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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剑与唐美林牵手走在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连灯笼也没几盏,要不是头顶上还有月亮,肯定是漆黑一团。
“没有银粮抚民,咋办?”唐美林明眸闪闪,侧目问石剑。
“咋办?不可能抢劫吧?”石剑颇为烦闷,心头郁郁。
“禀将军,杨总兵、国丈大人已经率兵进城了。”此时此刻一名御林军官来报。
“走吧,回去与他们坐会。”石剑拉着唐美林复回守将府。
月圆月缺,若隐若现。
蔡坤他们一行已抢先来见杨廷了。
“总兵大人辛苦了,下官们虽然到了巴州,但因战乱,也没有事先为大人准备好水果、点心,请大人见谅。”蔡坤首先拱手与杨廷见礼。
“不过,石将军倒是准备好了一切,连攻占各府州后的守将也安置好了,将星不够,石将军还请来武林中人充任,相信过阵子会有好日子过了。”向来香紧跟其后。
“什么?请武林中人作守将?那岂不是与叛军一样?武林中人单打独斗还行,但怎么能作守将呢?”杨廷一怔,既不解又有些恼火。
“总兵大人请歇会,其实大人不必着急,现在蜀川重归大明的各府州民众将士都说石将军用兵如神,总兵大人帐下有石将军这样的能人,应该轻松轻松。总兵大人看这个巴州的守将彭金石、副守将唐美林,都是武林中人出身,接管巴州,管治得还不错。”卢宝川倒了一杯茶递与杨廷。
“是啊,城中的民众都说石将军真会用人,都赞唐美林是蜀川的花木兰,哦……这唐美林呀,还是石将军的心上人,武功相貌具佳,老百姓都说石将军与唐姑娘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白优龙又为杨廷递上一根绿竹旱烟,为他点火。
杨廷吸了一口旱烟,脸显苦恼之情。
蔡坤他们明说石剑好话,却实是挤兑石剑任人唯亲,滥用职权,越权用人。
他们越说石剑用兵如神,杨廷就越觉脸上无光。
他才是平叛统帅,从这些人的话语中听出似乎平叛大功全归石剑了。
“石将军进驻巴州后,日理万机,整天都说筹粮难,他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又舍不得向城中百姓要粮,下官们都替石将军着急啊。”蔡坤最后又一言戳在杨廷的心窝上。
“奶奶的,这姓石的不好好筹粮,整天安插人马,揽功要权,本官宰了他。”杨廷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敢轻易表露,愤愤地吧吧嗒嗒地抽着旱烟。
“石将军到!”
“吕大人到!”
“国丈大人到!”
就在此时,亲兵匆匆来报。
蔡坤等人连忙起身,紧张出迎。
杨廷也只好懊恼地走出守将府,迎进张国纪、吕源、高迎强、石剑、唐美林等人。
众人见礼互道倾慕之后,依官品坐定。
“石将军,军粮筹得如何?”杨廷不舒服地问。
“禀总兵大人,未将正苦心筹粮。南安被叛军困得时候长,要不是吕大人高风亮节、杀马为生,城池早破,所以城中也缺粮。巴州被叛军占据月余,城中被劫掠一空,难以筹粮。宁阳刚刚拿下,未将刚接捷报,城中粮银情况还不是很清楚。”石剑说罢,从怀中掏出捷报上前递与杨廷。
“石将军,皇上封你为总筹粮官,你得做点正经事情呀,你没必要在行军打仗与收复的各府州守将安置上费太多心血,还是想想法子到各地走走,尽快筹粮吧。哦……叛军用武林中人作将军,咱们不能效仿啊。本官以为,彭金石与唐美林还是随你去筹粮银的好。”杨廷满肚子火气,也没顾及守将府高官云集,丝毫不给石剑面子。
“哼!这巴州是谁夺来的?是你杨廷吗?我还不稀罕这个副守将呢!我们走……”唐美林外号“火凤凰”,本是性暴之人。
她见杨廷当众羞辱石剑,已是心中怒火燃烧,此时见杨廷一到就撸掉自己,当即发怒,指指彭金石,转身就走。
吕源、高迎强等人大愕。
蔡坤、向来香诸人掩嘴而笑。
