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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生的第二次投胎,出嫁这一环节,她骤然从顶端跌落至中端。
其实嫁的时候,还以为嫁给了鸡窝飞出的金凤凰。殊不知,凤凰如果涅槃,需要浴火,才能重生。而太多的凤凰,止步于涅槃,只是半鸡半凤。
沈江蓠的人生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生于富贵之家,难免利益纠葛。
刚从临安伯府回来,沈江蓠便记挂着要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心里备了一篇话,说说今日这热闹的落水场景,称得上蔚为奇观。
她双手比划:“朱家小姐,一落水。扑通一声,谁知她扯了一串人落水。老祖宗,您是没见着,七、八个人全掉进了水里。”
她贴着老太太身边坐下:“当时江芷就在我旁边坐着,她一落水,捎带着把我也拉进去了。我们两个人不仅跌进水里,还蹭了一脸的泥,引得众人发笑。好笑吧?”
老太太确实笑了几声,将沈江蓠耳畔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冒了水,怕生病,我叫他们煮点当归生姜茶给你喝。”
等到沈江蓠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是她听见珍珠吩咐小丫鬟:“煮了茶,三小姐那里也送一碗。”
她心里咯噔一声。老太太并没有嘱咐要给沈江芷也送去,而珍珠如此自如地吩咐,想来已成惯例,有自己的,便有三小姐的。何况此时沈江芷并未过来请安,珍珠还能如此记挂着她。
珍珠,她再知道不过了,所行事情便是老太太的心意。
是几时,老太太如此看重沈江芷了?
是沈江芷作对了什么,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刚回房,沈江蓠便细细交代了颂秋一番:“你去跟珍珠闲聊一会子,问问这些天老太太对三小姐的态度。要问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珍珠也不傻,很快便弄明白颂秋的来意,顺水人情而已,她乐得不给?
“太太这一向来给老太太请安,甚是勤快。言谈之中,对大小姐多有夸赞,赞大小姐懂事了,会装扮自己了。老太太许是觉得大小姐长大了,不需要她老人家操太过心了罢。而三小姐还小,又生得单弱,便留神照看些。”
得了这话,颂秋赶紧掏出沈江蓠令她带来的一对金镯——厚重程度远远超过了这个消息的价值。
珍珠却伸出手,死命挡下,皱着眉头:“这是做什么?太贵重了,我真的受不起。”
“珍珠姐姐,这是小姐的心意。我能跟你实在说一句,小姐是个厚道人,她有分寸。”
“妹妹,我若不是相信大小姐,不是相信你,也不会掏心窝子跟你聊天了。我也实实在在跟你说一句,我们都是做下人的,你一心为大小姐做事,我一心为老太太做事。我若是收了大小姐的礼,与你说老太太的事情,那我当不当得起大小姐的信任?当不当得起老太太的信任?”
颂秋闻言才将镯子收回,郑重道:“姐姐如此说,颂秋自然不强人所难。颂秋替小姐道声谢。”
她回去后一五一十告诉给沈江蓠。
沈江蓠半眯着眼,一时看不出神色变化,半晌才说:“三妹妹往常喜欢逛园子,正好凤仙花开了。明儿一早你带几个小丫鬟去园子里散散心,制点凤仙花汁。”
第二日,颂秋呼朋引伴,带了好几个小丫鬟在院中掐凤仙花。后来寻了水边柳树下坐了,一群人围着制凤仙花汁。小丫鬟看了俱兴奋不已,几个爱美的当场就涂在了指甲上。
一个传一个,园里登时热闹起来。
沈江芷一进园便听人说好些人在水边坐着用凤仙花染指甲哪。
她一时心痒便跑过去看。
桃红颜色涂在指甲上,越发显得双手粉白,十指青葱,艳丽得似要烧起来。
“三小姐来了,过来涂一点吧。三小姐肤白,涂上肯定好看。”也不知谁说了一句。
沈江芷便递上了自己的手。
流夏趁人不备,飞快地跑了出去。
沈江蓠正在老太太处承欢,远远看见流夏招了招手,便说:“今儿天气好,不如去园里走走?”
