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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到了极至的白,衬着烈火如歌,只要让人看上一眼,就似要被那强烈的光芒夺去了呼气。只能呆呆地看着它,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玲珑至少看了有半个时辰,才慢慢地掉转了眼光:“你要拿它做些什么?”
“战袍。”
玲珑微微一震,这样的一件战袍,到了战场之上,先不用杀敌,已经夺去了敌人的三分魂魄。
她忍不住伸出去手去摸它。
手还没沾到,深深轻呼了一声:“不要碰。”
玲珑只觉得心头血气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扑面压过来,人在凳子上坐不稳,退了两步,砰的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深深笑起来:“就告诉你不要碰嘛,这是上古的绣针之技,看久了会产生幻觉的……”她笑着伸出手去,想把玲珑扶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却有另外一双手挡住了她,有一些戒备地扶在了玲珑的肩膀上,那双手很大,似乎也非常有力,竟让深深往后退了两步。
那个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太过于复杂的内容,似乎是厌憎,又似乎是心痛,更多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块势脚石你要踩多少次才肯罢休?”
深深全身一震。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才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傍晚里显得那么突兀,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说什么其实都已经是多余的,那两道目光足以杀她一千次。那双曾经深深深深地凝望过她的眼睛里,为什么会长满了令人畏惧的荆棘?
那目光刺得她坐立难安,刺得她全身的毛孔都疼痛难忍。
玲珑以为卫飞衣误会深深推倒了她,急忙分辨:“大将军,不是深深……”
卫飞衣却沉声打断了她:“一次又一次,就算石头再坚固,踩这么多脚也是要粉身碎骨是不是?”
深深全身都颤抖起来。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是不是要踩到她粉身碎骨也不作休?
那憎恶的眼神……戒备的双手……
他竟然是怕……
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件事她自以为做的有多么精妙,可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已经错了,开头就是错,所以后面步步错,根本就不可能再有纠正的机会,“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卫飞衣却只是看着她并不出声。
深深越想越觉得惊怖:“从玲珑冒雨跑到营地上,叫出答案是包子的那一刻起,你就知道是我在后面指使她对不对?”
“你留下玲珑,根本就是在等着我自投罗网,看我像小丑一样在你面前做各种手脚,这种演技是不是让你很开心?”
“大将军你是不是很满意?我是不是又丑又笨又瞎又坏又恶毒的女人?你现在完全明白了吗?是不是该让我去以死谢罪才趁了你的心?”
她叫得声音那么大,歇斯底里,完全失控,抱着头像一个要糖的小孩子一样跺着脚,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也恨不能拿起刀来砍向自己,杀掉自己,让自己死得面目全非才能发泄心里的愤懑。
她不恨谁,她只恨自己,她恨得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咬着牙拼命地咬,伤害自己,把血一口口地吞进自己的齿逢里。
卫飞衣却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
熟悉到了极点的陌生人,她是深深,似乎又不像深深。
“我只是希望……”他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春夜里响起,和她的哭叫声重合,却又能听得那么清晰,“不要打扰你,让你自己有一天完全信任我的时候,能够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这一句话就让深深定住了。
“可是我始终也没有等到。我到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你肯用了那么多的心,却从来不肯看看我的心?”
为什么要像中了魔障一样,从始至终在自己的世界里垂死挣扎?
深深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她望着他,掉下了两滴眼泪。
然而到这个时候她的眼泪已经不能再打动他,就像那个一直喊着狼来了狼来了的小孩子一样,哭泣和受伤的次数太多太多,终于到最后,所有的人都厌倦了她,再也懒得去理会她了。
卫飞衣转过身离开了这间小院子。
夜晚的黑瞬间就吞没了整间院落。
然而深深站在那里,和石桌一样石化,变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物件,直到月朗星稀也没有勇气再挪动一步。
清早大队人马准备上路的时候,人们没有找到深深,那间客栈的小院里人去楼空,空荡荡地似乎从来都没有人住进过去。
卫飞衣接到士兵的消息,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进了那间院子里。
盛开的桃花似乎在这一夜之间就瘦去了。
空留着枝架惹人怜惜。
那张石桌上放着她留给他的战袍,还没有绣好,红是红,白是白,红白分明,不像它的主人那样让人迷惑不清。
卫飞衣下意识地把那块雪白的料子攥在了指掌间,一封从紧裹的衣料里掉了下来。他弯下腰去把信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开,还是丢掉,或者根本不去看更清爽一些,但他的手指却还是按在了信封上,缓缓地掏出了信纸。
没有熟悉的香气,只是薄薄一张纸。纸张上没有迷香,没有眼泪,没有任何惑人心神的东西,简直让人觉得不像她。
那上面叫他子玉。
深深是江南口音,每次从唇齿间念出这两个字,总有一种荡气回肠的缠绵。
子玉,子玉,子玉。
子玉你可能不知道,四年前你离开乐宁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不管是爹爹还是师兄都觉得我应该去死,可是我没有死,我还要等着你回来。
我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了你消息的那天早上,却和九妹吵了起来,她骂我丑八怪,大师兄要把我嫁给一个年纪很老的男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嫌弃我,我不敢肯定。因为他们也是我很亲近的人,也曾经……对我很好很好……我很怕很怕,因为除了你之外,这世上再没有值得我期待的人。
我不敢贸然地来找你。只好利用玲珑来到了你身边。那个时候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最讨厌我这样的女人,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努力地去扮成很傻的样子,让你开心,能让你笑一笑,希望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这副很傻的没有心机的样子。
很久以前娘曾给我讲过白娘娘的传说,那个千年蛇妖为了心爱的男人,变成美丽的少女来到他的身边。
爱一个人,所以总是不知道给他什么最好,想尽了办法去讨他的欢心,哪怕是最后露出了原形,至少也曾经让他牵肠挂肚到死到老。
所以总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多陪我一会儿,多跟我说一句话,多冲我笑一笑。
可是你看我越多,陪我越多,我越害怕,是不是明天早上起来你就会不再理我,不再看我呢?
