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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安转过身，就看到端木苍兰已经走进了屋子里。大清早的，他不用早朝吗？
端木苍兰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你今天真漂亮。”
百里安是没心情跟他纠缠，握住他的手，开心地说道：“你来的正好，我要去看孩子们，你快下令准我去看。”
端木苍兰长长的眉头轻微的皱起，可脸上却是微笑：“我带你去。”
“真的？”
他已经握着她的手，两人一同走出了武华殿。
果然是春意盎然，此时皇宫也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太监宫女跟在身后一大堆，百里安却只是看着端木苍兰。
他何时这般温柔了？自从悬崖下她说自己只爱权利和金钱后，他就不再这样温柔待她过。难道当了父亲，整个人也变了？
“你见过孩子们了？”
“嗯。”
“好羡慕你，我却是一眼都没见过。青雨说儿子像你，女儿像我。我便在脑中无数次想象着他们的模样。当母亲的感觉真得好奇妙，即使那样的想象，也会幸福得不得了。”
此刻的百里安已经想不起这两个孩子的来历，想不到自己受的苦。她只有欢喜，只有对孩子们的期待。
端木苍兰一直没说话，握着她的手在后宫走着。很快的，他们来到了旭阳殿，只见四周侍卫森严，端木苍兰握着她的手走进去，宫女太监就留在了殿外。
殿中回廊庭园，沿途都有侍卫把手，好比天牢一样森严。一直走到内院，才见到宫女太监，见到皇帝皇妃来了，都跪下行礼。
两人走入屋子里，百里安在外屋就已经听到孩子依依呀呀的声音，百里安松开端木苍兰，跑进内间，就看到一个胖胖的娃娃躺在床上玩，一旁的两个奶妈赶紧跪下行礼，她连免礼都忘了说，直接坐到床边，抱起了孩子。
090 悲恸，小生命的离世
满月的孩子，白胖得很，可见这一月过得很好。 长得，当真想端木苍兰，虽然只有一月，依旧可见清晰的长眉，大而明亮的眼，还有那小鼻子小嘴儿，典型的父亲的翻版。
是儿子，第二个出生的孩子。
百里安亲吻了他的额头，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孩子虽然从未见过她，却好像知道她是妈妈一样，好奇地看着她，那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
百里安亲了他好久，又四下张望起来：“女儿呢？不在这里吗？”
端木苍兰一直站在一旁，听了百里安的疑惑，他看了一眼奶妈，她们便赶忙上去，将孩子抱走。
百里安不解地看着两个奶妈，又看向端木苍兰：“怎么了？果然不在这里是吗？”
端木苍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那还蒙着幸福烟雾的眼眸：“劫持孩子的，分了两路。我赶回来后，截住了第二路的，救下儿子。第一路的，始终没有找到音讯。我亲自审问了第二路的人马，他们找出了第一路的人和路线，侍卫大军亲自赶到那里，结果发现那些都死了。”
乌云，瞬间掩盖了百里安的天空，她呆呆地看着端木苍兰，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可她不愿相信：“春雨说，孩子找到了。她正好好的，与她的弟弟一样。”
端木苍兰轻叹一声：“那个时候你的身子虚弱，不那样说，你如何肯吃饭睡觉？”
“这么说，整个武华殿串通起来骗我？！”
“他们不过是为了你着想。”
百里安的双手抓着端木苍兰的衣袖，一双眼睛几乎带着恳求看着他：“你现在告诉我实话，我们的女儿，她是生是死？”
端木苍兰转过头，淡淡说道：“找不到尸首，但抓来的人说过，他们的目的就是杀人。既然带走孩子的人都死了，孩子，只怕也已经不在了。”
百里安摇着头，她不能相信。她是来看一双儿女的，可现在端木苍兰告诉她，女儿已经死了？
“不对，她还活着，只要没发现尸首，就不能算死了……”
“那些人是要淹死她的，尸体很可能已经顺着河流走了。”
“住口！”百里安抓着他的龙袍，狠命地扯着：“那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这样冷血！孩子不会有事，你要继续找，继续找！”
她撕扯着他，发了疯地哭闹，端木苍兰甩手给了她一耳光，她便扑倒在床上，揪着床单，呜咽地哭着。
“虽然残酷，却是现实，你必须要接受。别忘你还有个儿子，你要振作起来照顾他。”
端木苍兰说完就走了，百里安趴在床上又哭了一阵子，直到孩子的哭声传来，她才爬起，看着奶娘将孩子抱进来。
