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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毁,尤其琼州府和雷州府一带受灾最重,早稻颗粒无收,请求朝廷救灾。
朱元璋微一沉吟,便批下奏折:免去广东灾区今年赋税,受灾最重的琼州府和雷州府免三年赋税,并着令广东地方官府可开官仓放粮赈灾,派安抚使....,写到这,朱元璋的笔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想从朝中选一重臣去广东安抚灾民,但他忽然生出个念头,他的儿子们已经逐渐长大,眼看封王在即,这个机会为何不让他们去锻炼一下呢?
朱元璋做出了决定,可是他的儿子颇多,又选哪一个出使比较好呢?他沉思了片刻,便提笔写道:命户部侍郎罗子齐为广东宣慰使,十七皇子权为宣慰副使,即日赴广东视察灾情。
朱元璋写完,便轻轻放下了笔,并令当值夏官文渊阁大学士宋纳草拟诏书下发。
这时,一名等候在墙角的太监见皇上处理完了手中之事,便禀报道:“陛下,凉国公在殿外求见陛下。”
“他终于来了吗?”朱元璋自言自语地冷笑一声,便道:“宣他觐见!”
“陛下有旨,宣凉国公觐见。”
......
“陛下有旨,宣凉国公觐见。”
在大汉将军们威武的喝喊声中,命令被传达下去,片刻,两名侍卫引着蓝玉匆匆走进了朱元璋的御书房,蓝玉一进房间,便战战兢兢跪下,磕了三个头道:“臣蓝玉特向皇帝陛下请罪!”
朱元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朕不明白,你何罪之有?”
饶是蓝玉反应再慢,也听出了皇上的不满,皇上没有用‘蓝爱卿何罪之有?’而直接用了个‘你’字,意味着他蓝玉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他心中惶恐,又连连叩头道:“臣管束家人不严,导致他们为恶乡里,坏了皇上爱民的声誉,这是臣的大罪,臣愿意接受陛下的惩罚,另外,臣今天进京时心情焦急,发生了扰民之事,臣已知错,也一并请罪!”
蓝玉在太子面前虽然心中不满,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他对皇上的不满,无疑是自寻死路,他甚至没有回府,便直接来向皇上请罪。
听蓝玉说得诚恳,朱元璋脸色稍缓,现在他的诸子尚年幼,蓝玉等人还能发挥作用,不是杀他们的时候,所以这一次只是警告蓝玉,朱元璋并没有动杀机,他便点点头道:“你能认识到自己有罪,足见你还不糊涂,朕已经处决了你的儿子,你可有什么想法?”
蓝玉强忍住心中的悲痛道:“臣子死有余辜,臣只恨不能亲手大义灭亲,现在臣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尽全力补偿被伤害的乡民。”
“嗯!”朱元璋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又道:“本来朕准备严厉处罚你,现看在你认罪诚恳,又平息西蛮有功,功过相抵,朕就暂时不追究你的罪责了,望你多读点圣贤书,多听读书人的劝告,明白君臣之礼。”
“陛下教诲,臣铭刻于心。”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朕公务繁忙,就不和你多说了。”
待蓝玉缓缓退下,朱元璋便问一名刚刚进来的内侍道:“什么事?”
“陛下,锦衣卫送来最新消息。”
“拿来给朕。”
朱元璋接过报告,上面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喜欢锦衣卫如此尽心尽力,能让他在第一时间掌握局势,打开了报告,竟然就是蓝玉进城的描述,朱元璋顿时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
锦衣卫的报告写得简洁明了,蓝玉二十五骑嚣张进京,惊扰百姓,但在府东街遇到了太子,被太子阻止,据查,太子是带皇孙探访民情,去看望了一家叫‘顾记’糕饼店的新铺,在苏州时,太子曾给此店铺题字。
朱元璋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才蓝玉已经承认进城扰民,但路遇太子之事,他却没有说,虽然朱元璋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但这种巧合还是令他心生不快,太子与蓝玉的关系路人皆知,但这种关系恰恰是朱元璋所诟病,蓝玉意味着军权,他从前无人可托,只能将军权托于这些老军头,随着他的儿子们渐渐长大,这些老军头的军权是到该收回的时候了。
朱元璋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家即是国、国即是家,大明江山也是他朱家的天下,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朱元璋深知军权的重要,他效仿隋唐府兵制,以卫所分天下之兵,将领不统兵,全国军权集他朱元璋一身,但这还是不够,战时大将就会统兵数万,从而形成一段他无法掌握的权力空白期,蓝玉、冯胜、傅友仁这些随他一起打江山的大将,在军中权威极高,如果他们在这时造反,后果将是极其可怕的,朱元璋一直以为,只有由他的儿子们在各地掌握了军权,才可能真正做到家国天下。
也只有等到那时,他才能真正实行文治大明,只要军权完全掌握在他朱家的手中,他才不怕那些读书人还能反了天去?现在他的第一批儿子都已经渐渐成长起来,能独挡一面,但人数还少,尚得依赖大将,眼看第二批儿子也即将长大,最后收获的季节也终于快到了。
朱元璋不由又想起了长子的身体,自己命御医小心给他调养,可一个月过去了,几乎没有什么效果,这是朱元璋最担心的一件事,如果太子身体虚弱,那他将来又怎么治理大明江山?
