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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领略到离槡一个眼神的威力。其实,离槡也每每这般给我一个眼神,如今才知晓,他这是给了我多大面子啊!
见我有些呆呆,离槡伸手过来,捏了捏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他说:“天地万物出自一个本源,天下大同,世间一体,是凡人无知的妄念加了诸多分别心在其上。谁能规定人不能同鬼相恋?谁又不许猪同人……生小猪?”
我张了嘴,愣愣看他,为他这彪悍的思维。他的话听起来貌似句句都在理,可为何,听在我耳中,总有那么几分诡异的感觉呢?
“只因你被世人荼毒太深。”离槡凉凉道。
我不服气:“我又不是人!”
他的视线自我脸上收回,重又落在那魔物身上,“嗯,幸而你非人,如若不然,定是个做人太失败的典型。”
“你……”
离槡曾说他总有一日要被我气死,如今看来,分明是他气死我才对!哼哼哼哼!
我这是算同离槡……小吵一架了么?
为么我憋屈之余,心里又隐隐有些小甜蜜呢?
莫不是我本质上长了一颗受虐的心?
那一边,魔物虽被打趴下了,却仍坚持不懈而又断断续续说着故事。
小夏自山野间救了一只猪,却没想,有一日,那大野猪景变作了一个俊朗男子的模样。男子对小夏施了妖术,小夏跟他跑了,还给那男子生了一只小猪。说这话的时候,这魔物粗哑着声音,一字一句说着话,吐息间,是深沉的恨意。
“所以呢?”离槡突然开口问。
那魔物似乎未料到离槡会开口问话,它茫茫然抬脸,一双如铜铃般硕大而丑陋的眼中现出几丝迷茫神色来。
离槡继续说话,声音清冷,透着凛然,“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不!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我不会做那些事情!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它双手堵住耳朵,剧烈摇晃着头,好似突然之间就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只不过,它这样子,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它定是做了什么了。可它做了什么呢?
看见小夏同那男子日夜在一起,笑得那样幸福,他们甚至还生了一只小猪,妒忌迷住了它的眼。淳朴的乡野汉子循着家传的古老法子,在林间找到了恶鬼。汉子出卖自己的灵魂,同恶鬼做了交易,他要小夏回到他的身边,他要那两只猪死!要它们永世不得超生。
他成功了吗?
他成功了一半。小夏回到了他身边,却已成了个丢失一半魂魄的活死人;恶鬼只能满足他的一个愿望,是以,那两只猪仍旧安然活在世上。
同恶鬼做了交易的大汉,将灵魂埋葬,他成了一只世间最下等,最为人不齿的魔物。可它并不介意,只要能同小夏厮守在一起,世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呢?
世人只有口舌,过日子还是得靠自己。它深知这一点。它以为自己可以守着小夏的身体过一辈子,可渐渐地,它发现自己错了。小夏成了一具半失灵魂的躯壳,她再也不是小夏了。
它想要挽回做错的一切,可逝去的时光又怎会倒流呢?
它又去找了那恶鬼,恶鬼对它笑得不怀好意,仿佛那鬼已然料到了如今的一切。恶鬼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人的魂魄,它又怎会真心助人呢?可大汉的觉悟为时已晚,是他自己的贪欲害人害己。
最后的最后,还是那只猪找来了。它想,它永远不会忘记那只猪看它的眼神,不是敝屣,而是漠然。
猪从恶鬼手中抢回了小夏的半个魂魄,并以心头血养着。猪将小夏的身体留给了小夏的父母亲照看,这是小夏的心愿。
因了一己私欲,它毁了小夏,它最爱的小夏再也回不来了。
那只猪却说它并不爱小夏。爱一个人是祝福,而不是占有。它很气,明明是那只猪抢走了小夏,如今,又来说风凉话!
可是,它又一点办法也没有,是它害了小夏,也救不回小夏。它在山野间流浪,有鬼差要抓它去地府,去投个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切可从头再来,多好!那个白衣如雪的鬼差是这般劝诱它的。是啊,它也知那样很好,一了百了,了无牵挂,可是,它放不下小夏。它只有一个卑微的愿望,它希望小夏能醒来。只要小夏醒来便可以了……
故事听完了,离槡侧头问我有何感想,我想也不想就说:“我挺想揍它的。”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心下有些忐忑,离槡会不会觉得我粗俗,会不会觉得我没那些俗气的女孩子有文化?
