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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懂医理,还胡说八道来骗人,真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蠢到家。这茶……是他喝过最难喝的。
但是,舍不得她的花容变色,他还是把那杯茶喝完了,穿着被他打湿衣衫后换上的那件红色丝袍。结果,不知道她放了什么东西,他旧疾复发,轩辕七杀差点就动手杀了她。
“奕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那种茶。”那夜她守在他身边,为他汲了一夜的帕子,一夜未眠。红红的大眼,擒着水光,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反比真正的泪水,更教他心烦莫名。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根本哭不出来,即便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无法掉出一滴泪水。
那一夜,他亦无眠,他在等她出手。可等了一夜,她直至天亮,才倦极地爬在他手边,睡着了。
翘挺的浓睫上,一滴晨露晶莹闪烁,雪润的小脸,安详得像母亲怀中的小婴儿。当他的视线停在那两瓣红润的唇儿上,一股热气忽地冲下腹部。
该死!这是男人每天早上的自然反应。绝不是因为……她……
她突然浑身一震,他立即闭上了眼。一边暗恼自己,他有必要掩饰什么吗?!
车外传来兵接声,刺客又来了,他睁开眼时,她刚好托起被子给他盖上,见他醒来,却道,“奕哥哥,有刺客,你不要出来,我出去解决掉他们!”
说这话时,她一脸冷肃,气势沉定,竟然让人生出几分信任来,即使她的模样是那样娇小柔弱,而从那双大大的明眸中透出的力量,很强大。
“你……”
他刚张口,她已飞了出去,车帘掀开的一瞬间,银芒从她手中飞出,两声惨叫响起,帘落,人倒。他急忙掀开窗帘一角,便见着那抹火红的娇小人影在黑衣刺客中翻飞腾挪,夺过了大刀,迅速狠绝,招招致命,比刺客还杀得干净利落,起落间血色弥飞。冷戾的眼神,直教胆小的刺客忘之却步,即已人头落地。
那是他大哥、四哥、五哥、六哥和九弟派来的刺客,大概是打听到他现在身边没什么人,才出手。没料到呵,呵呵呵,却遇上了传闻中的罗刹女鬼!
这浴血如魔的人儿,真是傻笑着讨他欢心的那个人么?
新一轮的间者报告里,周芷兰性格孤僻、冷漠,从不与姬凤倾的属下来往。
看来,她演戏的本领是一流的。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她能演多久,她没有趁机杀了他,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将她带回了江陵城,这里是完全属于他的地方。
没想到的是,母亲和妹妹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得紧,且她又是自己第一次带回来的女人,她那样活泼可爱的性子立即讨到女人们掏心掏肺般的付出,很快就融入了这个世界。
孤僻?冷漠?
大概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吧!
数月过去,她没有露出丝毫马脚,同时也把江陵城上上下下的人讨好了遍,大家俨然将她当成了未来的主母般喜欢着。却不知道,她天天逗弄玩耍的几只小白鸽里,有一只是专门为她传递消息回西秦的。
夏日的午后,艳阳被五色薄纱隔在屋檐外,暑气全收纳在走廊上的几盆大冰中。
汩汩的清水声,听在人耳中,平添了一分静丽,宁谧的雅逸。
半垂的小脸边,几缕乌丝萦绕,雪色纱袖被一手轻揽着,袖角上飘织着几片翠绿的叶儿,露出一截诱人的藕臂,慢慢化在一缕飘渺烟色中。
直至小小的白瓷茶碟递到他面前,咋然而醒,对上她浅笑嫣然的瑰颜。
“嗯,浓淡适宜,温度亦可……”闻嗅一下,“香味也正好。有进步!”
“呵呵呵,真的吗,真的吗?奕哥哥?真的很好喝吗?”刚才还沉静如大家闺秀的玉人儿,一下就扑了上来,揽着他的脖子,摇啊摇,一迳地撒娇。
热气毫无预警地冲上脸颊,要不是有她,他还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有这种赫然无语的时候。不该,本不该的。
“名师出高徒啊!有奕哥哥亲自调教,这回我一定能赢了子云他们。”
“你又跟子云打赌了?”
