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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能找到小秋的母亲,有异父的兄弟,还有一线生机。”
梅侧峰浑身颤抖。
井秋的母亲,谁都没见过,除了井端,没谁知道井秋是怎么来的。
“只要他活,我再不跟你抢,只要他愿意……”梅侧峰最终还是许了这个愿,控制不住的颤抖,无声地嘶嚎,叫嚣着痛楚,却让人哭不出来。
在一百五十米高空,梅侧峰还能留流着眼泪求井秋,如今,人在玻璃那一头生死难测,梅侧峰反倒流不出泪来。
慢慢滑到地上,梅侧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度,头低着,不断地张嘴呼吸,仿佛不把嘴张到最大,就要窒息。
走廊的尽端不知打翻了什么,叮咣一声脆响,洒落了一地的金属物件,叮叮了半天才归于平静,梅侧峰似乎忽然想起什么,爬起身来就往移植中心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地,竟摔倒了两次。
血型都是O,可井秋的MNS血型特殊,一系列的配型并不成功,梅侧峰面如死灰。
“你回H城去吧,这里用不着你。”秦见天口气严厉,对着电话低沉着声音吩咐。
从来没有过的压迫力,隐隐透着鲜少表现出来的愤怒,铺天盖地地弥漫出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小秋也去了?如果他有万一,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实在不想再说什么,秦见天也一向不是开口威胁人的人,这样的破例,无非就是因为井秋的特殊和江家良的特殊。
握着井秋已经浮肿起来的手指,没有一分原先的修长和韧度,胀胀的,仿佛注了许多水,怎么摸怎么伤心。
井端那里最终还是没有瞒过去。
秦关山顶着脸颊上的五指山扶着井端,一脸的痛苦,倒不像是为了那一巴掌:“阿思……我再想办法……”
“没什么可想的,他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当然可以坐得住。”井端看都不看秦关山,还不时甩一甩胳膊,试图甩掉秦关山一直扶持着的手。
“可是你身体不好……”秦关山似乎在家已经吃了一顿“大补鳖”,很是没有气势,萎兮兮的,老着张脸小心翼翼地低声说着,被井端凌厉的一眼,把剩余的话瞪了回去。
井端的身体因为当初的跳楼,虽然侥幸捡回一命,却始终大伤根本,又曾经自毁容貌,许多脏器都曾处于濒临衰竭的境地,如果移植的是井端的肾脏,秦关山不敢想象结果。
就算井秋捡回一命,可井端势必无法成活。
“所以我就该眼睁睁看着小秋失去希望,所以我就该继续苟延残喘厚着脸皮活下去,所以我就该照顾到你的情绪,让这一切的错误都由小秋来偿还?”井端勃然大怒,十年的爱怨,已经把这个曾经清高的阿思变成了无法拔掉心中那根刺的井端,理智尚存时,还能对着秦关山微笑,一旦被刺激到了,就用尽所有生命去攻击这个让一切开始逆转的秦关山。
“阿思!”秦关山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话,死死抱住井端,声音里全是哀求,“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可你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如果可以,我早就用我的生命来赎罪了,可我不是不能吗?活受罪永远比死来得痛,小秋的肾源会找到的,我保证,我保证!你让我去找小秋的妈妈,我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井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慢慢软了身子,任由秦关山扶着坐下,“我是通过代理机构委托的代孕母亲才有的小秋……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住在哪里……还有没有亲属……”
这是井端第一次对秦关山说出井秋的身世,秦关山听了只能更痛苦。
当年逼着井秋回到自己身边,遭到拒绝和反抗之后,又因为井秋带来的误解,生生把井端逼到海盛大厦的边缘。
“我和别人生儿子,你也没闲着,离开我才十个月,你就有了他,不是早就勾搭好了是什么?想我用对付你的手段来对付他,你就继续和我僵持着。”秦见天想想当初妒恨之下的狠话就懊悔到死,“我们的纠缠,除死方休!”
除非死,除非死,除非死才能结束这一切的纠缠,才能摆脱那身败名裂失去所有甚至包括亲生儿子的痛,井端没有犹豫,在秦见天的眼皮底下,翻过栏杆,冲出脚手架的外围护,跳了下去。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堆料场,十米之外就是一个石灰池,秦见天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井端那绝情的一跳,连带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分离的苦,都一起带走了。
不!不!井端怎么可能这么绝情?