我紧张地将离槡的耳朵望着。
离槡沉吟了一瞬,头也不回道:“确实,我同你想得一样。”
“真的?”
“真的。”
我满足了。
'2013…05…29 人妖练(21)'
“你真能救活小夏?”那魔物仍旧趴伏在地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丝讨好与期冀。
离槡“嗯”了一声,“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自会让你如愿。”
离槡要让那魔物答应什么条件呢?
我这般问他的时候,他看我,神色略有些复杂,“很快你就知道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三日后,其间,那魔物一直与我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便熟睡时刻,它也会时不时惊醒,惊醒之下便要来确定离槡的存在,就好似……离槡是它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我想,这魔物的如此举动都是为了那个叫小夏的女子吧。它盼了那么多年,救活小夏的事总算有了一些眉目,它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的。哎,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挨着离槡,我站在了池子边上。
有大颗大颗青白色的头颅自水底浮起,半现在水面上,朝我们露出贪婪的目光。我有些不适,赶紧别过眼去,这一别眼又对上了那魔物怔怔的眸色。它并不是在看我,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怔怔不能自拔。
“难受就闭上眼睛。”离槡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响在我耳边。
我点了点头,但我并不想闭眼,不适是肯定的,但我更想将离槡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存放进心里。若将来有一日我们不得相见,也好给我留个念想。
地上的火快要燃尽,无怨之崖底,朦胧而黑漆。
离槡突然就祭出了那木牌,木牌被抛掷半空当中,立时,就有无数道光亮自四周围黑兮兮的石壁上生出。木牌聚了光,霎时变得闪亮。我看见有金黄色的字体自木牌上生出。我试图看清那字的模样,可惜,光亮太过晃眼,晃得我眼晕。
肩背一紧,是离槡搂紧了我在怀,“抱紧我。”他的呼吸喷在我耳朵上。
脚下一轻,离槡已带着我的身子急速向上掠升。同我们一起的,还有那一只一言不发的魔物。
那一道半空当中的木牌陡然间掉转了方向,亮光直刺黑暗的头顶上方。上方并未因了光的照亮而变作苍穹,但是,它开了一条缝隙。缝隙窄小,如混沌初开。
那一处便是无怨之崖的出口了吗?
离槡紧了紧抱我的手臂,他的嘴唇在我额头上轻触,他带着我向那一道遥远的光明掠去。
离槡同我在前,那魔物在后,我们转瞬便要去到了洞口,一切都顺利地不可思议。
可是,突然地,我听见了呜呜的不同寻常的声音。那声音自下而来,越来越响,像是怨灵的呼号。
顷刻间,我便看见了那狂涌而上的一颗颗青白的头颅。因为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不少怨灵的头颅已被挤压扭曲变了形。在无怨之崖底沉寂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怨灵,感受到阳光的召唤,正争先恐后要冲破黑暗,去到那光明之处。
可是,这是不对的。
如此多的怨灵若被释放出来,那将是无法想象的灾祸。
缝隙仍在张开,可容一人通过。
我们终于贴近到了洞口。
离槡将我托举起来,要将我的身子送去外面的世界。
我惶惶然去找寻他的眼,他面色肃穆,紫眸中一片肃然,这表示,现下的情况是不好对付的。见我看向他,离槡对我笑了笑,他嘴唇开合,在对我说话,可那怨灵造就的声音凌乱而庞杂,我听着就有些费力。
突然地,一颗泛着獠牙的苍白头颅出现在我同离槡之间。头颅空洞的大口张口,现出里头猩红色的舌头来。大舌卷起,直朝洞口弹去。
离槡面色不改,抬手间,那头颅已被拂了下去,拂去了那魔物身边,然后,“噌”的一声消失在它身体里。
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离槡已一手出力,将我往外抛去,另一手击出,掌风直袭位于我们下方的魔物。那魔物被击中,身体向下坠去,一坠便坠去了千万个怨灵堆中。怨灵们有一瞬间的骚动,骚动过后便是侵占。无数青白的头颅张口血盆大口,惨白的獠牙咬上魔物的身体。
一瞬间,我明白了离槡的用意。无怨之崖的出口开启,会有无数怨灵随之而出,于是,我们需要一个暂时拖住怨灵的介质。这个介质,显然就是那魔物。
我看见离槡面上松了一口气的神色,看来,一切仍旧进行得顺利。
眼前的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离槡身形一动,他也要上来了。他看见他朝我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我一手已触到了外面流动着的美好的空气;我的另一手伸出,我想要快快触碰到离槡。
'2013…05…30 人妖练(22)'
这个时候,我一手已触到了外面流动着的美好的空气;我的另一手伸出,我想要快快触碰到离槡。
不知怎的,我的视线在触及离槡的身形时,禁不住又越过他,看向了那朦朦胧胧的下方。那个地方,那魔物所在的位置,如今,已被怨灵吞没。魔物庞大的身躯愈发张扬开来,它在本能地抵御怨灵的侵袭。可是,效果似乎不甚明显。它已被吞没地只剩了一个头颅。这便是无怨之崖底有那么多头颅的原因吗?
