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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了。
杜少南出于角度关系，怎么也看不清林雨箫扔给陆庭齐的是什么，好像是一块毛皮，但毛皮能把杀人不眨眼的江南名捕吓成这样？
柳依依倒是看清了，是一块毛皮没错，环形的一圈，有点像时尚运动的年轻人带的护腕，但这东西怎么让陆庭齐慌了手脚，她一样不清楚。
陆庭齐东西到手一确认便知道是真的了：“林大人，他呢？”
“怎么？怕我吃了他？”林雨箫反问。
这话有点古怪，陆庭齐却更慌：“林大人，陆庭齐承认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就是梦州奇案的凶手，一切全如你推测的，我利用在衙门当差的条件查出梦州城所有富户的家底，也是我利用保护他们的机会，在他们身上用涂上彩虹花的毒针取走他们的性命，更是我收买了一个外地的小混混，哄他去柳宅浑水摸鱼，其实早计划好让他当我这个真凶的替身。”
陆庭齐一下子全认了，林雨箫却没有露出胜利的喜悦，反而貌似为难的皱皱眉：“陆总捕头，你认得这么快，林某怎么有种捏住你的死穴来冤枉你的错觉？”
可不正是被捏住死穴了嘛！陆庭齐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示弱：“那依林大人的。陆庭齐怎样才是心甘情愿认罪？并且证明不是林大人在冤枉了人。”
“这还不好办，有道是捉贼捉赃，陆总捕头从受害者那儿得到的财物藏哪儿了，坦白交出来也是为你自己好，至少能留个全尸。”林雨箫说着将一对玉麒麟全收回袖袋，准备去找贼赃，他有把握陆庭齐不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的。
陆庭齐果然不心疼杀人得来的财物。甚至不在乎自己：“林大人。财物陆庭齐会一文钱都不少的交给你，只是在这之前能否让我见见他？”他恳求得低声下气。
林雨箫却是不买账：“我不能让你见他，至少在你没交出赃物之前。不过你放心，我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顿顿少不了肉吃，不信你问小唐。”
陆庭齐听了。惊讶的视线果然看向小唐，这位唐老板莫非也被他低估了。再想到小唐的职业是厨子，心里更忐忑，目光中带上了恳求。
小唐看懂了，于是哼了哼：“肉那么老。怎么炖……”
“其实我也好奇，你不怕他吗？还宁愿为他舍财舍命？”林雨箫的问话拉回陆庭齐的注意力。
“为什么要怕？陆庭齐少年不幸父母被害，只剩下我一个人漂泊流浪。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我算是看清了。越是衣着鲜亮的有钱人、越是达官贵人心肠越黑，他们拿上好的肉喂狗，却不肯施舍一块冷馒头给乞儿，我们饿极了从泔水缸里找吃的，被发现了便被恶犬追赶，跑慢一步便被咬得遍体鳞伤，然后医馆见着受伤的乞儿一样往外赶，有多少小兄弟就是这样死去的！”陆庭齐回忆往事仇恨心只有更重。
“林大人，听说你一出生便被遗弃，是被林国舅捡到的，我不知这事是真是假，但岳大人千真万确当过乞儿吧？岳大人命好早早便被贵人收养，所以忘记了饥寒交加求助无门还有人落井下石的苦难了！”
陆庭齐望向岳临风，有不屑有嫉妒，乞儿那么多，为什么偏他能一步登天！？
“临风没有忘，正因为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被人拉了一把，他才立志习武学律法，用正当的方式去帮助仍生活在苦难中的人。”岳临风不善为自己分辩，所以开口的还是林雨箫。
“律法！帮助！？”陆庭齐哈哈大笑，笑声如哭声，“林大人真是舌灿莲花，你们要真记得苦难来梦州干什么，我杀得那些有钱人个个为富不仁，你们不去查被他们欺压的人有多少，抓我这为民除害的做什么？”
“个个为富不仁？”杜少南又插嘴了。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陆庭齐没不理这位国公少爷：“不信你问柳小姐，这些人哪个没被她教训过？”
