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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思斩-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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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太医起身,弯腰恭敬道。“回皇上,这几日要多让皇后娘娘注意休息。”

    “好。朕知道了。”看白太医调整了方子,慕渊似乎仍是不放心,又嘱咐道,“这个孩子,是朕第一子。要不惜一切保住。”

    “是,老臣遵旨。”

    曾经,他将那碗能打掉孩子的药端给我的时候说,“延延,朕要的是你万无一失。”

    如今他说,“这个孩子。要不惜一切保住。”

    从万无一失到不惜一切。可见我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明智,他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一切,也终于都如我所愿了。

    金銮殿外,我依旧在等他。他已经不放心我一人出来,别人又不通医术,他干脆将初晓留在了兰因宫。时时候着。

    先前听说初晓还在照料孟其的伤,我本来是不愿意的。可那日,我连孟其的名字还未说完,他便说了句,这是圣旨,然后就甩袖走了。

    殿外。高高石阶一侧,枯藤旁,初晓陪我站着等他。这次是几个朝臣先出了来。看样子,他好像是留下了几人,正吩咐着什么。我叹了口气,继续在原地等着。

    “徐大人,方才朝堂上,您向皇上提出要选秀纳妃之事,皇上好像并未拒绝啊。”

    “以前皇上是七王的时候只有一位王妃也就算了,可如今皇上都登基两年了,仍旧不纳妃怎么能行?这后宫不充盈,必会影响前朝。虽说是皇家私事,可该劝谏的,咱们做臣子的依旧要劝谏。”

    另一人低声附和,“徐大人说的极是。如今听说皇后有孕,这皇上正值血气方刚,想纳妃也在情理之中啊。这十月怀胎,女人辛苦,男人更辛苦。此时皇上若是不想纳妃,那才叫奇怪。”

 161 重回千佛

    几人相视一笑,又有人道,“听说府上千金二八芳华,相貌出众,文采一流,乐器歌舞亦是个中翘楚,徐大人这次可要把握机会啊。”

    那个徐大人笑笑,道,“若小女真能得皇上垂怜,当是我徐家三生之幸。”

    没想到,这纳妃的事情,我不提,自有人给他提。

    他还未出来,初晓在一旁陪我等着,问我,“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先前同你说的情丝一事,你不是压根就不信来着吗?”

    我看看身边的这个女子,都进宫这么久了,还是那么几身粗布衣裳,发也依旧束着。慕渊准她拜白太医为师,又特许她进出太医院。俸禄也顶一个四品官员。

    这世上,多数人一遇春风得意就免不了要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一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又免不了要高声炫耀以求追捧,更有甚者似乎早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可初晓不一样,似乎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在她眼里,皇宫也是山野。安之若素。宠辱不惊,眼前的她还是她,与我第一次见的背柴的她并没什么两样。更难能可贵的是,男人无法做到的事,她一个女子能做到。

    “皇后娘娘,我先前是不信,可现在”她又问了我一遍。“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皇上若真的同意纳了妃,你后悔吗?”

    今天早上,慕渊起来走后,我找到了从七王府里带出来的那个小箱子。箱子里装着从城西破巷尽头那个小院里带来的一些东西。多半是一些旧物。若非是那个小册子掉了出来,我几乎都要把那件事忘了。

    匆匆翻到最后一页,那字迹丝毫未变。楚延。建昭三年。

    “先前想想也许是要后悔的,但现在不了。人总会生老病死,生命也总要往下延续,有的东西早就注定,硬留是留不住的。毕竟,世上本就有太多的束手无策和无可奈何。”

    初晓向来直言,又说,“可您一直都没问过皇上愿不愿意就替他做了选择。这对皇上来说,有些不公平。”

    “他啊,阴谋阳谋,什么都能想到,杀伐决断,也什么都能掌控。可有一样,他注定拗不过。所谓天意,他从来都觉得莫须有,也从来不信。他若是信,当初就不会有建昭这个年号了。”

    我看着初晓一直挽着的发,问她,“初晓,你若愿意,可以将头发放下来,我给你看看。”