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留住你的目光,到最后这个样子的我,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讨厌。
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会变什么奇怪的东西,会不会像阿宝那样,明明死去了,却还要留在人间挣扎纠缠。
我很害怕很害怕,所以你都知道了也好。
许仙最后也什么都知道了,他娶了其他的女人。生了一个名满天下的儿子。
我不想看到你的儿子,我只想你记得我,就像阿宝说过的那样,就算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喜欢你,像我这么丑这么坏这么卑鄙的狐狸精,这世上却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了。
信纸上明明没有泪渍,不知道为什么,卫飞衣却像听到了深深的啜泣声,他抬起头来看着那扇漆成了暗红色的房门。
这应该是她最后的手段了,她应该就在那扇门后面,等着他惊慌失措地去寻找,把他彻底变成一个愚蠢的男人。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纵容她。
然而心里这么想着,他却还是向那扇房门走了过去。他把手放在门柄上,静了许久才缓缓地打开了门,他甚至想着要怎么板起脸来不去理会她,要让她知道她的手段并没有任何用处,可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却清楚地看到了房间里除了阳光之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回荡在耳边隐约的哭泣声,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她真的走了。
这一次她终于是没再欺骗他,只不过她心碎了的同时,到底也不肯放过他。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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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负分者肥
深深记得白娘娘的结局很糟糕,许仙后来娶了别的女人。而痴情的妖女却被压在了雷锋塔下。
所以她觉得自己还算好,虽然腿伤还没有彻底痊愈,至少可以靠着自己的两只脚,慢慢地走出那间客栈。
不想再让那个人露出厌恶的表情。
即便是一句重话也可以夺去她的呼吸。
可是走出来又要往哪里去呢?
她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地辨不清方向。夜还深着,星空上是同样的一盏月亮,她走了很久很久,似乎连两条腿都麻木了,又或许根本就未曾有过知觉,只不过是靠着本能一步一步地逃离那个地方。
些微的几天快乐,换来的不过是更重更痛的伤。
深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阿宝那样后悔。是不是但愿来生,再不肯去那样子喜欢一个人。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渐渐地也有人来人往,深深站在街头茫然地看着他们,十四岁之前她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等着找一个好的男人嫁掉,十四岁那年她碰见了卫飞衣,之后的一个女孩子生命里最美丽的四年,全部都用来等待他等待他。
她像大多数的女人一样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一个男人,可却并没有像大多数女人一样能把这一生持续那么久,她的前半生已经随着那个男人逝去了,后半生该怎么样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过。
是不是要像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干脆……让自己死掉算了呢?
这样子她也解脱了,她所爱的那个男人或许也解脱了,就连家乡里的人们,也可以放心大胆的享受父亲留下的一切,而不必再担心她的讨要了。
多么好,原来这许多年来的痴心等待,留给她的结局也不过就跟阿宝一样,可笑那个时候她还对阿宝说:至少我和子玉两个人,是两情相悦。
旁边走过的男人惊恐地看着深深,只以为她是疯了。她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要疯了,不抓住点什么拼命去撕咬,可能就会去要咬自己,让自己血肉模糊,这样子才能甘心。
迷迷糊糊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路边争吵的声音。
深深抬起头来却看到十分熟悉的东西,她下意识地走过去,见两个驱车而来的贵妇人,正抓着一块布在抢夺。
“这是我的东西,我先看到的。”
长眉秀目的妇人冷笑了一声:“赵家妈妈,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块料子是我前天就跟店里定下来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布料店里的伙计。”
这两人很显然都是城里颇有些身份的女人,伙计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出一个不字来。
那个赵家妈妈一看这情形,立刻就把那块料子抢在了手里:“你看他是不肯讲的,可见你在说谎话。”
长眉秀目的女人厉喝了一声:“小林子!”
那伙计急忙凑上来:“两位两位,您就不要争了,不过是块料子,不能伤了两位妈妈的和气是不是?”
“你少放屁,是谁的就该是谁的,难道我还能不讲理么?”
