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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华看看我,又看看姬少陌,笑了。“九王爷客气,既如此,明日我跟胡来告个假,就由得她疯一日。”
我只恨不能欢呼,冲姬少陌扔个赞许的媚眼。
何太华走近我,淡淡嘱咐:“上次出门给我惹这么大个麻烦,这次不晓得又有什么?”
我低头鞠礼。“还请母亲大人拭目以待。”
何太华看着我,眼里居然蕴有笑意。奇怪奇怪,这事黄了,她不应该着急么?
算了,皇帝不急我太监操什么心?天塌下来,自有她先顶着。
翌日。
长衫是最简洁的样式,自下而上澄明的蓝色渐次减淡直到若有似无。
穿在身上,舒服慰贴,整个人仿似一朵出岫轻云。我虽不爱打扮,也不得不赞叹这一身从料子到剪裁尺寸都恰到好处。
这衣裳是姬少陌一大早巴巴送来的行头。明明放风的是我,她倒似比我更兴奋。据说这匹雨过天青是物宝国来的稀罕织物,她好不容易得了一匹,一半自己裁了一半给我做了这件长衫。
再看她身上,同样的布料做成了内衬,外罩宝蓝云纹掐边收身套衫。若说这袍子在我身上是素淡,在她身上却是雍容里带着几分倜傥。
凤起国男子出门不得散发,正装时更要戴一方头巾。今日好不容易做回何其轩,我终于可以不用梳头,只拿一条青色丝带松松束在脑后。
姬少陌笑吟吟打量我半日。“其轩,你这一出去,要抢去我不少风头啊。”
我嗤了一声。“九千岁怕的话就别站我身边。”
她哈哈一笑,拉起我手。“走,这就去会会流云阁新来的美人。”
流云阁。美人。
不用说,听着就知道是风月场所。
“现在不过午时,去那里不嫌早点么?”我有些不情愿。
姬少陌挑起柳眉。“何其轩,你几时改了脾气,以前你恨不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泡在温柔乡,如今这是怎么了?”
我淡淡一笑。“什么事都会厌。”
她看我半晌,嗤笑一声。“这附近又没有你娘的耳目,少给我装蒜!”
我嘴角抽搐。这其实是我的一个无聊心结。我这人虽说从不关注男女平等,但叫我去嫖男人,总觉得是花钱找人来非礼自己,十分不爽。
不知道那些穿越女为何对青楼情有独钟,这地方我真一点好感都没有。
场面再精致漂亮,终归是皮肉生意。卖的可怜,买的无趣。
不过是强颜欢笑,逢场作戏。我即不想尝试,也无意解救谁于风尘。
但这一番话,却不能与姬少陌说。
“这两日使惯了何其正的扇子,”我摊平右手来看,“不如先陪我去买把上好折扇。”
姬少陌倒也不再坚持,欣然应允,带我进了一间名为“玲珑阁”的杂货铺。
饶有兴趣地翻检一圈,最后挑了一把青竹为柄的。材料看着普通,其实那竹子莹然碧透,而且扇面润如温玉,白得一点不死板。我很是喜欢,把玩半日。
“何公子有阵子没来,一来就挑上小店里的尖头货。这扇名‘竹里幽篁’,十分难得,配上公子今日这一身,当真整个人都像一杆春日修竹。”
玲珑阁的掌柜虽是生意人,倒是吐属文雅。【作者:夸你就是吐属文雅……】
我一高兴,就多给了些赏银。
“这扇子我要了。”
“公子可要题字作画?”
“暂时不用。”我想了想,总觉得随便写了什么,倒糟蹋了它,留着看吧。
“扇子买到了,去得流云阁了?”姬少陌早有些不耐烦。
我白她一眼。这人脑子里就不想点别的。“小九,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急切得多呀?”
姬少陌两个杏眼笑成了露露。“实在是有些日子没去了,你不在,我也没大兴味。”看看我,略带疑问,“你不想去流云阁,莫非还惦记着揽月楼的朱沉香?”
