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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乔筱扬冷淡地回答。
“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多谢国主。”乔筱扬深深下伏,意外地发现帝师大人的衣袖一阵抖动,一滴殷红砸在地上。
不用看她也知道,他现在的眼底会是一片冰天雪地。
曾经延陵扈来着圣旨来迎娶她,她高傲地摔了他的十八箱彩礼,不嫁,愿等一个人找到他的心;现在,她的心熄灭了,竟觉得成为一个娼妓般的媵妾也没有什么,原来人一旦心死真的可以无畏……
宫主还是帝师?终归只是命运里的陌路人,只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在同一条路上。不过,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为了其他人床上的媵妾,也许她会有几分后悔没有把自己早早就给了那个寂寞的谪仙般的男子……
“国主,罪女还有一事相求。”乔筱扬看到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让国主有些意外。
“何事?”
“罪女想要住在皇宫的藏书阁”
“为何?”
“镌写经书,洗心礼佛。”皇宫里也只有这一处净土了。
“准了。”
圣上有命,今封罪女乔筱扬,原镇远大将军之女为平安公主陪媵,谕剔名,称乔氏,愿……乔氏……
钦此————
乔筱扬听到大殿之上,公公尖着嗓子宣布新出的圣旨,但她又似乎没听到,她还看到自己一步步走向藏书阁,没有任何人送行,那个比冷宫更冷的地方。
从此她不能再用筱扬之名,从此她只能是众人口中的乔氏,等到她随着公主出嫁,或许她得到了夫君,或者说是主子的喜爱,又或许哪一天她被送给了哪个宾客,那她就会被那人重新取名,无论如何她和筱扬这个名字都不再有关系。
乔筱扬,乔筱扬。
她在自己心里默默念这个名字。
乔氏。
她颇有些落寞地笑了。
后宫佳丽三千,所以总有人梳妆打扮盼着一个男人来,结果盼着盼着就容颜逝去。
比起那样,她更愿意呆在冷宫里青灯古佛。
可惜她不信佛,若有,她为何死后不轮回?还是只是少了她一碗孟婆汤……
一步步踏进藏书阁,她觉得那冷寒得人骨头疼,像是能把骨头里的东西都掏出,最后就剩下空荡荡的皮囊。
大殿的台阶之上,季禺冷冷望着藏书阁的方向,似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愿再想……
幽幽——谁扰了谁今世的清修————
第六十二章 藏书阁
冷宫还不是冷宫,因为落了难是妃子们还要继续斗,要是不斗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再说了,几百几千的打入冷宫的妃子里总有几个还能回去吧,帝王总是没有长情的,一时兴起却不少,只要一个念头落难的麻雀就能再飞上枝头做凤凰。
然而天天只想着怎么从嬷嬷手里多要回点月例的冷宫妃子们今天却比以往多了些生气。人总要看到比自己更惨的才会觉得自己过得没那么坏。
“兰妃听说那个乔家的余孽了吗?”
“云贵人指的是那个在乞巧节上大放异彩的乔筱扬?她不是被国主幽闭在藏书阁了吗?”
“是啊,想当初在乞巧节上那乔筱扬有多风光,多少青年才俊费尽心思想要抱得佳人归,可现在她不仅仅只是容公主的一个陪媵而已。”
“自作自受。她还真以为帝师大人会一直保她呢。”
“凭现在的她,怎么配得上帝师大人?”
说话人好不加掩饰的嘲讽,言语间竟是看凤凰从树上摔下来的幸灾乐祸。
这样的对话不光是冷宫,丫头之间、妃子之间哪个不是暗暗觉得爽快,凭什么这样一个低贱是女子能够入了帝师大人的眼,甚至还在帝师府住了这么久!
滇国国主今年都已逾半百,而大多数妃子都还是双十年华,她们怎么可能对国主有什么爱慕之情,甚至因为帝师是宫里的常客而让不少见过帝师的妃子留下了难以湮灭的印象,每每在冷闺中想起。
因而明里暗里的,宫里的女人都对初来乍到的乔筱扬有着或大或小的敌意。她们可以接受自己不能与帝师那样的人物有因缘但绝对不会接受另外有一个人能例外,就算最后帝师真的要选择一个人成亲,那也只可能是延陵容。因为她是公主,这样她们还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那只是政治上的手段,那个人的心依旧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可是乔筱扬让她们感觉到了威胁。
“你,把这些书册都整理出来!”