想到这,朱元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传旨摆驾,朕要去东宫!”
他要去看看儿子的身体情况,同时也要提醒他,无论如何,不能和蓝玉走得太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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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卷进大案 第八十五章 微服私访
朱标回到宫中没多久,便有内侍来报,皇上即将驾临东宫,朱标一怔,他立刻便反应过来,一定是为了蓝玉之事,他刚才也得知了蓝玉进宫的消息,事实上父皇上次来东宫同样是为了蓝玉的那封信,时隔一月后再来,还是为了蓝玉之事,由此可见父亲是很忌讳自己和蓝玉走得很近。
朱标有些坐立不安,自从上次他咯血之事被父皇发现后,父皇明显减少了他参与政务的机会,当然,这是父皇关心他的身体,但从另一个角度上说,如果他的身体连最基本的国事都承担不了,那父皇又怎么可能把大明江山交到他手上呢?
就在朱标心神不宁之时,殿外传来了侍卫的高呼声:“皇帝陛下驾到!”
朱标无暇细想,慌忙迎了出来,跪下行了大礼,“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万岁!”
“皇儿免礼平身。”朱元璋把儿子扶起,看了看他的气色笑道:“还好,没有我担心的那么坏。”
“回禀父皇,儿臣这一个多月来天天起早练剑,感觉身子确实比从前硬朗了许多。”
朱元璋欣慰地笑了,这就是他所希望的,只要太子身体能渐渐康复,那他最大的一块心病也可以消除了,“走吧!咱们坐下再细谈。”
两人走进朱标的书房,和上次相比,书房里刺鼻的药味没有了,收拾得清清爽爽,桌上地下不染一点灰尘。
“这段时间儿臣颇为空闲,也很少来书房,今天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政事要处理。”朱标委婉地告诉父皇,他可以处理政务了。
朱元璋笑了笑,安慰他道:“皇儿别急,先养好身体,以后有的是你忙,对了,朕听说你今天出宫去了?”
虽然还在笑,但朱元璋的笑容已经没有刚才那般自然,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一口茶,等待着太子的解释。
朱标暗暗叹了一口气,父皇果然是为蓝玉之事而来,这件事他也不打算隐瞒,便坦率地说道:“父皇,儿臣今天带允炆出宫考察民情,另外上次儿臣给父皇说过的苏州顾记糕饼店在京城开了新店,儿臣便想去看一看,不料正好遇到蓝玉进城。”
“蓝玉今天是来向朕请罪,朕命他回家反思。”朱元璋随口又解释了一下,他只是想提醒太子,不要和蓝玉走得太近,既然太子能理解,那他就不用多说了。
朱元璋又温和地笑道:“朕还记得你说过,那家糕饼店和你一名属下有点关系,是这样吧!”
朱标沉默了,他根本就没有给父皇讲过顾记糕饼店和李维正有关系,这必然是锦衣卫的调查,已经把李维正的底细都摸透了。
“回禀父皇,那家店正是李维正的舅父所开,今天开张,儿臣顺便去看看他,并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朱元璋半开玩笑地说道:“这个李维正拿着朕的俸禄,上朝时间却跑去做私事,朕可不喜欢。”
“父皇,他现在虽是锦衣卫百户,可还没有具体安排事情,所以......”
