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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下手后都有些惊讶,因为黄泉圣殿里的魔纹看上去就很牢固,这个影壁也太脆了吧。
清虚子听见细微的破碎声越来越大,他立刻对云青道:“放开!”
“你先放!”云青力道惊人,直接将他死死按在影壁上,也不顾自己脖子上越收越紧的手。
这时候碎裂之声越来越大,清虚子神色微凝,他也不知道洞玄子还有多久才能赶上来,更不知道影壁碎了会有什么后果,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安全。
清虚子冷冷地回了她两个字:“你先。”
谁也不敢相信对方,所以谁都不可能先放手。清虚子离影壁更近,他危险更大,可是他沉得住气,神色没有半分动摇。
云青正要说什么,结果这一刹那间就看见整片影壁轰然剥落,这种介于金石之间的碎片如同瀑布般砸在两人身上,可是没有造成很大伤势。
影壁里面是实心,和整个通天神脉一模一样的岩层。
这情况两人都没有料到,因为仙道圣者一直以来都坐在里面,还来来回回走动着,怎么看都像是有一个通道的。
可是现在影壁碎了,里面直接就是山脉,这就意味着云青无路可走了。她反应很快,手里一招,刀光乍现,直接将真刚往清虚子胸口捅去。清虚子想着以一换一,正要将她掐死,可是下一刻就看见真刚停在了自己身前半寸不到的地方。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穿过了云青胸口,冰冷的血飞溅得清虚子满身都是。
“师……尊?”
云青朝着他倒下来,清虚子下意识地伸手扶住,然后抬头看着她身后那人,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您恢复了?”
*
北川大陆已是春暖花开,但南风大陆此时依旧处于严冬。
这个冬天,环绕着夭阙塔的湖面结了层薄薄的冰,往日在湖面上撑舟者也消失不见了。夭阙塔上空有阴云密布,接下来想必也是雨雪霏霏,冷彻骨髓。白骨的苍白和冰霜的苍白混合在一起,多了几分凄清荒凉的感觉。近年来妖道的形势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清川山府与履天坛的战线在九鸣城附近进了退,退了又进,也算是各有输赢。
妖道圣者一袭黑裙立于白骨塔前,毕方站在尖利的骨刺上梳理着羽毛,偶尔用漆黑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道圣者面前是一具被无数骨刺穿过的妖物尸身。
那妖物长得像一头白色的大牛,尾如蛇状;背生双翼,皮毛坚实。它胸口还有起伏,并没有完全死去,它看向妖道圣者的眼神敦实而憨厚,不带半分痛苦之意。毕方抬头望了它几眼,眼神中倒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穿过他身体的骨刺细腻而温润,如同玉石一般,看起来就带着点鲜活的暖意。
妖道圣者的手一点点划开那只妖物的胸口,十指尖碰到的地方自动分开,猩红的皮肉下藏着跳动不止的心脏。
“请大人慢用。”那只妖物口吐人言,虔诚地将自己献祭给这位万妖之祖。
妖道圣者神色温柔,如同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从那颗心脏上撕下一小部分送入口中。她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这只妖兽的头,柔声道:“谢谢。”
妖兽的力量全部都蕴藏着血脉之中,这种力量从十万大山而来,如今又流回这位圣者的身体里。
那只被她活生生吞食心脏的妖兽平静地说道:“我鯥族愿意为圣者大献出一切,这可是祖祖辈辈的荣耀,请圣者大人不必多礼。”
毕方没有再抬头看下去,眼前的场面太过残酷,但是每年冬天都会发生一次。流小妞在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就将自身骨肉献给了圣者大人,它的后代在夏天繁衍出来,在这片湖域里撑舟,侍奉着圣者大人身边。等到冬天,它又重复这种献祭,祖祖辈辈,万年不已。
这位万妖之祖是十万大山一切妖族生命的起始,也是他们生命的终结。
从十万大山诞生的生命最终要归还给她。
妖道圣者将这颗跳动的心脏吞食干净,她鬓角的白发开始变黑,眼尾的纹路渐渐消退。她的嘴角沾着猩红的血,凄楚而且美艳。鯥的生命气息一点点流入刺穿它的白骨之中,它的身体变得干瘪而枯瘦,最后只剩下一捧白骨。这些白骨堆砌着夭阙塔的面前,和它的祖先一样,怀着无上的荣耀沉眠于此。
天空中下起小雪,毕方不耐烦地挥了挥翅膀,雪花还没有碰到它就化作雨水。
“好些了?”毕方扑腾着翅膀往妖道圣者怀里钻,它撒着娇问道。
妖道圣者用纤细柔美的指尖擦净唇角的血,一边抚过它的羽毛一边道:“好不了多久的……不过已经够了。”
“不好吗?”毕方闷闷不乐地抬头看她,“那就把我吃掉?”