冷不防地,我看见那魔物张开眼来。它眼中青白一片,怨毒的视线直朝我而来。
我一惊,这已不是它的眼睛。
我心内突地涌起极度的不安,离槡距离它不算远,我真怕它会对离槡不利。我想出言提醒离槡注意身后,却忘了自己的身后。
我身后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凸现起了一颗怨灵的头颅。我只觉背上有一股恶毒的气息袭来,下一瞬,我已被那大力推得踉跄向下坠去。
“婴如!”我听见离槡叫我的声音,我挣动四肢,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我知道自己不能掉下去,若掉下去,真的是连一息也存不住了。
身体却在这个时候传来同*相撞的痛感,我撞在了离槡身上!
他被我撞得急速坠了下去,虽急急稳住了身形,可同下方的怨灵们已近在咫尺。
离槡热热的呼吸喷在我唇边,来不及说话,他一手贴上我的胸口,一股热力袭来,我的身体急速向上弹去,他的身体却是猛然间向下坠落。
“离槡!”我大呼他的名字,入眼的却是他的身体被怨灵吞没的情景。那一瞬间,我的心“啪啦”一声,好似碎了。
我被那力道带出,几乎在我身体出了洞口的瞬间,那一条缝隙便急速聚拢,转瞬消失在我眼前。
无怨之崖,关闭了。
我倒在地上,看着虚空当中的某一点,怔怔出着神。我伸着手臂,抓向虚空当中的某一点,却只能抓到大把大把没有感觉的空气。
我的心也好似没有感觉了。
离槡离槡
我心中一遍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我多么希望他能自那虚空当中突然出现,向我张开手臂,对我说:“婴如,过来。”
我猛然间闭上眼睛,黑暗将我笼罩,眼前的一切我不要再看,我只要离槡,我只想看见离槡!
闭起眼就能看见离槡了……
可我连他最后一个眼神也未触碰到……
我真是个祸害,屡屡害得离槡身陷险境,若不是为了我,离槡也不至于会……
这一刻,我脑中充满了自我厌弃。可下一瞬,脑中又有个声音在说,离槡这么厉害,他一定不会有事!上一回,他不也是化险为夷了吗?对!离槡一定会平安出现在我面前,我要等他!我一定要等他出现!哪怕将自己站成了一块望夫石。
望夫石
望夫石
不知怎的,想到“望夫石”三个字。我的头就剧烈疼痛起来。脑中有无数光影闪过,快得让我抓不住。
我们的初识也是在山巅。
我每每去山巅等待我的丈夫,快要把自己站成了望夫石。
在我即将把自己站成一块望夫石的时候,我的丈夫,他终于出现了。
……
谁是我的丈夫?
我又为了谁将自己站成了望夫石?
重重疑虑如厚重的浓雾一般向我狂涌而来,没有一丝征兆下,我感到惶恐,我感到不安。支离的字句在我脑中忽闪,可我抓不住它们,更不能将它们拼凑出全副的景貌。
我坐在乱石地上,双手抱着膝,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其间。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陡亮,无怨之崖的入口再次开启,我看见离槡向我走来。
可我已不敢再信,我以为我又在做梦,便呆呆看着他走近,没有也不想要做出任何反应。这几日,离槡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恁凭我如何呼喊,梦中的他也不会停留。我的嗓子哭哑了,双腿快走残了,梦中的他依旧不会回身,更吝于给我一个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竟做起白日梦来,看来,我真的已经病得不轻,我还能在此处等多久呢?