砰——一大堆散乱的书册倾倒在乔筱扬面前,扬起的尘埃里甚至还夹着蜘蛛网的残角。
“这些书册的编年册呢?”这些书册大部分关于各国的历史,一般要整理这样的书册都会把编年册一并送来,好根据年份对照着修整。
“什么编年册?没有没有!”嬷嬷不耐烦地把剩下的几本书册也随手扔在那一堆书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筱扬一本一本捡着书册,毫不在乎外边传来大门上锁的声音。
看来今天晚上有得藏书阁这个近乎一百年没有人进入的阁楼睡了,没有床也无所谓只是到了晚上没有火盆,这里实在冷得能让人骨头疼。
苓国……珮国……滇国……
乔筱扬跪在地上,一本本编排着所有历史的时间,等排完着近千本书册她还等把所有内容都在新的书册上再誊抄一遍,这般浩大的工程往往得花上整个御林苑好几年的功夫,现在他们让她一个人负责显然是想让她在这里待到死了。
然而乔筱扬没有多少愤懑,她甚至觉得这样与书为伴,独尽余生也没什么不好。自从乔家大变,她就觉得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而且在这里难得的没有算计,没有朝局,也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儿女情长。她以前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近代的历史往往会涉及一些皇室争权夺位时的血腥手段甚至重大隐秘,所以乔筱扬手里的那些史书最近也是两百年前的了,说白了这些史书根本早就无人问津,他们会找出来也只是为了为难乔筱扬。但每当誊抄那些史书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从乔筱扬这个身份里脱离开来,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各国几百年的历史演进。
一个国家,总是不可避免地从新兴,到强盛,再到衰亡,而每一个转折点都是一场死伤无数的战争。
看着这些已经消失的国家的轨迹,乔筱扬不由冷冷笑了,季禺,你是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让滇国保持现在的强盛巅峰,但历史要让滇国走上下坡路,你又能阻拦的了吗?
嗤——燃到了尽头的灯芯最后爆发出一小簇火焰就陷入了黑暗。
是真正的黑暗,藏书阁里就连月光也是不自由的,进不来。
然而,“哐哐”。
乔筱扬的安静和突然的黑暗让外面的人警惕起来,使劲地砸锁上的门。
“死了没?给老子吱个声!”
“该死的!”久久没有回复,那人不放心地开了门,探头往里看,“我说你找死呢!既然还没死就给爷吱一声!真死了也好早点卷了扔出去,真是烦心!”
“蜡烛烧尽了。”乔筱扬淡淡出声。
“呦,现在会出声了?那刚才你那嘴巴是拿去吃屎了?!没有蜡烛!”藏书阁本来就是苦差事,下人们也只能指望拿点蜡烛,灯油什么的好添点油水了。
“整理书册是国主的命令,你承担的起妨碍圣命的责任?”
“你装什么样子!真以为你还是大小姐呢,你就是死在这个藏书阁里还得指望大爷心情好才能给你收尸呢!”那人满脸横肉,不客气地重新锁上门,不过到底最后还是扔进来了一根融了半截的蜡烛。
乔筱扬捡过来点了好几次也没点上,最后火折子都坏了才让它散发出一点萤蓝的光。
这火随时会熄灭的。可好歹还有这一点火。
要把眼睛凑得离书册相当近才能看清字,没过多久乔筱扬就觉得眼睛里像是有针在扎一样。
“哎,你说你面那位和帝师大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怎么?”
“要是没关系帝师大人干嘛这么保她,这乔家满门都死绝了。”
“你觉得要真有关系,她现在能在藏书阁?”
