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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流球道:“唉!有一天半夜,我见小白菜来探我,当时我已被那几个狗操的折磨得好不凄惨。大哥,你看看我指甲、脚趾头也被他们砸烂三个呀!”
黄书郎沉沉的眼中冒火,他冷厉地道,“小流球,你是被他们整糊涂了,平日的精明哪里去了?”
小流球喘着气,半晌不开腔。
黄书郎又接道:“黑红门抓不到我,他们不会要你的命,你却把我的地方告诉小白菜。”
小流球道:“那夜小白菜来探我,她说为了救我才花银子买通一个大个子进来的。我还以为她真的是来看我,娘的,我才把大哥你的地方说给她。我叫她对大哥说,希望大哥来看我。我把八府师爷曹三圣的那桩消息告诉大哥。就算是死了,我小流球也算是为大哥办了最后一桩事。可并不指望着大哥能救我出去,我……”
黄书郎道:“小流球,小白菜为了你的性命,才把洪上天他们引到我那个鬼也不上门的地方的。她是爱你,我不怨她,女人嘛!”
小流球怒目而视远方,低低地吼道:“好个烂货,我饶不了她。”
黄书郎笑了,道:“别说狠话,小流球,如果小白菜往你的怀里那么一蹭,你都忘了自己老几了,哼!”
小流球道:“大哥,我小流球虽然见了小白菜就像个人似的,可也有一股子义气,哥儿们在江湖上奔波受罪,为的还不是有一股义气在支撑着。如果有什么可比,那就是性命,娘的皮,小流球再爱风骚,紧要时候我还是六亲不认的,好个臭女人。”
黄书郎突然手一扬,低声道:“别说话,他们转回来了。”
“谁?”
“你以为是谁?”
“我不知道。”
黄书郎道:“向冲他们回来了。”
小流球吃惊地道:“原来向冲不在清河镇。”
“是我使个手段把他弄走的,而且……呵……”
黄书郎笑了,他得意地哈哈笑着又道:“而且小白菜也弄了一千两银子。”
小流球吃惊地道:“一千两银子?小白菜有这个胆量拿走向冲的银子?”
“当然她不敢,只不过当一个人豁上性命时,她便什么也敢做。”他顿了一下,又道,“小白菜就是豁出去了。”
小流球冷冷地道:“我还是饶不了她。”
这时候,只见灰苍苍的夜色中走过来了一批人,为首的敢情正是“铁头”向冲。
黄书郎仔细看,便不由得嘿嘿笑了。
他指着山道上的一行人,对小流球道:“看,三个活死人被抬回来了。”
小流球当然也看到了。
他咬着牙,道:“大哥,我被姓连的好尸顿毒打,今天总算大哥为我出了一口气。”
黄书郎自言自语地道:“姓连的王八蛋真命大,赤裸裸地被我拴在树上,他们竟然还活着。”
便在他发笑无声,得意得全身乱颤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咒骂:“黄鼠狼我操你娘……
哎唷。”
黄书郎还以为被发现了,他愣然一瞪眼,却见那些人直直地往清河镇走去。
□□ □□ □□向冲是怎样找到连百瑞三人的?这件事也实在绝。
原来,向冲招集了十二名手下大汉,一路往山中奔去。
有个汉子很精明,他走在向冲后面,道:“堂主,我认为小白菜的话是骗人的。”
“她不敢。”
“如果她不要命,她就敢。”
“她为什么不要命?小流球并未死,报仇也还不到时候,那得等她的小流球死后,她才会不要命。”
那人又道:“属下总觉得她在骗咱们。”
“那是你的想法,如果小白菜骗我们,她就算逃上天,我也要找天王老子要她的人;如果她逃入地下,娘的皮,我照样向地王爷讨人……娘的,一千两银子她休想花上分文。”
那汉子冷冷地道:“臭娘们,黑红门的银子她也敢开口要,操他娘,且等事情一了,老子把她弄进咱们地牢里,大伙轮着给她制造乐子。”
向冲叱道:“你少来,咱们这一阵子也够倒霉的了。奶奶的,自从江湖上出了个恶客黄鼠狼之后,咱们每次出师都不利。恶客不除,真如芒刺在背。”
他们这一行走得很快,救人如救火嘛!
