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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萌紫玥能体谅梁老板的心情。不过她是墙头草,也挺同情梁大可——不爱读书的人,想要他考功名,那真是要他的命。
她感慨地道:“我本来想编一本故事书,还想找你帮忙呐,结果你连个秀才都不是,看来我也甭指望你了。”
被瞧不起的梁大可也不恼,反而奇道:“小月,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你会好多东西啊!”
萌紫玥大笑:“我这人只会两件事。”
“哪两件?”
“一、这也不会。二、那也不会”说完,她笑着丢了一块碗豆黄进嘴里,享受的微眯起眼睛。
她吃东西的姿态极为优雅动人,秀气中又带着落落大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灿若星辰,眼波似一泓秋水,眉尖微蹙起时略带女相,令人雌雄莫辩。
此刻,她半抿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越发显得鲜眉亮眼,清雅动人。梁大可一时便有些看的呆住了,讷讷地道:“小月,你生的真好看。”
蓦然,前面的铺子里传来一阵暄哗之声,两人皆是一怔。
“走,去看看。”萌紫玥拍拍手上的点心屑,和梁大可向前面走去。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梁老板陪着两个鲜衣怒服的年轻公子向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生得相当的斯文俊秀,头戴紫金冠,身披华贵的青狐大氅,正是傅逸云。
傅逸云见到萌紫玥,便止步不前,然后不疾不徐地道:“该死的萌小月,你可知罪。”
看到这家伙,萌紫玥只觉得晦气,刚太平了几天,马上就来报应了。她哼笑道:“傅大人,草民何罪之有?”
傅逸云淡淡一笑,开始滔滔不绝:“你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另一位年轻公子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萌小月是吧,我们九王爷吃了你的那些怪物饼,一病不起,几天下来,所有的太医束手无策……”
“不是吧?”萌紫玥不跟没文化的计较,居然说她的饼是怪物饼,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她还是忍了,因为羽千夜居然病了,这让她太惊讶了,直接问傅逸云:“他说的可是真么?”
傅逸云沉痛地点点头,煞有介事:“眼瞅着就不行了,还得一力瞒着陛下,不然大家吃不完兜着走。”
“那赶紧找大夫啊,宫里的不行,便张贴皇榜啊。”萌紫玥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方法。
那位年轻人道:“那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如今你只管跟我们走,什么时候我们殿下痊愈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回来,若是……”他咳了咳,省下了余下的话。
“……”萌紫玥。
“……”梁老板。
“……”梁大可。
宝睿府里乱成一团,阴云密布好几天了,秦月影和柯画影等人眼睛都哭肿了,秦嬷嬷也急的牙口起火,直拜各方神明。当萌紫玥随着傅逸云一路走到碧波阁时,众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不明白傅大人带一个清秀少年来干什么。
傅逸云一脸深沉,也不跟谁解释,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对萌紫玥道:“进去,他好了你就出来,如若不然,就用金子把你埋了,反正你爱财。”
萌紫玥一脸黑线,老娘哪里爱财?不,财哪个不爱?
她坚持问最后一个问题:“他真的病的很严重吗?”她一路沉思,怎么也想不通,谁吃她的饼都没事,为何羽千夜吃了就要嗝屁?再说了,这些饼也不是动手她做的啊,她不过是指异一下而已。
傅逸云懒得和她费话,直接将她往屋子里推:“没骗你,真病了,他吃了你那稀奇古怪的饼,次日就水米不进了,一连高热了好几天,烧得人事不醒,糊里糊涂,最大的问题是吃啥吐啥,喝水都吐。”
萌紫玥被迫着往屋子里走,喃喃地道:“听着好像是有喜了。”
傅逸云怒:“混蛋,他是男人,你去看看,他那样子像是假的吗?再病下去都没命了。”
屋中,镶金刻玉的雕花大床上,华丽的帐幔分开,挂在床两侧的银钩上。羽千夜脸色苍白地躺在锦被中,连唇色都是白的,精致的五官呈现出一股透明感,让人不敢用手轻抚,就怕如琉璃一般的碰碎他。纤长到令人不可思议的长睫安静地伏在他的脸颊上,形成两排动人的弧线。
萌紫玥看着他,莫名的有几分怔忡,这样的羽千夜很虚弱,也很孤独,卸下他平日的冷艳高贵和看不见的疏离,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他做噩梦时压抑至极的低泣声……
她环顾了屋子一圈,富丽堂皇,什么都是焕然一新,雅致动人。又打量了侍立一旁的秦月影和柯画影,最后将目光停留到伏在床沿的王娇娇身上——这位大婶令她记忆犹新,烈焰红唇,声娇人美,说哭就是成串的泪。
她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饼,便问傅逸云:“那些动物饼呢?赶紧拿一些给太医去瞧瞧,看是饼有问题,还是其它方面的毛病。”
不待那几个侍女回答,傅逸云无奈地道:“那些饼他全吃完了,太医细细的找过了,没找着,光剩一个饼盒。”
萌紫玥忍了忍,终于用淡然地声音道:“难怪他会不舒服,饼最少有二十多个吧,他全吃了,铁打的人都会受不了啊!”
