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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稚生很清楚帮会成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人类的贪欲是比龙王还要可怕的东西,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多人都会变成龙那样嗜血的东西。
他想到了死去的真,浑身都是冷汗。
路明非根本来不及为摆脱了黑衣侍者庆幸,黑·道就已经追了上来。不断地有摩托车从小巷中驶出,加入围猎队伍,偶尔还有轿车正面直撞过来,想把他们逼停。
兰博基尼并不适合在这种曲折的小路上行驶,它设计出来是用来对付高速赛道的,但现在路明非能依赖的只有这辆车,他竭尽所能地加速减速,甩尾转弯,像只没头苍蝇那样钻来钻去。
一旦停车就全完了,他心里非常清楚。
那种怪异的梆子声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脑海里,不时有一两个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男孩和女孩拉着手在冰原上逃亡,黑色的鸦群在天空中追逐,天空里降下致命的飞火,火焰把冰雪炸上天空,云层底部被照得通红,男孩捧着冰雪盖在女孩的脸上,她死了,鲜血从冰雪下面缓缓地渗了上来。
还有各种没来由的情绪,没来由的愤怒、没来由的不甘、没来由的想要怒吼,怒吼说你们想要把我逼到哪里去?你们难道不怕……死么?
没有人能把狮子逼下悬崖!那种尊荣骄傲的动物不会允许自己卑微地死去,它会在悬崖边愤而转身,哪怕是扑向猎枪的枪口!
枪里只有那一匣子弹,全都用在黑衣侍者身上了。路明非从未像今夜这样气恼,这样暴跳如雷,以前无论多少侮辱多少打击多少难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都忍了,今夜他只恨自己的枪里没有更多的子弹。
摩托车的轰鸣声从背后传来,那台摩托车的功率很大,而且骑手的技术非常高超。他趁着路明非拐弯前减速的机会逼到兰博基尼边上,冷月般的长刀砍向路明非的脊椎。反正家族已经许诺为了捕获目标,任何违法的事情都由家族来买单,这种情况下死一两个人不算什么。差着少许距离,长刀没能砍进路明非的脊椎里,在他的肩膀上豁开了一道血口。忽如其来的剧痛让路明非眼前一黑,但他挺住了,不仅挺住了,还用手中的空枪去砸那名刀手的脸。
几乎就在同时,有人从车身另一侧靠近,伸手想把绘梨衣从副驾驶座上抓出去。但路明非比那人快了一秒钟,他抓住绘梨衣的衣襟,把她狠狠地拉进自己怀里,带着巨大的恶意狠狠地往左打方向盘。
兰博基尼把那辆重型摩托车挤在道边的墙上,蹭出了一连串火花。十几米之后兰博基尼骤然加速,把挤成废铁的摩托车丢在路边,那名骑手抱着被压断的大腿打着滚哀号。
哀号声入耳,路明非的心情居然是欢欣鼓舞,他不断地左右打着方向盘,把追上来的摩托车挤到墙上去。
又一刀砍在他的背后,猎手们已经明白,要想夺取绘梨衣这娇贵的猎物就必须先解决掉开车的这小子,纷纷拔出了藏在衣服里或者捆在车后的长刀。
这一次路明非没有手枪可以投掷了,于是他把口袋里的80万日·圆现金扔了出去,纷纷扬扬的纸币遮挡了那名骑手的视线,摩托车的前轮歪斜,翻倒在路边。
路明非已经不记得自己中了多少刀了,托这辆兰博基尼的福,每次有人逼近他就狠踩油门,加速拉开距离,有些刀就会砍空,砍中他后背的几刀也没有造成致命的刀伤。他的后背痛得像是被烙铁烙着,鲜血混合雨水染红了白色的真皮座椅。可大量的失血不但没有让他恐惧,反而令他有股子凶狠的喜悦。他想起蒙古人的叼羊会,他在电视上看过那场面,最矫健的骑手把羊死死地抓在自己的手心里,仍凭其他人怎么抢都抢不走。
直到现在为止,那美丽的、温软的猎物还在他的控制之中,直到现在他还是赢家!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血液的温度似乎在不断地提升,力量随着血液源源不断地到达每一块肌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跟黑衣侍者一样热了,雨水淋在他身上化作白色的水汽。
“任何人,想从你的身边夺走任何东西,都是我们的敌人!’’
