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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咳嗽声一直持续着，没有间断过，外面的人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敢上前，一个病痨子的房间，她们怎么敢进去，万一被传染了，可怎么办？
十几个人，只好站在院子中间，等着苏羡染出门。
她们之中，还有几个样貌清秀的丫鬟，用绣着小花的手帕掩着鼻子，脸上带着厌恶的神色，微微侧着脸，直接宣示着她们对院子里的气味的不满。
半晌之后，雁儿扶着脸色苍白的苏羡染出来。
“咳咳咳，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咳咳咳，进去坐会儿吧！”她用白色的丝帕掩住唇，不住地轻咳着。
众人脸色一变，自从八年前苏羡染莫名患上重病，她们都不敢进这个院子了，要不是今天二娘鼓捣，她们也不会过来的。
于是，几位姨娘的眼神落在最前面的穿着大红色锦绣月季大氅的中年女子身上，这女子，便是苏羡染的二娘李芙沫。
几位姨娘均有三十多岁，不过保养得很好，看上去都很年轻，却又带着成年女人的妩媚，李芙沫年岁稍长，但风韵犹存，备受苏焕清宠爱。
李芙沫的身边，一只皓白的手腕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芊芊素手，指若青葱，小巧含蔻的五指珠圆玉润，十分耐看。这么好看的手，她的主人也必定不俗。
顺着交叠的双臂朝上，少女的娇美的脸便缓缓出现在视线里，她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青丝如墨，面如芙蓉含笑，眉眼如画，比病态的苏羡染多了几分健康的美色。
她的肌肤白里透红，略施粉黛，将娇颜衬得更加娇媚动人。
“姐姐，身子好些了吗？”
苏婉蓉笑着与苏羡染打招呼。
雁儿的眼里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她可是记得，这张笑靥如花的小脸之下，暗藏着多少次的杀机。
苏羡染淡若一笑，似叹气又似哀怨：“一直都是这样，能好到哪里去……咳咳咳。”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雁儿习惯性地用手轻抚着她的背，劝慰道：“小姐，不舒服的话就请几位夫人和二小姐进去说话吧，不然，待会儿病情又会加重了。”
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众人的脸，在苏婉蓉身上略微停留了几息，当她注意到苏婉蓉眼底的笑意的时候，真想扑上前去，将她虚假的面具撕掉。
要不是因为她，小少爷怎么会成了那个样子，小姐又何必每天装病？
苏羡染轻轻推了她一下，眸子微微闪烁着，雁儿立刻收敛了情绪，顺着她的意思，将她扶了下去。
“咳咳咳，好久没有出来透气了，在院子里和姨娘、妹妹说会儿话，也是好的。”她脚步虚浮，语气无力，全身都倚在雁儿的身上，看得在场的人都相信，若是没有雁儿的支撑，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三娘、四娘、五娘都附和着她的话：“今天天气不错，染儿是该出来走走。这些年来，也没见过染儿几回，想不到都已经出落得这么美了。难怪被皇上看中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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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斗姨娘、庶妹（上）
她们的话里，暗含着讽刺，听得雁儿眼眸沉了几分，不过，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呵呵。”苏羡染无力地笑着，虚无缥缈的眼神扫过李芙沫和苏婉蓉，最终还是落在几位姨娘的身上，“咳咳，染儿也就是个药罐子，成天靠吃药维持着这幅破败的身子……若是几位姨娘能够生下女儿来，必定会比染儿好看多了。”
几位姨娘脸色一白，一句轻飘飘的话似是一根利刺插在了她们的心里。
谁不知道，右相府人丁稀薄，苏焕清虽然有五房夫人，可却只有两女一子，苏羡染和苏逸凡均是大夫人所生，只是，大夫人早逝，留下两个孩子，几年之后，小少爷苏逸凡无故猝死，苏羡染也重病缠身……
苏焕清娶了几房侧室，她们却没能生下一子半女。只有二夫人一房，有一个女儿。
再加上二夫人的亲妹妹德妃，是皇上的宠妃，因此，右相府，最受宠爱的，便是二夫人李芙沫和她的女儿苏婉蓉。
苏羡染刚才的一番话，不仅将她们的嘲讽挡了回去，还惹得有些人朝着别的地方想去了。