百里安含着泪的双眼，看着孩子的身影显得模糊。她伸出手，奶娘将孩子交给了她。
她擦了眼泪，轻轻地拍着孩子，哼着歌哄他，孩子慢慢不哭了，睁着大眼睛看着双眼红肿的母亲。百里安望着他，总难免想起女儿来。
还没见过面，就没有了。那可怜的孩子，连这世界都不能见过一面，就离开了。百里安贴着儿子的小脸，呜咽地说道：“你要好好的，连着姐姐的份儿一起活着。答应妈妈，永远不要离开。”
在煦阳殿呆了一天一夜，她陪着自己的儿子。当孩子睡着时，她就会想起女儿来，直到天亮的时候，她的眼圈都是红红的。
奶娘过来给孩子喂奶，她在一旁看着。不多时宫女来报，说是青雨他们过来接她。百里安抿了抿嘴，这才走出去。
青雨、小多子、小欢子，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跪在煦阳殿的门口，见她出来的，都眼泪汪汪地唤着她：“娘娘，奴才们该死，奴才们骗了娘娘。娘娘要杀要剐，奴才们绝不含糊。”
百里安闭上眼，她虽然痛苦，可她还没疯。那个时候的身体状况，如果知道女儿死了，八成是会跟着过去了。
“怨不得你们，起来吧。”
奴才们听了主子这样说，这才放心站起来。百里安看着春雨：“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春雨抹了眼泪说道：“虽然不知道是谁，可五天前陛下抓了德妃，会不会是她？”
百里安紧握了双拳：“你们都回去吧，我过会儿再回去。”
青雨赶忙问道：“要不要奴婢陪着娘娘？”
“不用，都回去吧。”
武华殿的奴才们这才称是，百里安看着他们离开，而后她扭头朝着正阳大殿而去。
早朝已经结束，端木苍兰留下了几个大臣商量着其他事。百里安刚刚走到正阳大殿前，就被几个侍卫拦住了。
“武妃娘娘，陛下正在里面与大臣商量国家大事，娘娘还请回去，有事差奴才过来说一声就行。”
百里安看着那几个戎装的侍卫，眼眸一冷：“今天谁敢拦我，我就跟他拼命！”
侍卫愣了一下，百里安趁机推开了一个，拎着裙摆走上台阶。
她的表情那样可怕，台阶两边的侍卫只有跟着她走，却没有一个敢拦着的。早有人进去通报了端木苍兰，等百里安来到大殿门口，侍卫正八经阻拦时，殿里传来了端木苍兰的声音：“让她进来。”
侍卫赶忙让开，百里安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入了雪国最神圣的早朝大殿。
端木苍兰端坐在龙椅上，高高自上。殿中两边站着十来位大臣，有一半她都认识。端木若泽、端木雅轩、莫凝天、由贺音、穆飞白，还有，秋玄。
他们，都是大半年不曾见过了，百里安没有看他们，她害怕看到他们会有的异样的眼神。她只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她有话跟他说。
端木苍兰冷冷说道：“你们到书房等朕，朕一会儿就来。”
众臣称是，他们从她身边走过，百里安也依旧没有看他们，哪个都没看。
大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端木苍兰等着她说话，百里安知道他心中早已猜到她要说什么，可他只是那样看着她，这一点，真得很讨厌。
“是不是德妃？是不是她指使人害死了我的女儿？！”
“是她，她已经承认了。”
百里安握紧了双拳，因为压抑愤怒，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眸中，更是浸满了泪水。
091 冷血，用孩子威胁她
百里安的愤怒，不是冲着德妃一人去的。 即使不问，也知道德妃这样做的目的。而铸就她今日之举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害死我们女儿的不是她，是你！是你！”
端木苍兰紧皱着眉头，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百里安的指责：“是你，对我一再的强迫，逼我跟你好，逼我怀上了孩子。又是你，将我关在这可怕的后宫中，让我的孩子们诞生在危险里。你疼爱的那个变态的皇妃，对你那么痴迷，又怎么会容忍我生下你的孩子？你那么聪明，事事都能考虑周全，为什么就想不到你那个恶心的妃子会做出这种事来？她为了取悦你，愿意跟你一起强暴我，为什么你就想不到她也会恶毒害死我刚出生的孩子？！”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这个时候的百里安，不惧怕任何人，她扬着脸，仇恨地瞪着他：“端木苍兰，你记住，是你杀死了我们的女儿，你欠我一条命！”
