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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昏迷后,谢梧珏再度醒来,她虚乏地睁开眼,虚弱道:“夫君,妾身、只怕是不行了,妾身真的舍不得您……您一定要好好待、妾身的两个孩子。”朱云劲垂下眼,承诺道:“本王……答应你!”又不断安慰她:“珏儿,你不会有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谢梧珏无力地闭上眼,休息了一下,再睁开时,寻上谢梧瑶,拼着一口气说完:“瑶、妹妹,两个外甥姐姐、托付给你了,答应姐姐,你要好好、照看他们,保护他们、长大,别让他们受人、欺负,要让他们成为、未来的……答应我。”不知谢梧珏为何这般高看她,可这会儿谢梧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含泪点头。
看见妹妹点了头,谢梧珏似松了口气,重又昏迷过去。
朱云劲招进太医,再度抢救。太医们实在想不法子,磕头回道:“属下无能,皇子妃怀了双子已使子宫大损,能用的法子属下皆试过了,实在是无能为力……”
谢梧瑶忽想起了一个土方,用艾灸双足至阴穴止血,能止住产妇大出血。曾经有报道,一个偏远山区的妇女产后大出血,送医院抢救已无可能,当地的赤脚医生用烟头灸产妇至阴穴保住了产妇性命。如今太医们已是无着,不如试试……
半个时辰后,这个土法竟然真的止住了谢梧珏的血崩。
众人皆长出一口气,皇子府里人人皆道谢妃好福气。
太医们喜出望外,总算可以保住全家小命了,对皇子妃今后如何保养纷纷进言。然也有太医言,谢妃此次虽无性命之忧,但以后恐怕不能再生产了。
谢老夫人此时已心满意足,珏儿有两个皇孙傍身,此后一生荣华足以,能不能再生产已无关紧要。见谢梧瑶懂些医术,谢老夫人便让她留在皇子府,继续照看尚很柔弱的母子三人度过危险期,自己带着五太太返回谢府。
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在场几人都如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一般。
梧瑶记事 II : 市井田园 第 52 章 布布木木;
待天色大亮时,皇四子府的门口热闹非凡,得到皇四子喜得长子消息的至亲好友们纷纷派人前来恭贺,更有来自皇宫里皇太后的赏赐。
皇四子妃的亲舅舅内阁大学士吴忠信,早朝后特意告了假,亲自前来探望。
谢梧珏尚在昏睡,吴忠信问了问情况,得知母子并无大碍便放了心,不等皇子府的人开口相求,吴忠信便将儿媳谢梧瑶的衣物用具及贴身丫环一同带了过来。吴忠信嘱咐儿媳谢梧瑶安心在此陪伴姐姐,吴府的事暂时搁下。皇子府的人对此表示感谢,背后皆道内阁大学士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物。
谢梧瑶表示她一定尽心尽力,请舅舅放心。送舅舅出来时,谢梧瑶不免担心吴府,迟疑地对舅舅吴忠信道:“舅舅,我离府前吴老夫人正打算安排她的几个人做管事婆子,我若不回去,府里指不定被安排成什么样,新来的两个堂兄弟也不大懂事安生。舅舅,凯哥哥走前嘱咐我一定管好吴府,老夫人他们又不知要待多久,不若我离开这段日子里,将管家权交还给继夫人?免得府中混乱出了差错。”
吴忠信沉吟了一会,道:“你且安心住在皇子府,照顾好珏儿和小外甥,府里的事我来安排。”舅舅的话令谢梧瑶心头一松,心想舅舅是个堂堂内阁大学士,天天管着国家大事,只要他想管、只要他肯管,还怕治不住府里几个幺蛾子?!谢梧瑶遂将吴府的事隔在一旁,专心当起月嫂教导员来。
谢四老爷遣了黄氏带着补品过来探望。黄氏尚未完全适应京中贵妇生活,谢老夫人嫌她小家子气重外出从来都不带着她,府里妯娌更不把她放在眼里,是以她在谢府活得并不轻松。今日黄氏硬着头皮来到皇四子府,得知那个厉害的继女十二小姐也在,心中很是犯憷。然意外得很,十二小姐谢梧瑶对她很和气,还好生好气地跟她介绍了几句十小姐的情况。待黄氏体面地从皇子府告辞出来,不由长出一口气,对十二小姐心生感激起来。
之后,谢梧瑶又接待了几家人,最后顶不住了,午间补了一觉。
下午谢廷玉得到信,下学后直接来到皇子府。得知姐姐谢梧珏差一点如自己娘亲一般去了,谢廷玉后怕不已,暗怪自己没用。谢廷玉百感交集,对妹妹说:“听闻珏姐姐十分凶险,是你想出的法子救了珏姐姐?万幸当初珏姐姐坚持要你来陪她!换作我,就一点忙也帮不上了。” 近来谢廷玉不知何故,有些消沉。
谢梧瑶见不得他妄自菲薄的样,“啪”地拍了下他的脑门,凶道:“瞧你那是什么样!术业有专攻,我就擅长些歪门邪道,凯哥哥擅长文韬,你则擅长的武略,各有各的发挥用武之地,你跟自己较个什么劲!”