只不过大半个时辰,一行人已赶到一片山坡林子里,黑夜里还真吓人,远处的野狼眼珠子尽是绿惨惨的好像萤光一样。
向冲等一行一共是十三人,十三个大汉带着家伙进入林子里,向冲便吩咐散开来。他当先高声喊:“连老二,你们在哪儿?”
紧接着,大伙此起彼落地连声喊。有的叫老李,也有叫着小张的。
, 这些人一边叫着,一边往林深处搜。倒也把几只野狼吓得往深山中逃去了。
已经进入半里深了,有个汉子对向冲道:“堂主,我看咱们八成上当了。”
向冲鼻孔哼一声,道:“小白菜不敢,除非她不想活下去。”
那壮汉道:“也许小白菜骗子银子逃跑了。”
那壮汉又要说什么,猛古丁,他“哎呀”一声叫。
天黑,他以为踩到大蛇了,吓得他急忙一跳三尺高,往前蹦了三丈远才站定。
向冲叱道:“你干什么猴跳癫?”
那人低头在地上找,道:“我踩到软软绵绵的东西,八成是盘着身子的大蟒蛇。”
提起大蟒蛇,大伙都往地上瞧,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堆东西,也许是一堆枯树枝叶。
有个汉子用刀往地上挑着,便也挑起一件衣衫来了。
“是衣衫,堂主。”
向冲忙上前,他提着衣衫仔细看;
于是,又是裤子又是靴,一古脑的全弄出来了。
原来,黄书郎为了好办事,他把连百瑞三人的衣裤堆在这里,用树叶埋着。
可也真的巧,竟然被那壮汉踩着了。
“铁头”向冲抖着几件衣裤,道:“娘的,这好像就是连副堂主的裤子嘛!”
那壮汉立刻接道:“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副堂主的,这两套也是小张和老李的。”
向冲咬咬牙,道:“这样整人,真他娘的缺德带冒烟,操……”
那壮汉立刻提醒大伙,道:“快找,连副堂主他们一定就在这附近了。”
大伙闻听,立刻往四下里叫起来,向冲气呼呼地道:“如此一来,文彩那个美人儿一定被人弄走了。娘的,大功一件落空了。”
一行十三人深入林中不多久,忽闻得好凄惨的一声长叹,那声音听起来真叫人心酸。
“唉!”
“谁?”
“救……救……我……”
这一回向冲也听见了,他抬头:“在树上。”
树下面十三个大汉齐瞪眼,隐隐约约地看到树上有光反射人体没有毛,月光一照会反射。
向冲在树下左右看,他还开口数一数:“一、二、三,唔,三个光屁股。”
壮汉道:“连副堂主他们刚巧也是三个人。”
也不知是谁在暗中插一嘴,道:“三个人一个也没有死嘛!”
向冲火大了,他怒骂:“谁在那里放闲屁?你们都是死人不是?还不快上去救人下来?”
这些人真欠骂,向冲一骂全醒了,看吧,一个比一个爬得快。
他们当然是往树上爬,别看爷们是大个子,爬起树来比猴子还快,刹时间把拴在树上的连百瑞三人吊落树下。
那连百瑞三人坐在树下直喘气。他三人还直落泪,这两天光溜溜地被拴在树上,受的罪可大了,如今一旦见了自家人,能不落泪?
“铁头”向冲向连百瑞道:“怎么搞的?”
连百瑞张口说不出话三个人都说不出话,因为三个人白天大叫救命,早就把喉管叫哑了。
向冲又问:“连老二,是谁整你们的?”
连百瑞这才拚命挤出两个字:“恶……客……”
向冲挺身而骂道:“操他亲娘,又是恶客黄鼠狼,王八蛋,他的伤怎么好得那么快?”
连百瑞道:“吃的……喝的……有……吗?”
他要吃喝,当然是又渴又饿,黄书郎临走前每人给他们挂了一张大饼,早就被三人吃光了。
向冲大声吼,道:“快拿吃的过来!”