美眸倏亮,“嗯!听说子云哥哥珍藏的香雪酿是咱江陵城一大极品。待我赢来,和奕哥哥一起对月把歌,畅饮至天明!嘻嘻……”
结果,那次比试,她虽然赢了,却弄得一身是伤。他虽亲手给她上了最好的药,也连着数日没有理睬她。直到子云亲自上门陪不是,他们三人坐在自家屋顶上,弹琴吹笛,她唱了那道十分独特的歌。至今,仍是子云最喜欢的曲子,但从她离开后的一年里,再不敢当着他的面弹奏。
她不知道,他生的是自己的气。
轩辕截来最新的报告,姬凤倾送来了一种毒药,若是下到井中,一月不散,食者一柱香内即可毙命,无药可救,是军中最常用来对付粮草辎重的卑劣招数。
她会下药吗?
不,他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疑惑。她是姬凤倾的女人,当然会下手。
他让人守住了所有水源,一个月过去,没有发生任何中毒事件。
而那夜,他刚至门口,便知道屋里有人,轩辕七杀要夺窗而入,被他眼神制止,他推开门时,一股熟悉的清香飘来,伴着风吹开书页的沙沙声。
“奕哥哥……”
一副柔软的身子一下投进他怀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那是香雪酿的味道,他还没看清她的表情,柔软香馥的唇儿帖了上来,滑腻的小舌头一下钻进他口中,灵活地勾挑着他的舌,非常熟练。
她果然还是行动了,只可惜他要藏的东西,天下无人能找得到。她要什么?是他新做出的水稻良种,还是楚淮国最新的兵事布署图,或者他间者的名单,亦或其他各国里他收买的权臣?
但这一切都崩塌在她异常的热情中,一想到她也是这般与姬凤倾在一起,心中的怒火根本无法控制地焚烧着他的意志。门被狠狠关上,他将她压进柔软的被襦中,毫无怜惜地撕扯掉她身上的红妆。
可当他覆身而上,要打撕破这暧昧的薄纱时,她低低的一唤,让他僵在原处,再无法动弹。
“奕哥哥……”
黑暗中,那双明眸淀着一丝清晰的痛楚,无奈,心疼,和无所适从的慌张。
他看着,看着,脑中划过的都是她娇俏柔媚、快乐无忧的模样,还有杀人时狠辣无情的强硬霸道,何曾……如此……脆弱得像一捏,就会碎去的瓷娃娃。
她,到底是谁?
“傻妞,以后不准这再胡乱勾引男人。”
“我……”
“别动!”
“奕哥哥……”
“闭上眼。”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喝了酒,喂她喝下助眠的香茗,他抱着她睡了一夜。也下了一个违心的决定:送她走,在他还舍得下的时候。
第1卷 第102章 狐狸番外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必看
日光灼灼,打亮那一浪翻一浪的翠色,山风徐来,掀起一缕缕雪色薄纱,伴着串串欢快的笑声。
茶农们情不自禁地笑着,看着两棵青树后的一方茶园里,那两道伉俪身影。高大的雪衣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因为他正被突然出现的红衣小丫头从身后揽腰抱个正着。男人转身,扣指弹了丫头一计脑门,取下自己的遮阳帽,戴到丫头头上,细心地系上带子,那温柔如水的模样,教茶农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兴许再过不久,他们的主人就会有一位小夫人了,再也不用独自一人来照护他专有的茶园。
她拉着他的手,缩回青树后的阴影里。
“快啦快啦,教他们看到了。”
“刚才谁跑来抱我的,现在才知道害骚了。调皮!”
“此一时,彼一时嘛!”她吐吐小粉舌,递上沏好的茶水,“来尝尝,我新泡的哦!还有这个,我和曲池一起做的糕点,好好吃的!”
