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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琰并未休息，坐在床上看着刚刚公司送来的报刊和文件。翻了几张，他翻到了周越推崇的那张小报。报纸上显眼的位置有蒋牧淮的身影，标题是“cc首席设计师密会神秘女子”。
杨琰又看了眼蒋牧淮旁边站了个女人，她虽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孔，但他还是从着装和身材一眼认出了徐微澜。他眉心皱了一下，牵动了额角的伤口。
徐微澜这时正端了托盘出现在门口，杨琰放下手中的小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徐微澜过来坐。
徐微澜没有坐过去，反倒是把托盘放了过去。
“炒了两个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杨琰“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他放下筷子，端起粥碗，很快将粥喝尽。
杨琰吃完擦了一下嘴，问徐微澜：“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找我什么事？”
徐微澜沉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支票，“这是之前我没还完的钱……加上之前的，应该已经还清了。”她说完，想了想，将支票放到了杨琰床头。
还清？杨琰额角的伤口跳了一下，头跟着一疼。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问她：“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徐微澜束手站在一边，低着头应了一声。除此之外，她还想要一个说法。
杨琰看着她冷哼了一下，“那你可以走了。”
徐微澜不知道他说的“走”具体何意。她拿起包，转身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来，从左手中指上取下钻戒，犹豫了一下，放到支票上边。
她没敢再看杨琰，低头从他面前走过。
出了卧室，徐微澜反身带上门，没走几步，她听见卧室门内一声巨响，像是碗和盘子砸到了门板上的声音。
徐微澜脚下迟疑了片刻，快步下楼，开车离开了杨琰家。
第15章 结合（3）
那日之后，杨琰便没有再找过徐微澜，出席宴会等各种场合也均是一个人。徐微澜这时才意识到，那些聚会并不是非她不可，杨琰一人也可以轻松应对。
徐微澜以往从不关心这类花边新闻，但这些天闲来无事便也会找工作室的小姑娘要来看看，细细地在报纸上找着杨琰的身影。
因为徐微澜久不现身，媒体便开始胡乱猜测，有说两人因联合一事有了争执，婚期暂缓，还有说徐微澜就是蒋牧淮身边的神秘女子，两人近日过从密切，恐会和杨琰分手。
徐微澜看着小报，周越那边打来电话问她：“嫂子，你是不是和我哥吵架了？”
徐微澜不知道说什么，便没有回答。
周越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劝她：“我哥被德灵那帮人算计了，心情肯定不好，要是说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算计？”徐微澜想起杨琰额头的伤，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
“他们手段卑鄙无耻，车祸、意外，什么没干过！周玮巴不得我哥倒台！”周越愤愤，“嫂子，你也小心点。还有……”周越犹豫了一下，“我哥脾气臭，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要不服个软算了……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
徐微澜挂了电话，心里有些不好受，后悔那天惹怒了杨琰。
她心里知道杨琰不喜欢她算得一清二楚，还钱本就是触了他的禁区，她临走时还将戒指取下，更是火上添油一般。
但真如周越劝的那样去他面前服软，徐微澜似乎对自己也狠不下心。不明不白地回去，自己算什么？
…
此后数日，徐微澜无心工作，即便是和蒋牧淮一起时，看到彩钻、戒指，偶尔也会分神想到杨琰。她郁郁寡欢的模样似乎正验证了小报里说的那样——两人欲意分手。
蒋牧淮不怎么关心这种花边新闻，只当徐微澜工作太累，便提议一起去看秀，顺便找找灵感，结识一些同僚。