谢廷玉听了,想想也是,便嘿嘿地笑了,开心起来。
兄妹俩一起去看小外甥,摇篮里小小的一对,长得很像。婴儿太小,怎么看怎么奇怪。
谢廷玉道:“他们好小!”
两个新生儿在睡觉,其中一个打了哈欠,嘴巴那么一点点大。
谢梧瑶轻声道:“快看,老大打哈欠了。”兄妹俩隔着帘子,远远地看。
“咱俩小时候也这样吧?”
“差不多吧,肯定没他俩可爱。”
“哼!肯定比他俩可爱,他俩皱巴巴的就像没长开的核桃!”
“小孩子都这样的!你发现没,他们长得有点像你啊。”
“真的!难怪都说外甥像舅舅。”谢廷玉说得很得意,顺便改了主意,从现在开始,他认为他的两个小外甥长得很好!
兄妹俩欢欢喜喜地端详着婴儿,顺便一起回忆他们自己小时侯的情景。襁褓中的外甥,他俩怎么看也看不够。
经历了差点失去姐姐的恐惧,谢廷玉强烈感受到了亲情的美好,他提出要求也要住在皇子府陪伴。当姐夫的朱云劲一口答应下来。
各府进贡的补品源源不断地被送来皇四子府,又源源不断地被送到西苑。
自谢妃生下两个皇孙,皇四子府里西苑的得宠势头远远压住了正妃夏霓裳住的东苑。说来也是,皇家最讲究子嗣,妻妾众多的皇五子朱云恒都已有了四个儿子,而一直没有儿子的皇四子终于也有了,还一下子得了两,不怪皇上会圣心大悦,也不怪皇四子朱云劲会如此看重谢妃。皇四子朱云劲每天都到西苑看望谢妃,在西苑用晚膳。
谢妃谢梧珏昏睡两天后醒来,地位在皇子府里变得很超然,几乎是有求比应,说一不二。皇四子的另两个妻妾夏妃和李妃,面上也很殷勤周到。
既然谢梧珏活过来了,那么导致她早产的事她肯定是要追究的。最后,查处的结果是李妃被禁足,夏妃被训斥。一府之主的朱云劲不允许自家后院出现不稳的境况,他把管家的正妃夏霓裳狠狠地训诫了一番。
谢梧珏很感激妹妹谢梧瑶,也特别相信她。谢梧瑶说早产儿要注意卫生、注意奶娘的饮食,注意新生儿房内的保暖和通风、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谢梧珏吩咐西苑的人样样照办。谢梧瑶与谢廷玉好笑道:“如今我打个喷嚏都会有人学呢!”
皇孙的大名当然由皇上赐给,谢梧珏要谢梧瑶给孩子们起小名,谢梧瑶推辞。谢梧珏则坚持:“瑶儿,你也是早产从小身体不好,后来长好了,也是借你的命气,让你的外甥健康长大,你就起吧。”对此朱云劲也赞同,谢廷玉很嫉妒。
谢梧瑶见推辞不掉,想了想,道:“都说起贱名好养活,但咱们的宝宝毕竟不是长在平常人家,起个平实点、好听好叫的……不如就叫布布和木木?”
这都是什么名啊!从没听人这么叫过!谢梧珏嘴角抽搐,有些后悔。
“布布和木木?好!”谢廷玉喜欢,朱云劲没发表意见,于是就这么定了。
……
转眼过去十多天,皇四子府的老大布布和老二木木顺利成长,谢梧珏虽没下地但也恢复得不错。
一天午后,谢梧瑶手里拿着彩巾,在她的外甥头上画圈圈,嘴里还轻轻哼着歌谣。阳光透过竹帘缝隙照在他们身上,画面是如此的温馨美丽。
从外面进来的朱云劲,见了这一情景,不觉有些恍神,驻足静观。
过了会,谢梧瑶抬眼看见了他,打招呼:“来啦?”仍低头逗小外甥,继续拿彩巾转圈。见他没说话,解释道:“他们大概快有视力了,对彩巾有反应哎!”
