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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辈嫡传弟子尚未开始收徒,但是借这个机会在黄泉魔尊身边学习,耳濡目染之下想必也大有收益。张小武想到这里,一咬牙对弟弟说:“行,我替你去!”
张小文愣了,继而大喜过望:“哥哥!你真是我的亲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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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魔天子峰,偏殿。
这里面暗沉沉的,就算点了无数灯盏也看得不大清楚,有光无法穿透的黑暗笼罩着这里。
一个屏风将偏殿正座与外面隔开,屏风上绘着色彩鲜明的六道生死轮,在这个昏沉的偏殿中看得格外清楚。六道生死轮乃是载人于生死轮回中的车轮,这轮子滚滚向前,无数生命便在生死之间循环往复,永无超脱。它以黑红为主色,六道地狱之景密密麻麻地填满整个屏风,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千变,你且退下。”
一个威严肃穆的声音从正座上传来。
千变轻抚珠花,笑着退下,临走前还偷偷向云青眨了眨眼。
“黄泉,你上前来。”
云青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正襟危坐的人影。
“再近些,来本座这儿吧。”
云青一怔,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屏风里面铺着厚厚的毯子,毯子上绘的是百鬼图,正中央有一中年道人盘膝而坐。他身着玄衣,神情严肃内敛,眉眼隐约可见一番潇洒英俊,想必年轻时也是玉树临风。他留着长须,周身气息中正平和,深不可测。
云青觉得她师尊一眼看去总不像个魔修,倒像是教书先生多一点。
“愣着作甚?”中年道人神情总是十分严厉,显得不怒自威。
“总觉得师尊不该是这幅模样。”云青老实答道。这还是她十年来第一次进了屏风里面,看着他正脸。
“你说说本座该是什么样子?”宗主也不说教她拘泥于皮相什么的,反倒认真地问起她的看法,他这么一问,云青更觉得他像是个挥舞着戒尺的私塾先生。
“……剑眉星目,俊美逼人,邪魅一笑之类的。”云青说完尴尬地咳了一声。
“……”宗主的浓眉毛渐渐竖起来。
云青连忙道:“不知师尊此番找我何事?”
“近年来……也不是近年,近千年来南海魔道散修叛乱不断,妄图入主无妄魔境,你平叛一事做得很好。”宗主虽是在赞扬,但神情严厉得总让云青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理应为宗门分忧解难。”云青不由肃然答道。
“不过现在南海一事我已交予易渡尊者,此番找你是为了西南群岛的事情。”宗主道,“西南有仙踪。”
云青心下一跳。仙魔两道向来互不干涉,或者说,据她所知魔道从未与其他道统起过什么大的冲突,这下宗主突然提起西南有仙踪又是什么意思?
“西南……?”
西南指的是整片海域的西南边,而非无妄魔境的西南边。大世界北有北川大陆,南有南风大陆,东西皆为海岛,南风以南连通着无妄魔境,北川以北则连通着通天神脉。也就是说,西南海域的正东方就是南风大陆。
宗主很快问道:“收到消息后破灭天魔宗与花天欲魔宗曾派出弟子探查,但毫无所获,你怎么看?”