“没有人会记得死的东西,所以要活下去,咬牙切齿地活下去!”
“我最恨有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路鸣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像是发疯的诗人或者戏子在朗诵台词。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魔鬼对世界的仇恨已经侵入了他的脑海,在听见梆子声的那一刻,这种恶毒被激发出来,牢牢地控制了他。
他正下意识地践行着路鸣泽的意志。他操纵了这台兰博基尼,等于掌握着暴力,任何人敢于靠过来,他就碾过去。
只要驶离这片道路狭窄来回转弯的区域他就赢了,以兰博基尼的速度,没有几个人能跟他在宽阔的路面上玩追车,他又把一台摩托车在墙上碾成废铁,扭头寻找出口。
怀里的绘梨衣忽然动了起来,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她身体冰冷,目光呆滞,止不住地哆嗦。
路明非想要甩开她,动作粗暴,之前他为了控制绘梨衣不让她乱动,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她躺在自己的腿上,使她脖子上留下了明显的淤青。但绘梨衣抱得很紧,她身材修长,并非小鸟依人型的女孩,这时却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路明非怀里像是个婴儿。
那些破碎的画面又一次侵入他的脑海,冰天雪地里,男孩背着女孩,沿着乌黑的铁路行走,女孩蜷缩在男孩背上,靠着男孩的体温取暖,也像是小小的婴儿。
撕裂般的痛苦后,路明非的意识被哭声唤回。绘梨衣在低低地哭,路明非一直以为这女孩是个天生的哑巴,可现在她居然在哭,哭得那么害怕,让人心里空荡荡的。
兰博基尼一头撞上了对面驶来的丰田轿车,路明非的头撞在方向盘上,血黏糊糊地沿着额头往下流,流进眼睛里。
在他失神的几秒钟里,那辆车忽然出现在前方,笔直地撞了过来,车里的年轻人们为成功地截住了兰博基尼而击掌庆祝。
绘梨衣还在哭,哭声低得只有路明非一个人能听到。他摸索着抱紧女孩,意识到她也看到了类似的幻觉,应该是同样恐怖的经历吧?梆子声对他们造成了精神污染,他们一起在幻觉的地狱里往外挣扎。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跟暴徒们抢夺猎物,绘梨衣也不是猎物,她是个活生生的女孩。
他是来保护她的,这是他的任务。他必须勇敢,就像真遇到危险的时候,恺撒不顾一切地驾驶着蝰蛇撞向那堵墙。绘梨衣是解决白王事件的重要钥匙,这是他们在东京战场上浴血杀到如今才掌握到的线索,唯一的线索。他现在可以停车,把女孩献出去,说我什么也没干,姑娘我原样带出来原样还给你们,你们不要杀我,大家中日·友好。
可废柴也是有尊严的,那样的话师兄们的命不是白拼了么?还有怀里的女孩,她害怕得搂紧你分明是想你保护她、带她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一个漂亮的女孩对你说“带我走”,你说“对不起那边几位带刀的大哥似乎也想带你走我实在不便夺人之美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祝你和大哥们今晚过得开心”?
有些事情如果你做了的话,自己也会厌弃自己的啊。
他腾出一只手抱紧绘梨衣,低声说:“捂住耳朵。”
他把后视镜掰向自己,看着镜子里那张好像有点愚蠢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晰地吐字:“路明非!不要死!”
镜中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分明是睁着眼睛的,可他居然看见镜中的自己睁眼了,睁开了另一双眼睛……古奥、森严、幽远、高贵的黄金瞳!
镜中的人以古代皇帝般的威严声音对他说:“路明非,不要死。”
他无法分辨镜中的人是自己还是路鸣泽,他能感觉到君王的威严和钢铁般的意志通过镜子反射,反过来施加在自己身上,一条命令被强行写入他的脑海。
不要死,他命令自己不能死去!