三娘、四娘、五娘有些出神地看着府上的两位小姐，一个面如春风，另一个病病殃殃……对比之下，心里的疑虑再度升起了：为何只有二夫人的孩子能够健康的活着？
尤其是四娘，她的葱白的手，无意间抚上了平坦的小腹，当年，这里是孕育着一个孩子的，可是后来莫名其妙流掉了……
她也怀疑过，是府里的哪位夫人，可是，后来她们谁也没有怀上，包括二夫人……
“咳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众人的思绪，知道计谋得逞，苏羡染也没有多说什么，缓步上前，看着比她差不了多少的苏婉蓉，微微低头，抿唇笑道：“蓉儿才是真正的美人。”
她比苏婉蓉高半个头，但是为了装病，故意佝偻着身子，看上去，倒与她差不多高了，不过，苏羡染纤瘦，苏婉蓉与她相比，便有些丰满了。
“姐姐过奖了，蓉儿哪有姐姐那么好的福气，飞上枝头变凤凰。对了，娘和各位姨娘一起过来，就是为了庆贺姐姐马上就要入宫做皇妃。”她的眼底滑过一丝的不满。
原本将苏羡染的画像送进宫，又让德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推荐几句，想将她许配给轩辕寒钰，以她这幅柔弱的身子骨，若是不小心看到了九王爷的“尊容”，想必当时就得香消玉殒了吧。
还有比这更好的借刀杀人的手法吗？
然而，谁料到，皇上居然看上她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婉蓉玉手死死的拽着手中的香巾，然而，片刻之后，她便释怀了：以苏羡染的病情，说不定根本就无福承受圣恩。再说了，皇上比她大那么多，就算她的病治好了，皇上宠她了，可是，她能够获得几天的恩宠？
考虑完这些，她暗自好笑，这个废物姐姐，还是不能给府里带来一丝的好处啊。因此，她现在才能如此淡定地与苏羡染说话。
苏羡染用力地咳了几下，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传开，苏婉蓉屏气，但是心里更加得意了：以后再也没人跟她抢秦王了，至于那个大秦第一美女，秦王正妃，在她眼里又算得上什么？总有一天，她会让秦王只属于她一个人！
李芙沫拧起了眉，“染儿，怎么又咳成这样了？”却是被苏婉蓉不动声色地拉着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苏羡染与她靠得那么近了。
“若是皇上看到，肯定会怪罪我们右相府，对未来的皇妃照顾不周了，来人，请大夫！”她讪笑了一下，脸上有不自然的情绪滑过，似乎是在责备苏婉蓉的不懂事。
“不用了，调理了这些年，也没见好过。”苏羡染淡淡地说着，“二娘放心，染儿若是有受宠的一天，绝对不会忘了几位姨娘的照顾，当然，还有蓉儿的关照。”
李芙沫看着她抿唇咳嗽的样子，面上滑过一丝不屑，她的妹妹德妃，现在是极尽宠爱了，就凭苏羡染这幅模样，怎么可能受宠，夺来她妹妹的风采？
不过，她还是故作大方地说道：“染儿可真懂事啊，还想着我们，若是让老爷听到了，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一旁的姨娘也急着附和着，就算她们怀疑到了李芙沫的身上，可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们不会贸然和她作对，毕竟现在，右相府的女主人还是她。
苏羡染继续打量着苏婉蓉，淡笑道：“这些年，承蒙各位姨娘的照顾，染儿才能有今天，如此大恩，怎敢忘记？再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染儿有荣华富贵的一天，必然不会忘了家里。”
说话期间，她也不忘咳几声，但是视线始终没有从苏婉蓉的身上移开。
苏婉蓉被她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废物姐姐，很老实，不会说些拒绝的话，只会顺着大家的心意来，自从病了之后，便一直呆在院子里，没有出门。
可是，爹却对她宠爱有加，还有意将她送上秦王侧妃之位，这着实令她恼火：秦王是大秦的战神，闺中女子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选，苏羡染怎么可能配得上他？于是，她才劝说娘亲进宫一趟，让德妃在皇上面前提起苏羡染，并且暗示九王爷还未娶妻……
“姐姐真是有心了，难怪爹爹那么疼爱姐姐。”
苏羡染笑了笑：“爹爹不过是见姐姐可怜，蓉儿放心，姐姐也不会忘了蓉儿，若是得宠，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推荐，你我姐妹二人情深，自然要有福同享了。”
苏婉蓉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半刻之后，她才缓过神来，苏羡染说的“有福同享”，意思不就是让她也进宫去，伺候皇上？
