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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两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不可能！”
28 闭门羹
宋雪晴是她们这一辈之中，年纪最小的孩子。
她才年方五岁，还有小半年，才满六岁。
想当年她们入山门也是六岁，懵懂不知事，不过在长辈的指点下堪堪引灵入体……便是这样，都被她们如今的师父赞了一句悟性不错。
那一声不可能出口，宋华晴就知道自己又冲动了。父亲岂会空口白话的骗她？
想明白这一点，姐妹两齐齐沉默了。宋瑶晴眼中那点不忿，宋华晴心底那丝不甘，瞬时间便褪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心的庆幸。
庆幸没有真的对小堂妹下狠手，庆幸她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已经被大长老惩罚了。
她们这时才隐隐约约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宋雪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双灵根，金火双灵根！
资质，难道就真的这么重要？
并不是那样！
千羽门虽然是小门派，但其中也不乏灵根出众之人，比如掌门之孙，就是双灵根，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更为难得的雷灵根。论起灵根来，比之小堂妹，只高不低。
他修行极快，如今年方三十五岁，就已经是筑基五层的高阶修士了，平日见了，她们要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师叔的。
要知道，修为越高，进阶便越是艰难。别看她们如今十二岁就已经三层巅峰甚至四层修为，想要筑基，以她们姐妹的资质，少说也得再四五十年。
若是运气不好，一直无法筑基也是有可能的。
掌门时常以这个孙子为傲，他也是她们这些低阶修士所仰望的存在。
千羽门中对这位天之骄子也是津津乐道，掌门背着人也常说，是自己耽误了他，如若他不是千羽掌门的孙子，能够拜入大宗门，想必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就是这样，这位她们眼中天才一般的师叔，在小师妹这个年纪，也不过刚开始练气罢了！
而且，师叔背后是整个千羽门，而小堂妹的背后，只有一个小小的宋家。
宋瑶晴看向妹妹，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与颓然。
想来，她自己也是如此。
等到姐妹二人回过神来，却发现父亲早已离开。
她们这时终于回过味来，父亲罚她们闭门思过，根本不是什么惩罚，而是为了她们好。
“我就说，姜夫人怎么会这么好心，让人在家门口等着给咱们递消息，原来是她自己摆不平了，就拿我们姐妹作伐子。”宋华晴心中恨得牙痒痒，却是冲着利用了自己的姜雪乔。
宋瑶晴苦笑一声。
利用？
她们姐妹往日里巴结姜雪乔，到底是不争的事实。
姜家可是有好几个师兄都在千羽门，平日里，因着自家与姜家的关系，没少照拂她们姐妹两。虽说自家大哥也在，却只是个外门执事，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对姐妹两的照顾有限。
吃人手短拿人手软，姐妹两对姜雪乔心里便有了怯意。再者她到底是宋西成正妻，背后的靠山又硬，即便只是个凡人，她们在她面前也没多少底气。小时候她们没少被年长的宋云晴明里暗里挤兑，却从来不敢向宋西成告状，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她们心底清楚，即便告了又如何，不过换来几句不疼不痒的训斥，她们的日子却会更难过。
便是离开了家，她们也在姜雪乔的掌控之中，姜家人总不可能反过来帮着她们。
姜雪乔说宋雪晴不好，她们自然也只能认为她不好，再加上当时亲眼所见她是多么的“恃宠成娇”，心底有气更是难免。
却原来，人家不是恃宠而骄，而是本就有骄傲的资本。
这次被禁足，却是她们自找的。