垂着头的王娇娇抬起头,立刻认出她来了:“你这死孩子还敢来?就是你们的饼害了我们王爷,你赔我们王爷来。”
“安静点。”傅逸云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你们都出去吧,既是她害的王爷,便让她来侍候王爷,王爷什么时候痊愈了,什么时候再说。”秦月影和柯画影都不放心,还待再说,可傅逸云虽然长相斯文,唬下脸还是有些吓人的。于是几个人只好怏怏退出。
傅逸云也打算离开,临走前交待:“太医说了,只要他能吃下东西,那就万事大吉了,其它的都好治。”
萌紫玥以手抚额,认命地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谁叫是我那饼惑的祸呢。”
……
羽千夜是在萌紫玥打了热水,给他擦拭脸庞时醒过来的,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疑似在梦中,待看到萌紫玥还是女扮男装时,他真正清醒了。
萌紫玥一见他醒过来,立即发自内心的笑了,“啊,你终于醒了,我去叫人,他们都担心死了。”
羽千夜立马眼一闭——昏了过去。
“……这才刚睁眼呢!”萌紫玥白高兴了一场,继续拧了热手巾帮他擦拭双手。
羽千夜的长睫动了动,他的大手被一双柔软的纤手攥着,那柔荑微凉,他的手不由的曲了曲,下意识的想包住那只小手,给予它温暖。
“羽千夜,你是醒的。”萌紫玥肯定地道。她扔下手巾,双眸睁的圆圆地盯着他。
羽千夜默了默,忽然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
尼玛!刚醒就给老娘闹脾气。萌紫玥即便是一头猪,此刻也明白了这厮是在找别扭。但转念想到他几天没吃东西了,而且他还在发烧,身为病人,脾气不好是在所难免的。
她叹了一口气,委曲求全地道:“大哥,你到底要闹哪样啊?说出来好不好?你这样自己也不舒服是不是?就算你要天上的龙肉,估摸你这王府里的人也会为你去杀龙,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羽千夜仍旧一动不动,也不转过身来,誓将倔强进行到底。
萌紫玥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再劝:“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把大家吓坏了,你就算要闹脾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好了,让你眼不见心不烦。”说罢,她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回来。”她身后,羽千夜突然出声,他本想再坚持一会儿,谁叫她这次彻底惹毛了他呢,可又怕她真的狠心离开。他可没忘记两人正在闹矛盾,如果不趁机和解,那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萌紫玥依然不回头,羽千夜心内着急,连唤两声:“玥玥,你回来。”萌紫玥拉开门,回过头来,向他嫣然一笑:“我让人给你备点白粥,你吃是不吃?不吃的话,我就走了,反正我留在这里没什么用,还不如让太医来的实在。”
羽千夜抿了抿唇,不说话。萌紫玥作势往外走,羽千夜捶地,恨恨地道:“吃,毒药也吃。”
萌紫玥体贴地问他要不要让王娇娇她们来侍候,羽千夜瞪着她,怒火狂飚:“你是看我没死,专门来气死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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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七彩曼陀
… …
清粥小菜很快便被送进来了。萌紫玥扶羽千夜坐起来,在他腰身处放上大迎枕,又替他把如墨的长发顺好,这才端起白粥递给他。
羽千夜不接,也不开口。
萌紫玥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在等她喂他……
好,反正多的都做了,也不差这一点。萌紫玥认命的舀了一调羹,并吹了吹,估摸着不烫了,才送到他嘴边。羽千夜仍不张嘴,眉峰微蹙,长睫半掩,似有拒绝和厌恶之意。
萌紫玥固执地将调羹抬在他唇边,并道:“别说你吃不下,或者吐出来,如果这样,你是知道后果的。”
羽千夜垂下眼帘,默默地张开嘴,慢慢咽下。
很快,王府里的人都知道殿下醒来了,并开始喝粥了,大家只需兢兢业业的各司其职则可,都高兴坏了。而在王府头上笼罩了几天的重重阴霾也随之消失。
只是,秦月影和柯画影的心里却空落落的——殿下醒是醒了,却并没有传人进去侍候,仍然是那个青衣少年在里面守着殿下。两人焦虑不已,不约而同的都去问傅逸云,这个青衣少年究竟是谁?和殿下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殿下宁可要一个粗手笨脚的少年在身这,却不要她们去侍候?