“猪沉箱?”我愣一下,真好名字。
姬少陌摇头。“你这拗脾气真要不得。人家都拒绝你多少回了。”有些生气地瞥我一眼,“既然你不愿去流云阁,就先到小重山喝两杯吧。”
喝酒?好呀,总比去青楼强,我含笑点头。
小重山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走的是阳春白雪路线。
厅里不设座椅,只有一角表演台,此时正有两个俊俏少年在吹笙,古乐悠扬。
楼高三层,分成一个个半包围的小隔间,即独立清净,又不失热闹。
人一到,立刻就有掌柜领上二楼一个位置极好的雅座,抬头看,入口处写着“白苹洲”。
姬少陌一看就是熟客,几句吩咐,便有小二摆上鲜果冷盘。没一会,上了几个清爽的热菜。
这里的老板也真是个雅人。虾仁炒鸡蛋取名花好月圆,鹅掌炖白蘑菇偏叫雪泥鸿爪,另有一味七孔明珠,原来是莲藕里酿了珍珠米。
比起菜,酒更骚包,名唤梦里浮生。入口寡淡,咽下时却有一道冰凉火线,自胸腹深处烧起。
玉楼朱阁,绿酒金杯。果然浮生若斯。
姬少陌倚着隔间栏杆,手持酒杯,一对杏花眼,随风飘荡。
“其轩你看,右上‘麒麟阁’那两个小哥很不错。”
我循她指示看去,不由眉头轻皱。人是不错,就不该在这里。
那一间坐的竟是江晋久、江夏和胡英。不好好上学,跑来偷喝酒?
姬少陌此时也看的明白,轻笑道:“哎呦,这不是你那未过门的小夫婿?要不要叫来一起喝一杯?”
我嘿嘿一笑。“你就别起哄了,人家不知道多厌弃我。”
可能是我看得太专注,江晋久似有所感,目光过处,本是冷淡倨傲的表情,扫到我身上后即刻土崩瓦解。两个眼瞪得滚圆。见他神色有异,江夏也转过头来,一见我立时“诶”了一声,脆叫一声“先生!”人刚要立起,就被江晋久摁了回去。
我打开扇子,身子向后靠,冲他淡淡一笑。江晋久神情一窒,眼里却添了几分不屑。
耸耸肩,别过了目光。毕竟我现在不是风林馆少保何其正,我是浪荡公子何其轩。
此处不让看,自有爷看处。
果然,斜对过的隔间里,姬少陌又发现了新鲜猎物。
又一个美人。织锦白衣镶滚了细细白羽,面似明珠柔和,两道利落长眉却带出十足英气。
身后两个侍卫也是孔武矫健,体型比一般人高出不少。
“这是谁?打扮倒是别致。”
“衣袍镶嵌鸟羽,乃齐来贵族服饰。”姬少陌似笑非笑,“这一个,多半就是此次齐来的使臣,三公主戚韶光。”齐来国姓为戚,这女人就是齐来国才色俱佳、赫赫有名的韶光公主。
不愧是高级会所的VIP包厢,到底往来无白丁。
我摇着扇子看了一会,突听得外面一声惊呼,充满欣赏沉迷之意。低头望去,却见几名粉衫少男簇拥下,一个面罩轻纱的鲜衣男子抱琴步入厅堂,径直走到表演台的中央。
款款数步,也不见做什么动作,就让人意摇神曳。
见他上台,头先两个表演的少年立时鞠礼退下,脸上又是恭敬又是艳羡。
“诶!”姬少陌也跟着轻呼一声。我就有些好奇了。这人什么来头,连见多识广的九王爷,都失了分寸。
“何其轩,你今日真是走狗运了!”姬少陌拍了我肩一下,一脸感慨。“这朱沉香何等骄傲脾性,居然主动跑来小重山献艺,八百年没一次的事,就让你赶上了!啧啧啧!”
“赶上就赶上,啧什么啧。”我漫不经心地摇了两下扇子,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朱沉香。直到感觉身上那两道灼热目光,猛一抬头,撞正江晋久沉思中带着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由心里一动。
见我抬头,他冷哼一声,偏过脸去。
小样,看你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真别扭。
“你最近是教书教傻了吧?”姬少陌有些担忧地凑上来,仔细打量。“这朱沉香你追了多久,扔了多少银子下去,连个正脸都没瞧见,现在人在眼前,居然给我装不在意!”
“正脸?”我冲下面努嘴,“这不是露出来了么?”
“什么?”姬少陌迅速低头,立时瞠目结舌。
此时表演台上一早搭好玉石琴架琴椅。
朱沉香红衣胜血,随手撩起轻纱。眉翠薄,鬓云残,一双眼寒玉簪秋水。
若有似无地扫一圈,极有风致地坐下,雪白修长的手指只一撩,冰盘碎玉,叮咚而出。
众人立时轰雷般鼓掌叫好,姬少陌更是眉飞色舞。“怪事年年有,今朝特别多。朱沉香不但离了揽月阁,还当场献艺,居然还掀了面纱!”
