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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三国-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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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是新来的宫女吗?”雨薇不解道。
  “那是新选的家人子。”曹霖道。
  “陛下又要选妃?”
  曹霖却笑了起来:“还听人说你是睿哥哥的心腹呢,怎生连这事都不知道?——这次的家人子,是父皇专替睿哥哥挑选的呢……”
  雨薇闻言,脑中嗡然一响,怔怔地竟说不出话来。
  曹霖却未察觉,仍继续道:“其实睿哥哥早到了该婚娶纳妃的年龄,只是之前因身体的原因耽误了,此番月诊的事真相大白,睿哥哥身上的药毒也渐渐解去了,此后必定康复如初。此时,也该选纳后宫了……这些个家人子,看着倒也不错,只是不知有几个能合睿哥哥的意……”
  曹霖絮絮地说着,雨薇却再也听不见了,只觉得心头好似被抽去了什么,一阵乱纷纷的痛。然而,恍然间她又明白了什么——是啊,他是古人,是男人,更是即将成为帝王的人,后宫三千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他于她,从来都是不同世界的人,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放弃过回去的希望,从来都没决心把自己的情爱甚至是婚姻交托给这个陌生的异世,却又曾几何时心头有了那一丝欲念,那欲念让她疼痛,却也渐渐清醒——她的自尊让她不可能与三千佳丽共侍一夫,可她亦不能要求他为她改变一个时代的观念,他该婚该娶与她何干?和他之间已掺杂了太多的纷扰——陷得越深,痛得越深,此时此刻,她是否还有全身而退的勇气?
  正乱乱地想着,远处那些家人子已渐渐走完,湮没在浩浩宫墙间……而身前不远处却又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站住,往哪里跑!”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宫女慌慌张张地朝雨薇这边逃过来,身后有几个侍卫紧追不舍。那宫女惊恐仓促间,一头撞在了雨薇和曹霖中间。雨薇惊得退了一步,曹霖却伸脚一绊,将她撂倒。恰被来人追上。
  “我是冤枉的,我不想死啊!”那女子绝望地挣扎起来。
  也正在此时,雨薇看清了她的样子,不由一愣,因为此人正是那日将她推入毒蛇蔷薇花丛的那两个嬷嬷中的一个。
  与此同时,那女子也认出了雨薇。脸上竟闪出一丝希冀,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突然甩开押他的侍卫,冲上前来扑倒在雨薇脚边。
  “御侍医大人饶命啊!——奴婢曾经冒犯过大人,是奴婢该死,大人您开恩饶过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谋害过平原王殿下……请您对殿下说,放过奴婢吧……” ”她语无伦次地哭嚎,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彪悍。
  几个侍卫上来拉她,她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地死死抓着雨薇的脚。
  “你放开。”雨薇惊得想后退,却挣不开她。
  那几个侍卫也不再容忍,手中的戟杆毫不客气地向那宫女砸了下去,一顿乱棒之下,那女子的手才渐渐松开,全身体无完肤,整个人瘫软如泥一般。此时,她的头还微微抬了一下,绝望的眼中却多了一丝怨毒:“江若……我求你作甚……其实,要报复我们,要置我于死的人就是你……呵呵……江若,你比谁都阴险,比谁都狠……”
  此刻,她的嘴里已喋满了鲜血,那阴冷的笑容分外可怖,然而,声音终究渐渐微弱下来,直到最后,竟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在雨薇衣摆上,猝然气绝。
  “殿下恕罪,下官办事不慎,让殿下受惊了。”此时,曹爽匆匆赶来,对着曹霖单膝跪下。
  “昭伯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嘛?”曹霖扶起了他,脸色却已惊得发白。
  “这悍妇是参与谋害平原王殿下一案的宫人之一,本要带去西山一同坑杀的,谁知适才竟被她逃脱了去,冲撞到了殿下,是下官失职了……”
  他说着又指挥几个侍卫将那宫女的尸首拖走,淋漓的血渍滴了一地。
  “江大人,受惊了。”曹爽亦走到雨薇面前拱了拱手。