说完，她转身走了。又回到了煦阳殿，她不顾一切地抱走了孩子，连同奶娘一起带回了武华殿。虽然没人拦着她，当然也都去禀报了端木苍兰，过去了一日都没人来，估计也是端木苍兰允许了。
可她不会因此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感激。看着梦乡中的孩子，她垂着眼眸，她的心，始终在疼。
德妃，徐丞相的女儿，慕儿的姨娘，怎么会是个那样的女人？为了取悦端木苍兰，她不惜成为他利用的工具也就罢了，竟然因妒生恨，预谋了如此歹毒的计划。
如果端木苍兰没有及时赶回来，或许永远不知道凶手就是她。可如果端木苍兰并没有带着文武出去打猎，她又要怎么实施她的计划？
疯子，真得是疯了。此刻的百里安，真恨不得将那女人千刀万剐。
“娘娘，陛下来了。”
百里安没动弹，珠帘的声响，屋子里的奴才们便跪下说道：“恭迎圣安。”
端木苍兰看着床边的百里安，挥了挥手，奴才们都退下了。他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而后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生气归生气，你以后的日子还要过下去。记得在这里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如果连我都讨厌你了，你又要怎么活下去？”
没错，尤其她还有了孩子。可她，要怎么能摒弃对他的讨厌，假意奉承他？
要挟，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失去了一个女儿。
“你说得没错，可我看见你就恶心，你要怎么侍奉你？”
端木苍兰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经历了这两天，她又憔悴了很多。可即使如此，依旧掩不去她那令人窒息的美。
“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即使觉得我恶心，也照样会侍奉我。可我不想那么对你，所以你不要逼我。”
百里安站起来，不到他的肩膀处的身高，却毫无畏惧地扬着脸，仇恨地瞪着他：“你打算怎么做？再次强暴我，一遍遍糟蹋我，让我再怀上你的孩子，生下来给你那些可怕的后宫残害吗？！”
端木苍兰眯着眼睛，百里安却垂下了，她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
“你后宫三千佳丽，为什么总来纠缠我？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地过下去吗？”
“百里安，纵使我后宫三千，你却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你和我还活着，你就得侍奉我，懂吗？”
“为什么，为什么！”
端木苍兰烦了，他对她已经很有耐性了，可她却还是如此态度。他捉住她的手腕，冷冷说道：“来人呀。”
他的近身太监总管花喜跑了进来：“陛下。”
“将大皇子抱走。”
“是。”
花喜应声之后，站在珠帘边说道：“奶妈，快进来将大皇子抱走。”
奶妈赶紧走进来，走到床边就要抱孩子。百里安惊恐万分，惊叫着：“你要做什么！不准抱走我的孩子，住手！”
可任由她喊叫，奶娘还是抱走了孩子。端木苍兰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令她不能夺回孩子。
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抱走，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百里安瞪着端木苍兰，气得浑身哆嗦。
端木苍兰，却只是冰冷如霜：“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什么时候你觉得我不恶心了，我就将孩子送还给你。如果你一直不肯顺从，就永远都见不到你的宝贝儿子！”
端木苍兰说完，狠狠甩开她，百里安扑倒在床上。他走后，青雨等赶紧跑进来，青雨扶着她坐起来，百里安倒在她怀中，默默地流着眼泪。
端木苍兰，从来不是善类。他是一匹豺狼，一头猛兽。可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她才刚刚失去女儿，因为他的爱妃失去了刚出生的女儿，他竟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她，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她对他来说，就是个用得习惯的玩具，他不会多给一点人的感情，他只要自己高兴。
