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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烟迷皇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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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宫寂寞,全靠争斗消遣?”我气苦,咬牙道:“何不直接毒死我以绝后患?”
  春菱冷笑道:“因为小姐现在对她们威胁并不大,或者说,对某些人还有利用价值。谁见过戏才开场便曲终人散的——总得敲锣打鼓的过程。”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我认输便是。我不想陪人拌角唱戏。姐姐有无办法让我不要卷入后宫争斗?”
  春菱点头:“有,抱病幽居,不问世事——您可完全置身事外,但从此也不得再见皇上。您对皇上一片痴情,可又舍得?”
  “这——”我迟疑起来。若永世不见文泽面,生有何意?心暗呼祖父: 您身为太子太傅,可教全天下文章,怎么没教您最疼爱的孙女如何得到他的心? 突然间,一念头划过脑海:这次被人暗算,分明有人事先知道我那日要去扮宫女才设下的局,难道……?
  那么听雨轩众宫人,谁又是别人安于我身侧的耳目?
  当晚,奉旨参加皇家赏月家宴。我故意去晚些,远远坐于暗处。
  宴会设于宫中“观星台”上。观星台临水而建,三面绿荫围绕,地势十分开阔。天空蔚蓝得如同丝绒,月亮浑圆,满天繁星如同老天随手撒下的一把银钉。花影扶疏,花香浓郁,远远的,有流水之声淙淙。皎洁的月光下,我一眼看见文浩坐于德仁太后身旁,正在逗太后说笑。那晚,他身穿件深紫色蟒纹织锦长袍,腰系一条黑色镶碧玉腰带,完全没有当日张扬与狂放,活生生一个温润内敛的翩翩少年。
  文泽却并不与任何妃嫔交谈。只太后问他话时,才微笑回答。
  懿孝皇后于暗处发现我,招手笑道:“荷烟坐过来。”
  良妃等人眼光齐刷刷看过来,仿佛一丛寒白的流星雨直击我面。我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得不过去。挨着皇后上首处坐下,偷眼看文泽,他却根本不看我,只顾自己冷冷吃酒。
十一 陷害(3)
萼儿主动献舞,文浩便提意由自己为其伴奏。一时丝竹声起,萼儿在圆月的衬托下,一身雪色轻纱衣袂飘飞,如烟似雾,恍若天人。悠扬琴声中,她一面长裙翻飞,一面轻轻唱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琴歇歌舞罢之时,她面不潮红,气不急喘,对着太后文泽上首处深深一福,口中说道:臣妾献丑。
  举手投足间,身姿曼妙美不可言。
  却无喝彩之声。
  现场气氛诡异难堪,文泽眼中虽有赞许,却并不打赏,也不十分称赞。萼儿表情略显委屈,面色暗沉,低头归座。文浩放下琴,朝太后处望一眼,见德仁太后正微微含笑,也就展颜一笑,自顾吃起面前酒来。
  静默之中,同嫔如一条锦鲤跃波而起,朗声笑道:“难得大家高兴,臣妾说个笑话凑趣如何?”
  德仁太后笑了一笑:“快说,说得不好,哀家可是要罚你的。”
  同嫔才要开口时,自己先笑个不停,又强忍住:“臣妾小时一日,随家父走进一村子口,听见三个村妇正水边洗衣服闲聊比富——后来竟说到皇上身上。”
  大家不约而同偷看文泽,文泽听闻,颇有兴趣,也拿眼看向同嫔——同嫔受到鼓励,微微一笑,继续说:“一村妇道:‘要说天下最富,定是皇上无疑,他老人家只怕天天有五花夹心肉吃,厨房里堆的白面管吃十天还吃不完。’第二个村妇道:‘哟,那皇上家里少说也得有百多亩地,五六十头牛罢?’第三个村妇冷笑道:‘我说你们都是没见识。俺娃他爹说,皇上家里不用种地,也不用养牛,每日倒都能吃三只肥鸡、十块五花夹心肉……’”
  文泽微微一笑。众人见他开心,这才放声而笑。
  就有人笑得花枝乱颤,抚着胸口娇喘吁吁。
  同嫔停下,等笑声稍小些,又学了那村妇的口气说:“俺娃他爹说,‘皇上家里原是养蚕的!’”
  众人又是一阵笑,都问:“又为何是养蚕的呢?”
