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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慌乱中镇定下来,我蹙眉沉思。这个梦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寂静之中,隐约传来几点响声。咦?好像确实有“扑通……扑通……”的声音。
仔细听去,原来是有人在拍打铺子大门,想来也是不想惊动太多邻居,所以声音较为低沉。
我连忙停下胡思乱想,穿衣拢发下楼。半夜来求医的定然是急诊,守门的伙计又回家去了,这会才听见,不知耽搁了多久,得速速行事。
在楼梯口,我撞见同样惊起的沿年。两人对了个眼神,就一齐匆匆忙忙地赶下楼去了。
才抽开门栓,门就被大力推开,跃进来两个蒙面黑衣人,两柄白花花的大刀架上了我和沿年的脖子。
二人皆是劲装打扮,身手矫健,两腿一伸,瞬即又将大门合上了。
我身后那人低声问道,“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这铺里只有我们两人。”我冷静答道。
“不是谎话?”他扣紧了刀刃,一股温热随着痛感流出。
“今天过节,伙计们都回家了,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提,只求你们不要伤害她。”见我受伤,沿年急忙解释道。
“你是大夫?”身后人问沿年。
“是的,我是大夫。”沿年答道。
“那好。”伴着这句话,一记重击落在了我的后颈,我晕了过去。
自昏迷中清醒,大睁双眼,却只见漆黑一片。
心中诧异,朦胧中听见马车行过地面辘辘的声音,当即明白,这是在自家马车里。当初我和沿年赶着马车穿山越岭,为了方便承载随行带的一干事物,就将马车的后半部改装成了一个大柜箱,如今,我便是身处这箱中了。
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喝道,“不许出声。”
蓦地一惊,转而明了。这是当初我身后那人,想来是从气息变化得知我已经醒来,所以才出言教训。
这样看来,他们是劫持了我们二人,要我们带他们离开了?只是,不知这二人是什么来头呢?利用完了我们会不会灭口了事呢?
暗暗担忧中,马车已经行到了城门口。
有士兵冷冷说道,“上面有令,今日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接着是沿年连声恳求。
可是那士兵态度强硬,就是不让过。
忽然沿年高叫起来,“梁副将……”
梁副将?是谁?唔,是之前送他母亲来医治的那个守城副将梁威么?
果真是他,熟悉的嗓音,“怎么?楚大夫急着出城?”
“是啊,梁副将。刚才有人来请我,说是王员外今日凌晨突然中风,现在危在旦夕,人命关天,我实在急着赶去给他医治,还望副将通融通融。”沿年恳切道。
王员外?那个在城外有一大片庄园的大财主么?这个说法倒也有理,只是不知那个梁副将会不会信呢?
过了好一阵,那个梁副将终于被沿年磨动,开口让放这辆马车出城。
马车行出好远,停了下来。
笃笃几声后,夹板被卸下了。刺眼的光亮汹涌而入。
双眼适应了光明之后,我看清了时下的状况。
与我一同躲在暗箱里的除了之前说过话的那人,还有一个重伤之人,他前胸和大股上各中了一支箭,已经流了很多血,面色惨白惨白的。
连着沿年身后站着的那个已经换上小厮服的汉子,三人皆是高鼻深目、须发浓密卷曲的中土人士。
心中大骇,莫非他们是敌军奸细?可为什么会到兰州来呢?又是做了什么,导致了这受伤以及禁城呢?