那么长久的厮守过,即使有恨,这十六年也已经足够消磨殆尽,井端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时候,甚至还微笑过,只是不肯赴约而已,可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恨,只有淡淡的微笑。
当时的秦见天,疯了。
现在的秦见天,也要疯了。
痛得要疯了。
怎么会狠下那样的心,用那样偏执的爱去囚禁心上最难割舍的人?怎么会狠下那样的心,逼他跳下四十多层的高楼?
若不是幸运的防坠物网兜住,若不是那夜有人因为看见了这一幕惊恐失足,摔下那石灰池,井端要如何面对那样的一个残局?秦关山又要用什么脸面去求得秦思的重生?
“小秋……是试管婴儿?”秦关山时至今日,才发现,出轨的,从来只有自己,所有拿来安慰自己可以继续和井端在一起的借口,都是泡影。
井端点头,并没有多少不得了的神色,满眼都是要去进行配型的坚决:“除了我,他再没血缘亲人。”
“不!”秦关山死死抱住井端,事到如今,如何能不后悔?如何能不痛不欲生?
“我十年前就该死了,这十年,你就当做是我爱你的回报。”井端似乎也被秦关山的情绪感染了,看了他半晌,才低声地说,“我是想报复你才有的小秋,我对不起他,我现在只求配型成功,至于其他,我考虑不了那么多。”
第四十七章 一辈子的梦
事情的真相,总是让当事人无法想象,所有的遗憾和痛,都源自误解,而生活的现实,就是让当事人痛不欲生,所有的希望和渴求,总会在最后关头,全部被拍散。
井端和井秋的配型也不成功。
秦关山已经去着手寻找井秋的生母,秦见天每天除了处理一下公务,剩余的时间就是去寻找合适的肾源,从人体器官移植中心挨个排查,到死刑犯中去游说劝服进行配型检查,甚至,想方设法弄来献血、捐献遗体者的登记资料,对照血型,挨个上门拜访。
秦见天所为,已经违反了人的基本道义,甚至法律。
可秦见天已经顾不了这么许多,该出面的,不该出面的,秦见天都去做了,可收效,为零。
梅侧峰到的时候,秦见天还蹲在井秋窗前,握着井秋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慢慢摩挲着,嘴唇却死抿着,和那副温情脉脉的举止相去十万八千里。
感受到玻璃探视窗那一端的目光,秦见天缓缓站起,把井秋的手轻柔地放回床上,一步一步走了出来,站到梅侧峰身边,眼睛盯住他打量了半天,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梅侧峰的喉结动了又动,每多看一眼井秋,梅侧峰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刀,如果不是自己硬拉着井秋去金色庄园看户型,井秋又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如果不是自己想拉长一些相处的时光,又怎么会故意拖慢脚步,让井秋先上了那个夺命笼吊?如果,如果力气能多一分,在平衡块冲上来之前把井秋甩上平台……
梅侧峰也没有任何好消息,寻找了所有可能的肾源,全部都落了空。
秦见天知道,梅泓成已经借助放不上台面的渠道发布了悬赏广告,只要有配型成功的一律给两百万美金的奖金,如果愿意捐献,不但包下全家的学习生活工作问题,还给额外的一笔巨款。
当然,当事人有权利选择不捐,只要配型成功,就算不捐肾脏,也可以赚上两百万美金的巨款。
秦见天无法说什么,梅泓成向来坦荡,就跟他这个儿子一样,手段和要求都很光明,和自己不一样,秦见天知道。
如果光明磊落的代价是失去井秋,秦见天可以选择不光明。
同样是悬赏,秦见天发布的,却是:谁只要弄到可能和井秋配型成功人的详细资料及现居住地,就可以得到两百万美金,谁要是能弄到配型成功的肾源,秦天有的是巨大的财力在背后支持着。
