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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下后,会怎样?”他面上笑意更深。
“嗯……生生不离。”言毕,我再也顶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亦大笑起来。
一时间,室内盈满了欢笑。
笑止,他问我,语带认真,“为什么是生生不离而不是生死不离?”
我看着他那对清亮黑瞳,轻叹一声,答道,“自你我相遇,聚少离多,真是尝尽了相思苦,是以实是不想再与你分开。”
说到这里,我情不自禁抱上他的腰,然后接着说道,“可是,常言道,人有祸福旦夕。生老病死本是寻常,如若有一日,你我定要分离,我希望,留下的那个,可以好好地活着。是以,我的愿望只是,与你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直至死……”
不等我说完那个词,他已经深深吻上了我的唇,满含怜惜。
热吻后,他直视我,面带微红,唇角轻勾,“生生不离哦?”
“嗯。”我微笑应道。
听见我的回答,他眼底盛满了如酒般的温柔,看得我心中热意滚滚。
“还是说说你究竟打算把它们怎么了吧?”他拉起我的手问道。
“嗯,其实我也没想好。只是想先收着。要不摆进座宝塔里头供着,祝我们愿望成真?”我嘻嘻笑道。
他先是一愣,继而一脸的好笑,“一夜不见,你竟调皮了这许多。”
“那是因为经过昨夜,我的心结已解,这都是你的功劳。”我甜甜笑道。
“哦?”他突出一个字,静静地看着我,眼带玩味,其中隐着一丝期待。
我撇转头,望一眼窗外,风和日丽,春光大好,流云舒卷,天空高远。
虽说心结已解,可是我有准备好,告诉他我的来历么?我默然不语。
“没关系。我能等。不管什么到什么时候,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他轻轻捧上我的脸,慢慢转过去,缓缓说道。
我声带凝噎,眼露湿意,喟叹一声,“胤禛……”你教我如何不爱你?
“好了,”他笑笑,说,“都拾好了吧?起来吃早餐吧。”
“嗯。”我点点头。
“我转头回来。”他在我唇上轻啄一口,站起身来。
他徐徐走出房去,步履一如往昔一般雍容闲适,只是临出门时,他回眸的那一刻,我分明从他眼中瞧见一抹伤痛,如空中云彩,纤薄,连绵。
瞬间,我的心一阵疼痛,甚至手已经举了起来,想要喊他回来,可是不知怎地,嘴唇哆哆嗦嗦地,竟没能发出声来。
早饭时,他吞吞吐吐道,“待会,我送你回府。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府里有些变化……你……”
我打断他,“我知道。”
他抬眼看看我,没再说话。
我忽然感觉很有些气闷。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想来他今日之所以告假不上朝,一是确实想和我处多点时间,二来应该就是想要和我解释这个了吧。唉……
经过昨夜今朝,我已经想通透了,既然决定选择要与他生生不离,那么,有些事情,我就必须忍受,接受。
不是时常都有人说,做人要懂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清醒做人苦,糊涂做人难。我且试着不那么清醒,试着学会糊涂。
只是,要说心中不堵,那绝对是假话。
胃口顿失。我不由得暗叹一声,看来是,路漫漫了。
到上了马车,我们都没再说话。
不禁有些气恼。这人竟一句也不解释。可同时心中又明白,他何须解释?我自是懂其心,知其情,个中纠葛,一早是心中明了如镜。
很多话,尤其是可能会伤感情的,不说,少说,才好。
见我面上渐渐缓和,他试探性地喊我一声,“琴儿?”