身旁健康那人首先一跃而出,待沿年将我拉出,他又小心地将那个重伤之人抱出。
在沿年与我仔细为那重伤之人清理伤口的时候,另二人有短暂的争吵,可惜他们用的是他们的语言,我听不懂。
不过隐隐感觉到,其中一人好像是在说要了结我们,另一人却持有相反意见,最后,似乎是后面那人赢了。
我们五人共一辆马车一起奔波了十多天。
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只知道方向一直是往西的。
渐渐在沟通中了解到,最初劫持我的那人是他们的头,那个重伤的人是在危急关头帮他挡了箭,这才受的伤。也是他不愿滥杀无辜,所以留下了我们的性命,当然,同时也是为那人的伤考虑。
不过对于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兰州,又为什么出这些状况,这一切他们都避言不谈。他们只是用简短的“头”、“老二”、“老三”来称呼彼此。
终于有一天,我和沿年被赶下了马车。
“你们走吧,往南二十里你们就可以到西宁城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那个头拱拱手,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我和沿年四目相瞪,一时间竟不敢相信我们又自由了。
醒过神来,我们手拉着手艰难地迈着步子,在这堆满积雪的荒郊野岭里前行。
天真的很冷。北风夹着冰雪,像刀子一样一片一片地割着我的脸。
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有时还会踩到树洞里,没了半截身子。身上衣裳已经被雪水浸透,好在已经冻得麻木。
时不时有架不住积雪的树枝啪一声断裂,直直地坠落下来,在雪地上砸出大大的坑,扬起飞花般的碎雪。
一面看下头,一面看上头,我们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心中始终存着一个信念,这么多路我们都走过来了,不至于会终结在这么个不知名的地方。
入狱
二十里地是多远?我不是很清楚。有没有迷失方向?我也不清楚。
我们只是彼此搀扶着,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往前迈进。
不过,在走了一天一夜,体力终于告竭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人家。
一间小木屋静静地立在半山腰,白皑皑下的暗青色让我们欣喜若狂。
连滚带爬,我们激动地奔向那间小木屋。
门没上锁,只是用铁搭子拴上了,一拨就开。屋子确实很小,却建地很好,关上门,一点也不露风。
里头有一张土炕,上面铺了床棉被,房梁上挂着几件动物的皮毛,有些还连着头颅,好在现在还是白天,又冻到神经麻木,所以并没有被吓到。
看来,这是山间猎户的住处。屋内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想来定是因为大雪封山多日,那猎户也很久不曾上山打猎和在此留宿了。
沿年迅速地从墙角抱来一堆干柴,燃起了火,烧起了炕。
我则在屋内箱柜里搜寻衣物,终于被我找到几件虽有些破烂却也缝补好了的男子衣衫。
沿年看看我手上衣衫,低声说道,“我出去一下。”
不待我回话,他已经大步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心下感慨,他实在是个君子。想到外面的寒风飞雪,连忙加快了换衣动作。
等到他换衣服的时候,我也要出去等,他微微一笑,没有制止,只是拍拍干净棉被上的灰尘,裹上我的身。
身心一热,他实在很懂得我的心思,一点不让我为难尴尬,却又时时给予细致的体贴。
风依旧凛冽,雪依旧沁凉,我却再不觉得那样寒冷,许是因为身上裹着的棉被,许是因为身后屋内火炕的温暖,又或许是因为屋内那个男子真挚的关怀。
门悄然打开,风声呼呼灌进木屋,我转身看去。
原来是沿年已经换好衣衫,走出来迎我。衣衫并不合身,稍显短小,然他面上毫无在意之色,依旧一派云淡风轻、潇洒自若。
暗暗赞叹,即便潦倒至此,他亦能够处之泰然,可谓真正有一副好心性。
在我烘烤湿衣的时候,沿年拎着瓦罐到屋外取来一罐子白雪,扔些肉干进去,架在炉子上,煮起了肉汤,不一会就溢出了浓郁的香味。
闻到香味,我立刻感到饥饿起来。虽然身上有带干粮,可是那些面饼和肉干实在冻得太硬,极难咀嚼,一块一块地吞下去,很是痛苦,根本无法吃多,体力消耗又大,所以这么长时间里我基本都一直处于饥饿状态。
撒过盐巴,沿年盛给我一碗,“小心烫。”
“嗯。”我点点头,满面笑颜。
待汤稍凉,我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下子就见了底,还觉不够,笑眯眯地递给沿年,要他给我添。
“明天,我们下山,去西宁城里雇辆马车,抓紧点赶路,也许能回家过年。”沿年一面盛汤,一面说道。
回家?我微微一愣。木木地接过汤碗,却不喝,默默寻思。
可不是么,对于我来说,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那里是最有资格的了。而这个家,是沿年他给我的……
“好,我们回家过年!”我感激地看他一眼,接口道。
“快喝汤吧,不然凉了。”他嘴边荡开一丝笑容,柔声道。
“嗯。”眼角渗出点湿意,借着仰脖喝汤的时候,悄悄拭去了。
湿衣服烘干换上了,肚子也填饱了。屋子收拾干净了,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休息吧。”沿年轻声说。
我瞅瞅那张小炕,微微蹙眉,这怎么办?