老太太抬头瞧瞧,碧空如洗,日光流银一般,点点头,一手柱了拐杖,一手搀着沈江蓠,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向园子。
他们到达的时候,沈江芷十指皆涂了凤仙花汁,伸出手,正在日光里左右瞧看。嘴角弯起,喜不胜收。十指尖尖,红得如血点子一般。
老太太当场就撂下脸来,厉声喝道:“花里胡哨,像什么样子!”
沈江芷吓得后背一颤,忙不迭将双手藏在背后。下剩的丫鬟也都赶紧站起来,扔掉了手中的话。颂秋刚好出恭不在。
沈江蓠忙叫人收拾了残花,换过沈江蓠的丫鬟:“还不赶紧带三小姐去洗手!”脸上不禁露出得逞的微笑,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算计了别人,就做好被人算计的准备。这才两不相欠。
所以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若一个人生自平凡之家,拥有的本就不多,也就无所谓失去,反而随心所欲,轻松自在。
而那些身处锦绣丛中之人,在富贵荣华之盛,手中握有的太多,就只能时时刻刻紧握拳头,步步为营。
综上所述,投胎,或者穿越,都只是一个开始。站得低,每上一步都足以欢欣,就算终身只能仰望,倒也平安无虞。站得高,则每下一步都是切肤之痛,更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人生一途,在于谋划,更在于风清月朗的清醒。
第10章 表少爷的尴尬
老太太满心不悦,又见沈江芷一脸委屈,眼眶里含着泪,畏畏缩缩,连两句解释的话也不敢讲,不由得更气,从哪里学的这样小家子气?
可是当着众人面,不便让她太难看。她不由得哼了一声,带着沈江蓠转身离开。
沈江蓠见老太太真的动怒,也不敢随意玩笑,默默地搀着老太太回房。
用过午饭,老太太还是闷闷的。沈府养身规矩,吃了午饭从不立刻午歇,而要等三刻钟。沈江蓠不放心即刻就走,知道老人家都喜欢说些往事,于是坐在老太太身边,拣她以前在家做女儿时的事情问起了好些。
老太太虽不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可是家学渊源,是京师里有名的书香世家。家里出过不少大儒,甚至还有风流不羁的文人墨客。偏他父亲极为古板,跳进了书中就跳不出来,把一个女儿教导得颇像严厉女夫子。
沈江蓠他父亲就是在老太太的严格管教之下一路向学,虽然有爵位可承袭,也还是正经下过考场,中过进士的,而且还是头几名。
若不是这样,怎得公主相配?
老太太有意借自己往事教导沈江蓠:“我那时在家,日日卯时起,晨昏定省,一日不少的。我父亲,就是你外曾祖,每月都定了功课,一月要查考一次。”
想起在家时的小女儿岁月,虽然那时对于日日功课不敢抱怨,心里却不是没有偷懒的想法的。而现在回想起,只觉温馨到让人心酸:“白日要诵读抄写《列女传》等书籍,夜里做活,一月至少要做一双鞋,绣些香囊或者被面等。”
沈江蓠歪着头,看老太太眼里逐渐放软的光,嘻嘻笑道:“我猜老太太定没有偷懒过,想必还帮姨奶奶们做过不少活计以应付查考。”
老太太伸手戳了一把沈江蓠的额头:“偏你会猜。莫说帮姐妹们做点刺绣,有时还要帮兄弟们临几篇字。我二哥最怕功课,是个一时也坐不住的人。每逢到了查考前,总是苦着一张脸跑来找我,总是一再保证,下回必定写完,这是最后一次。这‘最后一次’一直说到他成亲前。”
“所以,后来到你父亲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嘴上说的下一次根本不足为信。该背的就要背,该写的也必须写,一句话背不出就是一戒尺,差一个字也是一戒尺。”
“吓。”沈江蓠吐了吐舌头,摸了摸自己掌心:“老祖宗现下没有戒尺了罢?”一面说,还一面故作惊慌地四处看看。
老太太掌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祖孙俩相对,一齐笑了起来。
这时,珍珠走进来:“老太太,该歇了。”说着,便走过来搀扶。
老太太立起身,正要进房,回头问了沈江蓠一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她们准备去。”
沈江蓠思索了一番,舔了舔嘴唇:“就想个虾仁吃。”
老太太呵呵一笑:“巧了,刚刚说这些,我恰好想起以前在家吃过的一种虾仁做法,倒许多年不曾试过了。有你的口福了!”