    这几日,初晓人虽在我这里,可孟其那边她也没落下。通常是一早就先配好药,将医嘱仔细写了,让一个小太监替她去送。她明明寡言,可那医嘱却整整齐齐写满了一大张,似乎比白太医还要啰嗦,生怕不懂药的孟其看不懂一样。

    听我如此说,她低头道,“不用了。”

    是了,她如此聪慧坚定,自己的心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我帮忙。慕渊出来,替了她扶着我。她就自动跟在我俩后面。

    夜里,宽大床榻上。我已经习惯了与慕渊之间那道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手臂就随意放在身侧,我一动,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先是躲开了我,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我的手按了按,道,“你现在需要多休息,早些睡吧。”

    “嗯。”

    后半夜,只觉得胸中有些憋闷,身前也有些凉。我睁开眼睛,发现慕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嘴唇被他堵着,身前的衣裳也被他解开了。

    我突然就想起来白日里那几个朝臣说的话,十月怀胎,女人辛苦,男人更辛苦。一晃神的功夫,他那手已经一路下移,进了裤子边缘。我一惊,忙握住他的手。

    他一顿,似清醒过来,撤了手,匆匆翻身下床出了兰因宫。直至天亮,他都没有再回来。

    今年冬至,无雪。不仅如此,整个冬天都极其干冷,竟然片雪未飘。因着老太后生了一场病,例行的冬至宴就拖到了开春。

    这天立春,赶上园子里绽了几朵梅花,老太后见了很是欣喜。她觉得身子好了一些,就通知各家皇亲入宫来了。

    圆圆自回来后依旧每日要到孙太傅府上去。我有孕后,慕渊似乎不太想让圆圆来兰因宫。特别是最近,临盆将近,兰因内外处处小心,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圆圆了。

    难得今日孙太傅听说宫里有宴,给圆圆放了一天假。众人面前,他很是乖巧。正板板正正拉着我的手。老太后喜欢孩子,加上仍记得他在宫里放驱鼠药的事情,就让他坐在了我身边。

    与上次冬至宴相比,今天这宴上来了许多人。一年多功夫,不少皇家公子娶亲的娶亲,立侧妃的立侧妃,甚至有好几家已经添丁。

    老太后喜欢热闹,又特许几家显赫朝臣连同其子女一同赴宴。一时间,宴会长桌很快就坐满了。自怀孕后久居兰因,如今仔细看看,在座女眷,我不认识的居多。

    晚薇和史家的世子也来了。史家世子的那腿终究还是落下了些毛病,走路不似原先利落。先前他一直在家养伤,许久不见,他蓄了些胡子,倒显得稳重许多。晚薇并未到席首来找我,而是坐在了世子旁边。热闹间,远远地,我瞧见世子手里拿了一颗橘子,剥好了就要往晚薇嘴里送。晚薇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匆匆张口吃了。一低头,红了脸颊。如此,我也终于放了心。她吃的那瓣橘子,应该是甜的吧。这次,他们应该都懂了珍惜。

    宴会过半,已经有几家女眷坐不住,三三两两邀了,说要逛逛宫中园子。

    晚薇起身过来找我。慕渊那表情,似是不怎么愿意。我只好跟他说,“已经坐了一天了,而且这里吵闹。我就在附近走走,不会走远的。初晓也会跟着,你放心。”他这才点了头,放了行。

    寻了僻静处,我问晚薇,“今日酸甜苦辣,你已经都能辨出来了吧。”

    晚薇点点头,“早就辨出来了。说来也奇怪,他跟皇上回来,差点没了一条腿。我每日为他煎药,试药的温度,突然有一天就尝出了手里那碗药苦得不能再苦。”

    “好在,你比我和琴笙要幸运。”

    晚薇又问我,“方才见你和皇上,似乎”

    “似乎什么?”

