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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成雪看他一眼,未能答言,显是受伤不轻。
“你是我很看好的后辈,我今日定要拉你一把。”且从容言毕起身,走到我与何其正面前,“这个少年,我就帮你除了吧。”
“不要!”暮成雪蓦的抬头,面白如雪,满眼惊惶。“且从容,算我求你,莫难为他——你若应了我,日后青丝教供你得意楼驱策不怠——”
且从容面露诧异之色。“小雪,你居然如此在意这个少年?”若有所思地打量我两人,何其正此时已经坐起,与我两个一起瞪着他。
“双生子么?”他微微笑着,“这小子也不见得多帅,还不如我家小弟子。死了也不可惜。”突然伸指一弹。
这个狡猾的老变态!如此身份如此武功,居然还搞突袭。
好在方才看过他对付暮成雪的手段,我一直暗自戒备。
说时迟那时快,举起之前捡在手里的缅刀一挡。
但听得“当——”的一声,我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虎口剧痛,那刀立时脱手而飞,擦过何其正面颊,划出一道血痕。
且从容始料未及,微一愣怔,笑道:“挺有种啊,你就是那个何其轩?”
“尚秋这两年不大听话,”他凝目望着我,“就是受你蛊惑么?”
这一瞬间,我想起小四身上无数深深浅浅的鞭痕笞迹,想起他每一次身不由己的挣扎,都是拜他所赐。又想起他任我刺了一剑,却无比轻松地笑道:“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胸中一阵酸涩难当。
“看模样,比那小子还丑些。”且从容轻轻摇头。
我一时气往上冲。“你模样好看,你个老妖怪!”
他闻言面容一窒,继而伸手虚推,淡淡问道:“你说什么?”
我刚要反唇相讥,突觉提不上气,而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张开嘴,喷出一口鲜血。
耳听的有人低声惊呼,且从容目闪寒光,伸指又是一弹。
完了,这一下是肯定接不住了。我一咬牙,伸手想把何其正推开,却不料这小子手比我快,一下揽住我翻身压住。
电光火石间,我自底下瞧见一道白绫卷来,且从容的手偏了一下,尔后就觉背上这人身子一震,继而有温热液体自我脖颈流下,这一惊当真全身无力,三魂去了六魄。
心里狂叫:我擦啊叫你丫大晚上一个宅女跑出去喝酒,叫你丫两只钛合金狗眼看不见那么大面玻璃,叫你丫穿越,穿了又不好好练绝世武功,叫你丫贪图荣华富贵,学人家宫斗,叫你丫不好好做皮蛋做肥皂养鸡种田,现在好了,如果何其正有个三长两短,我是真的不要活了。
脑子一片混乱,也不晓得哪里来的气力,翻身反抱住这人,两手瑟瑟发抖,抄起衣襟查看。还好还好,居然只是肩膀处穿了个血洞,没事没事。你小命还在,还可以直立行走,没破相,还可以继续颠倒众生,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嘴里克制不住地喃喃自语,不防他反握住我手。
“行了,这还没死呢,哭那么难看!”何其正皱着眉头,嫌恶地看着我,“鼻涕都蹭到我身上了!”
是么?我哭了么?听到他声音,心中一定,继而大怒,抬手就给他一巴。“你他妈逞什么能,到底谁先出来的,你跟我抢?学雷锋也有个先来后到。”
何其正呆了片刻,傻傻地问:“你胸口还痛么?”
胸口?我突然回过神,不对,且从容怎么就这么放过我们了?回头一看,即见有人挡在且从容面前,默然垂首而立,长剑横如秋水。
“你什么意思?”且从容此刻面上已没了温和的笑,双眸如针,盯着眼前人。“我把你养大,教你武功,是叫你来挡我道的?”
小四摇头道:“不是。”
“那你还不让开?”且从容的声音平和,却隐带风雷。
“师傅,师兄只是一时糊涂。”江上秋上前一步,眉间紧蹙。
明月心则是小脸煞白,直接上去拖小四。“师傅别气,这等小人物,何必师傅亲自出手,师兄也是怕您有**份!”
“有**份?”且从容浅浅一笑,直看得明月心冷汗涔涔,“你们可真能干,这么点事,办成这样?姬长陵活蹦乱跳,玉玺倒要我来拿,还有齐来的兵,怎么这会还不见?”
