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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抱起他的小姑娘,沉沉男中音带着抵御一切颓唐的淡定,边往船舱走边安慰,“是不是没看够?不要紧。我在这边也有一艘钓鱼艇,我自己就会开。回头让江总把这儿的经纬度告诉我,改天我带妳过来看。到时我们备足淡水和食物,我还能随时钓鱼当补给;海雅达尔他们能带鹦鹉我们就带斑斑,白天睡觉晚上定点等候,什么时候妳看腻我们什么时候走。这样妳可高兴了?”
埋首在他怀里,沈一一忽然就笑了。自打认识了纪小鄢,一次次事情让她觉得在纪小鄢面前,自己看得比天大的愁和患好像都不是个事儿。或许是他骨子里那一半的老毛子血统,令他无端就有一股子彪悍。天寒地冻算什么?他一样可以在南极跟人赛游泳。人生地不熟算什么?他在落英镇照样扑腾得风生水起。让这种人理解所谓的“物哀”?别逗了!他只会带着你满世界追逐那令你迷恋的美景!
小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沈一一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就跟着他去满世界追逐吧,只要他不嫌弃她……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在榜,有字数要求,这几天更得就比较频。
明天下榜后,就不会这么表命地更啦。
状态好的情况下,还是尽量维持一周三更,否则就一周两更。望大家恕罪则个!
——其实我也想写多写快点,但要么是木时间,要么是强迫症发作,一小段字都要磨很久……还常常写完了觉得不满意,于是全部删掉重新磨……
唉,强迫症真痛苦。本以为年纪大了会好点,没想到,竟有愈演愈烈之势!唉唉唉!T_T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从海上回来的第二日,沈一一就病了,先是喉咙痛,再是流鼻涕,继而是咳嗽,最后是发烧。不用去医院沈一一也知道,这是感冒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没跑!
按她惯常的做法,找家医院开点抗生素,挂几天吊瓶就是了。纪小鄢却明确表示不同意,“妳不能再这么胡乱输液了,原本体质没有这么差,也会被过量输液给毁了。先吃点消炎药看看。炎症是一点一点消的,不能急。”
沈一一这方面还是很听话的,何况谁没事儿愿意打针玩儿啊,不过心里还是有一点小疑惑,“上次我有病,你怎么没反对我输液?”
纪小鄢:“……上次我在镇医院找到妳的时候,妳已经开始挂上水了。而且那时候我说不许妳挂水,妳会听么?”
沈一一吸溜一下鼻涕,“会啊,只要我觉得有道理,我都会听的。”
纪小鄢微微挑了挑眉,心道真这样倒好了;抽出一张湿巾轻轻擦了擦她鼻涕,“怪我,海上夜里凉,那天晚上就该留妳在船舱里睡觉,不然妳也不会被冻着。”
沈一一摇摇头,“要不我也该感冒了。我就没有超过两个月不感冒的时候。”
纪小鄢不以为然,“这是什么歪理?等妳病好了,我要每天带着妳运动一下。抵抗力也是可以慢慢强化的,总这样可不行。”
沈一一想问运动是怎么个运动法,难不成要她也去练一身腱子肉?刚要开口却被一阵咳嗽打断,胸腔里烈烈一片灼痛,每咳一下都加剧那痛。吃下去的退烧药也不见效,抑或无非是将高烧降至低烧,持续37度5的体温似一把文火,熬得她口燥唇干,呵,口燥唇干……
总算平息下来,纪小鄢喂她喝了点水,“我先去干活,抱妳到院子里自己晒会太阳,好么?”院子里此刻正阳光普照,秋千架旁那树海棠亦争艳吐芳,半开的窗户时不时飘进一缕花香,的确比闷在屋子里要强许多。
沈一一点头,“今天要修哪里?”
纪小鄢一面抱她起来,一面答,“我要把阳台上的葡萄架重新绑一绑,再把阳台柱子上的油漆刷一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没有雨,油漆干得快;妳在院子里又刚好能看见我。”
将沈一一抱至外头,海棠树下原来早安置了一把躺椅,并两只靠垫一条毛毯,躺椅旁边一张小几,小几上放得有水杯和湿巾,小几下甚至还有一个小小垃圾桶。“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觉得闷了就跟我说话。想不想看看书?我去给妳取。”他如此体贴,除了不会做饭,简直像她外公一样无微不至。给她盖好毛毯并掖紧的动作甚至比她外公还轻柔,仿佛她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抑或人在生病时都有几分娇气和矫情,不由自主的,沈一一搂住他脖颈,却又想不出要跟他说什么,故只仰起小脸蹭啊蹭的蹭着他胸膛,跟撒赖小猫咪似的。
纪小鄢被他蹭得心都软成一汪水,吻了吻她发际,又吻了吻她额角,“乖,我也舍不得放下妳,不过妳妈妈就快回来了,我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活儿干完。这会儿阳光又这样好,妳多晒晒没坏处。等下我忙完了,再不干别的,就只抱着妳!”