却不料大汉们全愣住了。
大伙出来是救人的,而且此地距离清河镇只不过七八里,谁会带着干粮?何况又是三更不到。
“铁头”向冲见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发一声吼,道:“你们都是猪呀,就算出征去打仗,也免不了水壶干粮全带上,我是指挥官,你们的堂主,难道也叫我为你们准备吃喝不成?一群混蛋。”
骂是骂,只不过他想了想,吼道:“那就快动手抬,两个抬一个,一二一的回家转了。”
这一下大伙齐动手,扛起连百瑞三人就往山下走。
这时候,连百瑞才舒了一口气,他低声地道:“堂主呀,姓黄的婊子养的东西真混帐,头一夜他把我们三人赤裸裸地拴在树下面,真幸运,只来了两头大野狼。”
向冲吃惊地道:“狼没咬你们?”
连百瑞道:“姓黄的说,狼怕大声叫,我们三今见狼来了,便一齐大声叫,小张与老李的喉管也叫破了。”
向冲摇摇头,道:“真有这么一说?”
“是的,还真管用,只不过……”
向冲忙问道:“不过什么?”
连百瑞道:“只不过今夜里来了狼群,怕有三十多头,我们却在树上看得清。”
向冲道:“难怪小张和老李不开腔了。”
连百瑞咬咬牙,道:“堂主,这口怨气非出不可,这是羞辱,娘的皮,王八好当气难受,我非活捉黄鼠狼不可,我要……”
向冲道:“抓住就宰了他个狗操的。”
连百瑞道:“抓住他就先来个游街,我要把姓黄的小子剥得一丝不挂的关在笼子里,在清河镇的街上游一遍,然后……”
向冲道:“怕是镇上公差会讲话。”
连百瑞道:“这两天我在林子里想好了,如果官家有人出面拦,咱们就说姓黄的小子是疯子,疯子是不会分辩是非的!”
向冲道:“主意倒是不错,只等设法子抓住恶客黄书郎,咱们就照着你的办法干。游完了街,再把他送进凉河总堂去。”
连百瑞顿了一阵子直喘气。
向冲却在心中咒骂黄书郎。
连百瑞歇过了劲,又问道:“堂主,你们是不是见到黄鼠狼了?”
“铁头”向冲沉声道:“没有。”
连百瑞道:“堂主,你怎知我三人被黄鼠狼坑在野林子里了的?”
向冲咬着牙,还带着心痛的道:“娘的,消息是由小白菜那个婊子送来的,她还敲了我们一千两银子。”
连百瑞几乎要滚在地上了。
他大喘气地道:“堂主,这件事只有黄鼠狼一个人知道,小白菜怎么会知道?”
向冲道:“但小白菜的消息是可靠的。”
连百瑞道:“这一定是黄鼠狼授意小白菜干的。”
向冲点点头,道:“不错,但在当时,我以为不是黄鼠狼干的。因为我知道黄鼠狼的背上挨了一刀,他至少也得歇上个半月二十天的。岂料他那个王八蛋好得这般快,快得出人意料之外。”
连百瑞道:“堂主,咱们的银子也是小白菜贱货花得起的?这要是传出江湖,总堂也不会饶过咱们。”
向冲道:“回去就抓那个烂女人,他娘的老皮,也把她倒吊在地牢里,叫她知道讹诈咱们的后果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
这一行人沿着山道往镇上走,还不知山道边黄书郎与小流球早就看到他们了。
黄书郎双手叉腰站在暗处,他发出无声的大笑张嘴冲着天好像打哈欠,双肩直抖动,乐得要跳起来。
他在乐过以后,对地上躺的小流球道:“身边如果没有你,我今晚就先把向冲那老小子整个够,奶奶的,这是大好机会。”
小流球道:“大哥,你出手我拍手。”
黄书郎叱道:“你小子希望我出手?”
“大哥有整姓向的本事。”
黄书郎道:“可是你怎么办?”
小流球道:“我相信大哥必胜。”
黄书郎道:“你懂个屁,双方搏杀,谁也不能吹牛自己一定会赢。刀是利的,人是活的,万一挨上一家伙,我还可以逃,你就没命了。”
小流球叹口气道:“大哥,原来你是为了我,我小流球这辈子够运气,遇上大哥这么一位有良心的人,我……我……太高兴了。”
黄书郎道:“这几年相处,到今天你才知道我够义气,也算难为你小子了。”
小流球道:“人在难处想得多,我小流球这几天想得不少,我相信大哥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黄书郎叱道:“若不是你为了曹三圣那个恶师爷的事要对我说,我早就狠狠揍你了。”
小流球道:“大哥不揍我,我反而心中有疙瘩,大哥呀,我早晚会给大哥一个交待。”
“交待?你的交待就是尽快把你这一身伤养好。”
□□ □□ □□黄书郎又来到三仙镇上。
洒水当然是去热气,只不过令人觉得更闷得慌。
“普济药铺”的那位仁兄刚洒完水,正站在台阶上呼呼啦啦地摇扇子热呀!
