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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刘黑胖-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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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凤道:“姐姐为何想去西粤呢?”
  刘白玉冷笑:“刘家如今是什么景况,你也看到了,此时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玉石俱焚么?”
  金凤一窒,慢慢道:“那好,姐姐等我消息吧。”
  刘白玉微笑,捧起一碗茶来:“如此甚好。”
  金凤拢起衣裳,脚步有些蹒跚地走出房去,外头有宫女要上来扶,她心中猛然烦躁,硬是挥开。
  忽然想到,永福知道她现下的境况,不知道会如何说。
  母亲一定会板着脸说:黑胖啊,你活的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
  可不是么,原本觉得自己虽不算极聪明,看事情却还是清楚的,如今却发觉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比自己聪明得多,原来从前种种,皆是自作聪明。
  未出景修庵,一匹快马急急地奔过来,不知是哪一府的侍卫飞身下马,隔着皇宫卫士远远地跪下来,大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威国公夫人病重!”
  金凤大惊,慌忙抢前几步,一看,正是威国公府的服色。连忙问道:“细细说来,夫人为何病重?”
  那侍卫满脸通红,急喘道:“小人不知!”
  金凤跺脚:“摆驾,威国公府!”
  威国公府内已是一片混乱,丫鬟婆子端盆的倒水的碰作一团,摔了盆打了碗跌在地上哭的哭训的训。几位夫人挤在厅中,只会用帕子揩着眼睛,什么办法也想不出。只有二夫人勉强有点管事的能力,坐在主位上强作镇静指挥大局,奈何自己已经面色苍白,声音发抖,底下的人更加是没有了主心骨。
  金凤面色铁青,一路疾步越过无数下人,直直来到留鹤院刘大夫人的病房。门口的大丫环连忙跪下道:“皇后娘娘,大夫正在看诊。”
  金凤喘了口气,问:“情况如何?”
  丫环哭道:“下身大出血,孩子怕保不住。”
  金凤的心跳得她有些承受不住。
  这时刘二夫人才从厅堂姗姗赶来,远远地便大哭起来:“娘娘,大夫人怕是不行了……”她一哭,跟在后面的其他夫人哭得更是凄惨。“娘娘,妾身们也是没有办法,忽然就这么……”
  金凤只觉太阳穴一阵一阵抽痛,回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刘大夫人谈笑间指挥若定的风范,心中更是痛楚。
  “都别哭了!”她厉声道。
  众位夫人们一惊,眼泪都惊了回去。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人还活着呢!”金凤沉声叱道,转脸向二夫人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先说清楚。”
  二夫人抽噎两声,慢慢解释,三两句金凤便明白了情势的严重。
  原来大夫人本是无事的。今日午后,刘歇的旧门生,一个兵部的小官前来拜访,刘大夫人觉得这个时侯还有如此不避嫌又念旧的孩子实在难得,便亲自见了一见,岂料这人却带了一个惊天的消息过来,刘大夫人一听,扶着桌角就倒了下去,下身流血流得吓人,厅堂的地板都浸红了。
  金凤疑惑:“究竟是什么消息?”
  二夫人泪水不绝:“说是边关战报,国公爷的军队在盘蛇谷被围,已经七天七夜没有消息了!”
  饶是金凤心里有了准备,听了此话也不由得身形晃了一晃。
  这样的消息,刘大夫人如何能够承受?
  威国公府没有了刘大夫人,就没有了主心骨。二夫人跪下来道:“妾身真的不知该怎么做了。娘娘,看在国公爷和大夫人的份上,您就拿个主意吧!”
  “拿……拿什么主意?”
  “大夫说了,大夫人腹中的孩子怕保不住,一定要保的话,大夫人就……”
  金凤怒道:“自然要先救大人!”
  “可是大夫人若是知道,一定是要先救孩子的。何况是国公爷的骨肉……”
  “闭嘴!”金凤大喝,“莫说国公爷不在,就是他在场,本宫堂堂国母,难道还做不了这个主么?”
