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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卯时之前,我要答案。”说完,吴子青重重地甩下我的手,急匆匆地走了。
我走下台阶,走到被粗粗的锁链捆绑在大木架上的那个人面前,藕色的裙摆染上暗暗的红色。
手抚上那人憔悴的脸庞,经受了一天两夜的审讯拷问,往日的意气风发已经不见了,两道依旧笔直的眉紧紧地锁着,依旧长且密的睫毛不再整齐,盖着泛出青色的黑眼睑,干裂的嘴唇上残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不复光洁的下巴上露出短短硬硬的胡茬。
下面更让人触目惊心,上好的锦缎成了烂布条,再遮不完整,而□在外的部分均已是皮开肉绽,那隐露的粉色则比外面的红色更加刺眼。
我不忍再看,大叫一声:“来人,放他下来。”心中有数,吴子青一定有留话让大家在一定程度内听我的话。
果然,闪入一人,哗啦啦几声砍断了锁链,那具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我忙上前两步,扶住了。
他很重,我一个人扶不动,于是叫上来人,一并将他扶到我之前呆着的那间房里,放到榻上。
要来一盆热水、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伤药,我开始清理眼前这具“满目疮痍”的身体。
他身上的衣裳已破,我却不愿随意将其撕下,而是慢慢地一件件地脱下,外袍,内袄,中衣,内衣,接着他的上半身便光光地放在我的眼前。
精瘦的躯体上交错覆盖着数十条鞭痕,原该很漂亮的肌肉顺着鞭痕翻卷出一条条“小蚯蚓”,还带着半凝结的血块。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做几次深呼吸,我镇定下来。取出帕子,蘸湿,细细地擦拭,那一道道血痕遇水化作一朵朵红花盛开在白色帕子上,衬托着那帕上原有的两朵红梅,倒好像是盛开了一片繁华。
那盆水很快红透了,成了一盆血水。然而我才只擦了半个上半身。
唤来人,换了盆水,继续。
擦到腰间,我停住了,这里是一道与众不同的伤痕,很深,是剑伤,是了,那晚他从空中飘落就是因为这一剑吧?难怪后来他站在一边时一直用手按着腰侧,身子不停地抖。眼前浮现起当日他的样子。这一剑一定很疼吧?手下也不自觉地更轻柔起来。
擦完上半身,抹上伤药,再替他穿上件干净的内衣,然后用棉被盖上,换盆水,接着处理下半身。
虽然在脱裤子时因我的害羞而耽搁了点时间,不过下半身的伤口少很多,没花很长时间就都处理好了。
替他穿上剩下的衣物,这也是一套汉服,深蓝的长衫让我想起另一个总是一身蓝色的人,十三爷,你该会好好照料团团的吧?
再看看眼前的这人,四爷,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可是不管怎样,少一日的鞭打,总是好的吧?只是,明天一早,又该怎么回答吴子青呢?算了,等你醒了,一起想办法吧。
小心地给他盖上棉被,我坐在之前吴子青坐过的折叠椅上,一手搭在被上,靠着榻,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苏醒。
然而等了好久,他仍是没有醒过来,反而发起烧来。到底隔了这么久才处理伤口,始终还是感染了。
我无奈地要来一盆雪,用帕子裹了,覆在他的额上,时而更换。
中间有人送饭来,我要来些粥,给他灌了些。
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吧。发烧久了,脑子容易坏掉的。
窗台上的烛火忽闪忽闪,房间里也忽暗忽明, 我守着一个人,房里另一个守着两个人。
记得初中学地理,说夏天昼长夜短,冬天夜长昼短,现在是冬天,这夜确实长……可是我还是希望它能长一点,再长一点,第一次,我害怕黎明的来到。
被囚(下)
睡梦之中,感觉手下有点动静,他醒了?我迅速惊醒。
“水……”四爷干裂的嘴唇微微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哦,是,与病毒做斗争是会缺水的,以前我感冒的时候妈妈就总是不断地和我说要多喝水。妈妈,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水……”微弱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现在不是想心事的时候,水,水在哪?忙大声喊外面:“外面的人,快冲壶热茶来。”
很快热茶到手,我倒出一杯,吹吹凉,喂他喝下。
他喝地很急,而且喝了还要,一杯一杯,喝完一整壶才安静下来。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过了三更了,已经是第三天了,离卯时只有两个时辰了。
房间里弥漫着清新好闻的茶香,提醒我四爷曾经醒过。可是眼前的他分明又一次坠入昏睡,不过烧已经退下了,经过休息,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是眉始终紧紧地皱着。
伸手抚平,可是不一会他又皱上了,再伸手,再皱,再伸手……