沈江蓠乐不可支:“孙女儿可盼着哪。”
这一个中觉却不像往常那样舒畅,老太太卧于榻上,半阖着眼,一丁点睡意也无。
她想了很多事情,围绕着一个主题“国公府”。沈由仪是个好儿子,不仅一点没辱没先祖,相反国公府在他手上越发富贵荣耀,声势盛极一时。
可是,国公府的荣耀还能持续下去么?
只可惜沈家人丁单薄,两个孙子,在他看来,无一个及得上沈由仪。
其实不是想不开,她活了这么多年,经过多少风浪,怎会不知,哪有一个世家大族真能绵延百年,经世不倒?一个人也好,一个家族也罢,先期上升,达到顶点,顶点之后,必然落败。
国公府的顶点已过,往后只能朝下走了。
看看这满府里的人,安富尊荣,却无人筹划将来,思虑长远。她不禁伸手擦了擦眼角。为何要她眼睁睁看着这国公府由盛转衰?
在闭眼之前,她一定要做到所有自己能做的。要不然,她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国公爷?
沈江蓠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顺心,可是萧栖迟在徐府却越来越难受。
徐府里人不多,一点点事,不出一时半刻便能传得阖府皆知。
这不,上午,萧栖迟刚刚在学里挨了打,下午府里头丫鬟婆子就聚在一起嚼起了舌根。
“以前,表少爷的功课不是挺好?学里先生还常夸来着,怎的突然挨了打?”
“说是让解释一句什么书,大学之道,什么的,结果表少爷憋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先生就气了,后来检查背书,表少爷更是一字不会,连最简单的……”说话之人担心别人问自己什么是最简单的,问他他也不知道:“我听说是最简单的,都一句也答不上。先生当场动怒,手心都给打肿了。”
徐楚良也觉得甚是奇怪,虽然一直以来萧栖迟的功课不如他,可也不至于一塌糊涂。
今日,萧栖迟在学堂里,彻彻底底的一塌糊涂,张口结舌。
他怕是连孔夫子名丘字仲尼都忘了罢。
夜里温书时,徐夫人来送甜汤。他忍不住在娘亲面前嘀咕两句:“栖迟他是不是落水时撞到了脑子?”
真是天大的冤枉。活这么大,萧栖迟从来就不是一无是处的人!想他在现代社会,也是一个高学历的精英,从小学霸一路过来的,几时受过这等羞辱?
可是四书五经,他是真的没读过,真是无语问苍天。
更无语的是,他捏着肚子上一层薄薄的肉,这一整块腹肌更让他抓狂。
他是魂穿的,他对现在的这具身体相当不满意。他的古铜色肌肤?六块腹肌呢?人鱼线呢?他从一个好端端的优质型男居然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擦!也忒娘了点!
徐夫人也很愁。萧栖迟今年十八,若是读不好书,没有生计,自己还养他一辈子不成?
本来想着萧栖迟即使考不中,入不了仕,起码是个读书人,去坐馆也能养活自己。眼下,可如何是好?
怀着一肚子心事,徐夫人端着一碗甜汤亲自走来看望萧栖迟。
他赶忙迎进来:“这么晚,姨娘还未休息?”
徐夫人放下碗:“趁热喝。”说着,走至书案前:“我瞧你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还在温书?”
书案上散落着几本书,可却不像用功的样子。
萧栖迟也实在,摇摇头,说道:“外甥不是读书的材料,再用功也是徒劳。”他已经想明白,自己对古典文学一无所知,就是现在日日闻鸡起舞,拍马也追不上那些四、五岁就进学,在这个环境里浸淫熏陶出来的书生。
徐夫人身子一摇,皱紧了眉头:“你以前,学的挺好。”
“以前要背的书还不那么多。”萧栖迟随便瞎扯了一句。他本来想经商,但是对古典一无所知如他,也知道士农工商,低贱得很。他傲骨还是有两根的:“我要习武。”
他以前可是练击剑的,而且水平不赖。虽说现在这个身体弱了点,锻炼一下还是能用的。
徐夫人身子又一摇,睁大了眼睛:“你可想好了?”