“茶水很好。糕点,你多吃点。”
“不行。都要吃!你在太阳下面爆晒着,流那么汗,一定要多多补充水份。还有啊,这个冰镇蕃茄酸梅汤是我专门为你研制的,即补充营养,又有美白的效果哦!尝尝,啊——”像哄小孩儿似地,勺一勺到他嘴边。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很不像自己,但是根本拗不过她那张会拐人的笑脸,幸好四下无人,他们也隐蔽得很好,就让着她一次罢!仅此一次。
结果,他不知道这样告诉了自己多少次。
日头西斜,将采好的茶叶交给下人们背走,回头一看,粉红小佳人已经倦极靠在大树荫下,睡着了。淡淡的霞光刷过她沉静的娇颜,翘挺的睫羽投下淡影,轻抿的丰满红唇诱惑地微张着。他情不自禁,俯下身,深深吻上那两片嫩红,辗转厮磨,探进檀口中,细吮着羞怯的小舌,他知道她已经醒了,伸手一把罩上她胸前的软丘,放肆地揉//捏起来。
“呃……啊,奕哥哥,大色狼!”她红着脸儿,推开他,做个大鬼脸就跑。
他轻易逮回了她,“谁叫你也不看,就那样随便拣地方睡觉的。”
她立即瘪下小脸,“才没有,人家是看奕哥哥在,才放心睡的。哪里知道,真正的大灰狼是奕哥哥。”小手爬上他的脸,揪住他的脸皮。
他扒下她调皮的手,将她狠狠一搂,柔软的娇躯紧紧帖上他情动的身体,“我是在教你,不要在男人面前毫无设防。因为一不小心,男人就会变成……这样!”
她的惊呼再次被他吃进了嘴里,欲罢不能,无法放开,割舍不下,泥足深陷。
他终于知道,爱情的味道,比任何糕点都要甜蜜。亦明白,那无法舍下的感觉,比万毒钻心的疼,再教人无可奈何。
那夜,他已经决定要将她送走。但在天时时,他将她从恶梦中叫醒后,她紧紧抱着他,迷蒙的大眼毫无焦聚,嘴里一直说着,求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送我走……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们……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他知道她不是对他说,可是,她的表情太无助,太脆弱,太痛苦,那是从灵魂深处沉淀的痛,刻骨铭心的恐惧。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
她眨着刺红的双眼,突然问他,“奕哥哥,你不会离开兰儿,送兰儿走吧?”
面对她那样的期盼,那样的脆弱,他发现他根本说不出一句伤害她的话,只有紧紧抱着她,吐出一句话,“不会,绝对不会。”
那是他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誓言。
“兰儿也不会离开奕哥哥的。”
她回抱他,这是她对他说的一第一句誓言,亦是她违背的第一句誓言。
这一刻,明明知道她在说谎,他的心终是陷进去了,输给了那双明眸大眼。
但是,他不能输给另一个男人。他要知道,姬凤倾到底有多重视周芷兰。
在她亲自为他办完生日宴后,他向她求了婚,她答应了。纵然她眼中还有一丝闪躲和犹豫,她还是答应了。他要她再想想,她用吻回避了这个要求。
母亲曾说过,爱情就是一场赌局,而在他们三个人之间,他要赌,也定是当庄家的那个。
“七杀,将这封信亲自交给雁悠君,待他看后必须立即销毁。”
“少君,你真的要娶那女人?您明明知道她是姬凤倾……”
“七杀,立刻去晋溏国。”
“……是。”
婚礼安排在十三日后,黄道吉日,亦是她满十八岁的生日。
十三日,就能知道,到底谁输谁赢。
可惜,这一次,他算到了开头,没有算到结果,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挽回的后悔。
汩汩的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爆,开始溢出茶壶,流下桌面,若是落到人身上,在这样的夏日薄衫里,仍会烫得十日也不会好。
“兰儿,水沸了。”
“啊——”
“小心!”
“奕哥哥——”
看着白绷带被她一圈圈缠在自己的手上,指上的痛,怎么比得上当他看到她一日比一日失神的眼神,更心疼。她的憔悴,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抬起她欠疚的小脸,笑道,“兰儿忽需担心太多,未来你不用住在楚淮王宫,没有人敢欺负你,我会保护好你。”
“我……我没有担心那个。”
“那是新嫁娘的通常症候了?”