妖道圣者笑起来,眉眼竟如少女般生机蓬勃,她低头吻了吻毕方头顶火红的翎毛:“那么……记得在死前回到夭阙塔。”
“嗯。”毕方发出满足的鸣叫声,圆眼睛里一尘不染,“现在要做什么?”
妖道圣者宠溺地看着它,问道:“你想做什么?”
她像是天底下大部分的母亲一般,纵容自己的孩子提出一切要求,并且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完成它。
“吃人,杀人,把那些会伤到你的统统烧死。”毕方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里倒映出妖道圣者温柔的微笑。
妖道圣者垂眉掐算了一会儿,唇角缓缓绽开一抹浅淡的笑容,待她演算完才对毕方道:“天书已经送到太清手里了,他会帮我们拖住履天坛。”
“那又怎么样?”毕方不明白,它脑子里想的东西一向很少,“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该做点什么就好了。”
妖道圣者将它放飞到空中,毕方拍拍翅膀徘徊了一会儿。她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骨伞,挡住飘摇无依的小雪,伞上繁花似锦,与她发间色彩繁复的钗子颇为相衬。
“快说快说!”毕方不耐烦地催促,围着妖道圣者一遍遍转圈。
“我会保护你们的。”妖道圣者回过身子,看着高耸入云的夭阙塔,她的神色温柔得根本不像圣者,“希望在无尽遥远的未来,你们能像现在这样,在这片十万大山里繁衍不息,甚至能走出去,去看更精彩的世界。”
毕方打了个呵欠,它不太明白妖道圣者的话。
妖道圣者在伞下微笑,重新恢复年轻的容颜里含了冶艳之色,可是那种母性的光辉却从未从她身上褪去过。
温柔而残忍的,如同这片十万大山一般。
“去吧,去让镜国覆灭,人道已经不需要存在了。”
这年冬天,十万大山数不尽的妖物倾巢而出,声势浩大地涌向了饱受战火折磨的镜国。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更新不上,太卡了……
第一百八十六回
第一百八十六回、繁花如魇;心明若镜
仙道圣者身上白衣繁复而迤逦;冰冷的白发一直拖曳到地上,他现在看上去竟然与清虚子年纪相似。
“还没恢复;不过马上就好了。”他伸手在云青胸腔内摸索着什么;刚刚应该就是他出手挡下了昆吾。
清虚子看得皱眉,他问道:“师尊……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仙道圣者温和地反问道;从清虚子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半透明的指尖搅动心肺,不断地刺激黄泉。
“直接对不是圣者的黄泉出手,圣天香会坐视不管?”清虚子感觉云青身上一直是冰冷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没死。
“不许直呼圣者之名。”仙道圣者瞥了他一眼;手里一点点让云青心跳停止,“她还没死呢;而且就算死了又怎么样?圣天香还能冲上通天神脉打我一顿?”
清虚子突然有点不愿意扶着云青;这感觉就跟帮人剖尸似的:“你在找天书?”
“公孙魇花送上门的东西,我为何不要?”仙道圣者慢慢地感受着云青生命的流逝,“等黄泉濒死就好,天书会自行运转,那时候就可以将它完整地取出来。”
清虚子沉默不语。
仙道圣者突然笑起来:“找到了。”
清虚子看见他的手慢慢抽离,指间夹着一片薄薄的龟甲,那甲片上刻着横七竖八的图案,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它看着就很不起眼,就跟被顽童捡到然后胡乱划写过的龟壳一样。样子像是刚从乌龟背上剥下来的,上面的气息倒是颇为沧桑。
仙道圣者的身体一点点凝实起来,整个人都焕发出生机,他手里的龟甲没入皮肤,在他手背上化作一片细小的青色纹路。
“这是天书?你确定不是龟壳?”清虚子见他取好了就将云青放到地上,然后皱眉问道,“那上面的图又是什么?”