雁儿看着她和李芙沫两人僵硬的表情，心里涌起一阵快感，这大概就是小姐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当初她们这样做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小姐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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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斗姨娘、庶妹（中）
“染儿有心了，不过，蓉儿天资愚钝，怎能有这等福分，进宫服侍皇上？”李芙沫尴尬地笑着说道，其实她并不相信苏羡染能够得到圣宠，不过，听她这么说，还是怕了，毕竟，枕边风的作用，她是十分清楚的。
“还是要的。”苏羡染无害地笑着：“德妃娘娘进宫十余年，怎能与后宫新起之秀争宠，若是蓉儿能够进宫，想来二娘也能母凭女贵，一举升上右相府夫人之位了。想必蓉儿也不甘心，以后只是右相府的一个庶女吧。”
苏羡染一直都清楚，李芙沫残害她与弟弟，为的就是正妻之位，这些年，若不是找不出证据让爹相信凡儿的死与她们母女有关，她才不会轻易饶过她们。
然而，李芙沫被她的一番话震住了，她幽幽地看了苏婉蓉一眼，似乎的确是在考虑苏羡染的话了。
正妻啊，这可是她一辈子的梦想啊，纵使苏羡染的娘亲死后，她一直尽心尽力地辅助苏焕清，让没有多大政绩的他保持着右相之位，可是，有一点她却始终改变不了，那就是她是妾室的身份。
虽然蓉儿喜欢秦王，但是，苏羡染的话倒不妨一试。
秦王虽好，但毕竟只是王爷，在他之上，还有太子和皇上，蓉儿若是嫁给秦王，也只能是侧妃，可是，若是当了皇妃，那就不一样了……
苏婉蓉似乎懂得了李芙沫的意思，狠狠地朝着她翻了一个白眼，她眼中含着怒意，直视着眼前的“病”美人，道：“姐姐一番好意，蓉儿心领了。只是，府里能有姐姐进宫，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蓉儿又怎敢进宫与姐姐争宠呢？”
“咳咳，无碍，看姐姐这个样子，也活了不了多久，何况你我姐妹情深，我又怎么舍得和妹妹分开？”
“活不了多久”，“怎么舍得和妹妹分开”，原本是在阐述两个“事实”，可是，连在一起说，就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苏婉蓉嘴角一抽，这话怎么听，都会觉得有一种“我入地狱，也要拉你一起下去”的感觉。
虽然苏羡染还是浅浅的笑着，可是她却觉得，她的笑意里有一种让她发寒的东西在里面。
“姐姐……”头脑一阵眩晕，苏婉蓉只说了两个字，便越发觉得眼前的人笑得阴森恐怖，似乎平日的一切都是伪装一般，让她很想，很想上前，撕开她脸上苍白的面皮。
“我就知道，蓉儿果然是舍不得我的，不如，我们还是一起吧。”
淡淡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苏婉蓉狠狠地打了一个寒噤，一把拽住苏羡染的手，力道之大，似乎想将她的骨头捏碎。
“不要，我不要和你一起！”
“还是要的，姐姐十分想念蓉儿当年为我泡的花茶，进宫之后，若是喝不到了，岂不是可惜……”
“再者说了，姐姐若为皇妃，妹妹嫁给了秦王，岂不是被姐姐还要低了一辈……”
“啊……”苏婉蓉突然尖叫一声，像疯了一般，双手掐着苏羡染的脖子，用力一推，将她扑倒在地，骑坐在她的身上，还是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似乎想掐死她了：
“你不能进宫，你不能……”
她一边用力，一边摇头，看得在场的人惶恐地睁大了眼睛：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雁儿大惊，原想将苏婉蓉拉开，却突然明白，小姐一定是故意的，这件事，恐怕就是她暗中使的手段吧。
不过，为了配合，她还是尖叫了起来：“小姐！”
“蓉儿！”
一旁的三娘、四娘、五娘及她们身边伺候着的丫鬟也呆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二小姐不能容忍大小姐进宫，夺了德妃娘娘的宠，所以才想……
李芙沫急了，伸手将苏婉蓉拉开，现在的苏羡染，可是未来的皇妃啊，蓉儿就算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杀了她啊。
“蓉儿，快撒手，不能误伤了姐姐啊！”
误伤？
三娘和五娘嘴角噙着冷笑，不过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四娘的神色略显纠结，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三娘的眼神阻止了。