秦见天甚至连配型不成功的新肾源也给予每一个五十万的奖励。
重赏之下,勇夫不少,暗夜盗肾者开始频现报纸头条,气氛十分紧张,可结果,依然让人失望。
“如果我能为你配型成功就好了……”梅侧峰这样叹息着,趴在井秋的床头,用唇轻轻地触着井秋的面颊,像吻又不像吻,“那样,我还可以求得你的原谅……原谅我因为私心害你这样……”
就像初生的小兽一样,拿鼻子顶顶井秋的脸,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一起顽闹的兄弟对自己的过失彻底忘怀。
秦见天只听到这里,就实在呆不住,离去了。
梅侧峰根本没有发现秦见天去而未去,更不用说之后又去向何方,心里满满的,所有都是井秋渐渐微弱的生命,以及越来越渺茫的希望。
梅侧峰不是没有亲自举着牌子到那些濒死之人的病床边去求过配型,很疯狂的一种行为,只要一听说哪里又有了车祸死人,梅侧峰很耻辱地会燃起一丝兴奋,不管多远,都驱车前去,在死者家属憎恶到极点的怒吼和厉骂中,劝说捐献器官,包括肾脏。
梅侧峰短短一个月,就开了数万公里的里程,独自。
也没少挨打。
可梅侧峰自虐似的不肯带任何人一起去寻找肾源,被死者家属殴打也不晓得还手,只是那样傻站在那里,偶尔,会很木然地留下一滴泪,这个时候,有的,会骂一句疯子,有的,会被梅侧峰那绝望哀痛感动,抱着死者痛哭,极偶尔的,也有愿意进行配型的。
梅侧峰成功劝服过两次,可两次都配不上型。
“我该怎么办?阿秋……”井秋已经浮肿得不像话了,而梅侧峰却已经形销骨立,瘦得不像话,“你要醒来,我会去继续找……可如果我找来了,你还不苏醒,也没办法手术……阿秋,你恨我纠缠你,就醒来揍我……”
只有活着才可以报仇……就像井叔……
“我真的爱你,阿秋……”梅侧峰觉得自己老了,眼前老浮现过往,点点滴滴,“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嘴小,咬不开幼儿园里的午餐苹果?每次都是我抢过来先咬一口再给你吃?老师总是骂我欺负你,爸也为这个没少揍过我……”
“还有你小时候爱美,总不肯穿开裆裤,每次上厕所,都脱不下裤子……有一次老师不在,你都快憋哭了,那次大概是你唯一一次心甘情愿让我碰触你的身体……”
……
“那时候,我们多要好……大概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否则怎么解释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怎么解释这福灵心至一般的忽然开窍?怎么解释这痛到生死难舍的自责?
“你爱我吗?”梅侧峰喃喃地,事到如今,再自信再阿Q也无法安慰自己了,“你有没有过一丁点喜欢过我?其实就算喜欢过也没用了,是我害了你……你不会原谅我的……”
维持生命的机器不停运转,牵动着井秋的血脉,梅侧峰咬了咬下唇,把眼睛里的热气憋回去,朦胧中,仿佛听见有谁在说:不怪你……
“我怪我自己……”梅侧峰吻上井秋的唇。
尽管知道这样形同非礼,可相思十年,如今生死相别,如何还能克制得住?
唇冰凉的,可舌尖还有一点温度。
梅侧峰无法自控地索取着哪怕一点点的安慰。
给我一点力量,好让我继续支撑下去……梅侧峰不断祈祷。
忽然合上的嘴咬了一下梅侧峰,不痛,却把梅侧峰惊得跳起三尺。
心绪混乱之下,梅侧峰竟然没有发现,这一次,井秋张开了嘴,并且还有舌尖的接触,被咬,也是幸福到要死的。
“阿秋,你醒了,是不是?是不是!”巨大的惊喜,无法克制,颤抖的双手甚至连交握到一起来镇定自己都做不到。
“嗯——”一声低哑缓慢呻吟费力地从井秋喉间传出。
梅侧峰已经无法克制激动,从病床前直蹿出去,边蹿边喊:“医生!医生!他醒了!他醒了!”