  “这……”二夫人怯怯地犹豫了一声,也只得答应下来。
  金凤握紧了帕子,心道,刘大夫人千万不能死。
  刘大夫人若是知道她决定放弃那孩子,一定会恨她。可是恨她也无所谓。
  总之,大夫人一定得活着。
  乾罗殿中,明烛高烧。
  段云嶂锁着眉,从兵部呈上来的战报中抬起头:
  “去,请皇后来一趟。”
  “皇上,威国公夫人病危,皇后娘娘今夜在威国公府过夜,尚未回宫。”
  “威国公夫人病危?”段云嶂有些惊讶。
  “是,听说受了惊吓,小产了。威国公府里已经闹翻天了。皇上,要遣人去请皇后娘娘回来么?晚膳后太后娘娘和徐太妃娘娘还问了一次,似乎有些不高兴呢。”
  段云嶂默然半晌,道:“不必了,去挑选些上好的药材给威国公府送过去。”
  无忧无虑的刘黑胖,如今去了哪里?
  害你变成这样,难道真是我的过错?段云嶂失了神。
  曾有郎骑竹马来
  金凤坐在刘大夫人床前,忐忑不安地等着。大夫说刘大夫人已度过危机,今夜便可苏醒。
  “可是怎么还不醒?”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再等等,再等等。”二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金凤对刘大夫人的这份心,她看在眼里,多少有些感动。
  六夫人身子不好,脸色白得吓人,金凤便先请她去歇息了,还有二三四五四位夫人,一直在旁边候着,只是神色颓然。
  又等了片刻,终于听到床上的刘大夫人轻轻呻吟了一声。
  金凤扑过去:“母亲!”
  刘大夫人缓缓地睁开眼,目光移到金凤脸上,却是空的:“孩子……还在么?”
  众人面面相觑。
  最终金凤勉强开口:“孩子,总会再有的。”
  刘大夫人明显呆了呆,而后,眸子便似被石化了一半,再也不动了。
  “母亲?”金凤颤声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孩子没了?”刘大夫人涩然启唇。
  几位夫人见不得这样的情景,嘤嘤哭泣起来。
  金凤心中有了主张,硬声道:“是我让大夫先救您的。孩子,可以不管。”
  刘大夫人眸中豁然现出一道亮光,眼珠一动,死死盯住金凤:“你……你……”
  金凤点头:“就是我。您要恨,就恨我吧。”
  一旁二夫人惊惶地张嘴要解释,被金凤一瞪,只得低头不语。
  刘大夫人喘了口气,气虚地笑了一声:“你……你走,不要看到你。”
  意料之中。金凤注视了刘大夫人一会儿,道:“您好好养病。”
  掉头不管不顾地出了威国公府,天空灰暗得超出她的想象。
  上了车辇,金凤吩咐:“去城西,黄家巷子。”
  随行的女官讶异:“娘娘,不回宫么?”
  “先去黄家巷子。”
  女官犹豫了一阵:“娘娘,这不太好吧?您昨天擅自出宫,又在宫外过夜,太后那里只怕已经……”
  “本宫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么?”
  女官跪下:“奴婢也是为了娘娘着想。”
  金凤瞅着那跪下的女官,蓦地发起愣来。她想起了曾经跪在她面前劝慰她的女官素方,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
  “罢了,回宫吧。”她叹息。
  这样的心情下,她又如何能去见永福?
  回到香罗殿,下了车辇,金凤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路上她已想了许多,只得出一个结论:刘歇不能死。
  现在她才明白血缘之重于泰山,那生身之恩,不是说断就断的。父亲二字,亦不仅仅是个称谓。刘歇之于她始终是一个神祇一样的存在,无法磨灭,不可逾越。
  她能够求助于谁?
  “本宫要托你做一件事情。”金凤看着身边的女官,她还不太记得住她的名字。人们总是在她身边来了又去。
  “娘娘请吩咐。”女官恭顺道。
  “本宫能相信你么?”
  “能。”
  金凤笑了:“替本宫送几封信吧。”
  正说话时,远处蓦地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金凤一愣,谁敢在宫禁之中明目张胆地纵马飞驰?
  还未等她醒悟过来,一匹毛色水亮的大黑马由远及近地沿着宫道急奔过来,马头高昂,马蹄生风,尘土飞溅。来到面前,马速略慢,马上的骑者俯身健臂一抄,已将皇后娘娘一把抄上马去,搁在身前。宫女内侍们惊惶地尖叫了起来,大黑马却已绝尘而去,顷刻便不见了背影。
  片刻之后,轩罗殿的小孙子公公抱着一摞金黄的衣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挥着手骂:
  “别……别追了!那是皇上!”
