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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燕雀，怎么掉在这里了？”青雨好奇地问。
百合说道：“马有失足，说不定是自己没飞好不小心掉下来了。”
青雨瞥了她一眼说道：“还没听说这鸟也能自己掉下来。”
百合也斜了她一眼：“你昨天走路，不也还绊了一跤吗？”
百里安没听她们两个拌嘴，只是看那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心中不免生起怜惜：“你去看看，可还有救。”
“我去看。”青雨胆子大，她自告奋勇地过去。走到燕雀身边，她弯腰伸手，碰了碰它。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的手还没碰到它，那燕雀便倏地化作一团黑烟，直扑门口而来。
因为太过突然，百里安惊吓的叫了出来，百合反应过来想要挡住也还是晚了一步，那黑烟扑倒百里安的脸上，便消失了。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百里安却因为这一吓，动了胎气。原本就浑身肿痛的她，只觉得肚子下坠一样的疼，她捂着，不由得倒在了地上。
奴才们吓坏了，赶忙过去扶她，百里安抓住百合，吃力地说道：“叫王淳来！我要生了！”
武华殿的奴才们七手八脚地将百里安抬到床上，百里安的脸惨白惨白的，因为难以形容的疼痛，她浑身瞬间被汗水浸透。
青雨算是有经验的，先拿剪刀剪开了百里安的衣裙，就看到她双腿之间汩汩冒出鲜红的血。百合已经跑出去叫人，而其他宫女看见主子这样早就吓瘫了。
青雨转过头，冲着她们吼道：“去烧热水，快去！”
百里安喊着青雨的名字，青雨赶忙跪在床边，紧紧握着百里安的手。
“主子，坚持住，太医一会儿就来了。”
“快去……快去催……这孩子还没到日子……我怕……我怕他有事……”
“是，是！”
青雨刚起身，稳婆已经到了。她们就住在侧院，就是准备给百里安接生的。她们跑进来，一见到百里安的状态，便惊呼道：“出太多血了，快叫太医来！”
百里安早有了先见之明，已经早派人去叫太医了。稳婆就在这段时间教百里安吸气吐气，缓解她的情绪，令她不至于因为惊恐而导致更多的血流出。
“娘娘，小皇子本不足月份，所以娘娘您一定不能紧张，要陪着阵痛使用力气推动小皇子出来，不然小皇子一直不出来，不但会窒息，就是娘娘也要流血过多呀。”
“我知道……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会做……”百里安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话。稳婆便带着百里安一起用力，可出了流血，一点生产的症状都没有。
终于，太医院的太医感到。王淳马上来到床前，也不顾的避嫌，他马上对百里安施针，止住了流血。
而这个时候，百里安的血已经将床单染红，整个人因为失血也变得昏昏沉沉。
王淳写了方子，对身后的太医说道：“快，用药。”
百里安听到了，小手在空中努力地抓着，一把抓着了王淳的官袍：“用得什么药？对孩子有没有害？”
王淳赶忙说道：“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可娘娘继续下去会死的。这药，就是要打掉孩子，让他离开娘娘的身体……”
“不行！”百里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叫得歇斯底里：“我一定要生下他，我必须要生下他！”
不可以再失去孩子了，正是怀着这样的信念她才挺到了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娘娘！”王淳第一次在百里安面前失控，吼叫着：“一意孤行，娘娘会丧命！就算万分之一可能生下这个孩子，这孩子也不会活下去，娘娘还有可能将不再生育！”
“我不管！”百里安竟吼得比他还大声：“王淳，这孩子是我的希望，你一定要救活他，就算我死，你也要救活他！”
百里安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血丝被泪水掩盖，仍旧看得到可怕的红，就像此刻床单上的红。
王淳怔怔地看着百里安，最后他紧握了双全，对身后的太医们说道：“施针，催产！”
百里安这才放开他，养着头，发丝早已黏在脸上，随着那不断滑下的汗珠而动摇。