我的眉头也是皱着的吧?毕竟到时候怎么办我是真的还没有半点头绪。
什么时候他才会再次醒来?我失神地想着。
又一次伸手抚上那对剑眉,那眉下双目陡然睁开,一双带着怒意的黑亮眼珠直勾勾地瞪上了我。
我先是一惊,转而一喜,他醒了。
抽回手,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见是我,他眼中怒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惯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冷寒意。
清冷的目光慢慢扫过,只在我的脖颈处微一停顿,然后收回。
“感觉还好吗?口渴不渴?”我柔声问。
他没有答话,眉头却展开了,留下两条纹路。
忽而他出声询问:“这是什么时候了?”
“三更已过,已经是第三天了。”才答完,四更的更声就传了来。
更声过去,又是寂静,我知道他在思考,筹划着对策。也不知为什么,我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能够让我们的处境化险为夷,也许只是因为元宵那晚我看见他给十三爷的那个“放心”的眼神。
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我们默默等着,等着黎明的到来,也等着随之而来的一切可能。
不知不觉,卯时已到,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他来了。我的心忽然有一阵恐惧,手下不由一紧,牢牢抓着被子一角。
四爷看出我的紧张,伸出一只手,覆上了我的手背,轻轻拍了拍,示意我不用怕。
他掌心带着被窝的温度,感受着那样的温暖,我的心渐渐安了下来。
来的果然是吴子青。
不过今天他不再是一个人,他身上跟着一个大汉,身形魁梧,一对牛眼从进门起就恶狠狠地瞪着我。
是他吧?只有他才一直想着要杀了我报仇,不然还有谁会用这样憎恨的眼神看我呢?然而我却不怕,这样爱恨分明,心情又全部写在脸上的人其实都是很简单很善良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人,因为觉得他们很可爱。
“可有答案?”吴子青气定神闲地站在房间正中的位置,云淡风清的样子一点不像在套问犯人,倒像是几个读书人一起品词论诗。
四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吴子青挑挑眉毛,不以为意,转眼看向我。
我咬咬嘴唇,也不出声。
吴子青等了一会,嘴角抹开一丝冷笑,“你二人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才好……不然,可不要说我没有给堂堂四王爷和四福晋面子……”
他又想怎样?心中一惊。担忧地看向四爷,他已经伤地很重,再来一场鞭打,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
吴子青看出了我的担忧,煽风点火,接着说:“原来四福晋还是担心你相公的啊?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不然怎么不发挥下你的狐媚本事,诱他说出关押地点,莫非你真想他再受皮肉之苦么?”
翻翻白眼,我哪有什么狐媚本事啊,他要能说我当然会劝他说啦,到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我担心他不过是一来不想我家团团成了没爹的可怜孩子,二来到底是有些愧疚,毕竟是我拖他下水的……
心下各种思绪乱转,思索如何作答,却不料一侧响起一个声音:“丰台大营。”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竟说了?为什么?
吴子青则是满意地笑了,“好,很好。”忽然面上表情又变了,布满寒意:“不过,这个答案最好是真的,不然,你们俩的嘴就再没有张开的需要了……”说完就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那大汉也跟着走了,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又怨恨地瞪了瞪我。
我已不再吃惊,因为我选择相信,选择相信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又有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少些担心,多些好过。然而他淡定的神色确实让我心安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四周均是死一般的宁静,我歪歪坐着,将身子大部分重量倚靠在榻上,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一点心底的无力感。闭上双眼,耳旁仿佛听见屋外北风吹过树梢雪落下的沙沙声。
午时过了。
酉时也过了。
天该黑了吧?按电视剧的戏码,他们这时该是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等下去丰台大营劫人吧?