    她想了想,道,“看起来似乎是生了嫌隙。”

    “并没有。我与他的目标,前所未有的一致。”

    离席已经有些时候。知道晚薇如今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她扶着我缓缓往回走。

    还未近得席前,便听见席上起了丝竹之声。我与晚薇在暗处站定,遥遥看着那个正在随音起舞的女子。

    那个,就是徐大人家的千金吧。二八芳华,相貌出众,文采一流,乐器歌舞亦是个中翘楚。

    就在慕渊面前。身姿说不尽的妖娆妩媚。纤细腰肢柔弱得不堪一握,一截藕臂将露未露。她跳的这舞,我熟的不能在熟,正是拓枝。此刻,莫说在座甚为惊艳,就连我,都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我不得不承认。她很美。

    晚薇在一旁,转头看了看我,随手抽了丝帕出来递给我。

    “皇后娘娘,你和皇上,究竟怎么回事?”

    明明是我自己选的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个什么。看到别人给他舞这拓枝,而他也正目不转睛看着。那些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哭着同晚薇道,“晚薇,我剪了他的情丝。他不爱我了,他已经不爱了。”晚薇闻言虽是惊讶,但见我一直哭着,也未追问缘由。

    等我和晚薇回到席上的时候,丝竹声已经停了。刚刚那个徐小姐也已经安静坐回席上。一切,竟然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宴终于散了,我以为他今夜不会再回兰因,便早早把门关了。直至浣浣替我沐浴过,衣裳刚刚穿好,门又被人推开了。

    我见了他,有些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他对几个候着的宫女道。“都出去吧。”

    因着孩子,我滴酒未沾,方才见他也只饮了几杯薄酒。他走到我跟前,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

    “你刚刚哭过了。”

    我忘记了沐浴过后应该看不太出来了才对,只反射般拿手背抹了两把眼睛,“哪有,你看错了。”

    他将我挡在眼睛前的手拿下来,正仔细看着我。

    “你说谎。”

    “我没有。”

    正转身要走,他一下便挡在了面前。猛的一伸手,襟前才系好的盘扣已经被他扯开。身后是张小案,一手撑在那小案上,一手护在身前。他力道越来越大,那疼痛甚至让我觉得他是不是咬出了血。他似乎极难受,可依旧恪守着白太医的嘱咐。不越雷池半步。

    老太后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许是体谅他,今夜已经将那个徐小姐留在了宫里。老太后做这些,也并未同我商量。

    “慕渊,你若是难受,不然你就去…”

    他抬起头来。问我,“你让朕去哪?”

    我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原来,让他去找那个徐小姐的事情,我依旧说不出口。

    最后,他似乎明白了过来。松了我,将我身前的衣裳理好。又说,“你临盆在即,朕不放心。”

    我知道,他不放心的,是孩子。这夜,他依旧留在了兰因宫里。

    立春后的几天,天气一直不好。乌云密布,连日不开。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来弥补整个冬天的干旱。

    我一连几日坐立不安,兰因宫里也做好了生产的准备。他除了早朝,其他时间倒是哪也不去了,在兰因一待就是一天。不仅是白太医,连同太医院的另外几个太医和稳婆也都被他安排到了宫中,时刻候着。

    他如今当真是想要这个孩子啊。

    这天气越来越闷得人难受。我见他这几日看折子看得少。却翻了几次日历。

    这日一早,他竟连早朝也未去上。看样子,好像是要出门。

    我不由问他,“慕渊,你要去哪?”

    他说,“千佛寺。”

    明明国寺是安国,不知为何他却要去千佛。我看了看外面沉闷的天气,只怕这大雨倾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起来了。我劝了他几句,想让他改天再去。可他却说,这三月初十的日子已经选好,非他今日亲自去不可。

    我到底是没能拦住他,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就应了竹?曾经说的那句话,突然就决定了要去千佛寺。只是后来,他不停地说,若他那日没去,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悔。可惜,那时候,我想安慰他已经不能了。

 162 剖腹取子

    他已经出了兰因宫的门,却突然又折返回来,问我,“你一向很信这些,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朕给你带到。”

    “没有了。”

    如今我也别无所求,只希望腹中孩子平安就好。至于别的,已经不敢贪心去求。毕竟,建昭三年,已经来了。

    他走后没多久,大雨便落了下来,果然是倾盆瓢泼之势。天色晦暗,门外已不辨天地。

    我站在门口,门外雨滴飞溅进来,格外冰冷。浣浣拿了件衣裳披在我身上,又扶我道,“小姐,往里一些吧。别站门口了,雨凉。”