沈一一给他说得有点难为情,一爪子推开他,“谁舍不得你了!你就臭美吧!”
纪小鄢擒住她小爪子,凑到唇边逐根手指啄个遍,“再嘴硬,还罚妳!”
沈一一吓得忙用另一只手掩住嘴,“我感冒了!”话音未落又出溜下一串清鼻涕,这下她更有恃无恐了,“看,还流鼻涕!”纪小鄢气笑不得,抽湿巾给她擤干净鼻涕,顺势又捏了捏她略微发红的小鼻头,转身进楼了。
很快二楼阳台闪出他高大身影,依然是工装裤、棉T恤,手上这回戴了线手套。他干活儿的架势又娴熟又利落,用钳子剪起8#线咔咔地,用8#线固定葡萄架唰唰地,浓密乌发垂覆住他半边额角,俄文歌自他嘴里轻快哼出,干得热了他会自下而上挽卷起T恤衣襟,极其粗犷豪放地露出他八块坚实腹肌。
躺椅位置选得非常好,无论纪小鄢在阳台哪个角落沈一一都看得见。静静看着他,沈一一觉得似乎胸口不那么疼发烧也不那么难受了,生活在这一刻呈现出它原本该有的详和安定——只要不细究,接下来会有的劫难。
葡萄架全部捆扎完,也不过用了堪堪一小时。纪小鄢放心不下沈一一,去卫生间洗了脸和手,赶紧回到院子里看她。出乎他意料,小丫头竟然没有睡,见他出来了,很轻很轻地笑了笑。
探手摸了摸她额头,纪小鄢问,“冷不冷?”
沈一一摇头,“不冷。”
“要不要睡一下?我可以等妳睡着再去刷油漆。”
沈一一仍旧摇摇头。
“那就等下吃了东西再睡也可以。我早上订了餐,定好十点钟送过来。”
沈一一未置可否,只问他,“你刚刚哼的是什么歌?”
将手伸进毛毯握住她小手,纪小鄢答,“《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听过么?”
沈一一有一瞬的茫然,“……我只记得茨娃娃有首诗是叫这名字,不知道原来还有歌也叫这名字。”
纪小鄢笑了笑,“就是那首诗改编的。作曲者是茨娃娃的姑表弟。”毛毯里她的小手热热的,毛毯外她的小脸红红的,他知道她仍在持续低烧,精神看上去倒还好。“想不想听我唱一遍?”他柔声低问道,高大身子搭边儿挤在她身旁,她怕他掉下去,忙侧了侧身,给他腾出一小条空隙。
“想听。”她老老实实答,手臂不觉绕上他腰腹,小脸儿也挨到他胸膛。于她这渐至习惯的亲昵纪小鄢很满意,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搂她搂得更适意,尔后低低唱起来。他的嗓音真的很好听,沉沉似有安抚人心的蛊惑与宁定。沈一一俄语固然听不懂,却记得住汉译的这首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不知不觉她渐渐阖上眼,双唇微翕随着纪小鄢的旋律喃喃轻和——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
吹笛者倚着窗牖
窗口有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原本抑扬的诗句在女孩儿唇间变得柔软迤逦,与纪小鄢浅吟低唱的俄文音节融和得异样静美。现实的荒诞往往超越现实主义者的想象,却偶尔也会施舍一点慈悲予理想主义者,该时该刻一如诗中所言,一切都仿佛时间轻轻滴落,而他绿色眼眸一直在深深望着她,故而她阖睫轻和时神情中不自觉流露的惨淡,尽收他眼底。
是时候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三月二十六日,距红叶窃电案案发过后整整一个月,滨城中级人民检察院对红叶窃电案涉案嫌疑人沈一一正式提起公诉。
接到刘律电话时,纪小鄢正开车载着沈一一去机场。沈沁柔今天要带着陶陶回滨城。他们总算,要回来了。
车行一路,沈一一一直都很沉默,只有不断咬嘴唇的动作暴露出她的忐忑。从春节前到现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她从最初的日盼夜盼到害怕沈母回来,从最初的每天定时报备到案发后拒不与沈母联系。纪小鄢起初不明白,这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在面临命运的多舛与突变时,何以无一例外都保持了冷静地疏远?及至后来某日陆沛涵一语道破天机——有时候太牵挂,语言反倒是无力,就像静默者无法表达静默,沈沁柔既认可了沈一一的选择,你让她如何再对女儿说赞许或安慰?