听这口气,此人平日必然清高无匹,等闲不能见面,更别说弹琴露脸。我这右相长女,都被他拒之门外,那他如此作派,定有深意。
说不定,还能看出好戏。
我摇着扇子,夹了一筷子糯米藕吃起来。
姬少陌:“其轩,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失笑。“小九,你不是指望我立刻将他扑倒在地,宽衣解带吧?”
姬少陌哼一声,继而也笑。“你是被他拒得怕了,我懂。说不得我替你做这个冰人。”
起手召唤小二。
此时朱沉香一曲弹毕,在一片赞叹声中款款立起。众人立刻又发出憾然不舍之音。
这一刻,一朵硕大的粉色芙蓉翩然落在他脚下,只听得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凤起美人,果然风致甚佳。我家主人欲邀沉香少爷一会,不知可否赏脸?”
这话虽然客套,口气却很是倨傲,竟是齐来国的一名侍卫。
小重山的规矩,若伎人表演中了意,赏花即为嘉奖,又为邀请。花越大越美,越显体面。
朱沉香闻言螓首轻抬,一对眼漠然望住那始终浅斟慢饮,头也不曾偏离一下的戚韶光。
“贵客相邀,沉香能不赏脸么?”声音如琴,冰凉隽永。
“当然能!”诶?却见姬少陌长身而起,自小二所托玉盘里拈起三朵更大的芙蓉,一并扔到朱沉香脚下。
“我们何其轩公子,仰慕朱少日久,今朝有缘在此相会,还请移步一聚如何?”
我肚里翻个白眼,我擦,要钓凯子还打我的名号,面上却保持浅笑,应对所有随之而来的注目礼。除了那两个齐来侍卫的吃人目光,斜上方也有几道恶狠狠的。忍不住抬眼望去,瞪着我的是江夏和胡英,江晋久朝里坐着,只露出半张面孔,看不清表情。
暗暗拧了姬少陌一把。低声咬牙:“当着我未婚夫,你做的好事。”
立起身,对着尚自沉吟的朱沉香道:“沉香君莫要为难,芙蓉若面,聊表寸心。今日得见,已是意足,还请自便。”
这回改姬少陌使力扭我。我努力保持的脸色,却在听见朱沉香的回答后崩裂。
美人水袖轻甩,妙目流转。“何公子,不若给在下一个机会,对酒同酬如何?”
诶?谁要说这家伙是被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定必一脚踹之。
看着他莲步轻移上到白萍洲,姬少陌伸手去搀,此人身子微摆,不动声色地躲开这一扶,却毫不迟疑地坐在我身边。
“何公子。”转盼如波的双眼,沉静娴雅的表情。近看更是蛊惑人心。
朱沉香举起一杯酒,送到我嘴边。“沉香敬你一杯。”
我本能地举起扇子一挡。
朱沉香、姬少陌同时呆住。不过前者一怔之下,立时轻笑一声,举杯自己先饮了一口,又再送至我嘴边。“是沉香僭越了,先干为敬。”
这一次,我索性将扇子打开挡在面前。笑话,刚才我都不乐意喝了,现在你喝过一口还给我,有没有卫生观念啊?
姬少陌的脸已经垮了,其他人啥表情我也顾不上看,但朱沉香从刚才开始,虽则一路跟我言笑,却直至此时,方真正将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何公子?莫非嫌弃沉香风尘陋敝,不齿下交?”
我哈哈一声。“沉香说笑了,我这人什么斤两,你还不知道么?”扇子轻摇,盯着他的眼,放低了声音。“我不在乎你什么身份,只是不想陪人唱戏罢了。”
朱沉香身子倏然一僵,面上瞬间失了血色。“你,你说什么——”眼眸低垂,涩然低声道,“何公子看出来了么?很可笑吧。”
他神色苍白,睫毛纤弱悠长,掩不住眼底受伤绝望之意,我突然心生怜惜。罢了,何其轩本无好名,举手之劳,帮人一把又如何,想着突然伸手过去,揽住身边这人。
凑过去在他面上亲了一口。“沉香,我又怎会拒绝你?”