  同嫔笑道:“我先也是不解,后来一打听,原来那村妇家里当家的不想种地,与他老婆商量指着养蚕多赚些个银两,他老婆不同意。他便编了瞎话来骗他老婆。”
  大家一听又笑。
  惟良妃只是坐在一旁冷冷地笑。也难怪文泽会喜欢她,良妃就是这样的冷艳,既使冷冷的笑,那面容也是无与伦比的凄清绝美,仿佛龙床前的一捧美丽如水的月光。
  太后微笑着问:“同嫔当初嫁给皇上,莫非也为着每日三只肥鸡、十块夹心肉么?”
  大伙又是笑不可抑,同嫔虽红了脸,却也并不扭捏,只跟着笑,眼睛朝文泽处扫去。我偷看文泽,却无意间看到他身旁赵风,而这赵风,正眼望同嫔,这习武大汉,眼中竟对同嫔流露出脉脉深情——而这深情;分明应该出现在热恋中的恋人脸上——我一惊,莫非,同嫔满面的春风,不是为文泽,竟是为赵风?正独自乱想,身边良妃突然叫我:“妹妹,本宫敬你一杯。”
  良妃贴身宫女素金端过酒来。春菱上去接过,突然,“哐当”一声,酒杯中春菱手中滑落,酒水四溅,白色酒杯摔得粉碎,细瓷碎片在月夜里泛着又冷又寒的银光。
  全场突然寂静,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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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月圆之夜(1)
春菱缓缓向上首处跪下,低头道:“是奴婢不小心,奴婢死罪。”
  良妃面色一变,对文泽娇声道:臣妾本打算请几位姐妹一起为皇上吃酒祈福,却被这奴婢毛手毛脚打碎杯子……。
  文泽眉头陡皱,眼中闪过比夜色更冷的寒光,嘴里,是比月色更冷的声音:“拖出去,杖毙。”
  我大惊,忙伸手怀中,趁人不备拿出荷包扔于地上。“等等。”我起身喝止正拉春菱往外走的宫人们,走至文泽身前跪下:“请皇上恕罪。酒杯是荷烟不慎打碎,与这奴婢无关。”又说:“适才荷烟与娘娘们为皇上祈福,因怀中荷包落下,低头用手去接,不想荷包没接住,还失手摔了杯子。荷烟无用,还请皇上明察。”
  李福忙拿了荷包呈上——正是装了我与他发丝的那个。文泽脸上掠过一丝淡淡喜色,他俯看着我,淡淡道:“这个荷包,你时时带在身边么?”
  我脸一热,回道:“这个荷包,柳荷烟从未有过一时离身。”
  文泽便不言语,这时,文浩的笑声划破夜空,轻轻地响了起来:“皇兄,中秋之夜,杯(悲)去喜来,原是好兆头,不打紧的。”
  文泽目中掠过一丝亮光,终于微笑:“杯(悲)去喜来——五皇弟说得不错,罢了。”
  文浩何等聪明——只此一句,便救春菱于水火,让她得以再世为人。我站起身,紧紧握春菱双手。彼时月光安宁,花香阵阵,而我却心有余悸,胸中象怀揣个小兔般一般突突不止,春菱却远较我平静,月光下,她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幕不是为她,而发生在遥远的别处。
  小萝走过来,悄悄白着脸低声道:“小姐,适才良妃娘娘用小手指指甲向酒杯弹过。奴婢与春菱姐姐都看见,好像有粉末状的东西被弹进去。所以,她才……”
  我皱了眉头,低低道:“她想做什么,想让我柳荷烟死于皇上太后面前么?”