    我往里走了一些,她随即将门关上。三月天气,寒意犹在,又下了如此难得一见的冷雨,不过一会儿功夫。兰因宫里气温就降了下来。

    虽已是三月,但兰因宫里暖炉未撤,浣浣命人燃了几个,又将一个手炉塞到我怀里。我哪里能坐的住,抱着那个手炉不停地在门口徘徊。不知是不是走得急了,忽觉得腹中孩子有些不对劲。将那手炉放下。我撑着桌角。

    浣浣见状,赶忙去叫了初晓来。初晓动作利落,掀了我的衣裙,查看过后,立刻道,“皇后娘娘。破水了,这是要生了。”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她又转而吩咐了浣浣几句。慕渊虽不在,可他一早就吩咐过了。生产时该准备的也早就准备好了。

    屏风架好,初晓将我安置在床上。屏风外,那些原本在宫里候着的太医和稳婆已经到齐。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汗水流进眼睛里,就连看我身边的初晓都是模糊的。不断有稳婆穿梭在屏风内外,将情况告知外面的太医,又匆匆回来尝试各种方法。直至初晓不得不匆匆走到我跟前,贴在我耳边道,“娘娘,您得再使些劲儿才行。”

    我摇摇头,不是我不使劲,是我的确没有力气了。床尾还站着一个稳婆,此刻已经急出了一头汗。她看了看我,走到初晓跟前,道,“段姑娘,这胎儿横位,分明是难产啊,这取舍之间,还是叫皇上来定夺吧。”

    初晓也不再劝我,转身就要出去。看样子她是要派人通知慕渊。我及时伸手拉住她的衣襟一角。

    “初晓,不用了,他今日不在宫里。而且,这选择,他早就做过了,也无须通知他了。不惜一切保住孩子,他亲口说的。”

    我今日方知。所谓建昭三年的预言,根本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生命延续的开始。

    还好,我早有准备。

    “都出去吧,只要初晓留下就行了。”

    那稳婆再三确定的确是束手无策,又等初晓点了头,这才肯退出去。

    “胎儿横位难产,我有办法。”

    我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那个剪情丝用的小剪刀拿出来,递给初晓,“用这个。”

    “皇后娘娘,您这是”

    “我没有力气了。初晓,实在不行,你就用这个帮我剖腹取子吧。”

    初晓闻言,也未接那剪刀,一下在床边跪下,道,“初晓不敢。”

    我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不敢。看来,只有我自己来了。”

    她握住我拿剪刀的手,“娘娘,不可!”

    “你的意思是,你要眼睁睁看着孩子和我一个都活不成?”

    “我”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放开我,我要见我师妹!”

    是圆圆。门口的几个人到底是未能拦住他。他不知怎么挣脱了浣浣和守在外面的几个人,跑到屏风里面来了。只见他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裳也被拉扯歪了。初晓手快,已经起身将我盖好。

    圆圆跑到我榻前,一边看着我。一边用两只小手不断倒腾着抹眼泪。

    “小师兄,你别哭了。以后,你若想吃什么,想去哪玩,就都跟浣浣说。我怕是不能陪你了。还有,小师兄,如果可以,你回陵台吧。回去哪怕给师傅采烟也好。”

    他不停地抽着气哭,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是又换不过气,小身子一颤一颤的。

    我身上出了一身的大汗,连头发都是湿的,很是?腻。圆圆抽噎着,什么也不在试图说,趴在榻边,小手揽着我的脖子,将小脸埋在我胸前。哭得狠了,半天抽抽着挤出来一句话,“师,师妹求求你,不要死”

    我还记得他来七王府的第一天。一身沾着油渍的僧袍,又亮又圆的脑袋,站在门口一本正经地问我,“你是楚延吗?”

    “楚延,我不叫小和尚。也不叫小屁孩儿,我是你师兄。”

    “师妹,你早上吃那么少的东西,不如再买些栗子酥吧。”

    “太甜。”

    “那,菱粉糕呢?”

    “太腻。”

    “阳春面?”

    “太咸。”

    “师妹………”

    “嗯?”

    “你说,七王爷若是知道了你将他的宅子赌没了,会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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