眼尾扫过江上秋,后者即时面色一凛,深深下拜。“师傅明鉴,吴钩提前返京城,上秋估计,当是齐来有了大变,此事是我办得疏忽,还请师傅责罚!”
且从容不置可否地哼一声,又盯着小四。“你呢,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
小四抬头与之对视,却不答话。眸光沉静,并无一丝惧怕。
明月心在边上益发不知所措,“扑通”一声跪下。“师傅,这两人由弟子来对付好了。”
言毕不等且从容答话,提剑转身,就朝我走来。
我定定看着他,很吃惊地发现这人冲我使了个眼色,及后连人带剑靠近,而耳边传来极细的声音:“我不杀你,杀你师兄会伤心。快装昏!”
虽然心中惊疑,我还是顺势跌倒,然而明月心的剑即将刺入我身体之际,有人一剑扫来,将他的剑锋荡了开去。
“师兄!”明月心声音发颤,这一句已有了绝望的意味。
“明月,他是铁了心的。”且从容淡淡说道,右手一挥,轻巧取过了江上秋手中长剑。
后者目瞪口呆看着他抽剑、举剑,很干脆地刺向小四。双手在腰际攒紧成拳。
小四也不多话,举刃相迎。
我知道此时关键,一颗心怦然乱跳。看看场上,青丝教众与得意楼诸人战得正紧,谢清流与谢清悠不知去向,地上坐着姬长陵和暮成雪,一个是废物,一个重伤被点穴,而江上秋与明月心,显然不会与自己师傅对着干,身边的何其正,肩伤还没包扎——想到这里,我撕下一角布料,给他捆了起来,一面直勾勾看着对战的师徒二人。即使我这样的菜鸟,也能看出他们的高低悬殊。
且从容的剑看上去一点也不快,好似漫不经心地这边一点,那边一撇,却让小四左支右拙,没一会,额上汗出,背湿重衫。
“明月,别闲着,去杀了何其轩!”且从容挽个剑花,轻描淡写地吩咐。
明月心一呆,只是看着小四。
小四面色如常,却到底忍不住回看一眼明月心。这一眼,就叫且从容在他右臂上划了深深一道。
若非抽得快,只怕整条臂膀就此卸下。饶是如此,眼见那鲜血淋漓,动作也变得迟缓。
然而他眼藏忧色,却不是为自己,咬紧牙关,还要在狼狈攻击闪躲间隙里冲我微笑。
这人笑得太少,我以前总想,面瘫是一种病,仗着你笑起来好看,所以把它当福利了是吧?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一个人心里背负那么多包袱,笑不出来也是正常。
何况你每一次笑,都如此动人心魄,带着末世的明丽,让人惦记许久。
我勾起嘴角,对上他漆黑双目,回以一笑。我知道,这个笑多半是傻的。
一时间,突然就不再想自己命在旦夕,不会的,我是女主不是?
也不再想他下一招就可能武功尽废,脑子里反而很诡异地出现头一回他给我上药,除了我的衣袍,用比一般人温度低的手,轻揉我的伤处。我说你手太凉,他就搬了暖炉,烤一会手,再给我按摩,按一会,再烤一下手。每一次接触,都是让人舒心的慰贴。
又想起那一日的马车上,旭日替他清瘦颀长的身子描出一道光影,头发有几丝漾在脸侧,他蹲到我面前轻声说,“傻子,你在怕什么?”说完就开始亲我。
小四,我不怕的。
“明月,你再不动手,我先杀了你师兄。”且从容见那个一直愣着不曾动作,冷冷加了一句,话毕长剑一抬,青光森森,又刺中小四左臂。
明月心再不迟疑,双目赤红,回头冲我就是一剑。
这一刻,我也不知是骇是呆,只是茫然看着他那张雪白的小脸倏然靠近,澄澈的眼底,有决意,还有巨大的悲怆。呃,他怎么就长得这么漂亮呢?
“明月!”江上秋低喝上前,而小四纵身一跃,霍然回剑来救。
且从容皱着眉头,却毫不迟疑地,将手中剑冲着小四后背掷去。
此时明月心却突然在空中一个后翻,撞正那势如流星的一剑,哼也不曾哼一声,立时毙命。
这一下风云突变,场上众人均各骇然愣住。
小四呆了片刻,半蹲在地,抽出那穿胸而过的长剑,将人抱在怀里。
明月心双目紧闭,临去前,并没有机会再看他最在意的师兄一眼。
江上秋上前一步跪倒,脚步有些踉跄,嘶声道:“明月!”
