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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本就命不该绝又或者是上天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我听到有马嘶声传来,我兴奋地睁开了眼,远远的有一处亮光在靠近,我不敢掉以轻心,得看看清楚,别万一是狼怎么办?
那亮光越来越近,嗯,是红色的,那应该是火光了,有人来了,真棒,我忙哧溜一声滑下了树,高兴地期待着,等待着。
那火光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个火把,被一人举在手中,那人骑着马慢慢向我这边行过来。
越来越近,我揉揉眼睛,仔细看过去,啊,是四爷,怎么又是他啊?我的满腔欣喜一下子化为满腔愁苦。
他看见我,下了马,却不再理我,自顾自地将马拴在树上,又从腰上取下一把匕首,走到一旁,砍下一些树枝,搬了过来,点起了火堆,然后就在火堆旁坐了下来,看着火,时而拨弄几下柴枝,就是不说话,也不看我。
我怏怏地走过去,也在火堆旁坐了下来。偷偷瞅他,只见他面色无比平静,眼中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倒映的火光,红艳艳的。知他已是怒到极处,心中很是忐忑,也不敢做声,静静地坐着,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我们就这样坐了很久,火光慢慢暗下去,他又起身,从旁砍了些树枝过来,添旺了火。
心中诸多疑问,可是不敢问。这样辽阔的草原,他是如何得知我进了这林子?这林子这样大,他又是如何准确而快速地寻到了我的位置?寻到了我,为何又不带我出去?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了一夜。
天色渐明,昏沉的暗色渐渐散去,恢复绿色。
四爷站起身来,踩灭了火,解了马就牵着离开。
我忙爬起来,也解了马,牵了跟在后面。
清晨的林子里,起了一点薄薄的雾,白白的,缥缥缈缈的,缠绕在树梢之间,树叶也因染上雾气而显得绿意盈然,青翠欲滴。
此时此景,让人感觉仿佛闯入了仙境,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又那么恍惚,让人好像触手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可是又怕真的伸出手,这样的美好会逝去,于是又将手停住了,只尽情享受起来。
忽然前面的人和马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想问又不敢问。
只见四爷牵着马转过身来,又顺着来路往回走,两眼死死地盯着地上。
难道他迷路了?我陡然醒悟。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会迷路。暗自偷笑,却也无奈地跟上。
又行了一阵子,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表情严肃,像是在苦苦思索。
我看向地上,这地面好像有些乱,好像不只有我们两人两马的印迹,好像还有其他的印子,好像是脚印,动物的脚印……啊!不是吧?我明白过来,难道?难道我这么不好运,居然遇上了野兽?!
我立马也紧张起来,慌张地看着四爷,心中暗暗期许,你会有办法,对不对?
转念一想,又鄙视起自己来,怎么那么没出息,你忘了吗?靠人永远不如靠自己!
于是我终于大着胆子问四爷:“是什么野兽?”这个我实在看不出,我又不是动物学家,又不是猎人,怎么可能从一些脚印就看出是什么东东啊?