朱云劲嘴角弯了弯,道:“与本王去书房,有好东西。”谢梧瑶乐颠颠地跟去了。
在书房里,谢梧瑶瞧见了朱云劲新寻来的古代三足鼎。两人一同把玩,朱云劲道鼎的年代没法考究,谢梧瑶则去书架上翻出了一本她以前看过的书册,其中拓本上的字型与鼎文非常接近,两人一起辨认,一起分析,基本确定鼎至少与书册上记载的字是同时期的,还大概看懂了鼎文。两人忙乎了一两个时辰,不由得大感欣慰,很有成就感。
谢梧瑶在书桌上看到了吴凯写给朱云劲的书信,抱怨他都不给自己写信,又想起自己近来瞎忙,也未曾写信。于是,谢梧瑶朝朱云劲借了纸笔,大模大样地占了他的桌子,给吴凯写信,让朱云劲回信时捎上她的。
朱云劲见她下笔如飞,半个时辰就写出两三页,还没有停笔的趋势,脸色不觉沉了下来。待谢梧瑶写完信,这人说自己有事,让太监庆荣送她回去。
谢梧瑶不明白为啥朱云劲突然给她冷脸,莫名其妙地出来,问道:“你们爷咋不高兴了?”
庆容是朱云劲的贴身太监,对自己主子的喜好一清二楚。多少的事等着主子处理呢,主子却跟这位闲扯耗去几个时辰。庆容笑着回道:“没有的事,您来爷高兴着呢。”
想想另个皇子朱云恒亦是如此喜怒无常,谢梧瑶也就不去在意了。
晚间,朱云劲依然过到西苑来用饭,仿佛下午那事没发生一般。
京中人人都在传皇四子府的谢妃极受宠,她诞下的双生子深得皇四子的喜爱。
梧瑶记事 II : 市井田园 第 53 章 婆媳过招;
皇四子府为新生双子举办满月酒,满城有头有脸的人均到场恭贺。
谢梧瑶先是帮着主人家接待了一阵子客人,后来烦了那套虚情假意的无聊应对,便独自坐在一处隐蔽的连廊里躲清闲,顺便还能听听别人对自己的议论。由于她行事特立,在京中贵妇人的圈子中,她的口碑可不算好,只听——
“您见着了吗?今儿穿紫衫的那个就是昔日京中第一美人谢妃的妹妹,叫谢梧瑶,看她笑得那股子狐媚劲,引得几家的爷们都盯着她瞧呢!”这位声音谢梧瑶一点不熟,不知怎地这人就看她不顺眼了。
“哦?原来就是她呀!倒看不出,那般娇柔样还敢跟长辈顶嘴?”这位声音娇媚,听着可没安什么好心。
“何止!听说不光是顶嘴,还欺负继母呢,她老子被她气得没法,亲手打了她!”第一个声音道。
“天啊!我们这般人家的女儿,若不是真的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怎会被父亲打?”另一个声音加入了。
“可不是,所以她才会早早地就被谢府给嫁了出去,听说到现在还没及笄呢!”说到这儿,几人一起笑,笑得颇有深意。
“我听说啊,她嫁到吴府也是无法无天,处处压制她婆婆吴夫人!瞧见没,刚才吴夫人到了,她都没去迎接,更别说平日端茶送水、膝下尽孝了……”
“啧!啧!啧!亏了我朝第一俊才吴公子肯娶她,吴公子少年成名,是怎样的人才,真是可惜了的!”
“谁说不是呢!”
几人倒是越说越热闹,一会惊呼,一会嘲笑,一会鄙视。
谢梧瑶正坐在那儿兀自好笑着,朱云恒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蹙眉道:“你倒笑得出!”
谢梧瑶回头一看是他,笑了笑,道:“不笑难道哭吗?”嘴上在人家身上,她封得住吗?!
朱云恒将她放在连廊靠椅上面的不规矩的腿拔下,自己坐在她身边。
“赶紧躲我远些,回头人议论就该捎上你了。”谢梧瑶赶人。
刚才那处议论声顿时消失了。
“爷怕谁呀!”朱云恒坐定,指控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收银子,也不来给我拜个年。”
谢梧瑶嘿嘿一笑,在这点上她有些心虚,遂讨好道:“近来生意好吗?要是能去看看你置办的铺子就好了。”
朱云恒横她一眼,嗤道:“想看,去就是了,哪里有半分人口中的厉害样!”可见他也听着了刚才别人对她的议论。
谢梧瑶憾道:“这儿不比在荆州,出府不容易,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朱云恒哼了一声,道:“你何时回吴府?”