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东西未免也太不起眼了,就算扔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会捡。
“就是龟壳,上面的不是图,是史。那时候字才刚刚造出来呢。”仙道圣者闭着眼睛,也没有去管云青死活,他抚过手里的青色纹路,突然叹息道,“难怪公孙魇花情愿以妖族骨肉复生也不用这玩意儿。”
清虚子有些不解,看他师尊这副毫不费力就恢复了肉身的样子似乎天书比它看起来要好用很多。
“有何弊端?”
“神道失道,她当然不敢步其后尘。”仙道圣者慢慢地演算天机,神色平和,“索性本座不在乎这些。”
清虚子一怔:“神道?”
“是青帝的东西,一直由妖道镇压。”仙道圣者低头看着云青,她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贯穿而过,血黏糊糊地流了一地,“也不知道怎么会被她弄出来,看来黄泉果然有其异处……”
她还活着,但是正处于濒死的状态。以往这时候会有天书自行恢复伤势,但是现在天书已经在仙道圣者手里了,这种致命伤不去处理,等着云青的肯定只有一死。
清虚子想起之前云青问的一个问题:“其他圣地都镇着神道的东西吗?”
“你问这么多作甚?”仙道圣者挥袖子道,“让开,本座把影壁补上。”
“它……里面什么都没有?”清虚子看着背后转过身,看着背后光秃秃的岩壁问道。
“本座之前肉身已毁,只须借影壁将自身神魂投影而来,何必在里面开个洞府?”仙道圣者嗤笑一声,抬手往石壁上一按,那些细小的影壁碎片重新合拢起来,“本来就是个幌子。”
“那现在……”清虚子正要问问仙道圣者眼下该怎么处理黄泉,可是下一刻就被冲上石台的谢遥给打断了。
“魔军退了!”谢遥缓步而来,平静地对清虚子和仙道圣者说道,“我刚刚追击了一阵,后来被破灭天魔宗苍无乐、萧无归,花天欲魔宗弓贞合力挡下,现在原本准备进驻北川的魔军已经全部撤回无妄魔境。”
他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但是身上黑白太极道袍仍旧分毫不乱,手中拂尘清光熠熠。
“难怪你来这么晚……”清虚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遥遁术再差也不至于慢成这个样子,看来刚刚他是跑去追击魔军了。
谢遥也看见了满地的血和濒危状态下的云青,他拂尘一挥抹去了血迹,然后皱眉问道:“为何不将魔军引深些再动手?”
“问你师兄。”仙道圣者手中有微光泛起,手背上的青帝纹路就跟活过来了似的。他之所以提起出手是因为清虚子被云青逼到绝路,差点就要同归于尽。
清虚子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谢遥的意思。看来仙道圣者夺取天书是早有图谋,可是黄泉在北海的十年间他并没有动手,他在给魔道圣者制造一个假象。
太清自毁肉身的事情圣者们都知道,而大部分圣者都认为他处于虚弱状态,但是“虚弱”这东西永远都是相对的。在魔道圣者的判断中,妖道圣者虚弱着,所以不会妄动青帝遗物——天书,而同样的,如果太清在黄泉受刑的十年间没有对天书下手,他大概也和妖道圣者差不多。而之后太清决定举行升仙大会也再一次让魔道圣者确认他正处于虚弱状态,所以魔道决定趁机进军北川。
说白了,十年刑期只不过是个试探,云青出征开道也只不过是一次确认。
仙道圣者将影壁合拢,然后伸手贴于影壁之上,浩荡神力最终缓缓归拢于通天神脉。他神色淡然,几乎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把离宫的气息重新镇压回去。这会儿他正在影壁上布置什么阵法,青色的纹路从他手背一直蔓延到影壁上,似乎是在以青帝神力来镇青帝神力。
是了,既然魔道圣者已经发现太清在诱敌,那么也没必要再示弱了。
就像清虚子所说的,圣天香那种人不会因为云青是黄泉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设法救她。对于他来说,黄泉也只不过是稍稍重要些的棋子而已。这次能用她将仙道圣者与妖道圣者的利益关系暴露出来,也算是有收获。
“魔军退了,其他道统呢?”清虚子看仙道圣者布阵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于是索性盘膝打坐。
谢遥略作思索:“墨陵与眠凤廊无圣,土鸡瓦狗,不足为虑。履天坛自顾不暇,酆都城已经突围逃脱。这次跑了魔道……私以为我宗损失颇大。”
清虚子闭目,平平淡淡地道:“黄泉身系道统,你怎么不说魔道损失大?”