将帅忽闹不和,张国纪不知所措,瞠目结舌。
“啪……”杨廷勃然大怒,一拍惊木堂。
数名刀斧手一拥而进。
“你们想干什么?退下!”石剑大怒,拉过唐美林,指着刀斧手大喝一声。
“啪……石剑,你可知这是军中?你筹粮不济,违反军纪,来人,拿下石剑。”杨廷见刀斧手进来,竟被石剑一言震住,更是恼火,当即喝令拿人。
“找死?”石剑见杨廷如此对待自己,虽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间这样,却也是怒不可遏,怒喝一声,六名刀斧手上前两步,急退四步。
石剑实在是太有名了,不仅是抗金英雄,而且天下武林中人十年围杀他不倒,眼前平叛他更是一身是胆、神勇无人能挡。
陕甘众将见六名刀斧手战战兢兢,急围进来。
“将军,金盾……”潘栋领着几名紧跟石剑的御林军官,抬着金盾与画戟进来。
石剑接过,用画戟划了个圈,陕甘众将不由自主地退后数步。
“杨廷,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能做上这个平叛总兵,只是拣个狗屎运而已,你何德何能对本军师动用军纪?剑阁关是你夺的吗?巴州是你收复的吗?南安城之围是你解的吗?”石剑面对围上来的陕甘众将,怒斥杨廷。
唐美林拿回宝剑,彭金石拔剑,紧紧护在石剑周围。
“你……大胆……小小筹粮军官……”杨廷又惊又怕又怒,脸色惨白,浑身是汗。
“杨廷,你的狗眼看不清吗?我是圣旨刚封的正三品衔,你骂我不要紧,别骂圣上,你再骂,我可得报皇恩拿你试盾。我们是第几次见面?你了解军中情况有多少?一见面就要杀我?”石剑口舌如簧,围观众官差根本插不上嘴。
杨廷吓了一跳,这才想起石剑所说的是真的。
“哼!我今儿以大局为重,不想让你的狗血染污我的金盾。我也不要做这个窝囊将军。彭金石,我们走,下令开城门,我做老百姓去,到南安买套房子,过好每一天。”石剑说罢,提盾持戟而出。
陕甘众将面面相觑,不住后退让路。
杨廷跌坐在将军椅上,呼呼直喘粗气,汗如雨下。
张国纪呆若木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吕源、高迎强等人一头雾水,闹不清为何忽然间会发生将帅不和之事。
蔡坤、向来香、卢宝川等人得意洋洋,随后躬身告退。
月隐月显,星光黯淡。
“怎么会这样子?”吕源木立在小宅子的厅堂前,百思不解。
“大敌当前,将帅不和,大将易人,这可是用兵之大忌啊!”高迎强端着茶杯,走到吕源身旁,连忙提醒。
“是啊,好不容易才收复两座城池,便闹腾这样,这个杨廷还真不是可作统帅的人,小肚鸡肠,石将军一时之间到哪里筹粮去?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许礼也对杨廷大为不满,破口而骂。
他想:石剑这么神勇的人走了,不仅是大明的损失,也是老夫的损失吧,到时两军交战,叛军武林高手众多,谁保我命?
傅星仰头长叹,心想:我真不该来川任职。
奶奶的,我官没做几天,便东逃西蹿的,还不知能活几天?我连庞美玲的手也没碰到,便挨了一脚,到现在肠胃还不时疼,我真他奶奶的倒霉。
“本抚年迈,做不做官无所谓了,再次上书,参他杨廷一本。”吕源招来管家,拿来文房四宝,提书疾书。
石剑不仅没记恨他,还为吕初生谋取到江川县令、涪城通判乃至今天的剑阁关副守将之位,又为他孤守南安城时送粮、解围。
想起这些,他就心头有愧,忽然间冒出一个为石剑抱打不平的念头。
“本司一起签名。”高迎强也是对杨廷愤愤不平。
“对!咱们一起签名参这个死杨廷。”许礼怒气冲冲,还拉着傅应星一起过来,又道:“也请张国纪签名,奶奶的,一定参死姓杨的饭桶。”
星月无光,自点灯笼。
蔡府里灯火通明,一干朋党兴高采烈地把酒庆祝。
“哎呀,蔡大人真是智勇双全,不仅跃马叛军万马军中,还不费口舌,就赶跑了彭金石,让杨廷把石剑给撸了。”向来香为蔡坤酌了一杯酒,高声赞颂。