“明儿就回。”谢梧瑶道。
朱云恒道:“那好,明儿我派车来接你回吴府,顺便去看看铺子。”
这合适吗?谢梧瑶犹豫。朱云恒恨道:“瞧你那点出息!你不用跟吴府说接,跟这儿说自己回,不就成了。”
“谁像你啊,天生就是干坏事的料!坏主意信手拈来,还一个接一个的!”谢梧瑶嘀嘀咕咕地反驳。
“说什么呢!”武艺高强的朱云恒听力非凡,不悦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恨道:“明日巳时接你。”说罢去了。
谢梧瑶揉揉发疼的脸颊,恨道:“缺德带冒烟的!动不动下黑手!”
……
当晚,谢梧瑶把看铺子的事跟谢廷玉说了,谢廷玉听了也很感兴趣,毕竟他也是股东之一啊!
第二日,谢廷玉派小厮响茗去上书院请假,自己陪谢梧瑶看铺子。
兄妹俩一起跟姐姐谢梧珏告辞。谢梧珏虽不舍,但也不便再挽留,派了许多礼物给弟弟和妹妹。
巳时,兄妹俩带着丫环婆子出了皇四子府的大门,上了皇五子派来的马车。几辆马车上皆无标记,兄妹俩进了排头最气派的一乘,意外地,朱云恒坐在里面。
“你还真准时呀!”谢梧瑶打招呼。
朱云恒脸色不大好,对谢廷玉道:“今儿你又旷课!”
谢廷玉呵呵地笑,与他勾肩道:“今儿你也从礼部旷工了吧?”如今礼部的头儿、朱云恒的顶头上司是谢廷玉和谢梧瑶的爹,谢四老爷谢雪南!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弃谁的好!
朱云恒笑了,捶了谢廷玉一拳:“你小子!”
谢梧瑶身着女装,不便下车进铺子。几人坐在车上在京城兜了一圈,沿路朱云恒将铺子指给兄妹俩看。铺子多设在旺街,生意看上去还不错。
之后,朱云恒说有事要办先离开了,马车送兄妹俩去吴府。
……
兄妹俩到了吴府,众人下了马车。她们离开吴府整整一个月,谢梧瑶总觉得吴府和她走时有不同,但又说不出究竟哪儿怪异。
府里人说吴老夫人去了寺院祈福、吴老爷在当值,两位都不在府里,兄妹俩便直奔罗氏处请安。
对于兄妹俩到来,吴夫人罗氏很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然后好言好语地让兄妹俩回房歇息。
出了正房的院子,谢梧瑶摇头道:“奇了怪了!”
“怎么奇怪?”谢廷玉问。
“你不觉得继夫人对咱俩太过热情了!太不对劲了!” 谢梧瑶道。
谢廷玉道:“可不,有点奇怪。”
向来吴夫人罗氏对与前夫人有关的人,都是保持着冷得足以令人结冰的客气距离,今儿为何这般热情?尤其是她强装镇定的外表和内藏慌乱的眼神!谢梧瑶一顿,与身边的人道:“你们陪舅少爷回去,鹌鹑、竹子跟我来。”
“你要干什么!”谢廷玉不满地拉住妹妹,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府里他可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事!
“我就去看看!” 谢梧瑶觉得女人的直觉不会骗人。她罗氏请来吴老夫人整她,她就不能寻个罗氏的错处反击吗?谢梧瑶甩掉谢廷玉拉她的手,带着两丫环,一溜烟地去了。
谢廷玉到底不放心,飞速回院找到辛娘,让她赶紧带上人去帮衬自己任性的妹妹谢梧瑶。
谢梧瑶重返正房,喝住欲往里送信的婆子,带人径直闯进了婆婆罗氏住的院子,单挑房门紧闭、门口有人把守的那处,谢梧瑶猛地推开房门,高声道:“夫人,儿媳想起一事要请教——”
随后,谢梧瑶反身关上了房门,房内一片乱响……
梧瑶记事 II : 市井田园 第 54 章 梧瑶完胜;
房内只有罗氏和一个青年男子!
谢梧瑶赶紧关上房门,将丫环们关在门外。男女通奸可是要出人命的,她只想拿住罗氏短处,并不想当卫道士。
罗氏脸上一阵青黄交接,半晌,低声跟谢梧瑶介绍道:“这是我娘家侄儿。”又与青年介绍:“这是大奶奶。”青年朝谢梧瑶施了一礼。
谢梧瑶没理,婆婆房里可不是结识亲戚的好地方,更何况孤男寡女的,要做给谁看?
看了看摊成一地的木箱、翻得到处都是裹布、堆成一堆的压箱金块,谢梧瑶闲闲地道:“夫人这是在找什么?还-只-需娘家侄儿帮忙?”谢梧瑶特意把“只”字咬得清晰缓慢。
事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