“那是什么?”
“近日你都魂不守舍,又不愿对我说,所以我只有问曲池。”
“啊?”
“她说,要出嫁的女儿家都这样。不过,我可不希望我的小新娘忧虑过度,还没走完那五十米红地毯就昏倒。”
她眼中又浮出那种叫愧疚的神色,却乖乖吞下他喂来的糕点和米粥。
“奕哥哥,你喜欢我什么呢?”
他以为她会问为什么娶她,“喜欢就喜欢,哪有那么多原因。你是在为这个胡思乱想么?还是因为我太美了,你没有安全感?”
她终于笑了,他喜欢看她的笑容,天真无邪,就像记忆里那个第一个说要保护他的小家伙。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江陵城里的状况却开始层出不穷。
子云的布兵图遗失,没关系,他们早研究出了一套新的兵图;他屋里有被人翻过的痕迹,索性诫印和皇书都没放在屋里,仅是掉了几本他自己的种植手札,寻常人也看不懂;最严重的是河里的饮用水源被人破坏,秋收的产量将损失大半,还好新春的收成不错,城中粮库存粮向来丰富,还有陈货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出清了。
府里挂起了红灯笼,帖上了红喜字,桌布、地毯全换成新的,都是他从宣于谨店里订购的全新货。还有他写信要宣于亲自去红翅湾帮他挑选的最上乘的东海神珠,用来给她做最别致漂亮的凤冠。他要她享受便是当今皇后出嫁时,也未能享受的殊荣,和华贵。这些,姬凤倾绝对不可能给她,他都要给她。
因为,她是他这辈子唯一想宠爱的女人。
“大哥,不行,出嫁前兰姐姐都必须跟我们在一起,你们不能见面的啦!”
他被小妹推开时,门缓缓关上,但她看着他的眼,仍是愧疚,不忍,矛盾,和心疼。
他问她,“兰儿是喜欢我长得漂亮,才答应嫁我的?”
她笑倒在他怀里,“奕哥哥也会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么?”美眸流转,故意说着,“奕哥哥确实是尚朝第一美男子啊!有这样的相公,人家好虚荣的说!”
“你这调皮鬼,看我不……”
“等等,等等啦!”她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开始害怕……”
“怕什么?”
“怕我会伤害到你。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奕哥哥你,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兰儿说什么,我都相信。”
他们开始互相掩饰,为了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维持那份不知有多少真意的“喜欢”而虚情假意,日日粉饰太平。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她澄澈的大眼,越来越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大门终于关上,他无力地抚着胸口,重重喘息,焙之上前扶他,他挥开了他的手,回到屋里,狠狠将大门关上。对着桌上,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发呆,整整一夜。
大盒子里,装的是珍珠凤冠;小盒子里,是宣于谨附赠的恶作剧,最新出炉的蛊王。祝贺的红签上写着,若他怕套不牢心爱女人的心,就用这蛊王种下去,万无一失,绝对听话,不过蛊毒向来有毒副作用,宣于谨没有说明。他知道,那臭小子八成自己也没搞明白,就拿些瑕次品送人!
万无一失,绝对听话么?
七杀在他大婚前一天赶了回来,当然,带来的是绝对的好消息。
姬凤倾已经同意与晋溏国联姻,娶晋王尊贵无比的亲姐姐为正妻。成亲之日,就在当天。
自然,这场赌局是他赢了。
他亲眼看着小白鸽飞进她的手里,她带着欣喜拆开了信,那喜悦之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是每每她接到姬凤倾的信件时,才会流露的真情实感,忐忑不安,羞涩期待,甜蜜悸动,每一个表情他都深刻在心底,即使这并不是给他的。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给他,很快,很快……
薄薄的纸签,从她手中滑落,她震惊的表情,一分未落他眼。她站在院子里,直到檐角的阴影已经爬上她的面容,仍未动一分。她浑身颤抖,又拣起纸签,仔细看了一遍又遍,妩媚的小脸上,痛苦,纠结,憎恨,不敢置信,还有浓重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