越这么说着讲理,那伙计越是头痛,大梁城上万人家,平民百姓倒少见,多多少少都跟权贵沾了边,权贵的道理哪有什么道理?而这里面的每个人,他又哪能惹得起呢?
这时候突然有人冷笑了一声:“大梁城原来是捡破烂的地方么?连这种东西都有人抢?”
三个人都是一惊,不由得向说话的人看过去,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态风流,面貌却十分丑陋。
伙计虽然怕人抢店里的东西,但也绝不喜欢听人贬低,抬高了声音说道:“你这女人胡说些什么,疯疯颠颠的,还不赶快回家去?”
回家?
她哪里有什么家呢?
深深心里含着一口气,声音就更加尖锐,她把那料子放在手里展开来:“用上好茶树叶染成的料子,是雨过天晴的淡青色,青里透着白,上好的瓷器也比不过,可这件东西算什么?青不青白不白混沌一片,用来做抹布都嫌它不够干净!”
伙计脸色大变,刚想说话,那长眉秀目的女人却惊讶地说道:“姑娘真是识货的人,这布料的确是假的,但就算是假的,也是上品的假……”
深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道:“假就是假,还有什么上品和下品的分别?”
“姑娘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前些日子当今皇上的二子自江南采办织造归来,带来一批布料,色泽就如姑娘你刚才所说的一般,皇后见了十分欢喜,命令最好的裁缝做了一条裙子,国庆大典那天穿出来,立刻让整个大梁城的贵妇人们发了疯,每个人都想要这样的一条裙子,可是料子不过就那么几十块,像我们这样凑不上去的人,只好在店里买假货里比较好的货,实在让姑娘笑话了。”
“二皇子啊……“深深念头微转。
那个在野外碰到的男人,似乎也是去采办一批织物……
而这批被带入大梁城的茶树叶染的料子,难道竟会是出自自己的手下么?
深深想着那个吊吊更健康的家伙,又觉得皇帝的儿子长成这样不太可信,她并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总觉得他们和一般人肯定不太一样……
正想着那店伙计叫了一声:“何夫人您跟这疯女人废什么话。”又转过头去向深深呵斥,“快走,滚,不然我叫人打你了。”
深深冷笑一声:“这倒奇怪了,我站在这里你你都要赶,这条街难道是你家的地盘吗?”
店伙计没想到她竟这样子厉害,气得眉毛都倒吊起来:“对我家的布料说三道四,那就不行!”
“不许说不许碰,你们家卖的是金子还是银子,我倒还没见过这么金贵的布料!”
店伙计实在被她气疯了,扑上来推搡她:“滚,走得远远的,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小林子你这是干什么?”何夫人拉住那伙计的手。
伙计却已经气得不分青红,推开了何夫人又踮着脚打深深。
深深被他们推得倒退了几步,她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歇脚,也没有吃任何东西,只靠着一股气支撑到了现在,被那店伙计大力一推,只觉得头上一阵晕沉,晃了两晃,耳边传来人们惊呼的声音,整个人就像被风吹过的稻草一样,顺着那些惊叫声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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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将近傍晚的时候大队人马进入了大梁城,这座城池已经定都百年,所以到处都是深深的古意。
就算是温柔的春夜里都透着莫名的萧索。
卫飞衣一进自己的府邸,就发现一行人悄悄包围了那片并不算太小的宅院。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并不惊慌。
乐四是个光棍汉,虽然因为战功也被赐过邸,但他嫌冷清不愿意去住,一直住卫飞衣的宅子里面。
事情一出,倒不好特地让他摘清出去,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留在卫宅。
而常春不一样,他父亲是太子傅,大哥是当朝宰相,身份十分敏感,所以让他赶快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你这一去,只怕你大哥不会让你出来,你只乖乖的听他的话。”卫飞衣怕他少年意气闯大祸,一字一句的嘱咐他。
常春点了点头,他不是莽撞的人,卫飞衣的话他都能听得进去。
“还有玲珑你也带她走,你家世代官宦,情况再坏,总也不会受到牵累。”
常春歪过头去看了一眼玲珑,这个大美妞完全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的富贵景像把她给吓呆了,她正想着要不要重新勾引卫飞衣,哪怕给她做个妾室也好,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就被他莫名奇妙地送给了别人。
只是现在的情形好像远远超出玲珑的想像之外,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就被人拖着走出了卫家的大门。
入夜时分来得极快,卫飞衣在床上和衣躺了一会儿,不能入眠,又坐起来拿了一本书看。
一个人做得事情太多了,总会让主人嫌弃,这个道理他虽然明白,可是真正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觉得可笑而有些心酸。
这一关如果能安全地闯过去,倒不好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的为人拼命。
他自幼觉得自己没有父亲,刚见到皇上的那年也不过十七岁,这样子边疆苦战与其说是为了君臣之谊,倒不如说更多的是……父子之心……
心里转着诸多的念头也有几分困倦了,一轮明月从窗子缝隙照进来,月光洒到屋里到处都是。
突然听到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