“若是从通天神脉来的,那么能避开探查也不是难事。”云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还有呢?”宗主问道。
“恕弟子愚钝。”云青不再多说,多说必错。
“你且去一趟西南海域,神隐门近年有足足九位仙尊入世,探明来者何人就行。”宗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弟子听命。”云青沉静地点了点头。
“你下去吧。”宗主挥手道。
云青施礼,转身离开,整个偏殿又归于死寂。
待她走出偏殿,发现千变早已经不在了,于是只身返回望月峰。
西南……这个地方很是敏。感,因为南方大陆与北川大陆间隔了罡风,大挪移阵又被破坏,所以要将大批弟子派往九鸣,只能通过西北海域、西南海域,绕上一个大圈子。可是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通天神脉派来的人一定不少,人数庞大还没被发现,只能说明对方有大神通者坐镇。
而云青此时尚未入道,空顶了个嫡传弟子的头衔,断然是不能和一整支仙道精英船队抗衡的。此时宗主若是派出一个普通弟子,她不会觉得惊讶,若是派出其他嫡传,她也不会觉得惊讶。因为普通弟子是当炮灰使的,嫡传去了也性命无忧,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将云青弄出去探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宗主这番举动里隐藏的意思,就决定了云青这回出去该怎么做,这让她只能一边走一边细细揣度。
一直以来宗主对她似乎都是万分信任的,嫡传之中再无一人和她一样被特殊对待。但是云青心下明白,若真是信任那便不会刻意以与实力不符的尊崇地位将她推到风口浪尖,若是信任那便不会让从小在门中长大的千变接近她,试探她。
最重要的是虽然入门之后宗主每年亲自指点她大日黑天轮,但从未提过阎魔破妄轮和六道无生轮这两脉传承。
要知道,大日黑天轮在所有魔道正统中也称得上是暴烈凶戾,并不适合初学之人,宗内几乎没有人以之入道,因为风险太大,太过艰深。云青正是被这门传承生生卡在了入道关口,不得寸进。这种态度也能让云青看清一些事情,她并未被试做真正的六道阎魔宗弟子,最多只是个碰巧修行了大日黑天轮又被黄泉圣殿选中的幸运儿。
这十年间,她每年春夏于望月峰潜修,秋冬则戍守南海,十年来染血无数,每一颗头颅都是一份证明。也不知道还要多少尸山血海,那个老家伙才能将她视为门人。
眼下西南仙踪可能是个好机会,随之而来的则是巨大的风险。
云青踏水而行,逆流上了望月峰,这么一路想来她心里也差不多有数了,先活过这次西南海域之行,然后再琢磨晋升入道一事。
到了半山腰,她突然记起今日那个小弟子,于是绕过沧浪亭走向了小池边。
小池边搭了个简易的木棚子,有一个和张小文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人在池子前的大石头上摇头晃脑地念书。
云青走上前去,瞥见书封上空无一物。
“你念的何书?”云青在他背后轻声道。
张小武被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从石头上掉了下来,落入池中,连人带书都湿了个透彻。
他挣扎了半天才爬上岸来,打了个冷颤道:“尊、尊者。”
“念的何书?”
“凡、凡人的神话小说集子,叫《悬铭记》。”张小武老实答道。
“哦。”云青淡淡地应了声,“你是张小文的哥哥?”
张小武脑子一片空白,一下跪倒在地:“我不是有心欺骗尊者啊!实在是弟弟害怕……”
“无妨,你住这儿吧。”云青也不多言,转身就走。
待到她身影快要消失在密林间时,才突然回头道:“那《悬铭记》……明日记得给我送来一本。”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大家都放假了……嗯,寒假要加更吗?
第七十八回
第七十八回、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我说过此事休要再提。”
低沉而略显稚嫩的声音从精舍内传出来;这声音略带训斥之意;让张小武脚步不由一顿。
“南海叛乱那会儿把你调去南海,待到平叛结束又把此事推给易渡魔尊;转眼又把你派去了西南海域……既然已经知道西南有通天神脉的人;谴渊魔尊那分明就是要你去送死啊;”有个略微激动的男声接着道。
张小武僵立在原地;谴渊魔尊那不就是宗主吗,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武,进来吧。”
这声音应该是黄泉魔尊。
张小武腿打着颤走了进来;看见那盲眼的女孩儿席地而坐,她面前就是千变魔尊。靠窗的地方站了个美貌少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芭蕉叶子;那叶子上沾了晶亮的露水,和那少女的眼睛一样空净。昨日见过的那个壮汉也在一边站着,他似乎有点弄不懂对方在干什么,也有样学样地盯着那芭蕉叶子拼命看。
