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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芳华-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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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不是还没有开完地吗?我现在报备还不是一样?”盛芳华心中微微有气,看着王志高那得意的样子,顿时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族长,可权力却是不小,桃花村和附近几个村子里的王家人,都归着他管,逢年过节的,王志高家里可是热闹得很,不少人都要提着礼物来拜码头——毕竟以后出了什么麻烦事,还得让王志高罩着呢。

    王志高是被那些人喂饱了,觉得凡事都要收礼是正常的事情,可她就不爱惯着他:“王大爷,你的意思是,等阿大把地开出了再跟你来报备?”

    “芳华丫头,你是听不懂话还是咋的?”王志高冷笑了一声:“等阿大开完地,早该有衙役来找他了,这可是擅自造田,违法的!”

    “汝意如何?”褚昭钺冷冷开口:“要抓我见官?”

    京兆府尹见了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倒霉的是王志高。

    只不过他还不想让褚国公府知道自己的行踪,暂时不能声张,否则的话,他就是要强行将这姓王的家中田地全买过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褚昭钺一开口,王志高就觉得天上掉下了冰碴子,冷得打了个哆嗦,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来:“这个你倒是放心,我这人心善,做事不会做绝。芳华丫头,你今日来我家报备一下也行,只是可别忘了要带的东西,手续要齐全,我才好给你写上备案,是不是?”

    盛芳华不欲与他多说,点了点头:“行。”

    “盛姑娘,你怎么能答应他的要求?”褚昭钺愤愤不平,这分明就是敲诈,瞧着王志高转身离开的那得意神色,保准是没啥好事情。

    “答应他也没什么呀。”盛芳华笑得甜甜:“阿大,我总不能让你吃亏不是?”她语重心长的伸手一拍褚昭钺的肩膀:“你放心,有我罩着你,没事的。”

    褚昭钺心中一激灵,盛芳华这大大咧咧的举动,让他忽然间便局促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底回荡着,一直朝上边徐徐升起,喉咙里梗阻着一团什么东西,想吐出来却没有半分力气。

    盛芳华全然没有体会到褚昭钺心中的暗流急涌,她笑眯眯的看着褚昭钺那没有半分表情的脸,朝他挥了挥手:“我先到山里去采些草药,等会喊你一道回家吃饭。”

    一道回家吃饭?这几个字似乎带着些甜,慢慢的渗透进了褚昭钺的心,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盛芳华疾步朝后山走了过去,口中甘美芬芳。

    这几个字实在玄妙,让褚昭钺莫名联想到了一幅男耕女织其乐融融的画面。

    回家,盛家的小土砖房就是他们共同的家,每天早上他们两人荷锄出去,他种地,她采药,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与她携手一起回来……这样的生活,貌似也还不错,不用在国公府小心谨慎的过日子。

    国公府的长公子,说出去这名头十分响,可期间究竟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外边挂着一张高傲的脸孔,不苟言笑,眼睛横过去,冷若冰霜,众人都说这褚国公府的大公子难以接近,可又有谁知道真正的那个自我?真正的那个褚昭钺,被紧紧的掩盖在冰山一样的容颜之下,有几分热度,却怎么也也突破不了冰冷的外表。

    他望着那个姗姗远去的人影,只觉自己心底的角落里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却被他紧紧压制住,扑扇了两下翅膀,终究停了下来。

    冰山,面瘫,盛芳华一边走一边想着,阿大的五官很耐看,可惜他总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若是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眼前似乎蓦然出现了万道温暖的阳光,金灿灿的一片——阿大笑起来,可能会是灿若暖阳,会让百花盛放罢?