“熊。”关键时刻,四爷没有追究我的过错,简单答道。
什么?熊?那岂不是爬树也救不了命了?我头大了。
四爷松了缰绳,闪身到附近一棵树前,挥起匕首,砍下一根粗粗的树枝,削成短棒,又将一端削尖,成了一截木刺。跟着他朝我走过来,将匕首往我手里一塞。
我捏着匕首,又瞅瞅他手中的木刺,想了想,把匕首塞回给他,换过木刺,低声说:“你拿着比较有用。”
他也没坚持,拉起缰绳,就领着我继续沿着马蹄行去。
我们都将脚步放地很轻很轻,仿佛这样就不会惊动林子里的那个潜在危险。
林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不过这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导致的,现在,我只听得见胸膛里沉重的心跳声。
忽然马儿烦躁起来,蹬着树叶,扯着缰绳,不肯前行,低低地嘶鸣。
我和四爷对个眼神,彼此都明白,熊来了。
双双松开拉着缰绳的手,两匹马儿迅即撒开了蹄子往林子深处跑去。
面上苦笑,心中感慨:马这最是忠良的动物,都害怕地弃主而逃了,可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又不能逃,万一失了这唯一的路标,只怕就要老死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我和四爷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戒备起来。
地面微微震动,风中传来浓烈的腥味,我和四爷都反应起来,死死地盯着风向上方。
果然,不一会就有一头巨大的棕熊从不知哪棵树的背后冒了出来,笨重地挪着步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隆隆声。
熊已经发现了我们,小小的黑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了过来。
四爷闪近前去,身形灵巧,挥动匕首,哧啦一声在熊身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大量的血迸射出来,溅到四爷身上,红了一大片,连脸上也有。
一记击中,四爷脚下迅速移开,绕到熊的背后,意图再来一记。
然而熊被伤痛激怒,两只肥大的熊掌胡乱地飞舞着,四爷一个躲闪不及,竟被拍倒在地。
熊醒悟到自己可能拍到了那个突袭它的家伙,弯下腰,一把抓住四爷的肩,将他提了起来。
我见四爷命在旦夕,慌忙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木刺往空庭大开的熊背插去。
木刺突破了熊厚厚的毛皮,停住了,我又使命一推,使得木刺又深入了几分。
熊受痛大吼一声,震地树上的树叶都嗖嗖落下。
见偷袭成功,我不敢滞留,就要逃走,却不料一阵狂风袭来,我被一只熊掌扫到在地。
我命休矣!看着重重向我压来的黑影,我轻叹一声。
然而我却没有死。
只听得重重的一个倒地声,震得我身侧的落叶都飞扬起来,盖住了我的脸。
熊死了?我先是一惊,然后就兴奋地爬了起来,三下两下抹开脸上的落叶,看去。
熊确实倒下了,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它胸前月牙形的白斑上,据说这就是熊的心脏所在,那么它是确实死了?它被我们杀死了?
我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起来,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痛苦的呻吟声传来,我回过神来,哦,是了,四爷!
连忙搜索他的所在,终于在一层落叶下找到了他,他已经晕过去了,全身都是血,我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熊的,哪些又是他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忽然觉得非常难过和内疚,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被我连累,陷入险境,受下重伤,却又是,一次又一次地,拼着自己性命地救了我的命……
我忍着泪扒下他的外袍,这才看清他的左肩被熊爪扎出了几个深深的大洞,还在汩汩流血。从地上那件外袍内衬撕下一块干净的绸布,解开剩余的上衣,裹上他肩上的伤。
继续检查他身上的伤,却发现他背上已是青黑一片,上面有几条并不深的抓痕,皱皱眉,这看来就是那一掌了,想来是内伤,我处理不了。
替他穿好衣物,我坐在一边,思索现在怎么办。
想了一会,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我看看身旁那个昏迷的人,咬咬牙,“啪”一声,用力地打了他一巴掌。
(各位原谅女主,她不懂医术,不知道还有掐人中,掐虎口等可以让人清醒过来的方子。)
他吃痛苏醒过来,瞪着一双黑眼眸,无比愤怒地看着我。
我讪讪地笑上两声,放低姿态,讨好道:“四爷,那个,那个,您真是智勇双全,威武过人啊,那么大一头熊都被您给杀了,您真的好伟大啊!不过呢,您看,咱们还是得走出这林子,回去的,是不是啊?”