“姜夫人已经不大可靠了。”宋瑶晴皱着眉头，与妹妹纷说：“小堂妹资质极高，又有老祖宗做靠山，便是姜家也不敢动弹。父亲过来之前，我听娘说，姜夫人这几年都不如前，一直都是上官姨娘管着家中的事务，本来还不信的，如今想来，恐怕是真的。”
“姐姐，今儿她又来寻你要银钱了？”宋华晴却是眸光一暗，失望的问道。
宋瑶晴也是无奈的点点头，拍了拍妹妹的手：“娘到底只是凡人，不过贪些金银，你又何必太过在意。娘对咱们还是好的，总算还知道替我们打听些消息。”
“还不是等我们被罚了才敢出头？”宋华晴愤愤的甩手，怒道：“马后炮！”
宋瑶晴也知道自家娘亲胆小怕事，但她终归是姐妹两的生母……她虽不若妹妹这般对母亲抱有怨恨，但着实也没多欢喜，不过碍于孝道，不好说什么。
只得扯开话题：“妹妹，你有没有发现，大姐今儿根本就没有露面？说起来，前次咱们回来，她似乎也没跟我们耀武扬威的找茬吧？”
宋华晴眼前一亮：“姐姐，你是说……”
隔了半个月，宋西城方才解了双胞胎姐妹的禁足。而她们才得以自由活动，宋瑶晴便拉着妹妹去了一趟西苑拜访叶明华，并对当日之事认真的道了歉。
“我们姐妹年纪小不懂事，嫉妒雪晴妹妹得老祖宗的宠爱，差点做下错事。父亲已然教训了我们，今儿是特地来向堂妹道歉的。”宋瑶晴姿态摆的极低，一脸的诚恳，泪汪汪的望着叶明华。
宋华晴也是满脸愧色的上前：“婶娘，都是我不懂事，你不要怪姐姐。”
叶明华却是头一回听说这事，自家宝贝女儿可是连一句都没有提起。
本来就满头雾水，见这姐妹两的做派，禁不住便满脸古怪。
都隔了半个月了还来说这事，又是示弱又是道歉的……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难不成还能说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
她又不是真的圣母小白花！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大可不必自责。”叶明华端着架子，想着女儿差点就惨遭“蹂躏”，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尤其自己这个当娘的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更是来气。“左右雪晴那孩子也没事不是？反倒是连累了你们，还被族长罚了禁足。”
“婶娘……”这话听着没什么……可那嘲弄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好孩子，快回去歇着吧！”叶明华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明摆着打算端茶送客了。
她这是好性子的，要是换了上官菀的脾气，恐怕就是拿大扫把打出去了。
“婶娘，我们能不能见一见雪晴妹妹？”宋瑶晴早知道会被人这般对待，心里有了准备，也不觉得有多难看。牢牢抓住了妹妹的手，不让她使小性子，扬着大大的笑脸对叶明华道。
看着宋瑶晴涨得通红的小脸，还是低声下气的跟自己说话，叶明华到底还是心软了。
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不是我拦着不让你们见她，只是……她十天前就闭关了，现如今还没出关啊！”叶明华两手一摊，也很无奈。
五年来，宋雪晴闭关的日子，倒是比她这个当娘的还多！
29 暗爽
听闻宋雪晴闭关，宋瑶晴姐妹无可奈何，只得蔫头耷脑的打道回府。
上门示好却吃了闭门羹，换了谁心里都不会舒服，才离了西苑大门宋华晴便忍不住跟姐姐抱怨：“我们怎么说也是她的堂姐，宋雪晴未免架子也太大了些！”
宋瑶晴心说，她小小年纪哪知道这个，叶明华也不是个强硬的，这事怕是宋玉成的意思。
只是看了两眼周围府里的下人，嘴上却不肯落人话柄，只道：“听说雪晴堂妹自小……便勤于修行，叶夫人所言未必就是推搪之词，妹妹需得谨言慎行。”
宋华晴心里越发不肯相信，哪有人那么小就只知道修炼的？她当年如何且不说，便是天才师叔，听说这般大的时候也是个淘气的瓜娃子，忍不住就找了几个下人问话。
下人甲道：“雪晴小姐的确时常闭关。”
下人乙说：“确有数日不曾见雪晴小姐出门了。”
下人丙笑眯眯的讨赏：“这事儿小人知道，雪晴小姐说是要闭关冲击练气四层，大长老还给了许多珍贵仙丹呢……”他并不知那“仙丹”其实只是辟谷丹。
上品的辟谷丹也是辟谷丹哇！