且从容立在原地,面上似有些怔然。
小四抬起头,一对眸子墨色深沉。“你杀了明月。”
“他不明白该听谁的话,”且从容一怔之后,即刻恢复原来表情,淡淡道,“这么糊涂,死就死了。”
小四看着他,又重复一遍。“你杀了明月。”
且从容笑了,笑声里没有半点喜意,却饱含讥诮。“是我杀的又如何?你们的命本就是我的。”
“这么兄弟情深,不如跟了他去,也不枉这傻小子痴念你一辈子。”他说着走上一步,抬起右手掌。“你说呢?”
小四漠然回望,背脊僵直。
且从容看了他半日,眼里明灭,闭上片刻,再睁开时眼里只余一片冰凉。
他是认真的,他真心要杀了小四,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霍然立起。
“何其轩!”身后有人猛扯我的衣襟。是何其正。
且从容看着小四,手起掌落。
江上秋抱住他高举的右臂。“师傅!”他哀哀相求,“明月已经死了,饶了大哥吧!”
且从容两眼眯了起来,“江上秋,你也打算反出师门么?”
江上秋不敢再答,却始终死死抱着他不放。
且从容盯着小四,后者此时不再看他,扔了剑的手,替怀里的明月心理着头发。冷冷道:“徒弟不听话了,总要清理门户。”
左掌轻拍,逼退了江上秋,右手屈指一弹。“叮”的一声,却又是江上秋持剑挡下了。
且从容长笑一声,眉目森然。“很好,这是都造反了不成?”
江上秋面白如纸,黑眸眈眈。“师傅,他到底是你亲生孩儿,你怎么忍心?”
第五十九章
江上秋面白如纸,黑眸眈眈。“师傅,他是你亲生孩儿,你怎么忍心?”
什么?我瞪大了眼,且从容对小四,后妈也没这么狠了,居然是亲生的?
且从容双眸如电,直视江上秋。“你说什么?”
江上秋咬咬牙,重复道:“我说大哥原是师傅的亲生孩儿。”
且从容盯了他半晌,道:“你从何得知?”
江上秋微低了头,道:“幼时我与哥哥玩耍捉迷藏,躲在母亲屋里衣橱,偶然听到你与她争执,因而得知。”
且从容将头一偏,目中闪过一丝柔和茫然,轻叹道:“是这样么?我以为是你母亲说的。”
江上秋眼露恳求之色,道:“师傅,师兄自幼脾性如此,认定的事,再也不会回头,越是逼迫,越是执拗,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且从容看看面前一直表现漠然的小四,自嘲般笑道:“脾性执拗么?就这一点而言,倒真像我。”转对江上秋道,“即知他脾性执拗,就晓得以后再不能为我所用,如此,倒不如除了去,方是干净。”
江上秋面色大变,涩然无语。
此时有人轻笑一声,道:“二弟,你又何必白费唇舌。”小四眼皮一抬,看着面露杀机的且从容,脸上是极少见的讥诮。“这么多年,这人对我诸般苛责,如今要杀我,正是因为我是他亲生孩儿。”
江上秋闻言一惊。“大哥?”
小四道:“我们的师傅惊才绝艳,向来自诩是百年难遇之天下奇男子,他什么都是最厉害的,文韬武略、样貌功夫,哪一个不是顶尖,那他的孩儿,一样也得这般出色才是。”说到这里顿一下,微笑道,“是尚秋不才,文不能武不就,人品长相都是平常,没的丢了师傅的脸。”
“师傅这生收的三个弟子,明月聪颖美丽,办事利落,”言到此俯首看着怀中人,声音微颤,片刻,吸口气看着江上秋,“你更不必说,天资过人,口才便给,学什么都比我们快,连想法也与他同出一辙,只有我,呆板平庸,为人沉闷,我自小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比你们用功,只是竟然花了这么多年,才明白我无论再如何努力,都入不得他法眼。说到底,还是太蠢。”
“只是以前纵然千般不是,我至少还有听话这个优点。如今连这一点都没了,他留我作甚?”小四浅浅一笑,“二弟,你是不知道,师傅有多希望你才是他亲生的孩儿——”
“大哥——”江上秋面露为难之色。
且从容的脸益发莫测,夕阳渐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半面目落在暗处。
“你有多优秀,他就有多恼恨于我。”小四继续说道,“只因你不但不是他亲生的孩儿,还是母亲与他此生最恨之人所出!”