而傅逸云仅免费奉送她们四个字——无可奉告!
“不吃了。”羽千夜觉得白粥不好吃,勉强咽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
萌紫玥则觉得他刚醒来,表现的尚可圈可点,遂也不再强迫他,许是他真的没胃口,万一到时又吐出来怎么办?吃东西也是要循序渐进的,先慢慢来吧。
喝药时,不用萌紫玥三催四请,他倒极爽快地喝了。萌紫玥觉得他这些天水米不进,还是要少食多餐为好,并且膳食要以既营养又清淡,好克化的东西为主,其间还要多喝水,多晒晒太阳。
比较烦恼的是,他还会时不时的高烧,这倒让她不好理解了——他既不咳嗽,也不是受了风寒,肚子据他说也不疼,为嘛反反复复的高热?
这不,才醒来没多大一会儿,他又烧得脸色通红,昏昏沉沉,就连呼出的气息都灼人,嘴里还时不时的会低哼一两声,似乎很痛苦。可他的声音本就盅惑人心,这么一哼,听起来倒像在呻吟似的,让人口干舌燥,血液鼓噪。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发烧了,没道理啊?”萌紫玥不解地嘟嘟囔囔,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问问太医,刚一动步子,身后幽幽的声音似怨似叹:“你又骗我,我喝了粥你就要走?”
她叹了一口气,回转身认真解释:“我不过是看你难受,想去问问太医,你想到哪去了。”
羽千夜半睁着眸子看着她,眼神迷离,眸光交错。他沉默了许久,轻轻拍了拍床沿:“过来,有什么问我好了。”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萌紫玥依言坐上去,很自然的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被那煮鸡蛋的热度灼的心惊,双眸都睁圆了,“你这反复的发烧是怎么回事?按说不应该呀?”
她手上的凉意是羽千夜贪恋的温度,他将额头在她软软手心里蹭了蹭,感觉似乎好受多了。然后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不答反道:“你的手这么凉——还有,这身衣服真碍眼,脱了好不好?”他说着,还试图伸手去拉扯她身上的青衣旧袄。
“想得美。”萌紫玥瞪眼,冷哼道:“才刚醒就做怪,莫不是烧糊涂了,我唤王娇娇来,这样你们皆大欢喜。”
羽千夜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几眼,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满脸愉悦。
在萌紫玥狐疑的眼神中,他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咬了一口,方低声道:“幼时曾被下过毒,是极为厉害的西域毒药,险些一命呜呼,后来纵然被救过来了,可自那以后,一旦我生病,便会有高热的症状产生……这个你不用担心,回头便好了,我早习惯了。”
萌紫玥没料到是这方面的原因,略加思索,斟酌着言辞道:“是不是余毒未清?”
“余毒?倒也不是,我有一位师傅岐黄之术了得,帮我净过毒,曾说这样不碍事,兴许是好事。”
“那就好,万一你再出点什么差池,我可没法交差。”萌紫玥也曾听到过那种高烧可以杀死癌细胞的说话,便也松了一口气。
羽千夜翻了个身,突然将头搁在萌紫玥的大腿上,她正要掀下他,却听到他似乎很难受地道:“玥玥,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我不逼你喜欢我,但你也不要将我拒之门外,你不理我,我觉得生无可恋……”
萌紫玥心道,丫的,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他妈哪里生无可恋啊?身边不是有美相陪么?