徐微澜也想散散心，便答应了下来。
这场秀是几个时装品牌的联合发布会，徐微澜和蒋牧淮一起到秀场时，灯光已经暗淡下来了，t台上的模特一个个精神抖擞，迈着猫步有节奏地走来走去。
徐微澜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t台上斑斓的灯光，无端想到了杨琰。
一场秀看的魂不守舍，徐微澜觉得自己没救了。她和蒋牧淮打了个招呼，一个人起身出到厅外，想要静一静。
徐微澜离席去了趟卫生间，补了妆回了回神，这才往回走。她走到厅堂，正好遇见了迟遇。
上次杨琰在洛南折断了迟遇的右手，他心怀恨意，时时刻刻不忘复仇，这次看秀巧遇徐微澜，又逢杨琰不在她身边，他便尾随她出来的，在这里等她。
徐微澜看到迟遇避之不及，她转身正欲另寻路径，迟遇却先一步上来，用左手抓住了她。
徐微澜挣脱不开，迟遇看着她笑笑：“怎么？杨琰没陪着你来？被他玩腻了吗？”
迟遇满嘴污言秽语，徐微澜听了恶心，警告他：“你不要乱来！”
“乱来？”迟遇听了笑了起来，突然提高声音，“杨琰插足在先，气不过还废了我的手，到底是谁在乱来！”
场内还在走秀，这时外厅人还不多，但迟遇的话颇为吸睛，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迟遇见人围拢，气焰更加嚣张：“徐微澜，你够狠！你靠着我的设计上位，现在傍上金主了，就把我甩了？这一年，你有真心待过我吗？”
迟遇血口喷人，颠倒黑白，徐微澜听得震惊，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周围不断有人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徐微澜，还有人记起了最近广为流传的小道消息，不由指着她低声道：“她现在不是还和cc的那个设计师有一腿吗？”
这里的人大多是时尚圈的同僚，徐微澜怕惹事，转身就要走，迟遇怎肯放过她：“徐微澜，你爬了杨琰的床，你以为他就会看上你？你……”
迟遇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徐微澜细听，周围的议论声也一并压了下去。
她回头，还没看清，有人一拳挥了过去，迟遇应声倒地。
与此同时，徐微澜耳边响起了低沉冷漠的声音：“她爬了我的床，我横刀夺爱了，你把我怎么样？”
迟遇趴在地上没有声息。
杨琰懒的看他一眼，拉起徐微澜手腕，冲破了人群。
他把她带到了走道的僻静处，甩开了她的手。
徐微澜惊魂甫定，收回了手腕。刚刚杨琰握着她，把她手腕握得生疼，她收回手轻轻揉了一下，默默吐了口气。
杨琰站在她对面打量着她，她穿了件连衣的细吊带长裙，裙子遮到小腿，露出纤细的脚踝。她锁骨突出，肩头单薄，似乎因为刚刚的事情在微微颤抖。
杨琰想到了什么，目光冷了一下，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你拒绝我，就是为了被这样的人羞辱？”
徐微澜没说话，低头抿了下嘴唇。
她不看他，杨琰心里恼，她不说话，杨琰心里更恼。他靠近她，干脆抬起她的下巴，问她：“怎么不说话？”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躲不开，眼中隐隐含着泪水。
杨琰皱眉，看了心里软了一下。他没等徐微澜反应，两指微微用劲，轻轻捏开徐微澜的下颚，直接俯身吻了上去。
徐微澜嘴唇微张，只感受到了杨琰的长驱直入，他未曾过度，直接深吻。
徐微澜猝不及防，伸手抓住的杨琰的衣襟，他便就势搂住她，换了个位置，将她抵在墙上。
他动情很快，徐微澜心有余悸，伸手推了他一下。杨琰收回了吻势，打开身边的门，带着徐微澜钻了进去。
屋里一片漆黑，是个小型的会议室。杨琰进了屋，没有开灯，反锁住门。
……
门外，更替了几波交谈的人，杨琰终于收了手，放过了徐微澜。
他打开会议室的灯，回头看了眼徐微澜。她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力气，衣冠还算周整，只是脸颊嫣红，眼神迷离。
杨琰俯身从地上捡起刚刚脱掉的西服，想了一下，递给徐微澜，吩咐道：“收拾好出来，我在车里等你。”他说罢，开门先一步离开。
…
半小时后，徐微澜才从秀场出来。她收拾了一下，没敢去见蒋牧淮，便只给他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门外，杨琰正站在加长轿车边等着她，见她走来，他帮着开了车门。
徐微澜迟疑了一下，说：“我开车过来的。”
杨琰沉了口气，点点头，伸手从她手里拿来了钥匙，问她：“车呢？带路。”