他被我气地完全无语,费力地挪着胳膊,终于将手指放到嘴唇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不一会,从林子里奔过来一匹马,枣红色的,欢快地往这边撒了蹄子。
我开始时觉得四爷果真神人啊,这吹声口哨就能有马儿自己送上门来,可仔细一看,咦?这不是刚才抛弃我们自己跑了的其中一匹么?顿时觉得某人也不过偶而。
马行到跟前,停了下来,埋下大大的头颅,打着响鼻,开心地蹭着四爷的胸膛。
我连忙将它拉开,可别一不小心弄伤了我刚包扎的伤口。
接着扶起四爷,他真的很重,这个活也真的很费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他托上了马,安放好。
然后回到熊的尸体旁,拔出匕首,用那件破烂的血袍擦擦干净。看着光亮如新的匕首,我忽然觉得好笑,看来自己还是蛮有废物利用的才能嘛,一件脏了的外袍都能这样反复使用。
从四爷怀里摸出装匕首的皮筒,插好,又放入自己袖中,心中暗想,现在,我拿着它比较有用。
牵起马儿,仔细观察地面,循着之前的印迹缓缓前行,时不时纠正下四爷的卧姿,防止他滑下马。我可再没那么多力气托他上马了。
行了个把时辰,终于找到了那堆火烬,一时间,我感慨良多,从这里出发的时候,我们哪曾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里?而且还是这个样子?
又思及人生,多少人兜兜转转,每一次启程,都以为会到达目的地,最后却是更加潦倒地回到原地……
轻轻唤四爷,他自被我一巴掌打醒就没再昏迷,也不知是不是怕又会挨耳光所以一直撑着。
他勉力抬起右手,指了个方向,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依着他指的方向一路行去,出了林子。
又踏上宽广的草原,我的心情很是复杂,有喜悦,然而更多的是伤感。
一个人牵着一匹马儿,马儿驮着另一个人,风儿吹过,青草翻滚出波浪一样的形状,显现出丰富的层次变化。这样的场景若是落在画家眼中,该是绝好的素材吧?然而此时的我却无法欣赏。
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努力而又坚定地将沉得像灌了铅一样的腿抬起,迈进,再抬起,再迈进……
此时,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救了我,我也要救他。
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只是知道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毒辣的阳光晒红了我所有□在外的皮肤,背已被汗水浸湿,嘴唇却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
我停下来,抓一把青草,咀嚼出一些汁液,咽下,借以缓解干渴。
又抓了一把青草,用手挤出一些液体,抹在四爷嘴唇上,他虽然没说,不过该也很渴了吧?
稍作休息,又继续前行。
远远的一处沙丘后,扬起了一片沙尘,我站住了,仔细观察,分辨着这到底是有人来了还是有其他什么来了。
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楚,原来是人,是一群人骑着快马,举着旗子,旗子上写的好像是“清”……
有救了……我在嘴角扯开一丝微弱的笑容,跟着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宁静
微风中含着水的气息,湿润而缠绵,只是落到面上,隐隐有些凉意。
我躺在草地上,身旁是清澈的湖水,风儿吹起的浅浅涟漪在阳光下悄然变化,现出一片波光粼粼。
这半月来,在每日清晨和黄昏我都会骑着马儿出来,奔到这一泓湖水旁,然后下马,然后在这湖岸的草地上躺上好一阵子,什么也不做,只是看天空云彩飘移、变幻。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仿佛在看那部著名的艺术电影《普罗旺斯的天空》,然后翻滚着身子,采下一把紫色小花,凑近闻上一闻,却没有什么味道。始终,这紫色并不是薰衣草,而这天空也并不是普罗旺斯的天空。始终,我对着的不是21世纪的液晶显示屏,而是真实的天空真实的云朵。
事实上,我真的已经不大想起现代的一些东西或者事情了,这样宁静的清晨和黄昏,这样宁静的草地和湖水,这样宁静的天空和云朵……这样的一切,让我不愿意去想起任何我觉得与之不适合的人或事,不论是这身处的古代还是渐远的现代。
这样的宁静起因于半个多月前的遇险事件。
自昏迷中醒过来,我看到的第一人就是红芍,她很憔悴,仿佛一下子就瘦了一大圈。
她见我醒来,兴奋地冲出了帐子,喊来一个人,是十三爷。
十三爷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只是说,醒过来了就好。
后来有太监来传旨,圣旨很长,念了很久,我跪地晕晕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只是知道又进来好些人,搬了许多东西进来。是赏赐吧?我心想。可为什么赏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要真说做了点什么,也是有过,谈不上有功。
果真是赏赐。
原来那日我晕后四爷却没晕,他告诉来人,他带我出来遛马,却不料被风沙迷了方向,进了黑林子,又不幸遇上了熊瞎子,幸好有我,助他杀了熊,又把重伤的他带出了林子。这样一来,我便是只有功没有过的了。
赏赐的多是一些药物和皮草,原来人若是出门在外,就算是皇帝,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多。
后来十三爷又来了一次,说大队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得按时回京,然而我和四爷伤还没好,不宜一齐上路,于是康老爷子发下话来,说是留我们在此安心休养,待完全好了再回京也不迟。
于是两日后,其余人马就收整了,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个我预想不到的人造访了我的帐篷。
那人钻进来时我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一根发带,圈来圈去,打成不一样的结。我这帐里向来少人来,听见有人进来,心以为是红芍,于是也不理会,继续手上的动作。
直到来人到了跟前,被烛火映下的影子落在我的被上,我才发现来的是一个男人,连忙抬起了头,入目是一张精致无比的脸,那上面一双秀气如清泉的眸子正注视着我的手,眼神温和。
我圆睁着眼睛,不敢置信,我和他好像没什么过往吧?