不等太子说完,朱元璋便笑着摆摆手打断了他,“朕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怪他,好了,朕要去问问长孙今天考察民情的心得,你忙自己的事吧!”
说完,朱元璋站起身,向旁边的侧殿走去。
朱允炆是皇长孙,从小朱元璋便请大儒来教他学问,虽然他年纪尚小,但已经读了几千本书在肚子里,又能写一笔好字,知书懂礼,深得朱元璋的喜爱。
此刻,朱允炆正坐在桌前细看今天刚刚得到的铅笔,铅笔身上刻着他的名字,笔迹娟秀,朱允炆不由想起了郭倩倩俏丽甜美的笑容,想起她一句句带有警示的话语,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和哪个年轻女子这样说过话。
他叹了口气,把铅笔放下,又拿了起书,可是他的脑海总挥不去她的笑容,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在抚摸他的头,耳畔里听见皇爷爷慈爱的声音,“扁头儿,在看什么书?”
朱允炆惊觉,慌忙将书丢下,俯身跪下,“皇孙参见皇爷爷陛下,祝皇爷爷陛下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笑着将他拉起来道:“朕不是说过,你不用下跪吗?”
“皇爷爷虽是孙儿祖辈,但君臣之礼不可废,黄先生就常对孙儿说,君臣之纲乃三纲之首,此天道伦常,周礼已定,虽至亲不可废也。”
朱元璋微微点头,黄先生就是黄子澄,现任左春坊庶子,负责教授皇长孙读书,此人学问极好,为人清廉正直,但就是有点迂腐,事事喜欢讲周礼古制,只适合做学问,而不适合为实务职官。
这时,朱元璋眼一斜,忽然看见了桌上的铅笔,他诧异地拾起来看了半天,不明所以,便问道:“孙儿,这是什么?”
朱允炆连忙接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道:“皇爷爷,这叫‘铅笔’,出外行走携带方便,孙儿今天刚刚得到。”
“哦!”朱元璋也像拿筷子一样,在纸头上也写了两个字,不由连声赞道:“这是个好东西,很是实用,普通百姓人家记记事情、商家算帐都用得着,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孙儿是从哪里弄来的?”
“今天孙儿随父亲去了一家糕饼店,店也卖铅笔,据说就是店主发明,孙儿就买了一支,不,”朱允炆的脸忽然红起来了,低声道:“是她送我的。”
朱元璋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凝视着笔身,见笔头刻了一个小小的‘顾记’二字,朱元璋忽然想起了那封信,他不由自言自语道:“怎么又是他,他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
..........
天色渐渐到了黄昏时分,最后一个排队买糕饼的客人也走了,顾英和伙计们都累得筋疲力尽了,准备关门打烊,今天生意很不错,准备的糕饼存货卖掉了八成,近八百贯钱入帐,如果不是因为开业半价优惠,今天应该卖到一千五百贯钱,虽然略有小亏,但说明京城人还是能接受这个牌子,而且有十几个大户人家也下了单子,要求每天派人送货,这才是今天的最大收获,大家心中喜悦,有说有笑地清扫屋子。
相比顾记糕饼的生意火爆,铅笔却生意平淡得多,一天卖出去二百余支,绝大部分都是中档的香樟木铅笔,还有二十几支粗陋的松木铅笔,而高档的檀香木铅笔,镶有宝石、玉套的星月、玉玲珑等铅笔一支也没有卖出。
尽管如此,倩倩和秋月也累得声音嘶哑,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们一遍一遍给人解释这种铅笔的用处,依然看者多、买者少,毕竟适应新事物还需要一段时间。
大家都在店里,李维正也不想一个人孤单单地呆在家里,也跑来凑热闹,糕饼没卖出一块,铅笔没销掉一支,肚子却被糕饼填饱了。
倩倩也见天色已晚,也准备关门了,她对李维正歉然笑道:“你就再忍一忍,我关了店门就回去给你做饭。”
虽然肚子已经吃饱,但李维正还是装出一副饥饿的模样,苦着脸道:“这样也不是办法,你若每天都这么晚,那我岂不是天天挨饿,看来我们还得再招一人。”
倩倩想这话也对,自己天天在小店,家里可就没人管了,大哥每天都得去外面吃,这可不行,她点点头道:“好吧!明天我就再招个小娘,以后和秋月换着做,一人半天,否则真的太累了。”
正说着话,旁边的秋月却悄悄拉了李维正一下,紧张地向四周指了指,李维正这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站满了身高体壮的大汉,路上行人根本就无法靠近小店。
他正诧异,忽然旁边背着手走了一名老者,年纪约六十余岁,头发花白,他下巴颀长,仿佛铲子一般,面相凶恶,但脸上的笑容使他看起来还算和善,他背着手慢慢走到铅笔店铺前,抬头看了看色彩艳丽的门面,在一片灰茫茫的府东街上显得十分惹目,就仿佛万绿丛中的一朵花,给沉闷的大街添色不少,他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怎么不添一点红色和黄色来装饰,那样更好看一点。”
李维正见四周戒备森严,这老者又器宇不凡,有一种慑人的威严,而且还有长下巴这块金字招牌,他心中不由打起了小鼓,便恭敬地答道:“回禀客人,红色和黄色是禁色,一般百姓和商铺都不能用。”
老者笑了笑,又问倩倩道:“我听说你们这里卖一种叫‘铅笔’的东西,可拿一支给我看看?”