    她忍不住回过头去,就看到远处的那个人影很仓促的转过身去,挥动锄头在挖地——自己莫非是眼花了?方才好像看到褚昭钺正在朝自己这个方向看。

    不会的,盛芳华嘲讽的瞥了下嘴角,像阿大那样的千年冰山,好像外边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才不会有这样的举动呢。盛芳华快步朝桃花山上走了过去,阿大生得丑生得俊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想法子治好他的失魂之症,让他家赶紧来接了他回去,好好的赚一笔诊金,以后他向东她朝西,不复再相见,如此而已。

    盛芳华采了满满一篓子草药和褚昭钺回到家时,王二柱还在。

    “你怎么还没回去?是准备要到我们家吃午饭不成?”盛芳华扫了王二柱一眼,搽在他脸上的药膏已经被吸收干净,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来,脸上已经结痂,伤痕不很深,故此只有浅浅的一条。

    “大婶已经留了我吃饭哩。”王二柱神清气爽,觉得自己这一跤摔得挺值。

    “……”盛芳华有些无语,自己挣得再多,也会被自己这便宜娘给花没了,下次自己一定要偷偷攒些私房钱才是。

    “芳华,吃饭了。”盛大娘笑眯眯的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虎子,二柱,吃饭啦。”

    虎子赶忙从药槽那边站起身来,走到水桶旁边,舀了一瓢水冲了手:“大婶,我先去给阿大哥哥送饭。”

    “不用了,你吃,等会我出去再给他送饭去吧。”盛芳华朝虎子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王志高说的那事情来,不由得朝他多打量了两眼,这大周朝男女开化得早,不知道虎子是不是也有这想法?若是他真是抱着这种念头过来的,自己可要跟他说清楚,千万不要让他认为自己对他也有那么点意思。

    饭菜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子上头,三个菜碗,一个香椿煎鸡蛋,一大碗白菜,还有一碗汤,上头飘着几个菌子,是盛大娘从山脚一棵大树的洞里捡来的。

    “好香。”王二柱吸了吸鼻子,这菜虽然瞧着简单,都是素菜,可闻起来真香。他端着碗朝盛大娘笑了笑:“大婶的饭菜做得真好,我能一口气吃好几碗饭哩。”

    盛芳华端了碗坐了下来,王二柱赶忙朝她凑了过来:“难怪盛姑娘生得这般好,都是大婶的饭菜养人,养得这样好。”

    “你先别说话,我问虎子点事情。”盛芳华正眼也不瞧王二柱,用筷子敲了下瓷碗:“虎子,今日有人说要给我做媒哩。”

    虎子抬起头来,一脸惊诧的望着盛芳华:“盛姑娘要嫁人了?”

    他的眼神清澈,没有半分虚伪,盛芳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十四岁的男孩子罢了,他懂什么,不都是那王志高在弄鬼,他想要将虎子说给自己,或许是想断了王二柱的念想?盛芳华瞟了一眼笑得殷勤的王二柱,心中暗道,自己还没那闲工夫,否则非得捉弄下王志高,让他心神不宁,吃饭不安。

    “我没有说要嫁人啊,只是有人一头热的想要给我做媒而已。”盛芳华笑了笑:“没事,咱们吃饭。”

    盛大娘的耳朵正竖得高高想听下文,见着盛芳华忽然就不说了,有些不乐意:“芳华,是谁想给你做媒哩?做的哪家后生?”

    “阿娘,还不是咱们村里那位王氏族长,闲得慌呢。”盛芳华见着王二柱眼里闪出了惊喜的目光,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他想给虎子拉红线让他入赘咱们家呢。”

    “啊?”虎子一声惊叫:“不会吧?”

    王二柱搁下碗,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朝外边奔了出去。

    “芳华,这、这……”盛大娘慌了手脚:“二柱他……”

    “他走就走罢,阿娘,你就别担心他有没有吃饱了。”盛芳华看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虎子,笑着问道:“虎子,你该没这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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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月家里拿一群人走了以后,济世堂便安静了不少,芳华冲着长弓冷箭笑了笑:“多亏了你们来得及时,否则我这铺子少不得会被他们砸烂了。”

    “他们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还敢真来砸你的济世堂?若是敢来砸,那就要看他准备怎么死了。”长弓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姑娘,我们家夫人有事找你哪。”

    “有事?不是少夫人有什么不妥当罢?”

    “不是不是,我们家夫人这些日子走亲访友的,探听到了不少消息哪。”冷箭笑眯眯道:“我们家夫人很少关心家长里短的事儿,为了弄明白湾子村那位沈家大娘的身份,我们家夫人特地当了一回三姑六婆,到处打听呢!”