突然躺枪了，柳依依也有点坐立不安，那些人姓甚名谁她都不大清楚，更别说做过什么了。
陆庭齐还没发现他心中的“正义女神”换了芯子？杜少南觉得这人也值得同情的，“那我呢？为什么找上我？我为富不仁了？”他自问心无愧，所以等着陆庭齐吐露对柳依依有想法。
“杜少爷还真是好意思厚颜无耻，你表面上解救那些可怜女子，其实是看连她们的父兄都卖她们，她们根本是无依无靠，所以就算你前脚当好人将她们放了，后脚就又将他们抓回来养在别院，她们也只能认命！”陆庭齐说的完全不是杜少南计划要听的。
这回柳依依终于望向杜少南，表情惊讶。
“……那不是我做的……”杜少南苦笑，陆庭齐要真是因为这事认为他罪该一死，他也太冤了。
“不是少南做的，这事我也听晓竹说了，少南从七岁时便将他院子年轻貌美的丫环全赶走了，至今也没添房里人，国公府一脉单传，他祖母和母亲很担心他一代还是不能百子千孙，这不难得看到少南对女孩子有了怜惜之心，他祖母便一时想差了。”林雨箫倒是帮杜少南解释了。
“多少人连吃饱肚子都是奢求！”有钱人却还想着百子千孙，陆庭齐认为自己没杀错。
“是因为连吃饱肚子都是奢求，一下子天天锦衣玉食被人侍候着，又有多少人还记得本心不忘自尊？那些女孩有的改变想博个富贵，有的倒还贞烈寻找被解救的机会，其实我认为，真正意识坚定的人是不会被环境腐蚀的，越是天下都负你，你越该活出自己的骨气。”
林雨箫想到方晓竹说过，那些被李老夫人藏起来调＊教的女孩，有的浓妆艳抹去夜袭杜少南，有的白天借着送东西的机会去求救，可见同样的逆境人的表现也不同，不坠落的就是不坠落。
陆庭齐心里有事，听着就像是在指桑骂槐，于是又冷哼：“林大人坐着说话当然轻松，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求助无门逼到绝路的日子，如果有，你便会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了，猛兽若同类相杀只会为了食物，人杀人却可以毫无理由。”
“不是啊，禽与兽还会为了求偶同类相斗，甚至致死方休。”小唐更正陆庭齐的话。
“好了，不管人和禽兽谁更没天良了，已经过了丑时，陆总捕头你这回的杀人信又失败了，我们走吧，去看看你杀人得到的钱财还有多少，你拿这些钱救了多少无辜，是不是比官府做得更好。”林雨箫说着起身。
陆庭齐被他噎了一下，但仍不认为自己有错：“我本来要带着这些财物离开，等你们不注意了再改头换面去行善，谁知还是棋差一着，不过林大人你把这些金银又还给他们，等于又造出一堆为富不仁的恶棍歹徒，穷苦百姓又要身受其害了。”
“陆总捕头你又为什么不在钦差来之前就离开呢？你一走线索不就断了，雨箫要查你的破绽便不容易，就算他仍然怀疑上你，天高皇帝远的他又上哪儿去找你？”杜少南就是想听陆庭齐说出他是为了柳依依冒险留下来的。
陆庭齐却依然没顺他的心，事实上人家都不屑理他：“林大人，我们走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金玉满堂（一）
陆庭齐主动着急去交出赃物，不是因为他已经伏法，而是他着急亲眼确定他惦记的“那个人”是否真的在林雨箫手中。
林雨箫对这种感情很好奇，当下也不拖延：“好吧，临风你留下来，天亮后向李老夫人解释，顺便送柳小姐回柳宅，小唐和我一块走。”
小唐自从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也很好奇，林雨箫带他一块看热闹他求之不得，欣然点头，而这时候角落柱子边传来怯怯的声音：“林大人，那下官呢……”
李知府！？老实说在场的没一个还意识到他也在，包括林雨箫都把这位地方最大的官员当柱子边的摆设了，但他现在主动开口，林雨箫又不能当听不见：“辛苦李知府了，还请李知府回去整理受害者的损失清单，看看受害人与其家人还在不在梦州，我们得找个时间统一发还失物。”
之前李知府听到柳依依质问陆庭齐他便不安，向来冲动拳头快过脑子的柳大小姐说话何时这样有条理了？接下来他看林雨箫亲自询问陆庭齐更是不安，治下的总捕头若是杀人凶手，失察失职他只怕不是降级就能解决的了。