“也是,帝师大人那是什么地位。不过你别说这小娘们还真漂亮,就是容公主”
“你找死呢,敢议论公主!不过要是里面那个,等她撑不住了倒是可以让我们哥俩儿好好乐呵乐呵。”
“有意思。”
……
看来她还真是落难了,两个在宫中就像狗一样的人都能这么不把她当人看。
灰暗的烛火下,清冷的女子一身寒意。女子极美却也缺乏生气,就像一幅美人,一副被世人功利的眼睛所玷污的画。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
寂静的藏书阁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尽管来人已经主动出声可乔筱扬还是捕捉不到他的呼吸声,绝对是一个高手。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
因为乔筱扬没有回答,那人又问了一遍。
平淡的声音里没有同情,没有轻视,也没有施恩般的高高在上,所以乔筱扬轻轻笑了。
“因为愧疚?”
“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应该还在帝师府作威作福。”话是这么说,只是乔筱扬的神情里并没有什么惋惜之情。
凤如华从横梁上跃下,感兴趣地看着依旧平淡地看着书册的女子。他不相信,她一直没有发现他,不然就是她的演技太好了,竟然一点惊讶也没有。
凤如华的现身没有给这个藏书阁带来什么变化,依旧静谧的很。看书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有第二个生命在场。
“乔筱扬是吗?我们又见面了。”凤如华对乔筱扬的漠不关心甘拜下风,只能主动出声拉回她的注意力。
“阁下指的是茶楼之后”乔筱扬顿了顿,“还是茗轩之后?”
凤如华惊讶地愣了下,不敢置信地看着乔筱扬,“乖乖,你是什么大罗神仙?我都男扮女装甚至连人话都没说,呸,我是说,我都用琵琶发声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我啊?”
乔筱扬冷冷地瞥了眼跳脚的凤如华,“其实还是如画这个艳名比较适合你。”
“你个负心汉”凤如华抱臂,高贵冷艳状,“好心没好报。我上次走的时候都提醒你小心季禺了,结果你还能傻乎乎的被他坑的这么惨。”
“你那时候就知道季禺是毓亟宫主?”乔筱扬猛地抬头。
凤如华有些意外乔筱扬的反应如此大,但他还是诚实地摇摇头,“最近才知道的。他似乎是自己有意暴露,要不是这样滇国国主也不会对他起疑心。”
有意暴露?乔筱扬沉思,难道是为了震慑朝上的大臣好让他的新政得以施行?
见乔筱扬又不理睬他,凤如华趴到案几上盯着人,充满诱惑的声音,“小乔,不然你和我走吧。我保证让你在苓国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无数美男可以供你调戏。”
乔筱扬没好气地瞟了凤如华一样,他反倒笑开了花,“小乔果然有眼光,知道我是苓国,不,天下第一美男子。既然小乔对我情有独钟,那我就慷慨献身……让你调戏我好了。怎么样啊,是不是恨不得立马跟我走?”
在凤如华期盼的眼神里。
乔筱扬:“你觉得你美吗?”
“当然。”凤如华满头雾水。
“恭喜你,东施看到西施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凤如华“……”
(是哪个小人说乔筱扬因为乔家受打击太大战斗力明显下降的,渊源在途你给我滚过来!)
第六十三章 冰释前嫌
藏书阁不愧是清静之地。自从几日前,藏书阁当值的下人们也不知所踪之后,这里彻底成了乔筱扬的静修之所。
在冷宫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常见,这是能辟谷的只有仙人,只要还是凡人就逃不过五谷之累。
因此当太子的步辇被抬入藏书阁,所有人惊讶地发现,藏书阁里那片被荒废的园子仿佛在一夜之间焕然一新。
只见园子里原先那些奄奄一息的桃树变得充满生气,碧绿的叶子间点缀着星星点点青涉的果实,不日就会成熟,显得长势喜人,看得出来种植的人是花了心思在培育它们。
没有成熟的桃子不光酸,还带着苦涩。可是就算有成熟的桃子也早就被那些欺主的恶仆们抢去了,所以乔筱扬几日来都是咽着这些苦涩不堪的果子过活。其中有不少是僵掉的果实,粗硬的果皮哽着喉咙下去,莫名让人眼眶泛酸。
然而太子一行人根本没有看出乔筱扬过的生活艰苦得有多不可置信,因为他们面前的这个女子太安静了,安静得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延陵拓真的很疑惑乔筱扬空荡荡的眼里还留有什么人世间的东西,她跟云谨每每笑着向他描述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相差实在是太大了。或许就是云谨此刻还在这里,他也该认不出她了。
“起身吧。”延陵拓尽量温和道:“你虽然没见过我,但我可从云谨那里听过不少你的事。”
一身粗衣麻布的女子不失礼节地站起来,脸上却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
在这种落魄的时候,太子故意透露出相熟的意味,正常人不都应该奋力保住这根浮木吗?