丰台大营,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样一个地方,听名字该是一个军营,去那里劫人,应该是很危险的吧?
我胡乱地想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该有两三个时辰了吧,门外传来混杂的人声。
我吃惊地站了起来,暗自猜测着外面是怎么一回事。
房里的另一人也被惊动了,一个闪身,贴在房门上凝神听取外面的动静。
忽然,四爷一把抓起我的手,紧紧地拽着,有些痛。可是我看着他无比明亮的黑色双眸,很奇怪地并没有能出声抗议。
他忽然又放开了我的手,接着悄无声息地爬起身来,接着是轻微的一个响动,窗台上的烛火突然熄灭,房内顿时陷入黑暗。
我脑子迅速一转,随即猫下身子,抓着榻沿,钻到榻下。
然后是几声闷闷的肉搏声,跟着是一个重重的躯体倒地的声音。
不知道倒下的那个是谁,我害怕地几乎不敢呼气,担心会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幸好黑暗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带着忍痛的颤抖:“琴儿。”
闻声我大口呼出了一口气,再等下去,指不定我没被杀倒窒息身亡了。
我钻了出来,摸索着寻着声音慢慢走过去,却不料被一具温热的躯体绊倒。
啊,我不是那么倒霉,踩到尸体了吧?我大惊失色,一声惊呼已经到了喉头,却被一只大手捂上了我的嘴,耳旁有声:“是我,别叫。”
是了,鼻息之间传来刺鼻的药味,是四爷,我没有踩到尸体。他本就重伤,经过刚才那一场殊死搏斗,力气应已去大半,难怪会瘫倒在地上。
我忙爬起来,摸到他的胳膊,抱住,想抬他起来却不能。于是只好重又坐在地上,用力将他的肩膀拽过来,使得他上半身得以枕在我的腿上,不至于接触地面。他发烧刚好,我可不希望他受了地上的凉气又再发烧。
黑暗中,我与他,仍是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虽然换了个位置,却仍旧是在苦苦等着,只是这次等着的到底是什么?我真的不清楚。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我不知道四爷刚刚是怎样杀死了那个守卫,不过我也没有问。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其实我有一丝难过,那个守卫,不是坏人,他只是一直站在那墙根处,垂着眼睛,一声不吭,也很少动,每日只在我用饭的时候啃几个馒头,喝几口清水,而且好像从来没有睡过觉。其实也是很辛苦的不是么?而且他还帮我削了“棋子”,他实在不是个坏人,可是他却死了……只是他若不死,死的就有可能是四爷,也有可能会是我,不是吗?
我将手中的六个小木块数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又想到,他陪了我三天,我却还不知道他什么名字呢。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上许许多多这样的人,在彼此的生命里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有人说佛前五百年的守候才唤来今生的一个擦肩而过。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如此,缘分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
我从不曾认真思索过为什么我的灵魂会被带到这近三百年前的古代,只是隐隐觉得上天既然有此安排就定然有他的道理,而我就顺着自己心意走下去就是了。
然而这几天来的变化却让我不得不思索,我到这里,究竟是以何为目的?