  雨薇却站在那儿,呆呆地不知说什么,那些血渍就这么在眼前弥漫开,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她恍惚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仿佛沾上了那涤之不去的血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将离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雨薇不得不回去重新替换了衣衫,再次去往建章宫。
  一路上,她低头快步的走着,头脑中却依旧回荡着适才的情形。
  “这次的家人子,是父皇专替睿哥哥挑选的呢……”
  ……
  “江若,你比谁都阴险,比谁都狠……”
  ……
  她用力甩了甩头,却再也甩不开心头的那一丝阴霾,穿过一个个回廊,一道道院墙,浩浩宫闱,更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困得她无法动弹,喘不过气来。她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寒冷和疲累——如果可以,她真的只想逃开这一切,远远地离开,再不回来……
  “这都第几局了?居然还是朕输……”
  建章宫的花园里传来曹丕难得一闻的笑声,而在他对面,淡然地拈着棋子的正是曹睿。
  “父皇第一次玩这五子棋,不熟悉而已……”
  “没想到那江若能想出这等棋法,虽简单,倒也颇有意思……”
  “微臣参见陛下,睿殿下。”刚踏进宫门的雨薇,没料到曹丕也会在,忙收敛了情绪,屈身拜下。
  “是江若啊,朕刚说到你呢。。”曹丕却似心情不错,笑着道:“正巧,听说这五子棋正是你发明的,来,快过来,替朕赢过这小子。”
  “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若赢了他,朕重重有赏!”曹丕说着竟起身离席,过来拉起雨薇。
  雨薇不再推辞,在曹睿面前坐下,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五子棋远没有围棋复杂,曹睿落子极其随意,但每一下却都攻守严密,让人丝毫没有可趁之机……
  曹丕却斜倚在两人中间的座位上,悠然地饮着手中的香茗,享受着和风丽日,满园j□j。
  “朕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惬意地休息过了……”他笑叹道。
  “父皇日理万机的确太过操劳,国事固然重要,却也不能忽略身体之康健啊……”曹睿神情轻松,语气却真挚恳切。
  “你若肯多用心国事,替为父分担些,朕何至于操劳至此啊……”曹丕叹了口气,又道,“朕此次南征,就打算把整个洛阳交付于你了……京中一切大小事务皆交你决断……”
  曹睿落子的手微微一滞,却推辞道:“儿臣素来惯于闲散不问政事,恐难担此重任……况且,还有钟太傅、华司徒、司马将军等都是朝中股肱,父皇何不……。”
  曹丕摇头打断道:“这些老臣固然可信,但终究不是我自家人啊。你须记住,这大魏天下是我们曹氏的,朕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朕不在之时,你便是君,而他们,始终只是臣,这便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话说到最后,他略显激动地抬高了声音,挥斥之间,手无意地指在了雨薇面上。
  三人俱是一怔,雨薇忙卑微低首,噤声不语。
  曹丕察觉到了什么,笑着收手对雨薇道:“朕说的可不是你。”
  雨薇亦笑道:“自然不是,江若自知,是连这个‘臣’都算不上的……”
  “就你能说会道!”曹丕心情大好,“偏偏你这没大没小的样子,比之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嫔妃让人舒心多了……要不是睿儿说他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想留你替他诊脉调理一段时日,朕本打算带你去许昌的……”
  雨薇轻落一子,微微垂首道:“其实,微臣正要向陛下禀奏的——殿下的身体已康复了十之j□j了,只需适当再服些调补气血的药方就可以了,这方面的针灸用药并不是雨薇的强项,不如换由梁太医会诊拟方更妥些……臣心中一直还记挂着陛下的康健,陛下的真心痛之症轻慢不得,此次远征多跋涉操劳,臣大胆请求陛下带上微臣,随侍左右……”
  “哦?”曹丕有些意外,“你愿随朕出征?”
  “男儿志在四方,能跟随陛下金戈铁马征战天下,是微臣之幸。”
  “啪”的一声,一枚棋子从曹睿手中滑落,他看向雨薇的眼中有了一丝疑惑和忧懑。
  雨薇低头不看他的眼,心头却闷闷地痛起来——与其沦陷在这样的眼神中,不如趁着还能清醒的时候,选择离开……
  “睿儿,这可是江若自己说的。”曹丕转头看向曹睿,目光也带上了一丝玩味。“那朕可要把他要回去了?”