  金凤被斜斜地挂在马背上,只觉稍不留心便有堕马身亡之虞。想到她身死的兄长,她胆寒了一下,轻轻挣扎。
  “别动。”头顶上有人沉沉地说。
  “我也不想动,可是快滑下去了。”金凤苦声苦气地道。
  头顶上的人静默了一下,喝了一声,□的“踏雪无痕”一道长嘶,乖顺地停下了马蹄。
  穿着锦袍玉带的皇后娘娘像毛毛虫一样从马背上蠕动下来,喘了一口气。
  “皇上是在宫里被闷坏了,想玩玩强抢民女的戏码么?”她拍着胸口,气道。
  段云嶂从马上潇洒飘逸地跃下,嘴里喃喃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
  段云嶂叹气:“不好玩么?我以为你会觉得惊喜。”
  “惊喜?”金凤高叫起来,那分明是惊吓好不好?她回了段云嶂一个不可理喻的怒瞪,扶正头上的钗冠,胡乱捞起厚重的裙摆,脚步有些虚软地朝来路走去。
  段云嶂沮丧地挠挠头,什么叫做画虎不成反类犬。他紧赶两步追上去:
  “黑胖,别生气。”
  金凤哼了一声。
  段云嶂皱着眉:“这都是云岩教的。”
  金凤一怔:“云岩?”
  “不错。云岩说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凌霄骑马将她从地上捞起,抱在怀里的时刻。”
  金凤脚步顿住。
  “你这样做,是为了逗我开心么?”
  段云嶂点头。
  “可我并没有开心。”
  段云嶂再度被打击得垂首。
  金凤想了想,淡淡指出:“云岩是被抱在怀里,不是被挂在马上的。”
  段云嶂犹疑了一下:“我也想把你抱在怀里,可是你太重了,只能勉强挂在马上。”
  “……”
  皇后娘娘无声地望着远处的天空,半晌,慢慢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段云嶂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怎么忽然又哭了?”
  金凤湿漉漉地瞅了他一眼,继续闭着眼睛号啕大哭起来。
  段云嶂万分悲戚:“别、别哭,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慌忙揽她入怀,用袖口小心地擦拭着她的脸颊,无奈眼眶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泪水来,越擦越多。她越是哭,他越心疼,只好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拍着他的背心安慰道:“好黑胖,你一点也不重。都是我的错,快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胸口濡湿了一大片,他苦笑:“这真是罪过了。本想玩个把戏让你开心一些的,不料却把你惹哭了。”
  金凤抽噎了一阵,抓着段云嶂胸前的衣襟慢慢抬起头来,圆润的脸颊上泪痕交错:“云嶂,怎么办?大夫人……只怕不行了。”
  段云嶂一震,神情凝重下来。想了想,他将怀中人儿抱得更紧:“不会的,她会长命百岁的。”
  “真的?”金凤怀疑地问。
  “我保证。一切都会好的。”他低头,吻了吻那光洁的额头,“回去换身衣服,咱们出宫去。”
  金凤讶然:“出宫做什么?”
  “做什么也好,只要你开心。”
  “不用批奏折么?”
  段云嶂一笑:“奏折不及你重要。”
  怎么能让他的黑胖带着眼泪从他身边走开。
  白日放歌须纵酒
  出了永徽门,沿途不是茶馆便是酒肆。两人牵着一匹醒目的大黑马,在人群中缓慢地前行。走了一段,金凤终于按捺不住地想往一间酒肆中移步,却被段云嶂一把拉回来,攥着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前走。她看着渐渐远去的酒旗,恼怒道:“不是说只要我开心,做什么都好么?”
  段云嶂笑道:“我已经想到要做什么了。放心,一定让你开心起来。”
  金凤低头嘀咕,教我如何能放心,刚才还被气哭了一回。
  转过热闹的集市,又兜过两条街,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小巷的尽头竟是一家小面馆,招牌是深灰底色的三个绿漆大字:“麦好吃”。大概是地处偏僻,店面又狭小的原因,门庭冷落,一个客人也无。
  金凤一时有些发愣,这个面馆的名字通俗易懂,透着精神,可是这字体怎么又这么熟悉?
