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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忠犬其人
今天的锦思有些冷清。
井秋搬完家一进办公室就感觉到了。
忙活了一早上,总算包袱款款在秦见天的十八相送下,顺利搬进了那套舒适的小两居,井秋很有些轻松的开心。
“别看了,没来。”陈铁人捞着袖子,手上拿了支马克笔,愤怒地甩了两下,好像这样就能把几近干涸的笔头甩出点颜色来,“肋骨错位,腹部刀口愈合不完全,重新躺着任人宰割去了。”
下午三点,本来该是梅侧峰早就来报道的,今天却不见踪影,若不是陈毓道破天机,连井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张望他的踪影。
“特地让何洪刚来说的,还送来一个文件袋,喏,放在你桌子上。”陈毓努努嘴,很有些不满的意思,“据说阿峰的父亲也来了,阿刚说他恐怕这个星期都溜不出来了。”
梅泓成的名声其实不错,在商界向来以好善乐施豪爽好客闻名,人赠一字,“侠”,侠商,自古以来都没听说过第二个。
梅泓成素以手段刚猛闻名,梅侧峰那些霸道的伎俩倒是嫡血亲传,一脉相承,梅夫人管不住梅侧峰,那是井秋三岁的时候就知道的事。
甚至,在梅家老太死之前,梅泓成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管住梅侧峰。
“他……是因为来这里?”井秋有些不确定。
梅侧峰来锦思的时候,总是精神矍铄,笑容满面,井秋无法想象那样谈笑自若殷勤拍马的梅侧峰,竟然是忍着肋骨错位,刀口无法愈合的痛苦在这里强颜欢笑。
“他今天本来还想来的,打了几个电话,说是你没开机,找不到你,结果被他爸押手术台上去了。”陈毓撇嘴摊手,扔掉手里那支已经干涸的马克笔,到井秋桌上挑了支同一个色的,“据说医生已经受不了他了,强烈要求把他送回M城去就医,免费提供救护车护送,美其名曰:爱护港澳台同胞、侨胞。”
井秋坐了一会儿,勾什么都有些心神不宁,眼前不是浮现秦见天伸手拿指腹磨蹭自己手指的画面,就是梅侧峰拄着单拐小心翼翼举着马蹄糕讨好的样子。
“阿刚好像说那袋里是你让梅侧峰帮着查的什么东西。”陈毓趴倒制图桌上,飞快地上色。
井秋有些焦躁,抓过文件袋,拆开迅速浏览了一遍,更加坐不住,甚至连站都站不住,来回走了两圈,抓起钥匙就下楼。
井秋今天开的是尚酷。
C6固然很让井秋喜欢,可接受秦见天这样不断的豪礼,多少有些伤井秋的自尊。
井秋如果还是那个井秋,还是秦见天的弟弟,井秋可以接受秦见天的资助开创事业,可井秋如果是现在的井秋,是秦见天正在交往的对象,井秋接受不了房车相送的巨礼。
况且,当初排斥开尚酷的理由,也因为梅侧峰和自己的达成谅解变得无关紧要。
梅泓成果然来了,独子车祸,生命无忧,原以为不过就是点皮肉伤,养上几天也就好了,没成想这个臭小子惯能无事生非,以小伤为由死活不肯回M城去养伤也就罢了,还把伤越养越重了。
刀口愈合不良,只要不是大感染倒也无妨,顶多就是留下的刀疤难看点,狰狞点,可肋骨断裂处错位,有一块很小的碎骨扎进了肺叶,可不是好玩的。
梅侧峰昨天从锦思回医院的路上就不断吐血,吐到医院,直接送进了急救手术房,急救手术之后血倒不吐了,可人昏迷着。
偏生梅侧峰那小子意志力惊人,一到中午就自动醒了,非闹着要去锦思报道,亏得梅泓成一巴掌扇醒晕了送到手术室去接着取碎骨。