    “真是难为干娘了,我这就马上过去听听,看干娘究竟得了什么消息。”芳华心里有些好奇,瞧秦夫人这般急猫猫的让长弓冷箭来送信,肯定是有些眉目了。

    到了秦府,先去看了下秦少夫人,给她把了一回脉,又听了下胎音,一切都很正常。

    “嫂子,你这一胎很稳当呢,就安心准备做母亲吧。”芳华笑着恭喜了她一句:“都快六个月了,真是快。”

    “都是小姑你的功劳。”秦少夫人听说胎儿安好,十分开心:“若不是小姑出手,我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嫂子,吉人自有天相,你别想这么多,今后这两个月,你可得多走动走动,否则只恐到时候生产艰难。”芳华瞄了一眼秦少夫人,见她身子纤细,弱不禁风,盆骨那窄小,心中暗道,这身材放在前世,定然是要剖腹产的,也不知道秦少夫人能不能稳稳当当的生出来。

    “我记下了。”秦少夫人连连点头:“我会听小姑的话。”

    给秦少夫人诊过脉,芳华这才往秦夫人那边去,刚刚来到内室门口,就听着里边有哈哈大笑的声音,门口站着的小丫头子忍俊不禁的对她说道:“也不知道夫人从哪里找来一个牙婆,在说些大户人家里的秘辛,夫人听着直乐呵,只说从未听说过哪。”

    芳华站在门口一怔,秦夫人倒是会想,竟然找了牙婆过来了。

    这牙婆是大周一种女性职业,她们以贩卖胭脂水粉等女人专用的东西为主,但还做那中间人进行人口贩卖,为那些大户人家选买姨娘小妾,歌女舞姬,丫鬟婆子等等。

    因着她们身份的特殊性,在京城出入大户人家,故此比较熟悉里边的一些秘辛,更有那些小姐们若是看中了哪位公子,相思成疾,便会打发丫鬟请牙婆进来,托词说要买胭脂水粉,实则便是让她捎信给意中人。

    秦夫人自己不大了解京城旧事,喊个牙婆过来询问,也不失是一种好方法,芳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掀开门帘,跨步走了进去。

    “干娘,我来了。”

    一进门,芳华便眼睛溜了一圈,瞅见角落里坐着一个将近六十来岁的婆子,脸上的褶子已经层层叠叠,可偏偏还要檫着粉儿,黑里透黄的肌肤上匀着一层白色的脂粉,就如驴蛋上头打了霜,鬓角那处的白色尤为厉害,几乎以为是生出了一层白头发。

    头发用黑色绒布包着,远远一看,似乎还是青丝满头,耳朵边还插了一朵花,红艳艳的一团,跟火焰一般,下边还垂着一点流苏,在耳边闪闪的发亮。芳华见着这大半,有些想笑,难怪门口那小丫头见着她就当新鲜事告诉她,这般活宝,她来大周也是第一次瞧见。

    “芳华,快些过来坐,听听陈婆子来翻古。”秦夫人笑眯眯的朝芳华招了招手:“她说得怪有意思的,好多事情我还是头一遭听见。”

    “夫人,你们这般贤良端庄的,如何会得知那些腌臜事儿,那些不过是阴沟里的泥,沉在那里都烂透了,不拿耙子去细细耙,是不会被人知道的。我年轻的时候,因着口齿伶俐,给大户人家介绍的人都合用,又会收小,也会抱腰,还兼着能放刁,故此走遍了京城的高门贵户,听到的见到的,多着去了。”那陈婆子说起陈年旧事来,牙齿都露在了外头,稀稀疏疏的,还带着些黄色的牙渍。

    (抱腰指从事稳婆助手那一行当,古代妇人生产,因为疼痛难忍,故此会不住挪动,稳婆不好下手,因此便出现了专职抱住产妇腰身的行当,主人家打发红包时,虽不会包给稳婆这么多的银子,但也有些彩头。)

    “方才你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来来来,说些更隐秘些的,让我们也来开开眼界。”秦夫人朝着陈婆子笑了起来:“怎么了?就不肯说了给我们听?”