此句一落,场上众人俱都一惊。
且从容冷笑一声,一掌拍向江上秋,后者面上愕然,一时不察,立时被逼退两步。
“你说得不错,即是如此,我留你作甚!”他两臂轻舒,面色森然,双掌交错,摆成一朵白莲姿势,虽然招式好看,却显是再不容情。
小四一手仍抱着明月心,另一手长剑挽花,道:“明月,师兄这就陪你去捉蛐蛐。”
我只觉胸口一阵茫然疼痛,揪心无比,又全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且从容攻到小四身边,错手。
而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物夹带风声而来,触到且从容掌力中央,爆裂四碎,水浆迸射,一时酒气扑鼻。
他为此一阻,那一招竟不能使完,饶是如此,小四仍被掌风波及,手中长剑伧啷断成两截,人即刻委顿在地。
只听一人道:“且从容,这么多年过去,你仍是这般执迷!”那声音自远而近,轻功好得惊人,而疏朗中带着潇洒,听来十分熟悉。
下一秒,有人跃至且从容身前站定,气派悠然,长身玉立。
“李襄阳,你也来凑热闹么?”且从容淡定长眸眯了起来,缓缓道。
我见到这人,心头一宽,也不及招呼,立时奔到小四处,见他面如金纸,急道:“小四,你怎么样?”
他抬头看着我,勉强一笑,说不出话。
我心急如焚,只恨自己身上没有带着谢清流配制的灵药,见他面色越来越是难看,一时手足无措。直到有人轻拍我肩头,“何其轩,你可有事?”
身子一顿,又惊又喜。“小叶子!”回手一下抱住他。“你怎么才来!”
心里一酸,几乎落泪。还以为组织不要我了。
叶归人伸手在我背上轻抚两下,笑着看了我片刻,目光扫到小四,眉头轻皱。
我想到小四,立觉此举有些忘形,赶紧松开他人,问道:“小四,你哪里不舒服?”
他一对眼乌黑淡漠,面色比方才更觉黯然。
我心口发紧。“小四——”
“他受伤不轻,内息紊乱,你莫跟他说话。”叶归人拉开我,伸指在他胸前点了数下。
小四微微颔首,以示感谢,继而闭上了眼睛。
我“啊——”的一声,颤声道,“他怎么了?”
“没事,”叶归人道,“他只是一时气急,调息一会就好。”言毕转身,再看场上,李襄阳与且从容已然战成一处。
两人都不使武器,但见四只肉掌,点拨斩劈撇,落英缤纷,翻飞若雪。
一个身形潇洒跳脱,一个气质沉稳雅静。打得闷,又的确好看。
没有刀光剑影,一样叫人凝神屏息,场上无穷杀机滚滚。
叶归人看看地上狼籍水渍和碎瓷,皱眉道:“李襄阳,你记得陪我酒壶!”
李襄阳百忙里笑了一声。“成。”
且从容闻言也瞥了眼叶归人,突然左手晃一个虚招,身形飘忽,已经迫至叶归人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劈空掌。
我还不及呼喊,就听叶归人一声冷笑,“来的正好!”早拔出腰际所悬的青钢刀,也不躲且从容那掌,直接回斩,逼得他自救。看看那刀,精光瓦亮,还蹭了一层油,估计又是新在市集买的。
“两个打一个么?”江上秋见状,拾起长剑,直刺叶归人,李襄阳本迟疑在旁掠阵,此时回身挡住了他这一招。
说起来,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小叶子打架。只是这一回,他的刀法明显与旧不同。
脚步趔趄,却有章法,似醉意浓浓,又分明干脆凛冽。
一招拖泥带水,一招雷厉风行,一张一弛,令人应接不暇。
且从容周旋几招,未能近身,面露诧异之色。叶归人虽然没刮胡子,看头面仍可见少年清秀轮廓,居然在他手下走了那么久。再过一阵,不由“咦”了一声,脚下开始迟疑,沉声问道:“你这刀法,是谁教的?”
叶归人冷笑一声。“问那么多作甚?”
且从容淡淡挑眉,凝目打量着他面目。“你是不是姓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