“阿峰手术怎样了?”井秋跟梅泓成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拉着何洪刚问。
梅泓成记得井秋,不就是那个梅侧峰死皮赖脸纠缠着的孩子嘛,小时候没一天不见的,哪一天要是没见到过井秋,梅侧峰必定闹得鸡飞狗跳。
十年前井秋忽然失踪,梅泓成还不得不帮着寻死觅活的梅侧峰寻找了很久,可真到找不到的地步了,梅侧峰反倒老实了,从此性情大变,成熟得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好像从前的任性霸道,全是为了挥霍他这辈子的任性额度,一旦挥霍完了,就完全回到理智听话的正道上来。
“他情况还好,性命肯定无碍,就是多吃点苦头罢了,任性的下常”梅泓成对井秋的印象很好,主动去回答井秋的关心。
井秋一阵惭愧。
梅侧峰任性,可梅侧峰任性的原因正是自己,面对梅泓成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很有点做贼心虚的惭愧。
“手术完就接他回M城,想不想一起回去看看?”梅泓成已经从何洪刚嘴里知道井秋这十年来的大致动态,相当和蔼地邀请,“你家的房子我买下了,一直空着,小峰说要等你回来,所以一直没人居住,都还和从前一样。”
井秋沉默着,默默地等待着梅侧峰手术。
梅侧峰依然顽强如蟑螂,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已经张牙舞爪,高声欢呼着:“阿秋!你也来看我了?”傻笑的声音,听得井秋心里酸酸涩涩的。
陈淼然早就扑上去,紧紧握着宝贝儿子的手,嘤嘤地哭泣。
“妈,我没事。”梅侧峰声音洪亮,根本不像刚拉上去宰割过的,倒像是刚旅游回来,精气神完足,一转头,又对着井秋憨笑,“小秋,你来看我,我真高兴1完全把老娘抛诸脑后。
井秋尴尬地看了陈淼然一眼,十分的歉意,好在她也想得开,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儿子还能说一句没事,就已然不错,不敢苛求更多,捏着块手帕,让梅泓成扶着到一边擦眼泪去了。
“小秋,你也陪我回M城吗?”梅侧峰很开心,开心到忘了看人脸色,抓住井秋的手立刻摩挲着,不放。
“我还要赶图。”井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甩开他,只好好言宽慰,“先回房休息一下,等转院的车来了,我送你。”
梅侧峰似乎想耍点无赖,一张嘴又醒悟了,立刻很委屈地瘪嘴不做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被梅侧峰这个哪怕重伤也不安生的魔王牵动着,被不胜其扰的医院塞进特别病房。
“文件收到了吗?”梅侧峰找了无数理由,终于把其余人等通通轰走,只留下井秋,眉花眼笑地拿手在井秋的手背上画圈,“我都没来得及看,就被何洪刚抢去给你了。”说得好像有点不甘愿被抢功劳讨好的抱怨,语气却欣喜异常。
“嗯,看了。”井秋提起十年前的旧事,还是免不了情绪低沉。
“海盛大厦后来好像烂尾了,最后拍卖给了葡萄牙的一个富商,具体我也不清楚,和井叔叔的死有关吗?”梅侧峰睁着大眼睛,确实是很实诚的不知情模样。
井秋看了梅侧峰一眼,始终还是不肯相信梅侧峰能玩弄心机长达二十四年,反握着手,看着梅侧峰亮晶晶闪烁起来的眼睛,很认真地问:“置地建设和泓成有什么关系?”