“你睡吧,我坐着休息就可以了。”沿年看出了我的思虑,说道。
我沉吟片刻,才回道,“不好。还是一人躺半夜吧,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
沿年听到我的提议略略一愕,静默半刻后说道,“真要如此,不若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吧?”
我连声反对。心中明白,说是他守前半夜,若是到时候他不愿叫醒我,岂不是还是等于我睡了一夜?
最后,他实在犟不过我,只好同意他睡上半夜,然后再来换我。
我坐在小木凳上,倚着炕沿,默默等待着时间流逝。
沿年躺在炕上很安静,呼吸缓慢而绵长,似乎睡着了。
炕底明亮的火苗活泼地腾越着,很可爱地吞吐着。我看得出神,思绪渐渐飘忽起来。
屋外狂风呼啸着卷过树梢,像滚滚江水咆哮,轰隆隆的。屋里却极为寂静,像平静无波的湖水。
夜愈来愈深,倦意上涌,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终于怎么也睁不开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已是在炕上了,屋子里还是黑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看看一旁伏在炕边上睡得正香的沿年,当即明了,定是我顶不住困意,睡着了,而后他抱我上炕的。
蹑手蹑脚爬出被窝,下得炕来,却不料还是惊醒了他。
他站起身来,面带微笑,问道,“你醒了?”
我笑着点点头,继而迟疑着问他,“你需不需要上炕补点觉?”
他轻轻摇摇头,“不必了,我已经睡够了。”
见我面上仍有犹疑,他开口道,“天该快亮了,我们用过早饭就下山吧,你看如何?”
心下合计,若是强要他上炕再睡,只怕不会成,于是只好无奈地表示赞同。
将屋内一切复原,又在炕头留下一锭银子,我们这才关上门,离开。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融下的雪水使得山路异常滑溜,极容易跌跤。幸好早有准备,我们各执着一根木棒,辅助前行。
日头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时候,我们终于下了山。道路渐宽,见到的人也多了起来。在路旁的茶摊用过午饭,问清了进城的道路,我们又动身了。
半多个时辰后,我们行到了城门口。
令人惊奇的是那前头围了一圈的人,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和沿年均是诧异,便行过去看看。
原来城墙上张贴着几张榜文,上面还绘有画像。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看看前头挤得密密麻麻的人头,我和沿年都摇了摇头,认为还是不凑这个热闹好了。
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有人指着我们大喊起来,“大家快看啊,就是他们……”接着前面挤在榜文前的一圈人都围在了我们的四周。
一群人皆是瞪着一双怒目,口中念念有词。“没错,就是他们。”“这两个准噶尔的细作。”“居然还敢来自投罗网。”……
惊慌莫名中,听见有整齐的“噔噔“脚步声传来。
声音靠近,伴着几声呼喝,“闪开。”人群如潮水一般岔开一条道来,一队精装的守卫兵哗啦啦涌了进来,将我们圈在了中间。
最后是一个身披铠甲、军官模样的男子,骑在一匹高高的战马上头,英姿勃勃,威风凛凛。
只听他沉声喝道,“押下去。”几名士兵就闪了过来,给我们套上了重重的镣铐。
我和沿年相对苦笑,事到如今,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好任由他们摆布。
卸下镣铐,我们被推进了一间牢房。
这是个建了很有些年头的地牢,潮湿、昏暗,且墙面和地面上还印有暗红色的斑斑血迹。
靠墙有一张用茅草铺了一张“床”,听到人声,下面窜出一群黑乎乎的蟑螂。
暗暗翻个白眼,这还真是很牢房。
牢门哐当一声上了锁,一行士兵迈着整齐的步子离开,“啪啪”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道里不断回响。
目送他们离开,我转过脸看向沿年,只见他正在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茅草,最后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丝帕,在上面摊开,铺平,然后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柔和。