可她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他就不难过吗？
“青雨，明早你就去打听一下大皇子在哪里。”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一夜未眠，百里安将韩欣蝶送来的小孩衣服拿出来，摆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良久，她将女孩儿的衣服拿起，贴在脸上。
无法减弱的痛，为什么他就能那般冷血？
天亮时，百里安将孩子们的衣服叠好，叫青雨放进了箱子里。早上没吃东西，青雨去打探了孩子的事情：“还是送回了煦阳殿，陛下命令守卫严密看守，谁都不准进去。”
百里安点了点头，过一会儿小多子进来了，站在珠帘外，轻声说道：“娘娘，奴才有东西给娘娘。”
百里安揉了揉湿湿的眼睛，叫小多子进来。小多子跪在地上行了礼，而后站起来，见屋子里只有青雨，这才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百里安，同时压低声音说道：“是秋大人要奴才捎给娘娘的。”
百里安赶忙接信来，看了一眼青雨和小多子，两人会意，立即退出屋子守在门口，以防闲杂人等进来。
百里安这才看着信封，上面没有字迹，应该是秋玄担心叫人看到。她拆开信封，掏出信纸，展开来，秋玄那清秀的字迹便呈现在了眼前。
092 思念，迫切想要见到
秋玄，百里安最在意的人。 大半年不曾见过了，他现在怎么样，慕儿怎么样，她在他眼中又算是怎样的人？
百里安每每都会想起这些，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却无法放下秋玄。
所以这封信拿在手中，她因为太紧张而颤抖着，连带着展开的信纸，都仿佛有了生命般抖动。
——大半年了无音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每每担心，你真得会消失。直到传来消息，你诞下一双儿女，却被歹人劫走，我也心如刀绞。陛下寻回皇子，却无公主的消息。陛下大发雷霆，我却更担心你的身体。直到昨日在正阳大殿上见到你，才稍微宽心，也明白了你并不知情。
德妃，不想她会做出这种事。她的个性原不是这样。秋徐两家世交，我很清楚她的为人。所以她会如此丧心病狂，一定是太爱陛下了。她总希望能为陛下诞下子嗣，却总不能如愿，这是她发狂的根本。现在，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陛下将她关在刑部，会择日处斩。我只希望你看在慕儿再无亲人的份上，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逝者已矣，公主的去世太过可惜。我在殿上见你的模样，也仿佛世界末日，再无所畏惧。可你还有皇子，为了他，你也要坚强。还记得你来秋府看我的时候，怎样对慕儿说的吗？你会保护她，永远。所以你要好好的，为了你的皇子，为了我的慕儿。不要记恨他的姨娘，好吗？
另外机关人的事我一直再查，情况越发复杂了。先帝身边有个老奴，在先帝去世后也告老还乡、销声匿迹了。我现在在查他的行踪，相信他会知道些什么。
安儿，我能这样叫你吗？我只想这样称呼你。无论你是谁，王妃也好，皇妃也罢，无论其他人怎么看待你，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为了奴才横眉冷对宝妃、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又善良又可爱的女子。
永远都是。——
百里安的眼泪，已经流成了江河湖海。她将信纸抱在怀中，就好像抱着秋玄一样。
如果可以，她想要一辈子保存这份信。可这样做，只会给秋玄带来麻烦。所以她还是叫青雨端来了火盆。
将信连同信封一起放入冒着火红信子的碳堆里，百里安看着那信化作了灰烬。
思念、委屈、心力交瘁，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好想、好想再能见秋玄一面。
这个想法，如同海啸般一发不可收，百里安已经无法忍受了。她站在铜镜前，擦干了眼泪，而后奔出了武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