调查报告上,海盛大厦正是置地建设承建的,而井端出事,最根本的原因,正是承包方擅改设计,并诱使井端签下修改通知单,最终栽赃成功。
井秋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信任梅侧峰,好像只是直觉,又好像不是。
“置地?”梅侧峰在井秋面前总觉得脑子不够用,白痴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状,“哦,海盛烂尾之后被泓成全资收购了,听俊生说,当年泓成也持有过置地的部分股份,井叔叔出事后置地面临破产,就收购了,现在已经拆散并入泓成。”
梅侧峰还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大明白井秋的意思。
井秋看着梅侧峰,很忧郁的眼神,似乎要从梅侧峰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发小,分别十年,看上去还是和从前一样,可究竟是不是一样,井秋有些拿不准了。
“我有样东西要送你。”梅侧峰好像刚想起来似的,到床头柜里翻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端出个盒子,捧到井秋面前,十分讨好地说,“送你的。”
井秋还没从那份调查报告中理出头绪,皱了皱眉头,赶紧接过梅侧峰手里的东西:“你躺好,刚手术的,别又错位了。”语气带着点责备,梅侧峰却听得欢喜极了,傻笑着让井秋看盒子里的东西。
盒子打开,是一个锦袋,金线绣花,很是精致。
袋子打开,是一条皮质项链,提出来,串着几枚圆形玉片,上好的羊脂白玉,水清透亮,温润细腻。
“戴上吧。”梅侧峰很期待地。
井秋狐疑地看了半天,翻来覆去的。
“是乾坤玉碗的碎片。”梅侧峰被井秋的狐疑弄得有点难为情,立刻老实招了,“两只都碎了,我捡了几片大块的玉片,找珠宝行加工的。”
井秋其实很喜欢那对玉碗,失手打掉一只之后心里总有些愧疚,梅侧峰自己倒好像没那么难受,眼巴巴地看着井秋,好像井秋要不收,那简直比失去玉碗还要痛苦。
“阿秋,原谅我。”梅侧峰装可怜的时候,谁都没辙。
尤其是这样抓着你的袖子,低声地求饶。
井秋叹口气,当着梅侧峰的面,戴上了项链。
第二十九章 重回M城
梅侧峰终究是没服从他老子的安排,立刻回M城去养伤,理由是,回去了一定相思过度立刻挂掉,除非井秋肯陪着一起回M城。
若不是梅侧峰一向疯癫惯了,还真是个惊世骇俗的剖白,梅泓成气得指着梅侧峰骂:“你还想犯浑到什么时候?就你这副德行,嘴里没几句人话,难怪敏珊要和你离婚!”
陈淼然有些担心地看了井秋一眼,那一眼里不光是担心忧虑,甚至还有乞求,井秋只对视了那么一秒,就看出了里面的复杂,心头像是被撞击了一下,有痛有难受,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淼然显然极想单独问井秋点什么,却始终没有机会,梅侧峰简直可以用蛮横来形容的霸道劲,唯恐自己的父母会和井秋过不去,哪怕是井秋站得略微离他们近一点,也能想出许多幺蛾子来,不把井秋折腾到自己身边护着绝不罢休。
“是我纠缠阿秋的,不关他的事,你们不要难为他。”梅侧峰这样恶狠狠地宣示。
听得井秋和何洪刚都忍不住想笑。
梅泓成气得眉毛直竖,却也对这个独子无可奈何。
从小娇惯坏了的,到了现在想扭过来,也没办法做到了。
本以为这十年,梅侧峰终于长大成熟,懂得一点人情世故和分寸,谁想他竟是囚禁了他的本性,一直等待着重新解放的这一天,一旦土壤合适,温度合适,他就又发芽了。
“回M城吧,我明天要去投十里海岸的标,投完标我就去M城看你。”井秋知道梅侧峰其实已经很收敛了,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是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拘束,想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
“真的?那我等你明天一起回去。”梅侧峰两眼放光,抓着井秋的手,活像立刻就要扑过去舔手指头的样子,就差屁股上长出条大毛尾巴,摇上几摇。
“嗯,我想回去看看我爸的墓。”井秋笑了一下,有点苦。
十年了,井秋甚至没敢去看井端最后一眼,没有去墓地看过井端的阴宅,没有去给井端上过一炷香,甚至,没有和操办丧礼的江家良以及丧礼的一切又过粘连。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秦家帮着操办的,当年的江家良,还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在秦见天的指使下跑前跑后,跑火化,跑墓地,跑安葬,跑一切的一切。
井秋很久很久不愿意回忆那一段日子,短短的三天,却仿佛埋葬了井秋所有的痛。
噩梦,从井端站上海盛大厦的那一刻开始,到血肉模糊结束,每一夜都一模一样,都重复折磨。
井端是无辜的,井秋坚信。
井端是被陷害的,井秋坚信。
可井秋从来没说过,甚至,从来没对人表示过自己的这种判断和立场。