见证历史?我不是一个历史学家,甚至可以说只是知道唐宋明清以及极少的几个君主而已,可算真是知之甚少。
推动历史?我只是一个寻常的21世纪中国大学本科毕业生,街上一抓一大把。连一技之长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惊世才干。
怎么也想不明白……算了,以后再想吧。
沉思中,不觉房门已然打开,在地上落下一片光亮,光亮之中,有一个长长的黑影。
抬起头,双眼不适应乍来的光亮,有些刺痛,揉上一揉,再看去,房门口站着一个人,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悄悄举起一只手,往头上去摸昨天吴子青给我插上的那根簪子。至少有个利器在手,没准可以抵挡下。咦?什么时候不见了?心中更是惊慌……
来人迈出一步,走近前来。
我慌的抱紧了腿上的四爷,拖着他想往后退。
“琴儿,是我,我是胤祥,不用怕。你和四哥都安全了,我来接你们回去。” 那嘶哑的嗓音中带着哽咽。
“哦,是十三爷啊,他一定是担心了很久的了, 连嗓子都愁坏了呢。” 我喃喃低语。接着我便沉沉晕了过去……在晕过去的瞬间轻叹一声,原来我也没多坚强……
回府
这个院子比我那个大许多,而且在屋前还挖了个池子,不大,有点像乡下田野里镶嵌了的池塘。
池子里的水已经结上了冰,很厚,扔块石头砸上去只能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看来天气真的很冷了。我倚在池子边上的栏杆上发呆。
习惯地摸摸怀里的那个锦囊,里面装着的是那条红梅手帕,裹着两截断簪。
眼前不禁浮现起苏醒当日的情景。
醒来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没见过的漂亮美眉,很年轻,看起来好像还没成年。见我醒来,她开心地笑了,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非常可爱。
“琴姐姐,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把我吓坏了,还差点动了胎气呢,好在你没事,要不然若是孩子有事,我上哪找你算帐去啊。”小美女开始说的很兴奋,可是说着说着就眼圈都红了,小嘴一扁,好像就要哭出来了。
还真是个孩子,我忙安慰她说:“姐姐这不是没事么,你别哭,哭了我也要陪你哭了。”
“姐姐,你真是的……”小孩子真好哄,一下子就又喜笑颜开了。
不过“胎气”?“孩子”?视线往下移去,一个圆鼓鼓的肚子……原来这小美女真的怀孕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啊,未成年就得生孩子啊……多恐怖一件事啊!
我口气尴尬:“那孩子都还好吧?”
“没什么事。”小美女轻轻说道,脸却别过一边,不再看我。
看来孩子到底是伤到了,小东西,我对不起你!我也黯然了。
一时间房内气氛沉重。
“心棠。”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听到声音小美女又开心了起来,喊道:“胤祥,你快来啊,琴姐姐醒了。”
接着门帘被掀起,一个蓝衣男子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我也高兴了起来,是十三爷,是他救了我们呢。
十三爷先和我打了个招呼:“总算醒了啊,昨晚回来的时候跟个死人似的,连气都不会出了,还是现在看着好,像个人了。”
“胤祥!”见十三爷取笑我,心棠不满地瞪着他,腮帮子鼓鼓的。
“好好好,我说错话,美丽的十三福晋,你罚我吧。”十三爷搂上心棠的肩,假装可怜地看着她。
心棠见他摆出那样子又噗哧一声笑开了。
看着他俩情深款款的样子,我忽然很是羡慕起来。
有人说每个人都是一断圆弧,在人世里辛苦地滚着,寻找着可以与自己相匹配的另一个圆弧,与之相合,组成一个完整的圆,才能幸福地滚。
想的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忙抬头看去。
正对上十三璀璨的眸子,“呵,你这老爱发呆的毛病倒怎么都改不掉呢。”
“呃……呵呵……”我不好意思地陪着笑。
“是了,这个你看看,在那房里捡到的,该是你的吧?”十三爷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倒出点东西,放在手心,伸到我面前。
是那个簪子,已经断成两截,断裂处以及簪尖有隐隐的红痕。
忽然我明白了,之所以我昨晚没有摸到那根簪子,是因为四爷已经早我一步取了去,掰成两截,粗的一头打灭了烛火,而尖的那一头则用来取了那守卫的性命……
颤抖着接过来,这根簪子,吴子青在给我插上的时候是否想过,有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十三爷迟疑着说:“虽然这簪子是有些不干净,不过我想你应该会想要收着的,就拿了来……”
我感激地看向他,他实在是个聪明人,能猜中别人的心思。这簪子,我确实是想收着的。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