我扭过头看他,视线正对上他那双眸子,其中有着难忍的负疚和酸涩。
我的心即刻就软了,深吸一口气,主动坐过去。
看到我靠过来,他眼眸一亮,如释重负。
紧接着,他握起我的手,放在心口,满面凝重,一字一句说道,“爱新觉罗·胤禛对钱惜琴起誓:任风云变,人事改,在此心中,独卿一人。不论今生来世,乃至生生世世,你我二人,生生不离。”
我心底泛过一抹深深、深深的长长叹息。他亦有担忧,亦有负累。
然而同时也感到欣慰,不管怎样,最终结果还是,他砸开了我的心锁,我跨过了他的心槛。
于是我也拉过他的手,按上自己心口,无比郑重地复述道,“钱惜琴对爱新觉罗·胤禛起誓:任风云变,人事改,在此心中,独君一人。不论今生来世,乃至生生世世,你我二人,生生不离。”
他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我,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我刻进他的筋骨,融进他的血肉。
思想付之于行动,他把我紧紧搂进怀,很用力,很用力。
我亦反手搂上他的颈,两个身子贴地,非常紧,非常紧。
如果情是网,我们愿它裹住我们身体每一寸肌肤。
如果缘是线,我们愿它从上古洪荒长到海枯石烂。
今后,不论是蜂飞蝶舞,还是天崩地裂,我们一同看过;不论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我们一同走过;不论经几世几年,我们总能找到彼此,携手一生。
静谧中,清清淡淡檀香流淌,我听见车窗外,有翼翅扑扑轻拍,有树叶沙沙摩擦。
心中暗暗道,风景这边独好。
离恨
蜷在胤禛的怀里,我感觉仿佛居身于母亲子宫,温暖,惬意,安全。
我是如此享受这一感觉,以致马车到了,也腻着不愿下来。
他看出我心思,凑到我耳边闷声笑道,“要不,就这样抱着,抱一辈子?”
我灿妍一笑,“嗯,这个提议,挺不错的。”
他亲吻我的脸颊,低语道,“哦,是么?不过,好像里头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有人?等我?哦,是了,团团!我心中一亮,即刻跳了下来。
他忙拉住我的手,发出两声好听的轻笑,“看你这会子又急得。”
我讪然笑笑。
许是真是为心魔桎梏太久,终于得释,心性竟幼了许多,尽管偶尔自己亦会感到怪异,但却更加珍惜这难得的轻松。
下车来,仆人目光,言语,动作,一切都如常普通。
知道是他的交待,不让我觉得尴尬,又或是别扭,难堪。
虽然过去也曾体验过,但再次历经这样一刻,我依然感到阵阵温馨在心头。
这男人,总是这样心纤如丝,能够照拂到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且能日久不变。
甫入院门,便见到有一温雅少年,煦日阳光下,临风而立,姿态秀逸,面色略显萧索阑珊,然而眼神沉毅冷静。
看到这一幕,我忽然觉得,尽管他面对的只是这院内的一小方土,却有一种“看寥廓大地,谁主沉浮”的大气。
这就是我的团团么?才一年时间,这块璞玉就被雕琢成这样出尘不俗了?
我心中有欣慰,也有一丝落寞。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突然,我觉得,他不再是我的团团,他是未来的君王,乾隆。
于是我鬼使神差似地唤道,“弘历。”
他慢慢转过头来,看见我,展露出一个浅浅笑容,如烟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只有那双墨色瞳仁,澈亮明晰如雪浪。
然后他慢慢走过来,步子悠然轻盈,如雪落无声,风动无痕。
“阿妈,额娘。”行到我们面前,他从从容容地躬身施礼,目光沉静温顺如猫,带着陌生的距离感。
心隐隐作痛。光阴流逝,物是人非。这一刻,我格外惋惜那些错过的时光。
感觉到我的悲伤,胤禛握握紧我的手,给我鼓励,给我支持。
我感激地回以一握,定定神,微笑道,“团团,妈妈回来了。”
闻言,他眼中波光一滞,原本飞扬的神采陡然一凝,徐而复原,淡然道,“回来,很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反应?我好难过,以致久久接不上话来。