姐妹两闻言大惊，匆匆打发了几人，回到闺房闭门对坐，面面相觑之际，心情更是低落。
尤其宋华晴，面上苦涩尤为浓重，她那日方才对父亲言道回去就将闭关突破四层关卡，却没想到自家小堂妹不过闭门造车，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待得三日后，听闻小堂妹出关，姐妹两跟着父亲兄姐前去恭贺，有意无意的查探，发觉自己竟然真的落后于一个小娃娃，才终于明白，她们姐妹那点骄傲，在人家跟前，根本不值一哂。
宋雪晴出生几年已经几次经历了众人祝贺的场面，一次是她洗三测灵根，不过那时恭贺的对象是她亲爹，她自己则像个国宝熊猫一样被人围着瞧稀奇，活像她是什么罕见的史前生物一般，第二次是她引灵入体成功，大长老嚯嚯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一日便成功，其实她不过是仗着经验丰富又目下无尘罢了，至于后来几次晋升，别说是她，就是宋氏族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这一次又有些不同，晋升四层就代表着练气中期，和初期的三个小境界的提升相比，可谓是往前走了一大步！而且宋雪晴耗时不过仅仅大半年，比之先前进阶三层时不仅没有延长多少，甚至还有些许的提升，这就让人格外稀罕了。
当然，有谣传是大长老给了许多灵丹妙药堆出来的修为，颇有一些眼珠子泛酸的修士很是信以为真，嘴里不晓得说了多少不好听的。
也有人跟着起哄，可等热闹完了私底下琢磨，回过头认真想想，就算给他们灵丹，他们到底也不敢可着劲儿当糖豆吃，人家能消化，他们却未必。
别到时候修为没上去，反给丹药撑得爆体而亡。
就算是丹药堆出来的，那也够让人稀罕的了。
一时间心有戚戚焉。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的猜测，宋雪晴懒得解释，大长老不屑一顾，左右日后自会见分晓。
宋雪晴进阶，大长老必然到场，这似乎已经成了宋家的定律。是以当前来贺喜的宾客瞅见大长老早早就端坐在主位上时，也只是眼皮子跳了跳，转头嘱咐自家年纪小的孩子老实些不许调皮，便不再有任何举动。
不是没有人试图巴结，可若是巴结有用的话，还能显出宋雪晴的特殊么？
被打击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淡定了。
这一日，宋云晴依旧没有出现。
姜雪乔倒是来了，跟在宋西成身旁，每每她想开口讽刺两句的时候，上官菀便会笑吟吟的出声打断，让她气闷不已。
怂人气短，她到底也不敢再拿捏起宋家族长夫人的架子。
反倒是宋雪晴，目光时常落在她身上。这个女人前世的作为，一直在她脑海之中盘旋，久久挥散不去。
宋雪晴知道，这是她的一个心结，还够不上心魔的程度，但也有害无益。姜雪乔一日不除，这个心结就一直会存在。
能够埋葬的记忆，从来都不会深刻。
她三世为人，最恨的却是这个凡人。不是她本身有多么厉害的让人忌惮，而是从她身上，宋雪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背后捅刀子，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世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明面上的敌人，而是隐藏在黑暗中，看似无害却像病毒一样存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给予致命一击的蛇蝎心肠。
还好，她这一次没有机会再伤害自己的亲人，也无法蛊惑不再是孤儿的自己。
也许是因为这样，这一世的姜雪乔看起来总是显得愚蠢不堪，全然没有前两世那个族长夫人的风采。甚至于，就连外貌，看起来都要苍老憔悴了不少。
前世的这个时候，姜雪乔看着还像是青葱少妇，虽然不曾嫩的掐出水来，但也不会看着就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妇。然而此刻，她的一头青丝已然生了白发，圆润的鹅蛋脸早早就肉团松散，细纹生的满脸都是。
宋雪晴不由看了身后的老祖宗一眼。
听闻前些日子里宋西成去求一颗定颜丹，但是被大长老拒绝了。