兰博基尼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超级跑车的发动机舱不像普通轿车在前面,而是在后方,撞击并未摧毁兰博基尼的发动机,现在这台暴力机器再次启动,撞着丰田车往外面冲。
丰田车里的家伙们刚刚拔出刀想从车里冲出来,却被怒吼的兰博基尼撞得晕头转向。丰团车的引擎是没法跟兰博基尼比的,对撞的话必输无疑,司机只能拉起手闸,不让路明非轻易地撞开自己。
路明非把车往后倒了几米,又一次撞了上去,撞得碎片飞溅。
之前被甩开的摩托车群追了上来。摩托车手们判断眼前的局面,多亏那辆丰田车及时出现挡住了兰博基尼,一旦让路明非撞开丰田车驶出路口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帮丰田车里的竞争对手。他们接二连三地从兰博基尼旁驶过,过高的速度和湿滑的路面让他们不敢刹车,他们只有砍一刀的机会,每一刀都砍在路明非的后背上。
“我真没想过……要当英雄啊。”路明非艰难地自语。
那条被强行写入脑海的命令正在发挥作用,他的肌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被砍断的肌腱和骨骼发出轻微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和愈合。那几乎无法称作“愈合”,应该称作“缝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被超自然的力量一再地缝补起来,接着又被切开。这种不可思议的愈合能力并不是免费的,他的体力被迅速地抽干,好像连灵魂也干涸了似的。他的五感渐渐地钝化,他听不见声音闻不到味道,甚至触觉也在丧失,他承受着火烧般的剧痛,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看着那辆丰田车的车灯,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抓着方向盘的手上。
无论多少刀砍在他背上他都只看前方,顶着那辆丰田车玩命撞。撞出这条路他就赢了,他希望绘梨衣也学过一点驾驶,这样他倒下之后绘梨衣能接过方向盘。
因为失血过多,神智开始模糊,他反复地想起那个外校混混道哥跟他说打架的真理不在于打入在于扛打,你要是被一群入围殴,管他多少人打你你就是要盯着那个为首的照死里打,你一定会伤得比对方重得多,因为在你打他的时候好多人在打你,但你只要扛住了,他就没法全身而退。你不能让他得意洋洋毫发无伤地打完收工,这就是打架的气节。
他把绘梨衣的脸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前,不让她看到雨中飞溅的血。他不想这女孩被吓到了,她的精神状态处在将要崩溃的边缘。
有人从摩托车上跃起,落在兰博基尼的发动机舱上,甩动手中的球棒打在路明非的后脑上。
路明非觉得整个颅腔像是被撞击的铁钟那样震动,鲜血同时从鼻子和嘴里喷出。那漂亮的甩棍几乎令他的颈椎折断,但蛮横的愈合能力迅速地发挥作用,下一秒钟骨缝就被新生的软骨细胞弥补上,撕裂的颈部肌肉止血,大脑分泌巨量的肾上腺素和内啡肽帮助他克服痛苦。接着是从后方袭来的稳准有力的一刀,他努力闪避,但那一刀还是切裂了他肩胛上的整条肌肉。骑手带着沾血的短刀,就要从车边掠过,但路明非已经推开了车门。铝合金车门被撞断,燃烧的摩托车贴地滑动,骑手翻滚着去往天空。
站在发动机舱上的那个年轻人惊讶地发现自己那一棍竟然没能把路明非打出重度脑震荡来,这家伙还死死地握着方向盘。
惊讶之余他挥舞球棒连续地击打在路明非的脖颈上,想着干脆打断这小子的脖子算了。
路明非的脑袋被球棒打得左歪右斜,颈椎似乎早已经断掉了,只剩下肌肉连着这个可怜的、沙包一样的脑袋。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可什么都看不清,四面八方都有人在高声喊话,他听不清那些人在喊什么.只觉得那是毒蛇的声音。他如此清晰地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恶意,所有人都要杀了他,所有人都为那个挥棒的家伙叫好,他是全世界的敌人……如果全世界都把你看作敌人,你是不是也曾想过要毁掉这个世界?
他又一次撞上了丰田车,挥棒的家伙立足不稳,从发动机舱上摔了下去。后方飞来一根套索,套住路明非的脖子之后抽紧。这是德克萨斯牛仔用来套野马的招数,日·本黑·道中居然也有人擅长。那名骑手抛出套索之后立刻调转车头,路明非再也握不住方向盘,被拉得向后飞起,再重重地落在积水中。
骑手拖着路明非去向小路的另一头,他的同伴们一拥而上来抢绘梨衣。
超强的愈合力还在修补路明非快要被勒断的喉骨,但严重缺氧令他四肢无力眼前发黑,视野迅速地变窄。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看着目光呆滞的绘梨衣,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七八个人正扑向绘梨衣,去争抢这只价值一百亿日·圆的美丽羊羔,又像是要撕碎她,拿着她的碎片去领赏。
路明非的最后一缕意识居然是歉意,为什么绘梨衣信任的人是他呢?要是信任杀胚师兄的话就好办多了,这时只要君焰燃起,整条长街都会化为火海。
你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整条长街上,那是一个女孩在说话,她说着太古洪荒的语言,路明非从未听过那个词,但他竟然能理解那个词的意思。
那个词的意思是:“死亡”!