我看在眼里,暖在心头,行过去,也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在旁边展开,对他微微一笑,“我们一起坐。”
他凝视着我,漂亮的眉毛轻轻颤了颤,漆黑的瞳仁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嘴角慢慢上扬,优雅地勾起一个弧度,“好。”
两人并肩坐着,都不说话,耐心地等待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一切。
墙上嵌了一盏破烂的煤油灯,有一朵豆大的火焰在轻盈地跳跃,在墙面上散开半圈淡黄。
一半光亮,一半阴暗。一半生,一半死。
静坐了大概个把时辰,远远传来一阵响亮有力的踢踏声,越来越近。
熟悉的士兵队出现在牢门前,我们缓缓站起身来。
牢门打开,又套上了镣铐,行走间“铛铛”作响。
“跪下!”被押进一个大厅,身后士兵在我二人膝后重重一磕,即刻双腿一弯,跪倒在地。
厅的正上方摆着一张长案,案后坐了一个猛将似的人物,身形魁梧,威武逼人。他身旁则站着之前在城门口见过的骑马男子。
“咚!”坐着的那人大力一拍案面,“下面二人,尔等可知罪?”
“小民不知所犯何罪。还望将军明示!”沿年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答道。
“大胆!你二人分明有襄助准噶尔奸人逃脱,还敢狡辩!莫不是要棍棒伺候,才肯招认?”那人厉声大喝。
我大惊失色,沿年也是刷一下白了脸。原来那三人竟是准噶尔潜入兰州破坏的细作。私通敌军,这个罪名可不小,看来真是凶多吉少了。
“将军明察!那几人以我等性命相胁,实在是出于无奈,更何况,我二人并不知此一干人等是敌军细作,只以为是寻常强盗,这才做出了这般行为。请将军开恩!”沿年急声辩道。
“那你这是说,本将军在冤枉你们了?!”那人一脸的不足采信。
“小民不敢,然实情确真如此,还望将军体恤!”沿年言辞恳切。
“还说不敢!分明胆大包天!看来不动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那人丝毫不为所动,狠道。
立刻,从旁晃过来几个小兵,眼神凶恶,面目狰狞。他们沿年按倒在地,握紧了手中圆棍,只等那人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我焦急万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人一早认定我们是奸人,根本不听解释,这可怎么办呢?难道沿年真要受这皮肉之苦?想到这里,心中只觉甚是凄苦。
突然,外头一阵喧哗,伴着一声高喊“抚远大将军到!”,簇拥着进来一群人。里头的人则纷纷止了手中动作,拍打双袖,单膝跪到了地上,口中齐呼,“恭迎大将军。”
合着来人短促有力的步伐,凌厉的煞气笼罩了整个大厅,这有火炉烤着的室内也仿佛冰天雪地的屋外一般寒冷。
我垂着头,只见到一双锃锃亮的皮靴,却也觉得脊背像进了风似的凉飕飕的。心中愈发忐忑不安,来人只怕并非和善之辈。
“都起来吧。”来人说道,声调不高却含有不容抗拒的力量。
“喳!”跪倒的一群人整齐地答道,又整齐地拍袖起身。
“延信,这就是那两个襄助大策零敦多布的几个细作逃脱的犯人?”来人在我们面前踱着步子,轻描淡写地问道。
“禀大将军,正是此二人。”之前审问我们的那个人回答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嘛。抬起头来!让本大将军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竟敢如此大逆不道!”来人沉声喝道。
暗暗苦笑,无奈地抬起了头。不料竟看见那皮靴的主人蓦地面上一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吃惊和欢喜。
我亦吃惊。这人见到我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莫非他认识我?!
说来也奇怪,我并没有任何有关这人的记忆,却也觉得此人面貌颇为熟悉,且心底隐隐有种亲近感。
难道说我们真是相识的?那末我和沿年岂不是有救了?想到这里,我不禁也欢喜起来。
那人震惊过后,急忙忙行过来,手忙脚乱地帮我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