这一下,只听得暴喝骤起。一声叫着“何其轩!”,有人自楼上跃下。
而另一声冷笑过后,一物夹带风声呼啸而来。
我倚在沉香如玉脖颈,笑。“龙套主角一起上了么?”
第七章
姬少陌伸手一抄,已将那暗器抓在手里,却是一个小小酒盅。
撇撇嘴:“请不到人,就下手抢么?”眼闲闲地看着戚韶光的包厢。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那边听到,可戚韶光面不改色,仍是好整以暇地顾自己喝酒,头也不曾偏一下。
不过留心的话,就会注意到她手里的白玉酒盅换了一只,而拿盅的手,有些过于用力。
我回头看向怀里的朱沉香,头埋得很低,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不由松开手。
“何其轩!你这是在干什么?”江夏站在桌前,飒眉倒竖,小脸气得通红。
真没礼貌,看到未来大嫂居然直呼其名。
看看仍端坐在上面纹丝不动的江晋久。“你不是都看到了?”
小朋友,别说我没做什么,就算做了,你管得着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你这个下流胚子!”江夏平日伶牙俐齿,一到真生气就爱结巴。
我失笑。“既是下流胚子,这样做不是很正常?”
“你到底把我哥当什么?”小朋友是真的怒了。他有多崇拜兄长我很清楚。但体谅归体谅,有些事哪里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你兄长?不是我未过门的夫婿么?”我摇摇扇子。
“你还记得啊?”
“我又没老年痴呆,自然记得。”
“那你还这般寻花问柳?”
姬少陌听不下去了。“你这小哥长得水灵,说话这么不中听,什么寻花问柳,这叫寻欢作乐!”
小姐,这两有差么?
姬少陌给我一个眼色。那是,档次完全不一样。
“不过是跟朋友吃顿饭;”我懒懒回一句,“别说没寻花问柳,就算寻了,既然没过门么,嚷嚷什么?”
江夏这一下被我噎的,“怦”一声捶在桌子上。“何其轩,你有种!你以为我哥一定嫁你么?”
我有些不耐烦,一句“爱嫁不嫁!”就在嘴边,抬眼看到江晋久那对冰凉的眸子,又忍了回去。何必跟小朋友一般见识,就只冷笑了一声。
“嫁不嫁,是你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这小子还要说什么,被身后一脸困惑的胡英拉开了。
“你,你真的不是先生么?”两个乌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我怎么越看越像啊——”伸手挠挠脑袋。
我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扇柄。“我不是你先生,也一样可以替何其正教训你们。”又用扇子指着江夏,“好好学不上,大白天跑这里喝酒?像什么样子?”
声音转冷。“还好意思问我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酒楼,来了自然是喝酒,这姐们解闷的地儿,当然有陪趣的人,我来了,那叫入乡随俗。你们三个算怎么回事?好好的小哥,跑这里抛头露面,不也是搔首弄姿!”
江夏咬牙切齿。“你迂腐!”
我“唰”一下打开扇子。“江小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捏紧拳头,恨不能吃了我的样子,却说不出话。
胡英眼仍滴溜溜在我身上打转。“你真的不是先生?”
我不再理会这两个,淡淡看了上面一眼。
终于听到江晋久的声音响起,平静里带着点倨傲。“小夏,你们上来。”
就是,上去吧。大家河水不犯井水,各乐各的多好。
姬少陌热闹看够,心思又挂着别处,一手拎起一个。“走吧走吧,小弟弟,快回自己座位待着。”
江夏愤而甩脱。“流氓!放开我!”
看着两个的背影,姬少陌嘴抽,回过头苦笑。“何其轩,我之前羡慕你做孩子王,是我的错。这样的,再来几个我可受不了。”
我瞪她一眼。“坐下吧,你也给我消停些,不然下次,何大人怎么也不能再放我出来。”
这一句十分管用,姬少陌立刻收声坐下,也不再挑衅戚韶光了。说起来,她再荒唐,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毕竟这人是齐来的使臣,两国关系这么尴尬的当里,哪能再给姬长陵添事。
我倒了一杯酒,又替沉默了半日的朱沉香也续了一杯。
“沉香君,你今日来,是为了她吧。”
朱沉香睫毛颤了一下,并未回答。
我温言道:“放心,我其实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就是旁边看着,有句话劝你。”
朱沉香终于抬头,冰晶般的眼瞄得我瞬间失神。这人还真是挺漂亮。咳咳。
“你挺清高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