巨大的肉体撞击声从走廊传来,梅侧峰闷哼一声,侧滑两步,正准备继续往医生办公室跑去,又恶狠狠地一头撞在玻璃门上,晕了半天,才在护士大声的提醒下站稳,脱力一般,扶着门缓缓挪过去。
“不要再去找了。”井秋彻底清醒后抓着梅侧峰的手,很慢地说,“陪陪我。”
希望约等于零,又何苦再做那些无望的挣扎?带累着所有人一起受苦,甚至还为这个社会增添了一两缕冤魂,井秋背负不起这样的血债。
“我……叫他来。”梅侧峰低头垂手,井秋不醒,是痛苦,井秋醒了,梅侧峰依旧痛苦,手术条件渐渐具备,唯欠东风,肾源的东风。
秦关山和秦见天接到井秋苏醒的消息后,竟然很意外地都没出现,连同那个需要人扶持的井端,也支吾了半天,拜托梅侧峰先照顾着井秋。
井秋费力地轻摇了一下头,幅度小得仿佛根本没有动过:“我想你陪我。”手臂微微抬起,眼神望着梅侧峰,井秋露出一个很艰难的笑。
“我从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男的。就好像做梦一样,你始终就是我的梦魇,我的梦里,只有你,生生死死,纠缠不清。”井秋缓慢地说着,仿佛不说出来,就是死不瞑目。
终于握到梅侧峰的手时,井秋舒了口气,完全没顾上梅侧峰听了那梦魇的话,伤心痛苦到无法自已:“谢谢你,救了我。”
“不!不!”为什么听着这些,总像是在临终遗言?为什么总像是盖棺论定,在总结他的一生,了结所有的恩怨?梅侧峰接受不了。
“可我不想谢你什么东西,因为,你害我做了一生的梦,好的,坏的,都是因为你……”井秋挣扎着仰了仰脖子,似乎在努力喘气,“我也想让你做一辈子的梦,梦里,有我。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一辈子?”梅侧峰喃喃,不自觉地重复着,咀嚼着井秋这番话的含义。
“我要很长很长的一辈子……至少,你得和我一样,做满二十三年的梦,从今天开始……”
第四十八章 情窦终开
从今天开始,和井秋一样,做满二十三年的梦……
梅侧峰又何尝不知道井秋是在安排自己死后的后事?担心他会痛不欲生自杀?梅侧峰恍然明白,原来自己确实根本没有考虑过,如果失去井秋,该如何生活,那个假设不存在,绝对不存在。
“你担心我……”梅侧峰没有问,颤抖的心一点点被井秋浮肿的笑脸抚平,有井秋的这份心,还要求什么呢?
井秋点点头,眼里闪出一丝泪光。
如何能舍得?如何能放心?如何,能不留恋?
死而复生的父亲刚刚相逢,沉重地复仇之剑终于放下,美好的事业刚刚起步,就连……就连感情,也开始萌芽,一切,都那么美好。
如果及时认识到自己真实感情的代价必须是死亡,又有几个人愿意?
就算是梅侧峰来选择,也会宁可受那嫉妒的苦,也不要这样早地失去井秋。
“你爱我吗?”梅侧峰如今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可以坚守下去的信念,井秋会担心自己,井秋的后事安排里有自己,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如果再加上一点点爱,那么梅侧峰有理由坚守余下的大半生。
“不……”井秋摇头,眼角却润湿了,“我不爱你……”所以,没必要为我做任何决定,没必要为我忍耐数十年的孤独,没必要念念不忘,你只需要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淡忘,让梦里的我,越走越远。
“你……爱的是他?”梅侧峰只觉得自己的心尖都颤抖了,秦见天,怪异的一个血缘哥哥,从未相处,却一相认就势同水火。
“不。”井秋的摇头更加坚定了,如果生死过后,还看不透自己的情感,也就确实没心没肺了,“我谁都不爱,我只爱我自己……”对秦见天感情深度,始终只能停留在亲人层面,即使后期有了进一步接触,最后也只证明,那只是亲情已达,恋人未满。
在平衡块冲上来的时刻,井秋眼前只有一双眼睛,一双红了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蓄满了亮晶晶的液体,折射出来的痛,能撕裂心肺,能让井秋痛苦到宁可即刻死去,逃避这双痛到极致,也让自己痛到极致的眼睛。
避无可避的眼睛,即使闭上眼,即使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