头一寸,又下葱三十根,八角一搓,煮到两百余滚时候,再下酱料和酒各一大杯,糖少许,再用大火烧了约莫两炷香才退出大火,改用文火细煨收干,待汤有些腻了,便开了锅,用筷子轻轻一捅,已是烂熟了,只闻满屋子肉香,早把三姐和珠儿钏儿都吸引了过来站在一边等吃,连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顾早笑着切了一大碟子肉,瞧他们几人抢着吃了,便又切了一碟子送去了隔壁沈娘子家,回来时将那已凉猪耳细细切丝,和着椒末、酒、香油凉拌了,又瞧见那割出猪舌,想了下便也批成了薄片,用五香佐料烹了,再去院角搭起那棚子里掏出了颗年前买来贮藏菘菜炒了,这才叫了里屋方氏和大姐一道出来,全家就着炖热酒,吃了个不早不晚午后饭。
吃过了饭食,那顾大姐瞧着天色也有些暗样子,便有些坐不住了,又略略说了些话,牵了两个女儿便是要走了,方氏包了一袱子糕点要送出去,被顾早拦了自己拿过,将那大姐送了出去。
走到那巷子口等车时候,顾早瞧见那珠儿钏儿在一边玩着方才二姐给剪各色窗花,看了自己身边大姐一眼,轻声道:“大姐,你心里有事,在娘面前瞒着便也罢了,却是连我也不愿说吗?”
顾大姐眼睫毛抖了下,瞧了顾早一眼,仍是勉强笑道:“哪里又有什么事,瞧你说。”
顾早见她仍是不愿说样子,也不勉强,只是低声道:“大姐,我知你是个要强,你不愿说也就罢了,只是都闷在心里,便是活活一个人也会憋坏。哪日若是想说了,只管来找我,你须记得我是你家人,总是会帮你。”
顾大姐望了顾早,那嘴唇抖了起来,只是最后终是不过点了点头。顾早暗叹了口气,瞧见正好有辆租用车子过来,便挥手叫停了,抱了两个侄女上去,这才和大姐道了别,目送她离去,那顾大姐坐在车上,却是不停掀开帘子回头看着顾早。
顾早望着那车子拐了个弯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去,心中却是想着哪日里有空了务必要自己过去顾大姐家看看才好放心。
东京城里从昨日初一起便是热闹非凡,大街小巷里到处有人用吃食、小物件、果子、柴炭等东西唱着叫着进行关扑,城东宋门,城西梁门,城北封丘门以及城南一带,都搭设了彩棚,也到处有舞场和歌馆,路上车马奔驰,街上瞧见人,除了那些乞儿叫花,人人都是穿了崭新干净衣服。
顾早年前便已是托了个信靠牙侩帮着找铺子了,到了初三那牙侩铺子开了门,顾早便过去了。一问,说是在那潘楼东街过去两条道马行街上,确是有家铺子因了去年人今年不再续了,如今正空着,那房东托了这牙侩要承租出去,只是租金并不便宜,一年却是要一百八十两银子。
顾早听了有些吃惊,此时诸路州万户以上大县县令那月俸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这样一个铺面却是要一百八十两,生生是那县令大半年俸禄,自己去年那面档几个月做下来收入也不过是略高于这个数,便有些犹豫起来。
那牙侩瞧出了她神色,笑道:“小娘子还是头回租赁这沿街铺面吧?城里这还不算价高,那旧城御街东西两阙,只丁点大铺子,那价格却也是这两三倍高呢。你年前提过要租用过来用于开饭铺,我便特意给你留了心,这马行街不是最热闹,你那铺子位置也有些里,所以才是这个价格,那些靠外,又不止这个价钱了。但附近便是龙津桥有那集市,日日里人流不歇,且那铺面也是宽敞,后面带了住家院子,用来开饭铺正好。你那饭食滋味若是被人吃中,也是不愁没有生意。”
顾早想自己去年租用那州桥夜市一个档子,一年算来也要六十两,如今虽是贵了三倍,却是有个固定铺子,自家又可以搬去住,除了堂食,还可以附带卖些打包饭食,这样一想,心中便是有些意动了。当下和那牙侩约了房主一道过去看铺子,见果然和他说得相差无几,虽是有些靠里,所喜铺面还可容下七八张桌子,又去后院瞧了下,虽是窄小些,却也是三面有屋子,中间一个四方天井,还打了口水井,连那用水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心中便是有些满意了,当下便和那屋主说定了租用。