陡然一声笑,将我惊醒。
“刚才那是罚你的,谁叫你把我给忘了?”那张初始一本正经的小脸上此刻堆满了坏笑。
胤禛也露出一脸的忍俊不禁。
敢情我是被这爷俩给骗了啊?!我登时气懵,狠狠瞪这两人两眼。
一只柔软的小手攀上我的掌心,轻轻捏着,细声细语,“妈妈,团团再不会这样了。”
紧接着一个香香软软的小身体抱住我,“团团很想妈妈。”
我松开和胤禛牵着的手,也抱上他,满含歉意道,“妈妈也很想团团。”
去除熏衣的兰香,我闻到似有若无的丝丝乳香,心中顿时盈满了满足。
这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宝贝。
我低下头,轻轻亲吻他的额角。这孩子,长得真快,已经到我下巴了。
他有一点害羞,耳根泛红,眼神闪烁,略有些抗拒意味,却没有闪躲。
“好孩子。”我满意地捏捏他残留点婴儿肥的嫩脸蛋。
他鼓鼓腮帮子,以示不悦。
我眯眯眼笑着替他揉揉。
他作无奈状,吞气下肚。
“好了,别都这站着了,进屋好好叙叙吧。”胤禛忍笑道。
“嗯。”我抬眼,笑着应道。
他伸手拨拨我鬓角散落的发丝,眸含似海汪洋深情,看得我心扑通通跳了起来,当即拉了团团就往里走。
厅内八仙桌上摆着一个薄胎青花瓷瓶,插着两枝海棠,重重娇媚,依依风姿,轻轻粉妆,漫漫芳菲,忒是艳丽喜人。
“是一早十三婶着人送来的。”团团温言道。
哦,原来是心棠。不知她和十三爷现下如何了呢?我看着花儿,心中想道。
“他们一切都好。改日,我带你过去看看。”胤禛柔声道。
“嗯,好。”我点头。
你为我去鸡皮,我为你去鱼刺,你为我剔骨,我为你剥虾,你为我夹菜,我为你盛汤……一家三口,齐进午膳,幸福融融,妙不可言。
这样的场景落到方方圆圆眼里,两个小丫头撇着头,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是啊,因为我的遗忘,这样的幸福耽搁了多少日子,他们这许多人又担心期盼了多少日子?
苏轼说,人生有味是清欢。 诚然,平淡才是真。
午后,高无庸来了。胤禛被请走,团团也跟着去了。
我稍稍有些不明,团团去做什么呢?他还那么小。
不过思及上午初见时他那身气势和仪态,又能够理解了。
真是皇室的孩子早成人,这一点,可敬,也可怕。
剩下我一人,尤自在清闲。
炉子,水壶,茶叶,茶具,案椅,书卷,檐下冲茶阅读。
暖风薰薰,怎一个,怡然自得?
“咚咚”两声轻叩,我睁开眼。
院门口,立着一人,明紫衣袍,眉眼狭长,笑意盎然。
“十七?”我惊喜道。
“在前院见四哥时,他说你回来了,我就来看看你。”他愉快地说。
“来得正好,我请你喝茶。”我邀请道,跟着挥手叫方方圆圆搬来张椅凳。
“好。”他坐下了。
烫壶,放茶叶,冲水,去沫,盖盖,冲壶……
繁琐的工序之后,我斟出两杯。
看着茶水,闻着茶香,他瞅着我笑,“大红袍?”
“嗯。”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实,也不能赖我。
那时,胤禛问我喝什么茶,我随口说“乌龙”,结果他就拿了这来。
当时我还纳闷来着,怎么才给这么一点,能泡几次啊?于是问他。
他斜睨我一眼,一声不吭,若老僧入定。
后来才知这是极品,一年难收几两,珍贵得很。难怪当时他这样无语。也亏了他那么爱茶的一个人,明知给我是浪费,居然也没收回去。
于是整得我感动得不行,辛辛苦苦学来手茶艺,以慰心安。
而当我眼巴巴地泡来给他喝,看到他眼底的偷笑才醒悟,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奈何,对于这样温柔的陷阱,就算一早知晓,我也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往里跳的。
更何况,后来他……
“琴儿?”一个纯净的中低音响起。
“对不起,我走神了。”我赧然歉道。
他摆摆手,表示不要紧,接着举杯赞叹道,“好茶。你的手艺比之以前,也更精进了。”
以前?我微微一愣,而后打趣道,“你也不看看我跟的什么人。”
他爽声笑道,“那倒也是。”
再斟出两杯,我迟疑着问道,“十七,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帮我查查。”
他若有所思道,“是有关你失踪的事,是么?”