在我发愣的时候,他已经转移了注意力,自己寻了张椅子坐到了我的床前。
“八爷吉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我,慌忙扭动身子,作势要下地行礼。
“不必了,你身子还没好,莫又伤着了。”他果然按住了我。
“谢八爷。”我低声回道。心中暗想,大人物果然识大体,不会真要我这伤者给你行礼。
“御医开的方子也用了?见不见效?若是不甚见效,我那还有几个方子,治这内伤也算不错,要不待会我使人拿来,试上一试?”八爷语气柔和,透着明显的关怀。
“多谢八爷关心,琴儿感激不尽。不过御医开的方子倒也很是有效,现今这身子已是好了大半了,想来也不需要换方子了,就不劳八爷挂心了。”
“如此也好。”似是料到我的回答,八爷并未在意,目光转回到我手上,问道:“你这是编的是什么?看着像是不曾见过。”
“呃,没编什么,自己胡乱捣弄,打发时间的。”我挨着一个个拆开已经打上的结。
“哦?可我看着倒也很是别致有趣啊。”八爷静静看着我动作,言语之中含着恳切,不知是真是假。
“谢八爷夸赞。”我语气恭敬、平静,然而心中却微微有些不爽,他进来这么久了一直在找话题聊天,可是却一直不涉及真正想聊的,而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兜圈子一样的谈话。
沉默了一阵子,八爷终于点出自己的真正意图:“我今儿来其实是要替十四弟带一句话。”
心里一个咯噔,十四爷,是我最不愿去想的人……他有什么要问的呢?心下苦笑。
“你不必紧张,他已清楚自己做错,然而悔及已晚。他知你不愿见他,所以托我代他说声对不起。”
他也发觉我是在躲着他了么?他也明白我是不愿见他的么?所以才要托人与我致歉?心里忽然难受起来,他竟如此为我考虑,而我却一直那么小心眼。
一时间,我实在不知道作何回答是好,只用力地揪着手中发带,低着头苦苦思索。
终于定下心意,我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八爷,坦声道:“八爷,我也请您帮忙带一句话给十四爷,可以么?”见他点点头,接着说:“如果他真的希望我能过的舒心,就请他一定过的好。”
八爷定定地看着我,嘴边笑容凝滞了,眼眸渐渐变得幽深,好一会才吐出一个字:“好。”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人都走了,这里只剩下四爷,我,高无庸,红芍,杜御医,以及一些我不熟悉的下人和侍卫。
突然我的地位好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众人都对我客气起来,开始很有些惊讶,后来便明白过来,除了那个躺在床上的四爷,我便是这里唯一的主子了。
权力和地位实在是奇妙的东西,我的身份没有变,然而,我的出入再没有人阻拦,不论我做什么都再没有人有半句疑问。
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我慨言,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日子么?
其实我的伤不重,只是被熊的掌风扫到,摔了一跤。然而既然御医说,恐怕是内伤还是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