“见过黄泉魔尊,见过千变魔尊。”张小武尽可能平静地向两人施礼。
云青神色稍缓,对他笑道:“不必害怕,都是同门。”
千变根本没有正眼看张小武,只是有些气鼓鼓地瞪着云青。他今日还是戴着茉莉珠花,不过换了身朱红色的裙子,背上镂空处镶着金边,蝴蝶骨形状极为美好,他总是懂得利用自己最占优势的地方吸引人眼球。张小武余光扫过去就见了他半个裸背,还差点没认出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女装魔尊。
“黄泉魔尊,你要的书……”张小武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还没等他手伸直,站在窗边的那个粗莽大汉立刻凑过来朝他龇牙,然后大吼了一声。
这下震得房梁都在抖动,张小武目瞪口呆,一连退了好几步。
“吵死了。”千变小指一挑,一根极细的黑线就朝着阿芒飞去,线上附着着浓厚的死念。
云青伸手一勾,张小武感觉手上一轻,那书就被她招了去。
厚厚的神话小说集子飞到一半,恰恰挡在了那黑线前面,黑线绷得很紧,骤然与那本普普通通的集子一撞竟是铮然作响。
云青指尖触到那本书,黑线落在了地上,软趴趴的,像一条垂死的小龙。
“多谢,你先回去吧。”云青平静地向张小武道。
张小武刚刚一见这气氛,就知道自己没来对时机。他此时真恨不得爹妈多给自己生两条腿,好让他跑快些离开这里,云青一开口让他回去,他顿时如释重负,飞快地消失在了两位魔尊面前。
“师妹!”千变拖长了音,有些嗔怒地说道,“你都不听我说话!”
“因为你翻来覆去一直是那几句老话。”云青无奈。
“你……!”千变凑过来想要说的点什么,正对上阿芒那张突然贴近的大脸。
他脸色难看地退开了。
“我马上出海,师兄也不要误了自己峰上的修行才是。”云青将阿芒生生往后拽了一步,突然张开眼看了下千变,“以后也请莫再对黄泉身边的人出手,同门和亲人间若有个什么间隙,黄泉心中只怕是难以决断。”
她双眼中无瞳,漆黑得见不到光,就像一道凶险的深渊。云青只看了他一眼,马上又闭上了。
千变脸色变得很快,听了她这么说又如春风化雨般欢快起来:“嗯嗯,师妹去吧,我就不打扰了。对了,我才知道……原来这怪汉是师妹家里人啊。”
“师兄再会。”
云青不再搭话,突然起身,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与阿芒的身影就出现在六道阎魔宗护法大阵之外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阿芒,见他手里拽着个乖巧的白衣少女,不由微微皱眉:“我说怎么才出来这么近的距离,你为何把真真也拽上?”
阿芒傻乎乎地朝她笑,一边和郑真真手拉手摇来摇去。
“别摇了,我炼制得不结实,再摇该断了。”云青按着眉心,觉得事情真是乱成一团。
阿芒还是傻乎乎笑。
“啪!”云青一巴掌拍开他,阿芒不疼,就是被吓得退了好几步。
她伸出去的那只手上泛着青黑色,正是与千变对招时留下的。千变以六道无生轮入道,兼修大日黑天轮,刚刚那道黑线先以无生轮破生机,后以大日黑天真焰猛攻,云青一下就被他逼出天书,这才险险应付下来。
千变比斗时的作风与他平日里完全不同,是个下手又黑又很的主儿。只是随手一击而已,云青便有些难以招架,这种实力的差距让她越发想要晋升入道。
云青将手拢入广袖之中,一边运行真气化解千变留下的气劲,一边朝着山下走去。
无妄魔境与大世界相似,也有凡人,只不过都以部落为单位,不曾有大的国家出现。这里虽比不上大世界那般无边无际,但也十分庞大,物产、气候、地势变化都与大世界有着微妙的差异。
整个无妄魔境被两条并行却相逆的河流分成太极两仪状,这两条河一名忘川,一名记川。忘川居西侧,自南向北流,记川居东侧,自北向南流。这两条河中间是大裂谷,大裂谷深处就是传说中的黄泉圣殿。而六道阎魔宗就居于无妄魔境中央,山门脚下就是广阔的忘川,靠南面的几座主峰在雨季还能听见河川奔腾咆哮之声,向下俯瞰过去忘川恰如巨龙蜿蜒,蔚为壮观。
云青十年前一进入无妄魔境就被朱无瑕带去了六道阎魔宗,整整十年间哪儿也没去过,现在也就认识从宗门到南海关的路。这回前往西南海域探查,应该还是从南海关出航,从南海绕去西南海域。
她带了郑真真,所以走得不快,只好走个一里路就用方寸盏直接挪出去老远。
这么挪了不知道多少次,天也黑得差不多了,她才在茫茫旷野上看见一点豆大的火光,仔细看去那点火光还在轻轻闪动着。
已经能看见港口了啊。
云青站在滔滔江水前,波浪激撞之声充斥耳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滚滚千重浪。临海处水势本该愈发平缓,但忘川不然,只见其洪涛如怒,崩浪万寻,悬流千丈,无数道浑浊的水流交冲,水光辉映在昏沉夜色中宛如地上奔雷走电。
也不知这洪波巨浪淘尽了多少千古英豪。
云青身上单薄的白衣被风浪卷起,浑身都沾上了忘川水,她嗅着河水中颇有些放荡不羁的腥味,张开双臂笑道:“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道远?跂予望之。”
只见她纵身一跃,投入这浩荡洪流之中!