“那当然,蔡大人任涪城知府八年,八年前石剑是什么?不过是穿档裤的傻冒小混混,连假户籍都还没弄到呢。”卢宝川见身向来香倒上了酒,连忙为蔡坤挟菜。
槐树飘香,天气渐热。
京城皇宫御花园里,朱由校第一次如此有精神地牵着张后的手出来散步。
将帅不和,此乃军中大忌。
刚刚夺回一些州城,部分官员刚开始恢复安逸生活,各种利益之争又浮出水面。
石剑走了,平叛之仗怎么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百五十一章争权夺利
夜风送爽,绿竹摇曳,繁花似锦,浮香扑鼻。
“皇上这次没有用错人啊,石爱卿虽是筹粮将军,但能谋划全局,单身潜剑阁,飞马救荆州,勇解南安围,智取巴州城。好在皇上之前留了一手,没砍石卿家的头啊。”张后见朱由校心情好,又提父亲秘报而来的奏章之事。
“这得归功于皇后啊,当时满朝文武皆参石爱卿用人失察,向朕闹腾,要治他死罪,皇后力排众议,让朕留石爱卿一命,以观后效,还是皇后看人看得清,看得远啊。”朱由校翘指称赞张后,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其实即使石爱卿不用唐关,也会有人用唐关的,毕竟这股残匪还是会到各地去的。在川爆发也好,有吕源这样文武双全,忠心守土之人;有张家轩这样对皇上忠贞不渝的人;还有慕容胜、寇振海这样神勇无敌的人;有石爱卿这样智勇双全的人,这次全歼残匪应该不是难事了。”张后喜气洋洋,轻松自然,娇艳泛晕。
“皇后以为,石爱卿提议朝廷再调兵沿甘而下西宁,调哪路大军好呢?”朱由校又含情征询张后意见。
“石爱卿提议将成都、涪城围起来关门打狗,很好!臣妾提议调中原大军进甘,陕甘大军再调兵沿西宁南下。这样驻军异地驻防,有利于皇上更牢地掌控军队。”张后含情回望,紧握朱由校的手。
朱由校松开她的手,揽过她的纤腰,点了点头。
“臣妾提议,平叛后由石爱卿统领陕甘兵马驻川,并由他暂统管蜀川,以利于抚民。蜀川原有不多的兵马调荆,依次轮驻。”张后傍着朱由校边走边提议,柔情款款。
“唔……好,很好!朕赞成。”朱由校心神一荡,揽过张后,搂得紧紧的,深情一吻。
两人随后牵手回坤宁宫就寝。
朗月星辉,后宫粉饰如画。
魏府里外守卫森严,府里灯火通明。
宫中小太监偷听到朱由校与张后的对话,随即秘告魏忠贤。
“亲爹,孩儿以为平叛成功在即,不能让张妖的提议得逞,得让傅星兄弟出任蜀川都司。”魏广微随即向魏忠贤提议。
“可是,傅星兄弟这次出了乱子呀?如不是他举办婚礼,成都城可没那么容易破。”崔呈秀提醒魏广微。
“傅星兄弟在叛军围困南安城时,没逃没降,咱们一样可以向皇上提议,以傅兄弟忠于祖国朝廷,奋勇抗敌为名予以嘉奖的。”周应秋掌管人事,提议比较合魏忠贤的口味。
“秋儿说得对,不过,仅提傅星还不行,得将蜀川剩余官员全部提携才行,反正所剩官员也不多了,这样才能避人嫌疑啊。”一直没点头的魏忠贤立即点了点头。
“可是这次姓石的平叛功大,不给他掌兵权,似乎也说不过去,恐怕又会惹来满朝文武弹劾反对啊?”田尔耕担心地道。
他说罢,退后数步,生怕魏忠贤会掴他耳光。
“张妖也说了,让姓石的既掌兵还统管蜀川,以利抚民。孩儿以为可以在抚名这个名儿上做点文章,以姓石的筹银有方、爱民如子为名,提议他出任蜀川布政使司。”周应秋又拿出玩弄人事那一套来。
“提他一个从二品?他才任正三品多久呀?”许显纯惊叫一声,迷惑不解,但也退后数步,因为惊言之后又已后悔,也怕魏忠贤掴他耳光。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提他一从二品又如何?内阁、六部都是亲爹掌控的,难道姓石的提了从二品就敢不听亲爹的?亲爹照样一句话可以撸掉他。”魏广微边替魏忠贤说好话,边走到他身后,为他捶背。
“对呀!这样可让满朝文武都感觉亲爹公平公正,姓石的名义上是蜀川三司之首,兵权实际掌控在傅星兄弟手中。再说,蜀川亲爹的金身遭到叛军的破坏,还得靠姓石的筹银重建。”田尔耕听了魏广微的话大受启发,拍手叫好。