“又没死透……”谢遥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云青,眼神平静地就像在看死物一般,“对于我等天命所钟者而言,但凡没能杀死我们的,最后都会成为我们崛起的力量。”
清虚子眼睛张开,神色冰冷,反手就是一道清光击向云青。
“够了。”仙道圣者低喝一声,但是也没回头,那道光芒在碰到云青前消散在空气中。
“你在做什么?”谢遥皱眉看着清虚子。
清虚子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在暗示我杀了她么?”
“……”谢遥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认真地答道,“我没有。”
“你有。”清虚子平静地反驳。
谢遥还要再说,但是被仙道圣者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你们幼稚不幼稚?清虚子,我能对黄泉动手,那是因为圣天香不可能冲上通天神脉杀了我,你就不一定了。这次我算是打破了这个老规矩,你自己要想想轻重。这般滥杀下去,升仙大会前你就该被杀劫弄死了。”
“升仙大会还要办?”清虚子似乎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他刚刚还在想这升仙大会只是将魔军诱入北川的幌子。
仙道圣者停下手里的动作,一道天雷就甩在他身上:“怎么不要办?快去准备!还有……洞玄子,你给所有道统,包括东海散修,全部送上请柬。”
谢遥微微欠身施礼:“神道那边呢?”
“请他们过来。”仙道圣者淡然道,“他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谨遵师尊吩咐。”他白发飞扬,转瞬就化作清风消失在空气中。
“你怎么不动身?”仙道圣者皱眉看着清虚子,“快点滚。”
清虚子慢吞吞地起身道:“黄泉怎么办?”
“滚。”
清虚子不再多说,也身化清风消失在石台之上。
*
“妖军兵临九鸣,人道何去何从,请圣者大人明示。”
乐舒神色沉凝,她跪于履天圣坛之下,白衣一尘不染,脊梁笔挺如竹。
“先解决掉北川墨陵……”履天圣坛上圣环光芒照耀大地,无数黎民将希望寄托在这片触碰不到的光芒之中。
熟悉而安然的声音传入她神魂之中,可是乐舒心中从来没有那一刻怀有如此之大的恐惧。
“西南蛮夷兵临城下,师尊却忙于剿杀人族同胞,恕乐舒直言,此非圣人行径。”乐舒字字沉痛,她在履天圣坛之下仰望那个人几十年之久,可是从未看懂过他。
人道圣者白发及地,眼神空净,这还是他收乐舒为徒以来第一次被她直接打断,但是也没有动怒。
“清川山府一时间突破不了钟岁所掌的西方防线……”
乐舒脸色苍白,她抬起头大声道:“不是突破不突破的问题!”
“怎么了?”人道圣者沉默了一会儿,乐舒今天似乎格外激动,她平日里从不会这么跟自己师尊说话。
“我们还能信任您吗?”乐舒握紧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丝丝血液顺着手滑下来,“人道圣者?亦或是仙道走狗?”
她闭上了眼睛,忍着眼泪和长久以来目睹同胞死亡的悲痛,这话一出口,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被师尊严厉惩戒的下场了。但是人道圣者并没有责罚,温和的光芒照耀在她身上,伤口在一瞬间恢复,清净而明亮的圣力从履天圣坛上蔓延开去。乐舒有些疑惑地睁眼,履天圣坛上光芒耀眼,根本看不清圣者的情况,她从来都不懂圣者在想什么。
人道圣者微微叹息,白发染上了浅浅的金色,但是驱散不了他身上清冷的意味:“起来吧……我不需要你们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