  段云嶂将大黑马在门口栓了,拉着金凤进店坐下。只见内间摆着两张小桌,桌椅陈旧却干净整洁,店中却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面汤香味漂浮在空气中。
  “老板,来两碗面!”段云嶂熟稔地吆喝了一声。
  里头厨房响亮地答应了一声。不多时,一个人端着两碗面从厨房里奔出来。面碗稳稳地落在两人面前,那端面的伙计搓着手笑道:“两位客官慢用。”
  金凤望着这人,彻底呆住,久久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难怪她觉得“麦好吃”三个字这样熟悉。那招牌和宫中太液池边的“黍微”、“椒山”两个招牌根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这题字之人,自然就是此刻站在她面前,扎着白色儒巾,穿着白色儒衫,却围了一块蓝布碎花围裙,颈子上搭着一块手巾,额角还带着些烟火油污的本朝第一风流倜傥风神俊秀的大才子——周文迁。
  “周……周……”
  段云嶂咳了一声:“周周什么周周,不要在我面前叫得这样亲热。”
  金凤噤声,但见周大才子用脖子上的手巾擦了擦脸,依旧笑得清雅无比:“皇后娘娘,一向可好?”
  金凤默默地抖了一抖。
  “没想到吧,太傅大人业余闲暇竟在这里开了一个小面馆。”段云嶂饶有兴致地道。
  “是前太傅。”周大才子恭敬地纠正。年前周大才子已辞去所有官职,想是不愿再涉足官场是非,更不愿再和段云嶂与刘歇之间的争斗有什么牵扯。
  “前太傅在未辞官之前,这小面馆就已经开张了吧?”段云嶂扯了扯唇角。
  周大才子淡淡一笑:“草民也只是下朝来看顾一下,此处另有人专门经营。”
  “这面馆里的面,哪一碗不是出自你周大才子之手?”
  周大才子笑了笑,大约是觉得辩无可辩,这开小灶操副业的罪名已经坐实了,于是便不再辩解。
  那边厢金凤已经忍不住夹起两三根面条在筷子上卷了卷,一口吞下。那面筋道爽口,面汤香醇,滑而不腻,实在是面中的上品。金凤竖起大拇指:“好面。”
  “谢皇后娘娘赞赏。”
  “周老师真是真人不露相,竟还有这么一手本事!”金凤真心实意地赞叹,这样一个男人,美玉其外,澄澈其中,又有满腹经纶,还会做一手的好面,真是妇复何求!
  奈何是个断袖。
  造化真是弄人啊。
  说到断袖,金凤想起一个人:“吕大尚书也在这里么?”
  “是前尚书。”周大才子继续纠正。
  段云嶂笑:“你以为周大才子开着面馆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吕同良?”
  周大才子面上微红了一红,道:“也是难得有个地方能用上这一点祖传的手艺。实不相瞒,草民祖上世代都是开面馆的。”
  段云嶂叹气:“所谓大隐隐于市,我朝两位股肱之臣竟在这偏僻小巷中开起了面馆。”
  金凤却极富兴味地问:“吕大尚书在家的话,不如出来一齐吃面喝酒,也好叙叙旧,聊聊天?”
  周大才子有些尴尬:“娘娘,从瑞他和您……实在不好叙旧。”
  “大胆,他还敢记恨我?”
  “娘娘,您威胁要把他家的祖宗牌位送到青楼里去,他不记恨您,记恨谁?”
  金凤瞪圆了眼睛:“读书人怎么能这般小家子气?周老师还是去请一请吧。”
  周大才子只得颔首,到内间叫人去了。
  段云嶂贴在金凤耳边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世间最小气的就是读书人么?”
  金凤扑哧一声笑出来。
  段云嶂见她开心,自己脸上也愈加愉悦:“待会儿吕同良来了,好好叙叙旧。那本是个火硝筒子,旁敲侧击地捅上两下,有趣得紧。”
  金凤赞同地点头,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夫妻俩这样实在是不厚道。
  吕大尚书大约也是猜到了帝后两人这点龌龊的心思,勉强出来露了个脸便又急又臊地避进去了,不像个做过吏部尚书的人,倒像个小媳妇。段云嶂和金凤两人撩拨得兴起,周大才子怕吕大尚书太臊,说了几句回护的话,反被笑得更厉害。吕大尚书一怒,便将满腹的怨气都发在周大才子身上,于是周大才子又急急地赶去内间去哄。
  末了,周大才子苦笑着恳求了一句:“草民这一辈子心上就这么一个人,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圆满,求两位放过草民这一次吧。”
  段云嶂和金凤心虚地住嘴,于是坐在外间一边吃面,一边默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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