延陵拓不解地看着乔筱扬,可除了冷淡他什么也没有读出。
反正来意也不在此,延陵拓没有再纠缠,直接让开了身,“其实今天要见你的不是我。”
紫衣玉带,一身儒雅。
除了帝师大人谁还会有这样的风采。
季禺与毓亟宫主确实有相通之处,一个以儒雅清高做掩饰一个以冷漠残忍做遮掩,两个都是那么的难以触及。
乔筱扬突然想到。不过除了她曾经见过他不一样甚至有些放浪的一面,其他人恐怕至死也不愿相信这样的文雅公子、怀民贤臣只是一个精致的面具。
“扬儿,我有话要和你说。”季禺的脸色很平静,但乔筱扬知道那又是一个假象。
没有说话,她径直向藏书阁走去,身后立即传来另一道脚步声。
今天太子和帝师的双双而至实在是惊得藏书阁的下人们丢了三魂六魄,颤颤巍巍地奉上茶水。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里泡茶该用茶梗了?”
季禺的话惊得端茶的那个下人趴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帝师大人锦衣玉食自然不知道民间疾苦。”乔筱扬毫无表情地喝下一整杯茶。
“扬儿!”季禺捏紧了杯子,“既然知道民间疾苦,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呆在帝师府,你可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给你一片安宁的天地。可你偏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要进宫的吗?!”
季禺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对乔筱扬放之任之,可传回的消息里都写了什么!
乔筱扬在藏书阁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恶仆随意欺凌?他费尽了心机想要疼爱的人竟然如此不拿自己当回事!
季禺真想仰天大笑。季禺,看看你做了再多有何用?别人根本一点也不想领情!难道你真要跪下来求人回去吗?也许就算你真的跪下来,她也能做到视而不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狠心!
“扬儿,乔家的事我是有理由的,你就不能多等一段时日吗?”
“不能。”乔筱扬平静地说出让季禺窒息的话。
“好,不提乔家。”季禺起身,“把滇国记载鞍山之乱的史册拿来。”
乔筱扬一愣,旋即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去寻找季禺要的书册。
藏书阁虽然冷僻,但其实也可以算作是宫中的禁地,因为这里藏有很多关于王室隐秘的书册,只是乔筱扬没有资格去翻阅,但现在有了季禺,或者也可以说是太子的授意,乔筱扬才可以接触那些宫闱秘史,譬如季禺口中的鞍山之乱。
鞍山之乱可以说是当朝发生的叛乱也可以说不是,因为它其实爆发在两代君王的王权交替之时。
据乔筱扬所知,现在的国主在当时还只是太子,恰逢滇国与珮国交战,太子便代替国主亲驾远征。
可就在太子大败珮国之时,国主却突然驾崩,边塞远在千里,当今国主一路暗杀、风尘仆仆赶回京都之时,各个王爷早就为他设下了种种陷阱、谋杀。
当时的局势三王夺嫡,当今国主的势力却早在他回京之前就已经被其他王爷铲除得差不多了。本来以为当今国主会在夺位之争里饮恨告终,却不想突然一股神秘的力量出现,势如破竹地把当今国主推上了王位。
那股力量至今仍是一团迷雾。
季禺为什么突然要看这一段历史?乔筱扬把所有加了封条的史册放在季禺面前,疑惑地看着他。
可季禺反而把书册推到了乔筱扬面前,意味深长道:“其实你选择藏书阁也没有错,因为这里确实有你要找的答案。”
“这些书册”乔筱扬心一跳,只觉得指尖摸到的书册像是一团烫手的火焰。
“扬儿这么聪明,真的还要再看下去吗?”季禺无奈地看着乔筱扬,“我真的不想你知道这些过去,可偏偏你要踩着万千枯骨才能走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