王淳在百里安的身上扎满了银针，百里安就好像一只浸在血泊中的刺猬。疼痛再次袭来，疼得她只想着能死去该有多好。
可她却也很清楚自己不可以死，就是要死，也要等到孩子降生才能死。
稳婆呼喊道：“有动静了，娘娘，娘娘顺着老奴的节奏用力。来，吸气，用力，用力！”
百里安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只除了耳畔稳婆的叫喊。唯一的神智控制着她随着稳婆的声音去做，在满身银针，浑身是血的恐怖情况下，拼命地推动肚子里的孩子离开。
孩子，孩子，快出来吧。妈妈的肚子，已经不再是你最安全的港湾，今后妈妈会用自己的怀抱做为你的盾牌，抚养你健康平安的长大。
孩子，你听到了吗？你听到吗！
一声啼哭，随即便是稳婆惊喜地叫喊声：“是小皇子，是小皇子！”
百里安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稳婆们将一个带血的小东西包裹在锦布中，而四周都是欢呼声，哭泣声。
百里安强撑着说道：“让我看看……”
294亲眼见证，儿子在他怀中
“让我看一看。”即使怎样的虚弱，她却没有昏倒。如何的疼痛，她也开口说了这五个字。
稳婆赶忙抱着孩子送到百里安眼前，她已经没有力气接过来，只能侧着头看着孩子那张丑丑的、小小的脸。
她生过两次，三个孩子，却从未能见到刚出生时的样子。今天，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她不惜用生命保护的这个孩子，正酣睡在她的面前。
百里安流着眼泪，可她却笑着：“小宝贝，我的小儿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王淳擦了眼泪，一言不发地拔下百里安浑身的银针，交代了婢女准备好养身药，就与一干太医退出了方面，却不敢走，只站在后院中。
事先准备好的奶娘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抱到一边，稳婆便指挥着宫女们给百里安擦拭身子，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去，百里安却还是清醒的。
她看着屋子里的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不远处孩子的身上。小家伙，只哭了几声，而后便很快睡着了。百里安还记得当初端木诗瑈的样子，她的心不由得揪起来。
王淳说，即使她勉强将孩子生下，这孩子也最终会夭亡……
不，不会的。她这样拼命，一定感动了上苍，老天会留下这个孩子，一定会的。
“娘娘，您睡一会儿吧。”青雨跟百合最后将棉被盖在百里安身上，含着泪柔声劝她。百里安却摇了摇头。
她在等人。
果然，当屋子里准备好后，已经等在外面的帝后便走了进来。
“安儿！”端木苍兰赶忙过来坐在她身旁，大手紧握着她的小手，百里安的眼眸却盯着不远处，一脸欣慰笑容的叶心心。
眼眸半眯着，看着她走近，坐在床边，而后用那虚假的声音说道：“安姐姐，你真伟大，孩子平安降生了呢。”
“是呀，孩子平安，真是多亏了老天庇佑。”
那只燕雀，是你的手笔吧？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下了手，希望我的孩子无法降临，让我眼睁睁看着盼到了现在的孩子就那么死去。
可惜你没想到，我还是将他生下来了。叶心心，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端木苍兰转过头看着奶娘，奶娘赶忙将孩子抱来，端木苍兰接过来，仔细地看着。
“这么看着，像我多一些。”
叶心心也已经过来，笑着说道：“真的呢。”
“陛下。”百里安虚弱地唤端木苍兰，后者转过头：“怎么了，安儿？”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对吗？”
端木苍兰收敛笑容，点头说道：“没错，我记得。”
“这孩子九死一生降临，我做了一个母亲能做的一切。接下来，他需要父亲的保护，才不至于像他的哥哥那样，被人害死。”
“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百里安挺到现在，就是要看到孩子平安地落在端木苍兰的怀中。她之前只担心端木苍兰有事不能赶来，而肯定早就守在外面的叶心心会动手脚害她的儿子。