    陈婆子从怀里抽出一块手帕子擦了擦汗:“夫人,这个不是不肯说,主要是夫人想听二十多年前的事,老婆子年纪来了,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万一说得不对,将旁人给攀诬了,这便不好了。”

    “牵扯什么记不清楚了呢,还不是想多拿些银子?”秦夫人朝铁甲点了点头:“去,拿个银锭子来让这婆子记性好起来。”

    见了那个雪亮的银锭子,陈婆子眉毛都飞了起来,伸手将那银锭子接了过来,攥在手心用指甲划了划,嘴巴一咧:“夫人,你想听啥事儿?只管问,老婆子记性可能差了点,但还能隐约记得点影子。”

    “二十多年前,可有哪户人家走失了女儿的?”秦夫人盯住了陈婆子:“你能记得的,且说出来听听。”

    “二十多年前?”陈婆子眯了眯眼睛,一副深思模样,好半日才砸吧砸吧嘴道:“走失女儿的,肯定也不会说出来,这明明白白的是在给家里抹黑哪,一般都说是暴毙。我记得的京城里头有三户人家,一个是城南的晏家,他家是开银楼的,大周各处都有分号,到现在还是京城数得着的富商,那时候他家一个小姐喜欢上了个穷书生,跟着跑了,彼时还是我给传的信儿哪,晏老爷生气得很,给族长报了个暴毙,从此晏家再没有这个人,只不过这书生倒也还是争气,后来考了个举人,用着晏小姐卷着走的金银细软去吏部打点,补了个缺,后来慢慢的也做到了知府,早两年还回了京城,晏老爷不见自己女儿,晏夫人不忍心,偷偷的跟女儿在客栈见了一面,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哟哟哟,那情景,我这个老婆子看了都是心酸呐。”

    “晏家?没听说过。”秦夫人皱了皱眉头:“可还有别家的小姐,也说个我识得的。”

    陈婆子将身子扭了扭,一脸奸笑:“夫人,那些能跟着人跑的,都是自轻自贱的,夫人你出身名门,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别说废话,给了你银子还不肯说实话不成?”秦夫人脸一沉:“铁甲,去,将那银子拿回来,我的银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别,别,我说,我这就说。”陈婆子讨好的笑了笑:“夫人,下边这两个,可是真正的大户人家!”

    陈婆子接着又说了两个,一个是现任督察御史的妹子,还有一个却是武安侯家的小姐,秦夫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当年只听说她们是得了急症,没有治好就香消玉殒了,没想到却是这般缘由!”

    “夫人您怎么会想到这上头去呢。”陈婆子笑了笑:“这两位小姐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却是不得而知了,她们当年没走我这根线。”

    “想来真正的高门大户,你也去得少。”长弓在旁边哼了一句:“你能进我们尚书府,还是我家夫人的表妹举荐来的,否则谁会知道你?”

    芳华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的猜度,沈家大娘若是没有隐姓埋名,那方才陈婆子说的这几个便不是她,三人都不姓沈,也不知道这陈婆子可记得有行沈的。

    “哎呀呀,这位妹子,你可别说,公侯府第我可是经常进去的,否则怎么会有人举荐我来给你们家夫人翻古?那时候我可是京城里响当当的牙婆陈,谁不识得我?”陈婆子显得有些委屈,只觉自己被人看扁了,愤愤不平。

    “那……”芳华迟疑的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有位姓沈的小姐,也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姓沈?”陈婆子眯缝着眼睛想了想:“京城里有几家姓沈的大户,可没听说有什么小姐暴毙或者是去了尼姑庵静修的,然我再想想,姓沈……”

    “高挑个子,生得很美,说起话来声音跟铃铛儿似的,特别甜。”芳华努力的回忆着沈家大娘的模样:“肌肤也很白,仿佛一丝瑕疵都找不出来……”

    眼前出现了那张脸,白皙如玉,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上去总笼着一种淡淡的愁苦,烟雾袅袅一般,年轻时,她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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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窗上有淡淡的日影,照进了内室,让里边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就连陈婆子耳畔的那朵绒花都显得鲜亮了许多,她的脑袋晃了晃,花下边的流苏簌簌作响,银光一闪,晃着从眼前溜了过去。

    “姓沈的小姐,个子高挑……”陈婆子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记不得这么多了,京城里沈姓大户好像没你说的这个,这几家的小姐,姿色只是平平,没有出挑儿的,除了……可是她只是寄居在国公府,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寄居国公府?”芳华来了兴趣:“妈妈可否说来听听?”

    “这个便说来话长了,”陈婆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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