我甩甩脑袋,不管多久我都要等下去的。
这个时候,面前的人影踉跄了一下。风吹起他黑色的袍角与发丝,他负着手,行走间,看向我时,眸色深沉。
他向我伸出手来,“婴如,过来。”
我猛然间抬头看他,这是我幻想了无数次的,连在梦中也无法企及的场景啊!
离槡咳了一声,就有殷红的血自他嘴角流下,“过来扶我,我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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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30 人妖练(23)'
离槡咳了一声,就有殷红的血自他嘴角流下,“过来扶我,我走不动了。”
我“腾”一下爬起来了。
这真的是离槡!
我可真是傻,无怨之崖定是困不住离槡的。离槡又回到了我身边,他牵着我的手,在对我微笑。
我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离槡离槡离槡离槡……”我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仿佛如此就能确定些什么,仿佛这般就能满足。
可是,我太激动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些东西。
我忽略了离槡的身体,或者说,我故意不去看他唇角的那一抹血渍,我只是抱着他略显僵硬的身体,一遍一遍诉说着我的思念。
可惜,我没有那么幸运,我越是假装它不存在,就越是迎来重重一击。
“婴如。”离槡稍稍推开我,他有话要同我说。“我可能要食言了。”
“你说什么?”我不懂。
“我说要带你走,我说要护你永生……我怕是要食言了。”他这般对我说话,他颤抖的指尖触上我的面颊。
我心内狂涌起不安,我一把抓住他贴在我面颊上的手,急道:“离槡哥哥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他这般看着我,嘴角突地溢出更多血来。
我慌乱到了极点,手足无措间只知道用手指去抹他唇角鲜红色的液体。可是,血红色越来越多,很快便染红了我的手掌。
离槡身形一个踉跄,身子倾倒间,他将大半的重量都放在了我身上。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朵边,我被他压得险些栽倒,但我不能倒。
“婴如……”他的声音透着虚弱,“你走吧,沿来时路出去。”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了顿,“不行,这般出去难保你平安,我输一些修为给你。”说着,他的大手就贴向了我的前胸。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看着他漂亮的紫色眸子,承受着他的重量,我的声音显得吃力:“离槡哥哥,我要跟你一起走。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走。”
他勉力挣脱开我的怀抱,下一刻,身体便踉跄半跪倒在了地上。我赶忙蹲下身去扶他。
离槡将双手搭在我两边肩膀上,“我又何曾不想同你一道离开,可如今……咳咳……况且地府一干人等已被我得罪了干净,那些个俱是锱铢必报的,同我一起,你只会受到牵连。”
我说我不怕。
“婴如,”他看着我的眼睛,明明想要咳血,却极力忍耐,“你在此处,我会分心。你离开,我便无后顾之忧了。”
“你保证会活着来找我吗?”我看进他的眼睛里。
虽迟缓,但他点头了。
可我却摇头了,我说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踏上未知的路途,整日整日提心吊胆盼着你归来。那样的日子我再也不要经受。说着说着,我就愣住了,我在说什么?我又曾盼着谁的归来?
离槡眼中亦现出忧色,可那一抹忧转瞬便被痛楚取代。离槡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吐出一大口血来,不醒人世了。
我抱着离槡,将他全部的重量尽数放在我身上,很沉,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可若不这般将他抱着,我会不能呼吸。
我哆哆嗦嗦去触摸离槡的心跳,幸好,他的心仍旧跳动着。我掩了袖口,将他唇边的血渍尽数擦去。
无怨之崖的上空,响起沉闷的雷声,天地开始变色。
离槡的面上,有黑色死气渐渐浮现上来。
我知道此处不能多停留,在离槡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我吃力将他架起,扶着他,缓缓,缓缓地走向周遭渐渐升起的浓重白雾。
不知是因了这条路特别偏僻,还是因为离槡在道上事先设了障眼法,一路拖着离槡走来,我竟连一只小鬼差也没遇上。
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