黄书郎未抬头,他背着小流球匆匆忙忙地冲进门。
那大伙计只看病人不看背的人,只不过当他进到屋子里,又看清那个背病人的人以后,他指着门口大声吼:“滚出去!我们惹不起你老兄!”
黄书郎道:“老兄,我们是来看病的,没有谁惹不起谁这码子事。”
那伙计怒声低沉地道:“对不起,我们是猪八戒摔钯子不侍‘猴’的。”
黄书郎一笑,道:“哈,好哇,我却是孙猴子进桃园绝不空手而去。”
大伙计怒道:“不惹你也不行?”
黄书郎咬咬牙,道:“老子先好言,后面就是干。我问你,你们这儿开的是什么店?”
“药铺。”
“那不就是了?看病呢。”
“不看。”
黄书郎冷冷笑,道:“他娘的,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言相向六月寒,欠揍不是?”
“你没理由再撒野。”
黄书郎低吼一声,道:“老子理由一大堆,王八蛋,你开着药铺不看病,你们的药铺死要钱,今天老子上门来,去,快叫古班出来。”他又骂了一句,“那个死郎中呢?”
便在这时候.二门闪出一个人,这个人当然是“恶郎中”古班了。
“外面吵个什么劲?”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发觉“恶客”上门了。
“你……”
“我又来了。”
“你为什么再找我?”
“找你治病呀。”
“你把我整惨了,还不放过我?”
“我如果不求医,就一定不来找你。”
古班冷冷道:“你以为吃定我了,是吗?”
黄书郎笑笑,道:“没有那么一回事,古大夫,你的医术令我向往呀。”
古班摇摇头,道:“算了,别为我戴高帽,你们另请高明吧。”
他要回身走,却被黄书郎横身拦住。
“我不看,可以吗?”
“你不怕我烧了你的房子?”
古班怒道:“杀人放火呀,这个恶客。”
黄书郎道:“古大夫,你是有家眷的人,我却是个单身汉。一把火烧了你的店,老子天南飞天北,过几年再回转,你可就完蛋了。”
古班咬牙面泛青,道:“看你的模榉,你比个好人还要棒,你有什么病?”
黄书郎发觉古班心意动摇了。
他笑笑道:“拜你恶郎中所赐,我吃了你的药,一身的外伤全好了,只不过你看看,这个人的伤不轻,你快妙手回春吧。”
古班走近一张大椅子前,这才发觉大椅子上斜卧着一个猴儿样的瘦子。
小流球的身子瘦小,古班一时未发现,这时候他看看小流球,不由吃惊,道:“被人打得重伤内腑了。”
黄书郎竖起拇指赞道:“高明,我看他就像你说的。”
这句话令古班愣然。
他看看小流球,向黄书郎道:“他与你有什么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不认识他?”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既然不认识,你为什么把他背到我这儿来?”
黄书郎哈哈笑,道:“这家伙瘦得如同花果山下来的猴儿一样。他同几个人干上了,被人修理得多凄惨。我是在车道上遇见了他,他求我,古大夫,你说我是干什么的?嗯?这种事,我能调头走了不管他的死活?”
古班道:“所以你把他背到我这儿来了?”
黄书郎道:“是呀。”
古班道:“你肯为他出药钱?”
黄书郎道:“我当然不会替他出药钱,他又不是我的小舅子什么的。”
古班怒道:“你不出钱,我怎会看他的病?算了,你是出了名的恶客,我也是没银子不办事的人,你老弟还是把他送到别家吧。”
黄书郎又是一声笑,道:“古大夫,你说我为什么大热天从大山里把他背来你这里?你不知道没关系,我这一说,你会立刻明白了。”
古班叱道:“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