李知府是不敢在事未明时乱说话，他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心里祈祷这是误会一场，陆庭齐没事他的前途自然也没事，可恨陆庭齐不经问，三句两句就什么都认了！？吓得他腿发软！
看着林雨箫要带走陆庭齐，李知府不得不出声了，他是不敢留在国公府等天明见李老夫人的，那位一品诰命若知道是他的属下要害她的孙子，还不把他撕碎了！
所以林雨箫的吩咐真是救了他！“下官领命！下官马上去办！”还让他去办事。李知府觉得自己的命还是稳了些。
一眨眼的功夫，林雨箫、小唐、陆庭齐和李知府纷纷离场，连带将外面的衙差全都撤走，本来热闹的客厅忽然冷清下来。
“哎呀！”杜少南突然懊恼的一拍桌子，“刚才居然没问下去，陆庭齐是为了谁甘愿认罪伏法的！”是他把话题带偏了。
柳依依先被杜少南的动作吓了一跳，再听他说后也遗憾：“是啊。也不知道陆庭齐是为了谁……”小说里陆庭齐心里只有原女主。这里怎么又多出来的？
杜少南懊恼岳临风可以当他是闲得无聊瞎叫唤，柳依依关注此事他不由得安慰：“雨箫已经带陆庭齐去查收贼赃，证明这案子很快就会了结。到时候案情公布自然就知道了。”
“也是，”柳依依点点头，只是人都有先睹为快的好奇心，她现在就忍不住猜。“你说陆庭齐着急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应该是男的，就算是女的也不会是少年。”杜少南猜测道。
“为什么？”柳依依好奇杜少南为什么如此肯定。是不是比她多知道一些内幕？
“因为要是年轻女子，他早带人和钱跑了，至于是不年轻的男人，因为我不相信会有年轻高手能让雨箫吃大亏的。”杜少南真不是信口开河的。
杜少南的第一个理由。柳依依同意，陆庭齐可不就是因为暗恋小说的女主角，才钦差来了也不肯走。他心里要有别的女子早人财两得飞了。
杜少南的第二个理由，岳临风同意。这世上的第一高手他认为是他的师父林国舅，第二则是他师弟林雨箫，林雨箫逐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成长，但别的人、包括他自己，他都不认为有超过他们的可能。
都认同杜少南的话，就没什么好争辩的了，客厅一会儿又安静下来，杜少南觉得没趣，打个呵欠才说道：“才过丑时，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临风你送柳小姐回客院休息吧。”
的确，现在已经没危险了，柳依依也不用和两个男人坐到天亮，不过要让她自己走回去，这古代只有灯笼照明的小路，她又没那个胆子，只能麻烦岳临风了。
岳临风当然乐意，让别人送他还不放心呢，只是柳依依一路沉默，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默默无言走到小院门口，他目送她平安进去，又发了会儿呆才离开。
柳依依还是懂礼貌的，在门口道谢之后说再见，她才关上院门，而屋里听到动静的荷花桂花匆忙跑了出来。
“没事了，凶徒被林大人带走，梦州奇案已告破，从今以后我们都能睡个好觉了。”柳依依柔声说道，她的这两个丫环衣着整齐，脸上半点睡意也无，分明是熬夜在为她担心。
荷花桂花一脸欢喜：“谢天谢地！那小姐赶快休息吧，这些天提心吊胆的小姐一定累着了。”
“我是松口气，尤其是想着天亮后便能回自己家，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柳依依亲眼看到陆庭齐伏法，她也没和原书的女主一样被当作人质，但陆庭齐因为一块皮毛便什么都老实承认了，让她对背后的故事十分好奇。
荷花桂花互相看看，然后荷花说道：“其实婢子们在别人家也睡不踏实，不如小姐和我们讲讲前面客厅其实发生了什么，婢子们想听小姐明察秋毫揭穿凶徒真面目的威风事。”
柳依依不好意思了：“我哪有什么威风事，真正运筹帷幄的是林大人。”
“那小姐给婢子们讲讲林大人是怎么威风的？”桂花趁机道，她早看出自家小姐心仪的是林雨箫了。
“嗯，那我们围炉夜话，等回家我给你们放假，让你们好好歇息！”反正案情就要大白于天下了，柳依依现在说了也没有泄密的压力。
这边岳临风回了客厅，看到杜少南也没有休息，并且一见他就指指椅子：“也快天亮了，咱们聊聊吧。”