挂断电话,纪小鄢轻轻握住沈一一放在膝盖上的手。“是检察院那边有消息了么?”沈一一哑声开口。这次生病,她一直听纪小鄢的没有去吊水,消炎药用到第五天,感冒症状消散,低烧慢慢的也终是退了,就是咳嗽还没好,嗓子也哑了。
纪小鄢嗯了声,隔一会方答,“刘律说,检察院一旦提起公诉,最迟不过一个月,法院就会开庭审理;在这之前他会尽力争取被告缺庭审理。”
“有什么区别么?”沈一一轻轻自语,“刘律曾说,检察院既然能提起公诉,就是认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实已经查实并确定,接下来的开庭无非是等待宣判的过场——结果既已知道,缺庭或出庭,又有什么不一样?”就像她当初临上手术台前无论怎么怕,也还是躲不过要挨那一刀又一刀。怕能解决什么问题?怕又能替她承担什么劫难?
慢慢吁口长气,沈一一淡淡道,“告诉刘律别折腾了,我去就是了。”静了静她又问,“我还需要做什么?是不是还要准备一份被告人自辩稿?”
竭力压下酸涩,纪小鄢答,“刘律给妳准备了一份,到时妳照着念一下就可以。其他的有我们,妳什么都不用管。”
“稿子在哪儿呢?只是念就可以么?用不用背下来?”
纪小鄢紧了紧掌心中她愈显冰冷的手,“自辩稿刘律一早就发到了我电子信箱里,等下接完妳母亲,我打印出来给妳看。”
原来,他们一早就都备好了……微微笑了笑,沈一一问,“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早点准备,总是没差。”
将车减速停靠在路边,纪小鄢拿出手机,手机桌面是那夜他和沈一一在海上的合影,见沈一一视线胶着在其上,纪小鄢故作轻松问,“要么?要的话我这就发给妳。”
沈一一没言语,只默默望着纪小鄢手机出神,半晌方道,“你还挺上镜。”
这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令纪小鄢不觉失笑,“这话我可以理解成——我本人远没有相片里好看么?”轻轻叹口气,他摩挲着手机屏幕低喟,“看到相片我才真正意识到,相较于妳,我的确是老了……”岁月的痕迹在各自分开看他们本人时尚不明显,一旦具体落到相片,就极为扎眼;不论多憔悴,她都是绮年玉貌的海棠花,而他再如何保养得宜,也终是一树梨花素白如雪。“或许,这也是我们在一起时给外人的观感。也难怪小涵要叫我‘阿作西’。”
“可你这么好……”沈一一喃喃似呓语,“好得我常常觉得遇到你像在做一场梦……”所以她一直都不敢,不敢交付出更多的她自己,惟恐不知什么时候梦醒了,她还是她自己。可是这话她不能说,说了就像在索取,索取他的承诺或保证,而他给她的承诺与保证,还不够多么?
车窗外这时呼啸而过一辆救护车,尖利刺耳一路响着酷似“哎~哟 哎~哟”的鸣笛声,听着那渐去渐远的“哎~哟 哎~哟”声,沈一一思绪一下子飘远了。仿佛飘回到五年前,她与裴炯决裂的那个下午,她哭着跑开后不久,也被人抬上这么一辆救护车。彼时身与心双重剧痛下她尚不知她的命运将就此全然改写,只模糊听着救护车的鸣笛很是无厘头地想:马三立那个瘦老头说得果然没有错,这声音听上去像极了病患的呻|吟声。
而如果生活像一部穿越小说该多好?就从这一声声的“哎~哟 哎~哟”为起|点与终点,她BIU地一下就穿回去了!穿回到五年前,穿回到与裴炯决裂前。那样的话她就还是以前的那个她,婴儿肥的脸上绽着无忧的笑,顺顺当当循着每一个学生党既定的轨迹,念大学,找工作,甚至与裴炯修成正果过日子……
可是生活哪里会有奇迹落在她身上?她又上哪儿去寻一只时光机?不要说穿越她连奢望这一切是噩梦都不可能。抑或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噩梦,于她也是再也醒不过来的一场梦。
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她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去抗争。可为什么厄运会连着一桩又一桩,在她刚获得一点喘息与转机的时候,再次降临到她头上?所以在波诡云谲的命运前,她以及她所有的努力与拚搏,都是蜉蝣一般可笑对不对?所以在波诡云谲的命运前,她遇到什么,就得承受什么,对不对?