雁儿也帮着拉人，不过，她却是在暗中用力，将苏婉蓉的手按住，不让她松开。并借苏婉蓉的手将李芙沫推开。
苏婉蓉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觉得，头脑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要和她抢了秦王，要拉她进皇宫，入地狱……
“小贱人，我要杀了你，不许你跟我争宠……”她叫嚣着，双手的力道更大了。
“咳咳咳，妹妹……你说什么……咳咳咳。”苏羡染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的白，一口气憋不过，差点就说不出话来了。
“二小姐，你快放手……”雁儿在一旁，一边拉着，却又不能让周围的人看出破绽，手指迅速在苏婉蓉的手臂上点了几下，封住她的穴道，免得她真的误伤了苏羡染。
李芙沫真心着急了，“蓉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再次上前，却又被推开。在李芙沫上前的时候，雁儿假意握着苏婉蓉的手，并装出一幅被她推开的样子，反手一推，将猝不及防的李芙沫推倒在地，而她，也狠狠朝着一旁的地面撞去。
苏羡染缓缓闭上眼睛，虽然喉管处的确难受，可是她有内力护体，倒不会真的让自己被苏婉蓉伤到，再加上雁儿在一旁帮忙，她根本就没有大碍。
想必不多时，右相府就会传来消息：二小姐因妒失手杀了大小姐。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然而，就在她准备晕过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遭了，是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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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苏婉蓉，成了染儿的炮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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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斗姨娘、庶妹（下）
雁儿也明显听出来了，脸上一抹惊慌之色闪过，扑过去，双手拉着苏婉蓉的手，也不知是推还是拉，配合着大哭起来：“二小姐，你不能杀了小姐啊，她身子不好，你快放开她……呜呜，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
还未走近小院子，苏焕清便听到了雁儿哭天抢地的喊声，心里一急，几步走进来，见到的却是一副慌乱的场景：他的几位夫人，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而二夫人则是一脸狼狈地爬在地上。
至于院子中间，蓉儿恶狠狠地掐着染儿，大叫着要杀了她……
“蓉儿，你在干什么？”苏焕清大步跑过去，强硬地拉开苏婉蓉，并一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整个院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苏婉蓉被这一掌打得有些清醒了，浑浑噩噩地捂着火辣烧疼的脸，不解地看着苏焕清。
“老爷。”李芙沫伤心地看着他，他不是一向最疼爱蓉儿吗？怎么如今舍得动手打她？
几位姨娘也是一愣：一向温和可亲的老爷，竟然打人了？
“小姐！”雁儿大叫一声，立刻扑上去，将晕倒的苏羡染从地上扶起来。“呜呜，小姐，你千万不能死啊。”
“染儿！”苏焕清也着急了，没空理会李芙沫和苏婉蓉，瞪了她们两人一眼，便从雁儿手中接过苏羡染，急着用手掐她的人中。
听到“死”这个字眼，李芙沫怔了一下，若是苏羡染今天真的死了，那蓉儿岂不是要背负着害死皇妃的罪名？这样的大罪，就算是德妃和老爷，也保不住她吧。
猛然抬头，朝着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三位姨娘和丫鬟们大吼一声：“还愣着干嘛，快请大夫！”
一时，院子里的人一哄而散，都慌慌忙忙地跑了，老天作证，这件事可与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啊！
“娘，发生什么事了？”苏婉蓉娇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