  曹睿已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拾起棋子,下在棋盘上,恭敬道:“江先生是父皇的御侍医,自当以陛下的康健为上。先前是睿考虑不周,请父皇恕罪。”
  曹丕满意地点了点头,开怀而笑。
  曹睿又匆匆落了一子,似乎专注下棋的神情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乱。
  “殿下,承让了。”雨薇不动声色的下了最后一子。
  “哈哈,果然江若赢了呢!” 
  “是睿棋艺太浅,没看出江大人的布局用心啊。”曹睿轻扬嘴角,淡然地收棋。
  “江若,朕说过要是赢棋有赏的,想要些什么?”曹丕看向雨薇问道。
  “臣不过侥幸,哪敢要什么赏赐。”
  “那这样吧,朕就把张守善那个太医令丞的位置赐给你吧,那可是食禄千石的官位,离适才所说的那个‘臣’倒还真是不远了……”
  雨薇呆了呆,却不推辞,俯首谢恩。
  “那明日朕就调梁太医来建章宫,雨薇你就随朕回去准备准备,七日后出发去许昌。”
  “是。”
  “哦,还有一事。”曹丕又转向曹睿道,“在朕出征之前,将选妃的事定了吧……朕可是指望着,此番南征回来能抱上孙子哦!”
  曹睿不语,眼神停驻在雨薇身上,似乎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情绪。雨薇却恍若未觉地侧目回避开去。
  “是,儿臣遵旨。”终于,他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每个字都冷硬地像要故意刺穿她的心。
  似有什么迷蒙了眼前,她悄然地仰起头,不让人看见眼角的咸涩。
  曹丕摆驾离去,雨薇也紧随其后。
  曹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远去的背影,捏着棋子的手一点点收紧,终于,他一拂袖之间,满盘棋子坠落如珠……心底似乎也有什么悄然而破,正如这满盘之子,零落一地,不堪收拾……
  入夜的太医院,雨薇独自留在屋里整理着出行所用的医药物品。
  远处的宫墙,隐隐传来鼓乐之音。门外两个小医的切切私语,也无意间飘入耳中:
  “今日建章宫那边,为何竟如此热闹啊?”
  “你还不知吗?是睿殿下选妃啊,听说连陛下都去了……”
  “这睿殿下还真是因祸得福,经历了一番病劫之后,却成了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了……”
  “可不是,听说这次的家人子里,有不少都是名门千金呢,还不是各路权贵巴结着送入宫来的……”
  “就不知殿下会选哪家千金做王妃呢……”
  “听说殿下倒是封选了好几位美人,只是正妃之位直到最后都没有选定……想是要看这几位美人谁先诞下世子,才有那福分了吧……”
  那两人想是边走边说的,声音渐渐渺远,及至终于消散……而她,木然地握着一卷竹简许久,却看不到只字,模糊的眼中似有晶莹滚落,一滴一滴,破碎在尘埃中……
  曹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仿佛只是暮色中一个虚幻的影子。远远看着她,未出声,也不走近。许久,却执起了手中的陶埙……
  乐音遂起,雨薇抬头,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身影,亦静静地聆听着……那埙韵时而低回,时而蜿蜒,丝丝缕缕间少了以往的古静空灵,却多了一份苍凉幽怨……
  终于,古埙离唇,袅袅余音消散在他一声低低的叹息中……
  雨薇起身低首施礼,才看清眼前的他着一身黑底红绣的喜服,那华丽的纹饰如此刺目的映入她的眼帘,明明心里痛到无法呼吸,面上却堆起笑意:“今日殿下大喜,不去陪伴新人,却来此吹埙?”
  “今日大人加官,亦是大喜,可为何眼中还有泪?”他冷冷地回答道。
  “我……没有……”雨薇悄然侧过身去。
  “真的,没有?”他却扳转了她的双肩,猝不及防的瞬间,他的唇覆上了她的,扑面而来他的气息清泌而冰凉,细细描摹中却透出火一般的热情……
  雨薇慌乱无措地想挣扎,却不经意间觑到了他眼角的那一滴晶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悄然失陷,沉溺的感觉瞬时吞没了她……终于她仰起了头,缠绵的回应……皎洁的月色下,静静地相拥,温柔地纠缠,仿佛只这一刻,便已是一世……
  许久,他才渐渐放开了她,温柔地拂去她满腮的泪痕:“雨薇,留下吧,为了我……”
  她沉吟,泪滴落在他的吉服上,水迹在绸缎上晕开,那龙凤呈祥的刺绣也在眼前一点点扩开。一颗心渐渐沉淀清醒:
  “元仲,雨薇能为你做的,都做完了……你的江山会有良臣强将、千秋功业,而你的后宫更不缺粉黛三千、美人倾国……而这些都不再需要雨薇,你知道的,雨薇之心从来都是自由的,雨薇之志也绝不在宫闱之间……”
  他怔住,神情一点点暗淡下来,最后嘴角竟扬起一丝讥诮:“你还想说那套志在四方的话,不是吗?——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男子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子身陷战场会有多么危险?——还是你根本就在赌气?你在意那些纯粹摆设的美人良娣?”