思绪翻飞中,她不会知道她的眼睛又像疯人般又暗又静,看得身侧的纪小鄢惊忧不定。“一一。”他唤她,唤她的同时亦揽紧她,“一一,妳怎么了?一一,妳说话,别吓我……”
“瓦洛佳——”伶伶缩在纪小鄢怀里,沈一一低不可闻地回应他,她想说瓦洛佳你可有感到无力抗争的时候?你可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你可有明明已经缴械却还要被命运赶尽杀绝的时候?然而这些话不用问就知道答案,问了也不过是徒增人负担,故而她在叫完瓦洛佳之后,能够说出口说的无非是,“去机场吧。我想我妈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最近迷上了苗侨伟,是老了以后的苗侨伟,没事儿就泡在他的贴吧里,翻他那些帅到爆的相片看。虽然苗的年纪相较于纪大叔的人设老了点,但苗身上的贵气和雍容真是亮瞎眼。放眼中国演艺界,还真没谁有这气质。陈道明固然也不错,但更书生气一些。曾经的赵文暄也还好,可自从微博和天涯掐架后,我就对他无感惹。所以拨拉来拨拉去,老男人里我还是最爱苗侨伟。你们有没有也喜欢他的啊?
二、该来的总会来。虽然我很想一直写甜和宠,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
三、“十一”不更哈,俺也要休息也要玩儿。大家也都好好休息好好玩儿去吧。咱们节后约哈!:)
☆、她是他的
在纪小鄢唯二两次碰面的印象里,沈沁柔可谓一名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如果不是她有沈一一这么大一女儿戳在那儿,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已然四十多。岁月对她格外宽待,偏她自己还不恃美生骄,故而给人感觉除了“惊艳”就是“舒服”,难怪落英镇的话题榜上,红叶沈总的感情归属问题,一直稳居前三。
这一次机场再次见面,沈沁柔依旧美足一百分,尤其笑起来那一股子无心的妩媚与天真,与沈一一有七分像,令人仿佛看得到二十年后的沈一一会是什么样。
不过面对未来有可能的丈母娘,沈沁柔又没比自己大多少,纪小鄢仅仅打量了沈沁柔一眼即谨慎地收回视线。当然这一眼已足够他察觉,沈沁柔眉宇间轻锁的愁绪,以及对他暗含的戒备与警醒。
然后就是陶陶。其人其名,纪小鄢早已如雷贯耳。沈宅的照片墙上亦有许多沈氏母女与陶陶的合影。然而及至见到,纪小鄢方知道,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男孩子长得似陶陶一般,漂亮到妖丽。他新剔的光头上甚至还缠着纱布,上身一件土黄色短夹袄松垮亦落魄,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东倒西歪地往那一站就能吸足往来视线,这个看脸的世界啊,颜正能抵一切!
而来之前纪小鄢本以为,乍见到沈沁柔,沈一一肯定会扑上去好一番撒娇哭泣,没成想沈一一的确是扑过去了,却扑得不是她妈妈,是陶陶。她扑的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让纪小鄢简直担心两人会不会双双跌倒。沈沁柔亦一旁温柔提醒,“一一,陶陶的伤还没好呢……”
默默搂着陶陶,沈一一闷闷嗯了声,小爪子刚不情不愿地欲松开,陶陶就笑了,“我伤的是头又不是胳膊,给一一抱抱能怎样。何况好久不见了,光抱抱哪里够!”言罢mua一声重重亲了沈一一额头一下子,上挑的丹凤眼却似笑非笑瞟向纪小鄢,浓浓的挑衅意味不言自明,像头骄傲桀骜的小公狼,在宣示领土与主权。
纪小鄢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