我将被掳的经过陈述了一遍,末了说道,“这事我觉得不适宜对你四哥说,毕竟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能查到自然最好,不能也便随它去了。”
他沉思片刻,答道,“其实,去年你失踪后,我们就有仔细查探过,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明线暗线,官府江湖,各种法子我们都用了,可是一切都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
你不知道,那阵子,四哥他,真是苦。每日白昼,要装出一副无事人样,悉心辅助朝政;夜晚,无法成寐,总是徘徊在风露之中,好不容易劝躺下了,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又跳起来,急急地问,是不是有你消息了……”
我听着听着,潸然有泪下。
他看看我,微微动容,却没做什么,接着说道,“一连五个月,在不把事情捅穿的基础下,我们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所有可动用的力量都用上了,都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来到的每一只信鸽,在带着信笺飞走的时候,仿佛同时也叼走了他的一口血肉。而他,就这样一日比一日更见消瘦。他病了,可是自己感觉不到,也不在乎。
终于,我和十三哥再看不下去。我们不经他同意,切断了那些线报。
他大发雷霆,痛责我二人。
可是我们不悔,因为这顿痛骂之后,他的身心终于再承受不住。他,终于停了下来。”
“后来呢?”我咬着唇,低着头轻声问道。泪,早已不受控。
他狭长的眼里现出丝丝叹息,无限伤感道,“他昏睡了七天,待得醒来,好了许多,恢复了进食,也接受休息,只是依然坚持要继续找。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依然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渐渐接受了你可能不在的这个现实。九九重阳,我们兄弟三人一齐饮酒。我记得那晚,我们都醉了,他尤其醉得厉害,说了很多,只是我一句也没听清。
酒醒之后,他仿佛一下子全好了,回复了往日的冷静,再不那样癫狂了。”
听完,我掩面痛哭失声。
有关九月九。
有日读到白居易的《长恨歌》,“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开玩笑说,“胤禛,要是哪天,我回我那个世界了,我们就挑九月九日见。七月七日太多人,我怕到时会占线。”
“占线?”他皱皱眉。
“就是路上很挤很挤,过不了人。”我叹叹气,这笑话果然很冷。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回去?”他头也不抬,兀自写着字。
“万一嘛。”我随口应道。
“那我就跟唐玄宗一样,去寻个方士,把你找回来。”他仍旧没抬头。
“哦。”我没兴致了。
没想到,原来,这样的闲谈,他也放在了心上。
“琴儿,我之所以和你讲这许多,是希望你能够懂得四哥的心。
能够这样对一个女子倾心相待,莫说是在这皇家,即便是在寻常百姓家,也是千千万万之中难得一的。
四哥是我最为敬重的兄长,你是我最为欣赏的女子。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天长地久,免受蹉跎。”十七肃然道。
“我懂了。谢谢你,十七。”我声幽幽。
“如此就好。你的请求,我会尽力查。依你所说,那掳你的人定然是清楚了解你们当日行踪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太多。
另外,我认为,或许,你也应当将此事告与四哥。他应当知情的,不是吗?”十七附言道。
“嗯,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的。”我颌首。
“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谢谢你的茶,改日,我请你。”他站起身来。
我欲起身送他,却被他拂下,“你定然累了,无须送了。”言毕即自顾自行了出去。
我看着他离去,飘然紫色身影,消失在砖青色里。
这孩子,也长大了,个性十足。
春风依旧,茶香仍在。
饮一杯,余温浅浅。
闭目处,心忧深深。
是谁说过,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方方圆圆出来收拾,看见我满面泪痕,讶道,“格格,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
“对了,不要让四爷和四阿哥知道。”我补充道。
“奴婢遵命。”她们诺道。
胤禛和团团回来得很晚。
我一人坐在檐下,等着,等着。
看暗夜迂回,听心声宛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