“也不一定要让姓石的来筹银建亲爹的金身,那蔡坤、向来香、王朝他们也不错嘛,再说还可以顺其自然地提升许礼。”崔呈秀想起刚收蔡坤等人银两不久,连忙提起蔡坤等人的名字。
“向来香有个鬼用?叛军打出的旗号就称向来香拆了成都两千民房,至蜀川百姓无家可归,鼓动难民起兵,瞧孩儿所见,恐怕平叛后,皇上还会拿向来香问斩呢。王朝降敌作太……这样的人,到时不是被平叛兵马诛杀就是被皇上问斩了。”周应秋却不同意,说到“太监”二字,忽然想起自己的干爹魏忠贤也是太监,连忙打住。
崔呈秀悻悻变色,却也不敢再说。
“提姓石的一个从二品,既让他为亲爹效劳,又可以堵住张妖的口,让她无话可说,还可让傅星兄弟掌兵权,这可是一石三鸟之计。”许显纯随声附和,拍案叫绝。
“那吕源往哪里摆?”田尔耕迷惑不解地问。
“吕源巡抚蜀川,蜀川出了叛军,应将他革职问斩,这不是简单的失职,而是重大的事故。”崔呈秀知道吕源因一直缓建生祠惹魏忠贤不高兴,趁火打劫。
“那也不行,他坚守南安,得张妖称赞为忠于朝廷,忠于皇上。急着治他的罪,可会惹是生非的。别忘了此人任蜀川布司长达十年之久,在朝野颇为人脉,不象姓石的是坐风筝升天的,可以为咱们摆弄。”魏广微立即反对,认为慎重点好。
“咦……可以这样啊,咱们以蜀川出叛军为名,吕源负有重大失职之罪,将他革职为民,然后又以他坚守南安,振大明士气为名,让他任荆湖按司,让潘汝浈给气他受。”周应秋又出了个馊主意。
“好……很好!不过……也不用一下子提姓石的为从二品,可以保留他一个正三品,作代布司嘛。”魏忠贤听了,大为高兴,在腾椅上连拍了两下。
“亲爹真是高瞻远瞩!”
魏广微、崔呈秀等人闻言,异口同声地颂扬魏忠贤。
“那杨廷呢?他可是这次平叛总兵啊!”孙云鹤生怕被魏忠贤忘记,赶紧说话,然后附身下来,将魏忠贤的大腿扛在肩上,举手为他按摩捏脚。
“杨廷嘛,也借这次给平叛嘉奖为名,趁机弄掉他的兵权,让他出任陕甘布司,将原布司弄掉……哦……今年陕甘不是天大旱吗?咱们以他无力抚民,引发难民闹事为名,让他告老还乡,让咱的人出任陕甘都司。这一次,孩儿提议将两省兵权一起拿到手。”还是周应秋玩人事有经验。
“好……唔……孩儿们今夜真让爹高兴……”魏忠贤连连拍手叫好,精神大振。
月圆月缺,夜深更静。
魏广微他们服侍魏忠贤睡下,这才离开魏府,走出皇宫。
夏夜的月儿是那么明亮,如同悬挂在天空的白灯笼。
徐关烦躁在兵部府里走来踱去,最近接报的都不是好消息,而是让人揪心烦恼的连连失利。
“剑阁关丢失,南安外围已解,巴州失守,宁阳被克,涪城与成都具被围困,大人,得抓紧想法子啊,再迟就来不及了。”王彪在一旁罗里八嗦,更让徐关闷闷不乐。
“要不,咱们去昆明定都?此时杀出去还是有可能的,围攻困成都的明军并无悍将。”马达趁机提议。
徐关不语,走出庭院。
炎热的风从树的枝桠间摇过,幽幽的地面上就被筛下许多班驳的月光。
他想起了张兰的温柔,想起往日跟着石剑干事的冲劲与风光,还有无数百姓送来的清誉。
“怎么我起兵了,也劝阻了王好贤选妃,还禁令大乘兵马不得扰民,为何我还得不到百姓的拥护?那些武林中人明听禁令,暗当不一回事,攻克城池就抢、奸,唉……是不是这次起兵太仓促了?”徐关抬头望月,内心反思。
“武林中人说石剑是小淫魔,蔡坤称石剑是野狼,可为什么石剑能智计百出,百战百胜?而蔡坤只能节节败退,靠吕源为生?为什么天下武林十年围杀石剑而不倒?为什么朱由校与张后如此器重石剑,朝中文武多次弹劾石剑而不倒?”徐关由张兰想到了石剑,又由石剑想起了朝野。
“大人,寇振海攻克宁阳之后又赴江泸,你再不作决定,就来不及了。”王彪忧心忡忡地走到徐关面前。
徐关一惊,猛然想起此时不是想石剑与张兰的时候。
“报……城下射来箭书,潘栋来信称石剑与杨廷不和,离职后在山林抓兔烧烤,然后去南安。这是潘栋秘密画的石剑之前布下的棋子图,他趁自己与彭金石等人出去打野兔之机,与早潜山林的侍卫联系上。”传报官匆匆拿着用飞箭射来的书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