第三十九章 方氏请客,马行街的新铺
顾早回了家中,跟方氏说了租铺的事,只提一年要一百两银子,怕实说了吓到她。只是这一百两银子也是叫她牙疼得不行,直嚷嚷这东京城里的人都是在抢钱,一年的铺子租金就可以买下扬州乡下的十亩地了。牙疼完了,又觉是个光彩的事情,哪里还肯白白沤在肚里不说出去,没一会,隔壁沈娘子等几个平日里要好的婆娘们便都知道了顾家马上要搬到那马行街开铺子去做生意了,个个都过来道喜,帮着挑了个初六的黄道吉日,说是迁家最适宜的,约好了到时都一道过去帮忙,这才散了去。
顾早第二日便如约去了那牙侩铺子签了文书,给付了租金。州桥面档去年年底已是知会了摊主,如今倒是无碍,只现在住的这房子,还没有和胡氏提过。待牙侩铺里的事情完了,便在街面上买了那扎得花花绿绿十分好看的一对果脯礼盒子,提着一路到了潘楼东街顾大家的铺子里。
顾大家的铺子今日便已开门做生意了,那伙计如今认得了顾早,对她也客气了不少,给让进了里屋坐着,说顾大一早逛出去了不在家中,胡氏稍后便会回来,只秀娘在家,叫了个家里帮佣的婆子去叫。
秀娘正在家中被逼着学诗词,那教坊里出来的娘子十分严厉,秀娘手上已是吃了几个板子,在暗自叫苦,听得是顾早来了,也不顾身边那人,飞奔了出来便牵住她的手十分高兴的样子。两人说了几句话,顾早想起她那个未婚夫,忍不住便问了下,秀娘却是满脸绯红,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那胡清因了前次被吏部的人训斥了一通,如今那官职更是遥遥无期,只是三天两头地过来伸手要钱,却是丝毫没提成亲的事情。
顾早怜惜秀娘,暗道最好永不叙用,那顾大胡氏终有一日会心生厌烦这无底洞,说不定就退了亲事,那秀娘也就逃过火坑了。可是又想此时的女子,似这般已是大定了下来的,再退亲,那名节只怕比当日的三姐还要损得厉害,再想嫁好也就难了。想来想去竟是两头都不好,只怪那顾大和胡氏是对糊涂人,白白害了自己女儿。
秀娘见顾早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怜惜之色,也不明所以,只道她是为自己订了亲却迟迟不成亲而焦心,低了头呐呐道:“二堂姐,我听说那人不怎么好,巴不得不要提成亲的事呢……”
顾早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却看见胡氏已是笑眯眯地从外间进来,便站了起来朝她问了声好。
那胡氏这两日正算计着要去染院桥提今年房租的事情,想着无论如何要加点价钱上去,一回来听说顾早到了,心道自己送上门了正好。只是还未开口,便已听到顾早笑着道:“婶娘回来的正好,我过来一来是拜年,二来是想跟婶娘提下,那染院桥的房子今年却是不租用了,初六便要搬到新的地方,烦请婶娘转告那屋主一声。”
胡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已是听到顾早又道:“那屋子的租金,我家已是付到了去岁年底的,年初的这几日也会一一算了付清,想着一时也是难以立刻有人续租,干脆便一并付半个月的租金,也算是表表我对那屋主的谢意了。”
秀娘心知自己的娘当初租房子给二伯家的时候有些不厚道,此刻听了跟着的话,已是有些羞惭了,那胡氏却是此刻才反应了过来,待知道了顾早一家原来是要搬到离自家不远的马行街开饭铺子了,虽是已强压了心中的妒意和不快,那下巴却也已经是耷拉到了胸口。
顾早知她心中不爽快,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递过预先已备好的那半个月的房租钱,又和秀娘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了。
胡氏待顾早一走,伸出脖子瞧了两眼那对果脯盒子,低声咕哝了句:“不就是个做过妾的人么?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