现在，孩子在父亲的怀中，叶心心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端木苍兰面前加害小家伙。
她，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合上眼睛，两滴泪水从眼角滑落。百里安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看见那贯穿花海的河流，玉带一般连接了天际。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青雨给她垫了软软的枕头，让她的身子能稍微起来一些。百合端来了参汤，喂她吃。
“小皇子正在睡觉，奶娘守在那里。昨天娘娘昏睡，长公主和二皇子见您不肯醒来，就索性去看三皇子去了。一直守到今早才回去睡。他们两个都显得很兴奋呢。”
百里安浅浅的笑，可很快，她想起了孩子并不精神的状态：“三皇子总是睡吗？”
“是，一直都在睡，说来还听过他的哭声……”百合顿了一下，赶忙说道：“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既然经历了那样的艰难还是降临人世，就证明他注定是要在这凡间平安长大的。娘娘不必担忧。”
“是呀是呀，三皇子一定没有事。”
百里安垂下眼，小手却抓紧了被子。奴才们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蹙眉。
终于，王淳来了。百合要放下床幔，百里安阻止了她。如今还将就什么避讳？
王淳进来请脉之后，微笑着说道：“娘娘的身子恢复得很好，脉搏有力平稳，水肿也很快就能褪尽。”
百里安看着王淳，秀眉微微地皱着。王淳顿了一下，他知道她在等什么。
轻叹一声，王淳说道：“娘娘，虽然微臣很不愿说，可三皇子……”
百里安揪着被子的手更加用力，用近乎颤抖地声音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陛下认识一位神医，或许……”
“娘娘，先天不足，即使神仙也回天乏术。”王淳一字一句说完，便合上眼叹息了一声，而后站起躬身说道：“微臣不会对陛下提及三皇子的状态，娘娘就在这一月中，好生疼爱三皇子，不枉母子缘分一场。”
也就是说，她的小儿子只有一个月的活头？
百里安无力地躺在软枕上，她那么努力，那么期盼，可结果却还是一场空。
“王大人，如果，如果我没受惊吓，而是足月生下孩子，这个孩子，有没有可能平安？”
“起码，不至于这样早离开。”
百里安慢慢睁开了眼，被子已经被她抓得变了形。那双水雾般的眼眸深处，是无法形容的仇恨。
叶心心，你又害了我的一个儿子，我一定要你死，要你死才能平息我的愤怒！
傍晚，奶娘将孩子抱来，百里安搂着，静静地看着他。他也显得很安静，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却应该没有睡觉。小手不时地动一动，仿佛在寻找什么。
百里安便用手指请握了他的手，他一下子抓住了百里安的手指，紧紧地不肯放开。
百里安的心一阵阵的疼，孩子这样的举动，就仿佛祈求着她不要离开他，不要抛弃他。
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命交换孩子的命，可她不知道如何去交换。那个玩弄了他们命运的上天，她看不到，够不到。
295 谁的错
孩子要吃奶，奶娘过来将他起，就坐在百里安的床前给孩子哺乳。百里安便静静地看着。她很想亲自给孩子喂奶，可因为这次生产的惊心动魄，她并没有奶水，胸脯起初还有胀痛，现在也随着水肿一起不见了。
“三皇子真能吃，一定会长得结结实实。”奶娘一边喂着，一边转过头冲着百里安笑。
百合过来，柔声说道：“娘娘也该吃东西了。”
百里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太饿，等会儿吧。”
以前，或许为了孩子强迫自己吃，现在是真得没有动力吃饭。尤其是知道孩子只有一个月的生命，她就疼得无法喘息。
恨，无法抑制的恨。她想要叶心心死，即使冲进月鸾殿与她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呀，三儿在吃奶，玄瑞不准进来。”
端木诗瑶跑进来，冲着外屋嚷嚷，外面的二皇子一下子站住了脚步，端木诗瑶便捂着嘴笑。
奶娘说道：“长公主真是的，二殿下还小，怕什么的？”
“再小也是男人，再没成亲之前可不能见到。”
端木诗瑶脱了鞋子坐在床边，好奇地看着孩子吃奶，小口微张，很是惊奇的样子。