她不过稍稍迟疑了这么一下,他却在她腿上蹭了蹭,很舒服的又凑近她些许,低声叹道:“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心疼么?还要同我生气,或计较吗?”
萌紫玥沉默了一下,默许了他的行为。
……
宣安候府的梅院掌起了灯。
沈月香心烦意乱,正在训斥儿子:“你整日游手好闲,眠花宿柳,只知道在女人堆里充英雄,算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总要找个生计过活才是正经啊,莫不成就这样混一辈子?”
元朝蔼垂着头,被训的灰头土脸。他心里也不服气,忍不住回嘴道:“虽说姨娘骂的对,可儿子这脑袋被萌紫玥那小贱人砸破了,这才刚刚好,能做个什么营生?”
沈月香想到那天的事,也是又悔又气,他们非但没弄死萌紫玥,反倒被她利用了,想想犹不解气,可萌紫玥身边有高人和能人守着,她派去的人几次出马,俱是铩羽而归。
她这边还在暗恨,元朝蔼却喜笑颜开道:“姨娘也莫心烦,儿子有一事说出来,保管让姨娘高兴。”
不管怎么样,沈月香还是疼儿子的,便示意元朝蔼快说。
待听得到他说要去郑府提亲,对方还是郑惜霜时,她不免惊讶了:“那个死丫头,素来眼里只有你大哥,我找人去提亲,他们家焉能应允?不是摆明了要被羞辱吗?”
元朝蔼得意的拿出一块玉佩给沈月香看:“这是表妹许我的信物,儿子和表妹已私订终身了,姑姑家若是不答应,便等着表妹大了肚子,哭着来求咱们娶了。”
沈月香瞪了儿子一眼,心知是怎么回事,随之笑起来:“你姑姑一心想让女儿嫁给嫡子,百般瞧不起你,老骂你不知上进,这下好了,也有她求着我的一日。”
但旋即她又笑不出来了,恼火地道:“这么多年,我一心想让你坐上元家嫡子之位,好几次都差点得手,没料到这次却功亏一簧!你大哥的病马上就好了,眼看又要成为驸马,日后,这元府哪还有我母子的容身之处?”
尤其是少了候爷的宠爱后,府中的下人便开始看人下菜碟,处处不受她的管束和辖制了,弄得她日子越发的难过。
元朝蔼也深知其中的道理,嫡子和庶子那是天差地别的待遇啊!依自己不事生产,却又是个散财童子的性子,届时分家产时,自己只能得到少得可怜的一部分,偌大家产尽数归嫡子所有。分来的那点家产,还不够他大手大脚花上一个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暗暗忖度片刻,忽然阴阴一笑:“姨娘莫慌,这事交给儿子去做,保证能让姨娘心想事成。”
沈月香现在是六神无主,闻言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道:“赶紧说来听听。”
元朝蔼凑上前去,两母子低头区区拱拱半天,然后皆不住点头,显然此计两人都觉得可行。末了,元朝蔼得意地道:“等她落到我手里,我定要让她尝尝小爷的手段……”
“啪!”知子莫若母,沈氏拍了他一记,眯起眼睛,满脸阴狠地道:“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女人你还玩的少吗?落到你手里,就赶紧结果了她,省得夜长梦多。前面的亏你还没吃够么?”
元朝蔼虽舍不得萌紫玥那鲜花似的小模样,但他娘的话也不无道理,连忙点头称是。
出了梅院,元朝蔼色心又起,本想让人传信给芸娘,约她到自己院子里相幽会。但略作思量,他却脚步一转,径直往菊院而去。今儿个,他想玩个胆大的,直接去芸娘屋子里幽会,想来就让人兴奋,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菊院里,芸娘以身子不爽利为由,谴开了所有下人,并让槿叶去守院门。槿叶是她自己带来的丫鬟,算得上是心腹,守在门口便是防候爷突然而至。
而她自己却打开后窗放了一个黑衣男人进来。
“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