定颜丹有留驻青春的效用，按理说会是十分抢手的热门货色，可情况却恰恰相反。哪怕是再爱美的修士女子都对它不屑一顾——修行本就有延缓衰老的功效，十年八年的外貌上根本看不出来有多大改变，定颜丹于她们不过鸡肋之物罢了，自然看不上。倒是驻颜丹向来抢手，可惜供不应求，每每出现，就会被人高价买走，哄抢一空。
炼丹师也不愿意炼制定颜丹，虽然不是完全没有人要，但会求此物的却多半都是凡人。凡人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别看定颜丹这么鸡肋，所用的灵药灵材却都是高级货色，一般富贵凡人，倾家荡产都未必能买的起一颗！
损耗与收入严重不成比例，自然没人愿意做这等亏本买卖。
除非是炼丹师有特别喜爱的凡人妻妾，心情好了炼一炉供妻妾服用，多出来的再拿出来跳楼大甩卖，偶尔才有那么小猫三两只流落到市面上，看起来倒是比驻颜丹还要稀罕。
宋西成倒是对这个妻子还算有几分情谊，只可惜这辈子老祖宗疼爱宋雪晴，哪里会不知道她出生之时的变故？早就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看不顺眼，又岂会顺了她的心意？
恐怕不仅不会顺她的意，还十分乐于给她添点堵。
女子总是最在意容貌的。
姜雪乔这几年迅速老化，日日亲近的人或许瞧不出来，但像她这样几年才见一次的却是一瞧就知道不妥。要说其中没有藏着点什么猫腻，宋雪晴是坚决不信的。
不过……
与她无关，不是么？
30 小心眼
不管是谁下的手，宋雪晴也觉得姜雪乔还是快点消失比较好，到时候只剩下一个宋云晴，她毕竟是姓宋的，姜家那边不好管得太多，成不了大气候。
宋雪晴自觉，自个的智商情商虽然说不上多高，但比宋云晴始终是要好一点的。
被父母宠坏的孩子多少都有那么点儿脑残。
姜雪乔很想在西苑做点什么，但事实比较残酷，上官菀将整个宋家老宅都管理的严严实实，不论是族人还是下人都被她拢了过去，指缝里露出的那几个老妈子，不仅不能成事，恐怕还会成为将她拉下水的棋子——谁知道是不是上官菀特意安排的人？
事实证明，阴谋家也同样是个阴谋论者，只要不是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人，永远都对她不安好心外加各种眼红嫉妒，何况这位中年妇女一直都是中二病的典型患者。
上官菀最看不上姜雪乔的就是这一点，自己心胸狭隘了，就以为别人通通都跟她一样。她一个修士，哪怕是做侍妾，也有自己的傲气，族长夫人的头衔还不足以让她舍弃安逸的修行生活，拼死拼活的去争抢。再说有这么一个善妒爱打压人的正室在，能帮她吸引宋西成后院那帮子无事可做的凡人女子的注意力，不是很好么？
何况，她知道就算再过一百年，她也只会是侍妾。
这个结论本来是很让人黯然神伤的，但偏偏，上官菀一点儿都没有觉得伤心。
叶明华偶尔闲谈时也会问起，她大概是不能理解上官菀的心态，所以觉得好奇，完全没有八卦的意思在里面。而上官菀也只是回了她一个白眼，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问的多了，上官菀就会勾起唇角，云淡风轻的说：“你以为我凭什么现在可以接管姜夫人的职权？”
因为不在乎。
不是不在乎宋西成，而是不在乎所谓的权利。等到姜雪乔百年之后，上官菀相信自己一定还好端端的活着，活的滋滋润润的，她的男人依然是她的，而姜雪乔就只能在黄泉下痛哭流涕。
叶明华恍然大悟之后，开始对宋玉成越发的好了起来。她真心庆幸自己没有因宋西成另娶她人而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因为那种生活压根不适合她。而同时她又开始害怕自己没有拢住丈夫的心，而让丈夫像女儿说的那样被想飞上枝头的野鸡们占了去，更害怕野鸡之中有上官菀这样的落魄凤凰，到时候她的下场说不定连姜雪乔都不如。
宴客结束，宾主尽欢之后众人告辞离去，留下了宋子清和双生子妹妹。
宋子清一个头两个大。
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妹妹，不仅是他同父的亲妹妹，更是有同门之谊的师妹，平日里还算乖巧，难得讨了她们师父甄师叔的喜欢，在师门里素来被众师兄弟偏爱。理论上来说，他应该偏袒自己的妹妹才是，但此刻他留下来却是硬着头皮无可奈何的。
一来父亲吩咐了，二来两个小的一左一右夹击，他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