“他吃奶的样子像个小耗子。”
“都是这样的。”
“呀，他吃饱了。我能抱抱他吗？”
“要小心。”
奶娘将孩子小心地交给端木诗瑶，她便抱着挪到妈妈身边。奶娘将衣服穿好，笑着说道：“二殿下，您可以进来了。”
端木诗瑶早就忘了自己的二弟，只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三弟身上。
“爹怎么还不给他取名字？不是早就在想了吗？”
端木玄瑞也拖鞋爬上了床，坐在姐姐身边，也好奇地看着小家伙。小家伙刚吃完奶，嘴角还挂着奶水，他便很小心地去给他擦。
“要问生辰八字，我问过丞相。”
“对呦，我们的名字，听说都不是一天半天就起好了的。”
“是呀，动辄上月。”
百里安并不打扰孩子们的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孩子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很快乐，百里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快乐，她的心却在滴血。
“长得好看了，不像耗子了。”
“你还说，你刚出生不见得有他好看。”
“你也不见得。娘……”
端木玄瑞转过来，就要问百里安什么，端木诗瑶赶忙踢了他一下说道：“你看，三儿醒了。”
“哪里？”端木玄瑞被转移了注意力，可孩子吃了奶哪里会醒？早睡得一塌糊涂了。
百里安微微一笑，端木诗瑶知道自己刚出生就被抱走，自己的妈妈根本就没能看到他们小时候的样子，所以害怕端木玄瑞胡乱问，惹她不高兴吧？
多体贴的女儿，又聪明，又体贴。那是妈妈的痛，可比起心中的仇恨，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百合走过来，笑着说道：“天不早了，三皇子要休息，娘娘也要休息，长公主和二皇子也该休息了。”
宫女们过来帮着两个小主子穿鞋，端木诗瑶一边抱怨着说道：“百合姑姑，你说了那么一大堆，还不如直接撵我们走得了，还省事。”
百里安这才开口，温柔地说道：“早点睡，你们两个明儿不还得早起吗？”
孩子们下了床，一同给妈妈行礼，这才离开。一下子，热热闹闹的屋子变得冷清了，百合又端来了饭食。
“娘娘，该吃东西了。”
“真心不想吃。”
她钻进被窝里，百合擎着托盘，一脸的担忧：“娘娘要是不吃，我就一直这样端着。”
青雨也在一旁劝，百里安重要起来，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而后躺回去，她也一样睡不着，只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床幔上的玉坠。
百合将托盘交给宫女，叫她们都离开，自己和青雨守在百里安身边。
“娘娘应该多吃东西，没有力气，怎么报仇？”青雨说着，眼圈都红了。
青雨推了她一下，而后坐在百里安身边说道：“娘娘为什么不说那燕雀的事？那分明是皇后要害娘娘。”
百合也红了眼圈，即使怎样温柔的女人，也会愤怒。百里安没说话，青雨也没说话。
端木苍兰，他不会信。在这鬼怪作祟流言满天飞的时候，一只会化作黑烟的燕雀，如何令人信服？换做是别人对她说，她都不会相信。
而且，端木苍兰，已经不再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她已经对他不抱有幻想。复仇，就让她自己来完成。即使鱼死网破，她也在所不惜。
第二日，王淳又来。说百里安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但说出这个消息，两个人都没有怎样的高兴。
正好奶娘抱来了孩子，百里安接过来，叫奶娘回去休息。她看着王淳，王淳便过来给孩子把脉。
摇了摇头，他没说什么。孩子安静地呆在妈妈的怀中，已经能睁开双眼，只是眼神呆然。
百里安垂眼看着他，他，长得想他。
“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个微臣知道，只是，娘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倘若一直瞒着，到了那一日，如何跟陛下交代？”
百里安眯着眼眸，现在的她，已经被仇恨吞噬：“等到了那一天再说。”
傍晚，端木苍兰来了。自然是叫奶娘抱来孩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