萧栖迟郑重而坚决地点点头。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他便闻鸡起舞。可还没跑两圈,这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是几个意思?
早起的婆子凑上来:“表少爷,你没事罢?”
萧栖迟无比悲愤地摇了摇头。
徐府下人很快习惯了每日早晨萧栖迟脚步虚浮,拖拖踏踏,喘气如牛。
这可如何是好?
表少爷文不成,武不就,莫非要在徐府吃一世干饭?
第11章 长远之计
赵夫人气得胃疼,饭也没吃,进了房就躺在榻上,捂着胸口,揉着额角。
怎么能不气?
她巴巴地跑去给老太太请安。主要是因为听说沈江芷当众惹老太太不快的事情,她这个做娘的,怎能不赶紧去补救?
先说自己没教导好,再说江芷回去有多伤心自责。
“丫头哭得什么似的,倒不是自己委屈,而是说惹了老太太不快,担心老太太,自责得很。”赵夫人自然明白老太太生气的点是什么,故意顺着说:“我看她小小年纪,规矩没学全,却掺和进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就罚她禁足,抄抄书,做做女工。”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也不好说什么:“我倒不气,只是为长辈者,总是希望小辈好不是,就是为她担心罢了。”
“要老太太操心,是媳妇的不是。”赵夫人赶紧低头认错。
“你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自然比我更操心。”
赵夫人情不自禁也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女儿,她能不了解么?性子是骄纵了些,可是小小年纪,已有倾城之色,自己难免对她溺爱些。有时想起,她这样的性子,日后嫁入夫家,可受不得一点气。
不想老太太话锋一转:“女儿家,讲究三从四德,德行是最最重要的。我知道你操持家务,不容易,但是儿女的教导可不能轻忽。我瞧着家里四个丫头,模样都是好的,但是端庄、勤俭这些为妇人之道,你也要多同她们说说。”
这不是直接嫌弃赵夫人没教好女儿么?
她当场就红了眼眶,又不敢直接反驳,只得认错:“老太太说的是,都是媳妇粗心了。”
看她这态度,老太太也不愿太为难她,给她找了个台阶:“你也别多想,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只是再多做一点,都是为儿女们的将来打算。”
才待赵夫人刚刚恭恭敬敬点了头,老太太又发话了:“江夔今年十二了,江节也十一了,男孩子老养在内院算什么,该好好用功读书,会客见人了。你去前院书房收拾出房间来,再派妥当的人跟着服侍。等由仪下朝回来,我也会跟他说。”
赵夫人在榻上翻了个身身子,她实在想不通老太太这是哪门子心血来潮,挑了这么多刺!想她为沈家操碎了心,到头来却落这么多不是!儿子、女儿就没一个教得好的么?
在她看来,自己一双儿女就很好。女儿家不骄纵些,怎么显出金贵来?江芷她言行举止,哪一点不是大家小姐做派?江蔓是个闷葫芦,江芫倒是精灵可爱。沈江蓠以前胖,灰头土脸的,眼下也会收拾了。哼,赵夫人有些不甘心地想到,再会收拾也不如自己家的江芷好看。
姜夔不爱读书,这不也是小孩子的天性么?再说了,将来的爵位肯定是姜夔承袭,前程已经摆在那里,做什么还要逼着他念书?
沈由仪下了朝,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听老太太说要将两个孙子移出去,用功读书,微微有些晃神。
几年前,老太太就这样提过。他当时没照做一来是赵夫人在自己跟前求情。
“老爷,夔儿还小,你就让我这个做娘的多照顾他几年,好不好?再则,跟在我身边,一样可以上学的。”
二来是他自己从小很吃了些苦,看着别的小孩在外边玩儿,心里着实羡慕。现在即使不记得那些小孩玩儿些什么,但是一直记得那种羡慕的心情,历历在目。
所以就不太愿意拘束两个儿子的成长。
现在老太太再一说,想想姜夔都十二了,也不小了。他自己这个时候,文章已经做得似模似样。他看过姜夔的文章,实在有些不通。想来这几年真的是疏忽了。
于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