  “不是。”同嫔悄悄走过来,冷笑道:“她怎会在这种场合下毒?你们看到的极可能是催情散。又说:去年,太后生辰那日,大家吃酒说笑正到高兴处,突然有一新得宠嫔妃长身离席,遍地疯跑,满口*言语……太医拿脉,说应是误服催情散之故。虽皇上与太后娘娘并未责罚,但那嫔妃第二日清醒过来,自觉羞愧无比。又气又悔,惶惶不可终于,以至后来终于上吊自尽……据说,她当日便吃过良妃赠的酒。”
  有冷汗流下——后宫真是敌我不辨,人鬼难分。难道因良妃常与邀月楼女鬼密切交流;竟沾上阴间气息;让自己变得似人实鬼?突然想起宫中传说。传说中不是说过,邀请楼月圆鬼吹萧么?今日恰适中秋夜,我突然不可遏制地思念水边小楼及邀月楼主。我借口出去透气,再看眼文泽英俊的脸,转身独自踏月光西行而去……
  我独自站于石桥前,月光照不见的黑暗之中。四周静寂无人,迎面香气阵阵。月色如水,将石桥对岸的邀月楼照得更是凄怆冷寒。月光下,香气里,小楼更显灰白,破败不堪,充满诡异。今夜楼中会鬼魂出现么,我期待着。隔水的对岸,突然传来呜咽的箫声,箫声如泣如诉,令人悲苦莫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是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虽听不出是何曲目,但我却觉得心中苍凉无比,酸楚横生,转而,突然眼中便怔怔落下泪来……如若自己同这个小楼女主一般死去,变成孤魂野鬼飘于宫中,看见文泽时可会肝肠寸断?而我心爱的文泽,又会不会因我离开,有那么一时半刻悲伤?我神志突然有一片的迷离,幻想自己与楼中女子合二为一,止不住举步踏在小桥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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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月圆之夜(2)
突然,有只大手自背后将我拦腰抱起,拖离石桥……我正想叫喊,又有一只手捂住我嘴。那人一直将我拖至一棵大榕树的阴影之中。我惊骇不已,正要加大挣扎的力度,他却松手放开。
  “别怕,”他在黑暗中小声说,“是我。”
  我立时放下心来,长嘘口气:“浩王爷?”
  他做个手势,轻轻道:“先别说话。”
  我们静待片刻,突见一白衣女子孤身踏月而来。她虽面上蒙着白纱,但仍一
  步三回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似乎此行很怕被人发现。水面有风吹过,风吹起她雪白衣裙翩翩蝶飞,若舞若仙。那女子停足在小桥这头,我们藏身的大树不远处。她背向我们,静静地侧耳倾听萧声。她在萧声之中长长叹气。她缓缓矮身对着小楼跪倒,在身前燃起一堆火焰。她不住火中添加纸钱。又在熊熊火光中抑声低低哭泣。直哭得纸灰成蝶,明月变昏——方才离开。
  我与文浩在大树阴影之中对望。转念间,又相视一笑,均不去谈那神秘女子。月光透过树荫细细地撒了一地,仿佛碎裂的水银。文浩的脸,隐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表情,只听他问:“你刚才想过对岸,那边岂是你该去之处?”
  我笑道:“我为何不能过去?”
  文浩停了一停,而后道:“因为对岸是她的,不是你的,不是你柳荷烟的。她没有选择,才过对岸。你有,所以不必。”
  我愕然,诧笑道:“王爷,您在说什么?”
  文浩也笑了一笑:“对岸神出鬼没,凶险难测,你一个小姑娘家,就不怕么?”
  我叹道:“刚才也不知怎样,听见箫声,竟情不自禁地就想过去。”
  文浩笑道:“你若喜欢,也不一定要去对岸,自己学了不是更好。”
  我不语,他又哄小孩似地说道:“你也不必遗憾,今晚我弹的琴是把焦尾琴,名字叫“燕语”,明日派人拿来送你,若弹好了比这个好听。”
  我心念一动,故意悄悄问道:“王爷,您说对面的箫声,是小楼女鬼在吹么?”
  文浩怔了一怔,语气却变得有些严厉:“哪有什么女鬼,小丫头尽信人胡说。”
  我不语,他复又笑道:“若你见过她,定会有‘既生喻,何生亮’之感叹。
  你看,面前这片湖水,以前曾是开满荷花的池塘。每年荷花绽放之时,她总会换上一身雪色轻纱,和着悠扬的乐曲,在水上莲间翩翩起舞……似她那样天仙化人的女子,既使死了,也只会上天成仙,又怎可能变成女鬼?”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我好奇心更甚,赔笑道:“荷烟说错,只是我听宫中人说小楼里女子死后,每逢中秋月圆之夜,会回来吹奏自己生前喜爱的曲子,因此……”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确是于中秋之夜,自缢于桂子树上。”
  我喃喃道:“可是她,又因何而死?”
  文浩的声音里突然有一些不耐:“她死,是因她没有选择。小荷烟,你能否不要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
  是的,我本不是好事之人,可这次竟打听太多。但事关文泽,事关他与她曾经的恩爱……我怎能不好奇,不妒嫉?