  雨薇心痛地摇头:“不,我在意的是我的心!我的心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顿了顿,终于下决心故意刺痛他,“你明白吗?至恒!”
  听到最后那两个字,他才倏然僵住。眼里涌起一丝迷茫,而那迷茫却终于化作哀怨:“我明白了,雨薇,原来你才是无心的……”
  “不要再提起那个名字,我曹元仲从来都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身!”他又道,说完,转身而去……
  雨薇看着他决然的背影,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一般地僵在那里,许久后,她才好似自语地低低回应:“对不起,元仲,在雨薇的心里你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蹄声阵阵,车马嶙嶙,出征的队伍绵延地看不到尽头。春日的洛阳郊野遍开着烂漫的桃花,滚滚车辙碾过一地落英,零落的痕迹渐被吹散……
  空气中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琴声……
  “确认过眼神
  我遇上对的人
  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崩
  青石板上的月光照进这山城
  我一路的跟你轮回声
  我对你用情极深
  ……”
  那是她唱过的曲调,这一世,也只有他才听过……雨薇掀起了车帘,浩浩尘沙中却再也寻觅不到那竹篱花畔漫手调弦的身影……
  琴音终于渺远,心也最终沉落,唯有眼角的那一丝冰凉,在风中散如烟尘……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治疫

  八月,许昌
  行宫的便殿内,魏帝曹丕正与几个心腹谋臣议政。却忽传江雨薇入内侯见。
  雨薇才至殿门口,便听得曹丕将一卷奏折狠狠掷落在地。
  “岂有此理,朕的大军尚未开战,竟被这瘴疟疫病夺去了两成!”
  “陛下息怒。”侍中董昭禀道,“自来军中疫疟都是大军远征所无法规避的风险,而江淮一带多瘴疠疟疾,加之今夏炎热,大军初到又水土不服,故而此次的瘴疟更胜以往……”
  “那么,就没有办法控制疫情吗?若再这般损耗下去,我大军还如何过江开战?”曹丕忧虑道,“若不然,朕拟提前开战如何?与其大队人马折损于疫病,不如先发制人,攻其不备!”
  “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一个沉厚的声音,却是雨薇久未谋面的司马懿,“此时正值炎夏,长江流域多雨泥泞,风高浪急,十分不利于大军渡江,加之疫病未得控制,恐有蔓延之势,在这时开战,我军全无天时地利可言,请陛下三思!”
  “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董昭附议道,“陛下南征乃筹备多时,有备而来,本拟至十月稻麦丰收,长江水枯,北风起时开战,才是占尽天时,水到渠成之举,此时若贸然提前,则恐仓促之下,应变不及啊!”
  曹丕闻言,陷入凝思:“然则,瘴疟疫情亦绝不容小视,对此,诸卿可有高见?”
  司马懿道:“疫病乃天祸,虽人力未必可控。但陛下不妨派身边医术高超之御医,以陛下之名,亲赴江夏等疫病较重之地,治理瘴疟,安抚三军。届时,即使不能完全控制住疫情,却也能体现出陛j□j恤将士之心,起到稳固军心的作用。”他正说着眼光已落到了殿门口的雨薇身上。
  曹丕闻言不禁点头,顺着司马懿的目光望去,才看到了江雨薇。
  “江若,你进来吧。”
  “微臣拜见陛下。”雨薇闻言,才敢进屋行礼。
  “我们适才说的,你想必听见了。”曹丕道,“你身为太医令丞,朕想听听你对此次军中疫病的看法,可有治疾之良策?”
  雨薇道:“所谓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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