绘梨衣挥手,五指在空气中留下平行的五条弧线,她手指末端所经之处,一切都被撕碎。靠近她的所有人都在她挥手的一瞬间分崩离析,他们感受到了胸部或者颈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但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刹那之后他们沿着伤痕开裂,巨量的血浆迸射,仿佛巨大的血色鲜花围绕着绘梨衣盛开。她的四肢同时发力,像是野兽那样腾空跃起,落下的时候她抓住了兰博基尼的后保险杠。
她竟然把这辆超级跑车生生地抓了起来,高举过项,向着越来越近的骑手们投掷出去。
那辆车在半空中翻滚燃烧,火光照亮了绘梨衣那桀骜的身影,她如王一般伟岸又如鬼一般狰狞,她再度说出了那个古老的词语,她放出金属的声音说:“死亡!”
命令被下达给这条街上所有的人,除了路明非和她自己。兰博基尼翻滚着解体,锋利的碎片上沾染了燃料,熊熊地燃烧着,这些明亮的、箭一样的碎片如横着下的暴雨,席卷了整条街。数十辆摩托车连同它们的骑手被这场钢铁和火焰的风暴波及,密集的爆炸声响彻了惠比寿花园的西北角,每一辆燃烧的摩托车都是一朵巨大的火花,这些火花沿着长街排成长队,路明非亲眼看着那些骑手在火焰中痛苦地扭动,他们中幸运的那些在几秒钟之后因油箱的爆炸而死,不幸的则在火焰中挣扎翻滚,如同遭受地狱的酷刑。
血和火之中,那头角狰狞的人形向着路明非走来,随手把那些将死未死的人切开。她的裙裾翻飞,那双曾令路鸣泽神不守舍的修长小腿上覆盖着苍白色的鳞片,肌肉在鳞片下缓缓地起伏。
他们对视,路明非仰面躺在积水中,绘梨衣头顶着纯黑的天空,整个世界被狂风暴雨湮没。
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凝视,路明非身上的伤口正高速愈合,绘梨衣身上那些紧贴身体的鳞片逐一扣紧,发出清脆的声音,雨滴落在这两个炽热的身体上,蒸发之后变成白色的雾,随风散去。
她还穿着那身蓝紫色外罩黑纱的漂亮裙子,可在路明非的眼睛里她已经化身为身披血色长袍的女皇,璀璨的黄金瞳中再没有对世界的警·惕,而是充满了杀戮的喜悦。
她委实不必害怕,她本就是可以用暴力君临天下的物种。
也许她是要杀了自己吧?这个念头在路明非脑中一闪而灭,因为那血腥的女皇俯下身来,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路明非呆住了,曾几何时你是不是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唯有抱紧那个人,你才能确知自己活着。
第九幕 我们都是小怪兽
路明非在温暖的河中跋涉,水面上笼罩着绵密的雾,莲花自上游漂往下游,倒像是无根的浮萍。
河并不深,水很清,河底都是圆润的卵石,赤脚踩在卵石上非常舒服,低头就能看见小鱼围绕着自己的脚踝游动。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并不像是陌生的地方,记忆中他曾经来过,可他什么时候来过这种远离尘世又很有禅意的地方?怎么也想不起来。
河对面传来短促但悠扬的乐声,钢琴、小提琴和大提琴互相应和,路明非知道这是演出开始之前的试音,听起来一场露天音乐会即将开始。
他加紧步伐向对岸走去,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就是要赴一场盛大的聚会。他在河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穿着简陋而奇怪的白色衣服,衣服上钉满了坚固的皮带,这种衣服大概是为了束缚一个人而设计的,他怎么会穿着这身衣服?穿着这种衣服怎么去参加音乐会?他心里有点担心,但还是只得踏上对面的河岸。前方是茸茸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