倩倩取出一支香樟木铅笔递给了他,老人却不接,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玉玲珑笑道:“那支挺漂亮,给我看看。”
这时,李维正已经隐隐猜到了老人的身份,他心中大急,连忙对倩倩使了个眼色,倩倩却没注意到,她取下玉玲珑,递给了老人道:“这可是我们最贵的笔,要卖两百贯一支。”
老人接过铅笔打量一下,忽然眉头一皱道:“大明百姓都还不富裕,做这般奢华的笔身做什么?还值两百贯,是不是太浪费了?”
李维正刚要解释,倩倩却笑道:“一般百姓当然不会买这种东西,但有钱人会买,其实他们的钱不用存在箱子里也都霉了烂了,还不如拿出来,客人不知道,卖掉这样一支铅笔就可以养活一名玉匠和一名木匠一家,令他们一个月衣食无忧,官府也能收到十贯钱的税金,我们有了本钱,就可以把适合老百姓用的铅笔卖得更便宜,无形中就使百姓获利,客人觉得如何?”
“姑娘说得不错,有点道理。”
老者呵呵地笑了起来,把玉玲珑还给了倩倩,又道:“就冲你‘把适合老百姓用的铅笔卖得更便宜’这句话,我就要奖励你,准许你们用澄红和浅黄两色装饰店铺。”
他话音刚落,已经明白原委的李维正立刻跪了下来,沉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此老者自然就是朱元璋了,他三番五次听到李维正这个名字,终于忍不住来见一见这个太子推荐,燕王表功,又在武昌把秦王弄得土头灰脸的传奇人物。
旁边的倩倩听说他就是当今皇帝,不由脸色大变,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怒,悄悄转身回到里间去了。
朱元璋却没有注意到她离开,他给旁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将李维正扶了起来,低声道:“陛下微服私访,不用行大礼。”
“微臣遵旨!”李维正站起了,来明朝近一年,他见过无数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但他却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他曾在南京明故宫见过朱元璋的画像,圆脸慈祥、一团和气,但实际上他的相貌却和民间传说一样,奇丑凶恶,下巴翘起如铲子一样。
朱元璋命侍卫将李维正扶起来,他一回头却不见了倩倩的踪影,不由一愣,李维正连忙道:“小妹未见过世面,刚才把她吓坏了,已经躲起来了,请陛下恕罪。”
“原来是这样,你妹子很聪明,也很有见识,朕要赏她。”
朱元璋从衣袋里摸出一颗檀木佛珠,上面刻有精致的龙纹,他递给李维正笑道:“这佛珠虽小,可它是朕的赏赐之物,若有人敢来为难她,就把它取出来。”
李维正接过佛珠,躬身道:“臣替小妹谢陛下赏赐!”
朱元璋真正要找的是李维正,他上下打量了李维正一眼,不露声色地问道:“你给朕说实话,那封信写的倒底是什么内容?”
李维正心中忽然感到了一股寒意袭来,他知道朱元璋虽然是微服私访,可自己只要答错一句话,立刻就会人头落地,幸亏太子预料在先,和他对过答词,尽管李维正心中有对策,但他额上的汗珠还是慢慢渗出,他不敢多想,便立刻道:“臣不敢隐瞒陛下,那封信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