渺小的白影在滔天巨浪中若隐若现,云青踩着一根芦苇,随波涛涌动而起伏颠簸。乘风破浪,褰裳渡河,既然没有犀船桂柁,那便以这孑然之身为舟,不借外物,只求此身,若是道心不变,自可渡此生死大劫。
阿芒一把扛起郑真真,在岸上追着云青那点白影飞奔着,居然赶得上这一日千里的忘川水。
不多时,云青便乘着忘川水到了南海关。
抬头看去,那点细细的火光此时已经十分明亮了,她从河上缓缓踱步上来,大日黑天真焰缭绕周身,河水蒸发成袅袅白雾。
南海关就在忘川入海口上,夹着忘川建了两座高耸入云的烛龙塔,据说每座塔底下都镇着身长千里的烛龙,从塔底抽了烛龙脂,一路传到塔顶,以这烛龙为燃料点灯,可使两座灯塔长明不灭。烛龙是传说中的神兽,和毕方是一辈的,云青从未见过,更没听过用活生生的烛龙来点灯这种事儿,所以一直对此半信半疑。
塔下有个穿着魔门道袍的青年弟子在打瞌睡。
“这位道友……”
“走走走,烛龙不让看的!”云青还没说什么,这名青年弟子就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地说道。
“……”感情每天还有不少人来观光烛龙呢?
云青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青年弟子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见了云青顿时满脸堆笑:“哟,原来是六道阎魔宗的师妹啊,我还以为是那些想入魔境的散修呢。”
云青这次出来也是随意穿了身白衣,除了六道阎魔宗标志就什么都没有了,加上她年纪看上起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所以被认作小辈也正常。
“六道阎魔宗黄泉,奉命出境,道友可以开启界门了。”云青神情温和,直截了当地说道。
青年弟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可有信物?”
云青伸手,腕上的大日黑天轮透着狰狞凶戾之意。
青年弟子心下一凛,这种气息……是六道阎魔宗嫡传错不了的。
他当即返身从烛龙塔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玉牌,将其递给云青:“祝道友一路顺风。”
这玉牌没什么花样,简单地刻了个“令”字,中间嵌着块小石头,这石头看着不起眼,其实正是五色石。这是出关的玉令,用它能开启无妄魔境的界门。
这时候阿芒也从后面追上来了,云青接了令牌,笑着道谢:“多谢道友。”
“这两位不用拿玉令吗?”
青年弟子看出来几人是同路的,他问道。
云青摇了摇头:“不必了。”
青年好奇地看了几眼阿芒和郑真真,留意到两人眼中都毫无神智,不由心中一冷。他心想,这女孩儿看着温和可亲,没想到身边竟然没有一个活物,想必也是手段残酷之人。
云青此时已经转身离去,阿芒和郑真真游魂般紧随其后,她苍白的身影渐渐地淹没在无边夜色中。
青年弟子脑海中有关她的事情只停留了短短一刻,他马上又昏昏欲睡起来,轰隆作响的河水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