  文浩见我不语,口气软下来:“好罢,好罢。告诉你,她错爱他人。而那人,非她归宿。”
  我更惊:“她竟不爱皇上?”
  文浩也一怔,转而展颜道:“原来你以为……”
  文浩话未说完,突见两黑从对面桥上冲将过来。月光皎洁,照亮他们——蒙面、着黑衣。他突然拉起我的手,低声道:“我要暂留你一人于此处,小荷烟怕不怕?”
  我当然是怕的,但我不想让他担忧,便给了否定回答。文浩握我的手紧了紧。说话间,那两个蒙面人早跑过石桥,向东一拐,眼见便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文浩放开我,箭般窜出树荫,轻喝一声:“站住!”朝着两人那方,追赶过去。那两人身形只稍稍一滞,便不再迟疑,飞身狂奔。我跑几步跟过去,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我停下脚步,借着月光,看见一本厚厚的深色书静静地躺在地上,心念一动,慢慢拾起放入怀中。
  过了好一会,文浩方才回来。看他模样,我笑道:那两人竟没有让王爷拿住?
  他摇头道:我并不是想拿住他们,只想追上去看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却又不说完,提议送我回听雨轩。
  因了中秋之宴,宫门到此时仍未下钥。我们便在月光下并肩而行,天空深蓝,月光如洗,将宫里的黄瓦红墙都镀上一层银白。石灯晕黄静默,一路的清香,一路的花树之影摇曳。文浩的脸浸在月光之中,他的声音响在夜色里:“你适才看见的那两个人,有无一个身型象当日在浣月山庄中,伤了你的刺客?”
  我想了一想,也不大肯定:“那个矮些的,确有些象,只是……天又暗,离得又远,也看不大真切。”
  文浩轻轻点了一点头,突然便轻轻一叹:“原来,你倒是个真心喜欢我皇兄的女子。”我愕了一愕,他却不看我:“你也不要怪我,我自幼在这宫里长大,原以为宫中只能生存些口不对心之人。”
  我也笑:“王爷,怎见得荷烟便是例外?”
  文浩慢慢地吸入口气,再慢慢吐出,片刻才幽幽叹道:“因为,你刚才打听小楼女主的那股醋劲,十里之外也可闻见酸味。”
  我脸一红,低了头半日不得言语。秋风微淡,月光流落,树影静默,花影扶疏,一只夜鸟大概被脚步声惊吓,冷不丁“哇”一声自黑暗的花丛之中中飞出,从我们面前窜到空中,我正想着心思,骤不及防让它一吓,不由自主地轻轻低呼,往文浩身边侧过身去。我感到他只有刹那迟疑,随即拥我入怀。他一只手扶住我肩,另一只手轻轻拍上我的后背:“别怕,有我。”
  文浩嘴唇滚烫,贴于我冰凉的额头。夜凉如水,花香依旧,我一时错觉,以
  为这个让我独享的温暖胸膛,不是文浩,而是文泽亲切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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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宠妃奇书(1)
好久,大家方才回过神来。
  文浩慢慢将我放开,我满面羞红,低头静静站于一侧。月光将我俩身影拖得细长,静静并立于隆泰皇宫冰凉的地面。
  文浩轻声问道:“走罢?”
  我轻轻点点头,依旧不敢看他。
  他突然笑道:“光这样走路也没趣,不如我来说个笑话。”也不等我应声,自顾说道:“从前有个卖酒的汉子,卖自家酿的酒,既香且醇,举国闻名。大家都爱吃,不少人老远赶车过来买。那汉子因是小本生意,想自己的酒又不愁卖,便写下一个店规,一定要先付钱,后拿酒。许多人不信,想赊着,偏一次没赊成。又说附近有个山头里住了一伙强人,听说他家酒好,便在首领的带领下到了那汉子的酒店里。那伙强人想,我们也用给酒钱?只要亮明身份,什么不用是抢的?于是便说:‘我们都是强人,快送上你的美酒给爷们尝尝。’那汉子却不怕,只说:‘先给钱,再吃酒。’强人的头目怒了,拍了桌子大叫:‘强人吃酒也是要给钱的?!’那汉子脸都变了,却仍不改口,只说店规便是店规,任你是强人也不能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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