徐微澜本想各走各的，但知道拗不过他，便低头走在前边带路。
q｜q促狭，杨琰坐在驾驶室异常别扭。他皱了皱眉，依旧扭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从秀场开回到徐微澜家里，途经环城高速，q｜q的速度提不起来，身后的豪华加长轿车也只得耐下心跟在身后，慢慢驶向旧城区。
到了徐微澜楼下，加长轿车远远停住，杨琰停好车，从小q｜q里钻出来，将钥匙还给徐微澜。
夕阳下，两人站在古旧楼房的楼下，杨琰淡漠地看着她，瞧见了她嘴角的血印。这多半是她刚刚咬住嘴唇时留下的印记。
杨琰走上前一步，徐微澜下意识却往后退了一小步。等意识到自己的躲避时，她又怯怯地往他身前靠了半步。
她的动作，杨琰尽收眼底，默默看着，抽了一下嘴角。他抬手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摩挲了一下她唇角的印记，眸中的冰冷似是有所缓和。
杨琰低头浅啄徐微澜的唇角，轻声道：“我再给你打电话。”
徐微澜迟疑了一下，选择点头，她明白，对杨琰而言，这已是他最大的宽容和退让。
第16章 结合（4）
徐微澜回到家时，徐尧已经放学了。他抱着怀看着徐微澜，上上下下打量她。
徐微澜被他看得不自在，散下头发遮住了脸。
“我都看见了！”徐尧撅着嘴说，“我看见他亲你了。”
徐微澜故作不经意，上前摸了一下徐尧的头发，嗔了一句：“臭小子。”
徐尧却一本正经甩开了她的手：“他就是那个男的？那个杨琰？”
徐尧的反应让徐微澜觉得反常，之前她和迟遇交往时，徐尧也曾见过，但却未曾表现出这样的敌意。
徐微澜觉得有必要和他解释一下，便说：“杨琰不是坏人。”
“可他也不像什么好人！”
徐微澜微怔，竟不知如何反驳。徐尧说的没错，杨琰虽不是坏人，但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他若是心善之流，恐怕不会坐到现在的位置，也不会如此狠毒地对待迟遇。
徐微澜想起了他身上的刀疤，若是好人，身上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疤痕，更不会给世人一个“狠角色”的印象。
可是，他对徐微澜一直以来都算是体贴入微的。他虽然话不多说，但徐微澜明白，宴会上他的照顾，多次面对迟遇时他的解围，还有对她事业的支持和扶植，这些若无心意，不可能做得出来。
见姐姐陷入沉默，徐尧伸手拽她的裙子，问：“你喜欢他吗？到底喜欢他什么？”
徐微澜愣了一下，伸手弹了徐尧的脑门一下，笑道：“和你说不清楚。”
她说完，回房换衣服，脱下裙子时，才发现刚刚欢愉之时，杨琰在她胸口留下的印记。
徐微澜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在前途未明的时候，任由他这样胡来。
可是，她究竟喜欢他什么？冷酷？暴戾？说一不二？沉稳可靠？还是他极不经意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细致？
这些她和徐尧说不清楚，对自己也交代不明白。
…
看秀之后几日，徐微澜没有再联系蒋牧淮，一是怕回忆起那天她和杨琰在会议室不堪入目的场景，二是怕蒋牧淮听到了那天的传闻，问出什么她难以应对的问题。毕竟和蒋牧淮合作，徐微澜希望能和他坦诚相处。
徐微澜这边没有动静，蒋牧淮却主动联系了她，跑到了她的工作室。
徐微澜惊讶于他的到来，蒋牧淮半开玩笑地问她：“微澜，我是被你抛弃了吗？”
徐微澜知道他中文不好，说话向来这个样子，便也不计较，只是笑道：“是我这几天太忙，畅铭合作的订单量太大，我在工厂待了好几天。”
蒋牧淮笑笑，表示理解。
礼尚往来，徐微澜也给蒋牧淮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室，末了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我这里太小，也没有上好的咖啡，只能拿矿泉水招待你。”
蒋牧淮接过矿泉水瓶，环视了一圈工作室，笑了笑：“盒子虽小，但药膏灵验。”
徐微澜听了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用中文表达“s”。
蒋牧淮的话总是能让徐微澜发笑，她借机告诉他：“中文里，我们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蒋牧淮看着她，似是在品味徐微澜的话，良久，他笑了笑：“微澜，你有没有发现？那些美好的事物，往往很难被人发觉。比如你的工作室，它的位置、规模都很一般，但是因为你，这里变得非常美好。”