至少还有两个时辰，算不上“快天亮了”。岳临风猜杜少南专门等他是有事，于是坐下来就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柳大小姐？”杜少南问得太直接了。
岳临风一点儿防备也没有，脸马上就红了：“别胡说……事关女子名节，怎能胡乱猜测！”
“谁胡乱猜测了，你自己照镜子去，看脸都明白，再说一女百家求。喜欢人又不是去非礼人。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杜少南嫌岳临风矫情。
“你不是向柳家提亲了吗？”岳临风闷声道，若不是顾及这事，他又如何会不敢承认。
“又没正式定下来。再说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其实我也不忍心坑人家的千金小姐。”杜少南唉声叹气。
岳临风却是一喜：“你的意思是打算不结亲了！？”
高兴得这么明显真的地道吗？杜少南觉得他讨厌岳临风是合情合理的，“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了我就不去柳家正式提亲。”
一说条件。岳临风冷静下来了：“什么事？”
“雨箫找回来的玉石麒麟是江南镇江之宝，原是宣宗赐予江南首富韩家的。已经四代了，结果这回传家之宝居然被继室偷拿给次子，韩二老爷又被陆庭齐杀了，玉石麒麟也丢了。因此韩老太爷求上我，希望钦差大人将来破案缴获贼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玉石麒麟暗中还给韩家。这事就过去了。”杜少南笑道，他尽量说的轻巧。
岳临风还是皱眉：“这是公事。我不能私下答应你，你应该去问雨箫。”
“我早就问了，还请他吃了一顿，结果他饭菜全吃光一点儿也没给我留，事情也没答应，他说要秉公办理。”瞒不了的，杜少南说出来也是让岳临风在找林雨箫说情之前心里有个准备。
“既然雨箫说要秉公办理，这事我不便插手。”林雨箫决定的事，岳临风哪还会和他对着干。
“韩老太爷多可怜啊，他已经没一个儿子了，临风你帮忙说说话怎么了。”杜少南不放弃。
岳临风就奇怪了：“你和韩老太爷是沾亲还是带故？”不然怎么这么热心肠？
“他送我一座酒楼。”杜少南也不瞒这个。
“就这个？”岳临风不全信，因为以国公府的财力，杜少南不至于贪这点小便宜。
“因为他哭得可怜。”杜少南总不能说韩老太爷长得很像他上辈子的爷爷，那样慈祥的面容对着他哀求痛哭，他真狠不下心拒绝。
……
天亮后柳依依去前院与杜少南他们汇合，一进客厅就敏感的发觉杜少南和岳临风之间的气氛不大好，不会是岳临风在李老夫人面前太实话实说，让杜家祖孙下不来台吧？
杜少南则打量柳依依，对她重新换上男装表示满意：“谁提醒你换衣服的？”
“荷花桂花。”柳依依如实回答，两个丫环委婉的提醒她，穿着女装和几个年轻男人招摇过市，是很不淑女的。
“很尽责。”他就猜到穿越才半年的人想不了那么细，尤其是柳依依穿男装时总不自然，可见她不是女扮男装的爱好者。
虽然夸了柳家丫环，但杜少南也没打算一路走着去柳宅，他早让立义准备了车马，柳依依主仆三人坐车，他和岳临风骑马护送。
对于这点，岳临风很赞同，国公府和柳宅相隔太远，女孩子走路回家太辛苦了，只是杜少南能想得这么周到体贴，他能舍得不提亲？说的话不会是开玩笑吧？
到了柳宅，柳老爷对他们表示了热烈欢迎，十分感谢他们把女儿平安送回，当然顺口也问问了案子怎么样了。
几天没见柳老爷，包括柳依依在内的三人都很吃惊，因为柳老爷又瘦了！？
杜少南记得自己初见柳老爷时，对方是个二百斤的大胖子，三层下巴，走路肥肉一抖一抖的，若不是已经了解了，他一定会当众惊呆了。再见柳老爷是柳依依被陆庭齐坑了，满城风雨围绕柳家，柳老爷一下子瘦下去二三十斤，他理解并同情。
结果这一次，也就不到三天的时间，柳老爷居然又掉了十几斤的肉，二百斤的大胖子变成不到一百六十斤的汉子，杜少南居然能看出柳老爷的眉眼与柳依依有相似的地方。
柳依依可没心情评头论足，这才多少天柳老爷就瘦了这么多，不会有什么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