只有回到M城,才能明白过去的一切,井秋在看了调查报告之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一切都仿佛十分清晰,却又都似乎隐藏在迷雾之后,而迷雾后面究竟是什么,只能等到井秋自己进入迷雾走到近处去细看。
秦见天知道井秋要跟梅侧峰一起回M城后,很是吃了顿醋,十分直接的妒夫模样,搂着井秋坐在飘窗上,非要井秋主动献吻才肯罢休。
秦见天很聪明地没有追究井秋改口的问题,也没有再试图解释什么,听到那个很让人恼火外加滋长血腥气息的事实,秦见天知道,在井秋面前当作什么都没听到,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真的吃醋了。”秦见天装无辜的样子相当诚恳,他就是那类,扮什么像什么,天生就是演员的人种,不需要化妆,不需要准备,想来什么气氛立刻就来什么气氛,仿佛他的一笑一颦就是控制器,操控着身周的整个气场。
秦见天其实长得略微偏一点点阴,对,不是英,而是阴,每一道线条都像是精雕细琢过的,精致到疏离,透着一股冷冷的味道,没有梅侧峰那样阳光讨喜,当然,也就没有梅侧峰那样赖皮可憎。
井秋有点难为情明明已经从试着接受恋爱,转变到疏离,可秦见天似乎根本没接收到这个讯息,完全把那一夜的对话全部遗忘。
可井秋却又偏偏对这种手法无可奈何,除了跟着秦见天的步调,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不,秦见天不会让他不想给选择的人进行选择,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胆魄,甚至,无须用到威压这一手段。
秦见天搂着井秋,肩并肩靠在飘窗上,端着咖啡慢慢地喝。
作为哥哥,作为情人,秦见天确实和在商界的表现一样,无可挑剔。
不但相貌一等一,智商一等一,就连脾性也是一等一的,没有一个人,能像秦见天一样,宽容柔和,所有一切的负面情绪到了他这里,都能化为无形,仿佛他就是大海,兼容并蓄。
可也就是太一等一了,总让井秋有点不自觉地敬畏。
秦见天不是井秋可以拿捏得住的人,或者换一个说法,秦见天不是井秋可以看得透的人,甚至,十年下来,井秋不觉得自己有多了解秦见天。
“我想去扫墓。”井秋喝了一口咖啡,抬眼望着窗外的公园,郁郁苍苍的,不时飞起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绕着树梢飞上几圈,又凑到一起,互相理理毛,啄啄嘴,打一会儿架,就跟人小时候似的,明明很要好,却偏要闹一闹。
秦见天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笑:“怎么想起这个来?要不要我陪你去?”秦见天的手掌搭在井秋的后颈,一寸一寸地摩挲着。
掌心很暖,舒缓着颈部肌肉的僵硬,井秋不得不感叹,秦见天的渗透,是无可抵挡且无处不在的。
不轻不重的力道,绝不像在占便宜,倒更像是在按摩放松。
井秋考虑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地放松了颈部肌肉,接受秦见天的亲昵。
“就是上柱香,顺便回去看看。”井秋的脖子被按摩得很是舒适,忍不住转了转脖子,挨着秦见天的手蹭了蹭。
“哪天走?”秦见天显然还是不放心。
M城是梅侧峰的老巢,能干出什么来,连秦见天也没把握,井秋向来没有真正提防人的心,尤其是熟人,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是井秋最大的弱点,秦见天很清楚这点,也一直在利用这点。
甚至井秋有时候自己也会意识到,本能地对太亲近的人进行排斥,可从结果来看,没用。
井端的死,别人可以不清楚内幕,秦见天却再明白不过。
当初秦关山亲手设下层层陷阱,诱使井端跳入,又亲手投下最后一块巨石,生生把井端逼上了绝路,甚至,秦关山在井端跳楼的那一天,就是亲手拉着井端上的四十三层。
秦见天不相信秦关山是亲手推他下去的,可秦见天也不相信,井端的跳楼跟秦关山没有直接关系。
秦见天一直在矛盾中袖手。
对,矛盾,却袖手。
在伤害井秋与否上,秦见天选择否,可在得到井秋监护权的诱惑下,秦见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袖手。
井秋的监护权果然顺利到手,可秦见天也为伤害井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至于到了现在,秦见天还是很避讳谈及井端的死,很避讳井秋去探寻从前。
可现实,不得不让秦见天重新面对十年前的袖手。
“明天傍晚,我送完十里海岸的竞标方案就去。”井秋似乎也感觉到了秦见天的不悦,靠过来,拿手握了握秦见天的手指,迟疑了一会儿,才在秦见天的下巴处亲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只是上香。”
秦见天觉得自己很好收买,一个那么清浅的吻,还是在下巴位置上的,就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妥协:“能后天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