蒋牧淮突如其来的赞赏让徐微澜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笑了一下，“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si，”蒋牧淮不满意徐微澜的自我否定，“微澜，不要怀疑我的眼光，你当然很美好，你的设计、你的品位……”蒋牧淮顿了一下，温润一笑，“还有，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也很美好，所以不要吝惜你的笑容。”
蒋牧淮的话很肉麻，徐微澜听了不由“噗嗤”一笑：“你们法国人总是这样花言巧语，这种话法语说了好听，中文说了可就肉麻了。”
蒋牧淮认真地摇摇头：“我是华人，我不会花言巧语，我只讲真话。”
和蒋牧淮聊天，徐微澜很是放松，从插科打诨聊到了最近的设计风潮，转眼间已是傍晚。
徐微澜送蒋牧淮下楼，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征求徐微澜的意见：“上次参加了你和杨琰的发布会，我觉得效果很好，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合作也可以以这样的形式告诉大家。我想，这将是一个好主意。”
徐微澜想了一下，觉得蒋牧淮的想法不错。cc进军国内以来，还没有正式在媒体上发声，蒋牧淮也没有正式露面。如果借助此次合作，cc发布进军国内的消息，顺便曝光两人的合作，这对将来必将是一件好事。
…
徐微澜同意蒋牧淮的想法，他那边很快就安排了下去。蒋牧淮的团队都很专业，徐微澜便没有过问，只听从他们的安排，于发布会当天到了会议所在的酒店。
发布会是以时装展示为主题，规模不大，但仍吸引了各路媒体。
徐微澜和蒋牧淮的合作只是发布会的一个部分，她坐在台下欣赏着蒋牧淮的设计，等到了环节，才有工作人员安排她上台。
徐微澜事前做了准备，倒也不怯场，讲清楚了这次合作的意图，又简单介绍了lan和cc设计理念上的共通点。
她说完了，便轮到了媒体发问：“请问徐小姐和杨总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问题一出，徐微澜愣了一下，看了眼蒋牧淮，尴尬笑笑：“这是cc的发布会，问这样的问题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有记者打断了她：“有传闻说徐小姐和杨总的订婚是假的，我们想听听徐小姐的解释。”
记者话音刚落，那边又有人问：“畅铭内部人员透露，徐小姐是杨总雇来伪装未婚妻的，不知道您怎么回答？”
“徐小姐在订婚前曾欠下巨额高利贷，这事是否属实？”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您和畅铭的联合岂不是满纸谎言？和cc的合作又将如何进行？”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已然不受控制。
徐微澜愣在当场，脚下不由退后了一步。
蒋牧淮站在她边上，伸手从背后扶住了她。
他向场控使了个眼色，场控急忙关掉了台下的话筒声。蒋牧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徐小姐是我尊重的设计师，也是我信任的朋友，希望各位不要单凭谣言就向她发起质问。”他说着，看了徐微澜一眼，冲她笑了一下，“请各位相信cc的信条，相信我的眼光。”
蒋牧淮说完，向台下点头示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轻抚徐微澜后背，带她去了后台。
徐微澜下台时，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攒着裙子的一角，手心也已满是冷汗。
她和杨琰的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她的品牌受损倒不是主要的，杨琰那边的损失恐怕更加严重，弄不好还会被德灵乘虚而入，而蒋牧淮多半也会受到牵连。
徐微澜面色不安，蒋牧淮发现了，安慰她：“微澜，不用担心，事情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真相大白？
徐微澜苦笑了一下，她当时就该想到，事情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她不想牵连蒋牧淮，便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