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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数日,三人便来到了川陕交界小镇。
此时正午,阳光明媚,秋风送爽。
魏秋婷找到了当年那间她与石剑初次相见的“如家”客栈,她要了那间第一天沐浴时光着身子被石剑抱走的上房。
此刻,魏秋婷打开那扇窗子,倚着窗口,想起了自己故意弄“巧合”与石剑在此相遇的往事。
她时而甜蜜一笑,时而无声落泪。
然后,她让小二提了一大桶水上来,倒进大木桶里,脱去衣衫,跳入沐桶中沐浴。
她一边擦拭身子,一边泪水滚滚而下,和着热水,一起擦在身上。然后,她穿上新衣,复打扮得成一个翩翩公子,对着镜子,她满意地笑了。
“咚咚咚……”门响了。
魏秋婷抱起爱子,开门一看,却是连家英。
“公主,吃晚饭吧。”连家英端着饭菜上来。
他身后还跟着店小二,也端着几碟饭菜。
“嗯!”魏秋婷点了点头,抱着爱子,坐在桌子旁。
她掏出两根银针,往饭菜里一插。
“公主,你不相信我?”连家英知她在试试饭菜有没有毒,惊诧地道,语气里有些悲愤。
“不是不相信你,以我此时逃犯的身份,要处处小心,你能保证这店里没有跟踪我的人?”魏秋婷抽出银针一看,发现没有毒素,便解释一通。
“哦,也对。”连家英这才恍然大悟。
“你出去看看,小心点,发现有人跟踪,马上示警。”魏秋婷点了点头,又吩咐他几句,命他出去警戒。
连家英推门而出。
魏秋婷挟起一块肉,放到唇边,却又放下,心想:假如连家英也投靠了候赛因,就会有可能与何浩林一起,也就是说,天花教的一些无色无味的毒,恐怕连家英也会有。
在路上,在山林里打猎来吃,我可以看着他,现在住店,我可看不了他。倘若我不幸中毒,然后又给儿子喂奶,那可是两条人命啊。唉!还是不要吃了,小心使得万年船。
魏秋婷以前长年在江湖上行走,现在又成了逃犯,甚是谨慎。
她想到此,用筷子在饭菜里弄了一下,沾上些菜屑与饭粒,然后将饭菜全倒在垃圾桶里,再一脚将垃极桶踹到床底下去。
魏秋婷弄好这一切,便抱着爱子,走到窗口,却见到陈大海带着一帮侍卫,还有全真教的玄机子及弟子、龙象门的风霜大师及其弟子。
风霜大师乃是龙象门的掌门,虽然甚少在江湖上露面,龙象功却名震天下。
他是孟广宁的师父。
他年事已高,七十多岁了,秃顶上泛着红光,双目精光四射,步子稳健,足见其内功之精湛,世上少有匹敌。
龙象功,顾名思义,果然名不虚传!
魏秋婷以前在京城见过风霜大师,明白他此时是朱由检请来联络武林各路人马的,除了对付石剑外,肯定也在搜查自己的下落,因为魏家有亿两金银珠宝。
“连家英果然是奸细。”魏秋婷心里滴沽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心道:他也没错,他是皇家侍卫,只是当年分配给魏家护卫而已。而今,魏家倒了,他肯定得听朱由检的调遣。
“呀……”门开了。
连家英闪身走进房间,又把房门关上,低声道:“公主,陈大海和那全真教的臭道士来了,咱们快走吧!”
魏秋婷心里甚是镇定,淡淡地道:“不急。你快从窗口跳下,偷偷牵马出到镇外等我。”
连家英大惊失色,颤声道:“不行!这太危险了。要走,咱们一起走。”
魏秋婷从怀中掏出藏宝图和一张银票递给连家英,道:“按年纪,我得称你为大哥。陈大海他们来了,肯定外围有布防。我未必能逃得出去。这张藏宝图,你替我收好,倘若我见不到石王爷,劳烦你转交给他。这张万两银票,则是送给你,若是咱俩呆会不能聚拢,你往后在某处密林里,建一所山庄,好好过日子去吧,不要再在江湖上过刀枪舔血的日子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百七十三章机警聪慧
“扑通……公主,呜……咱们一起走吧?”连家英颤抖着双手,接过藏宝图与银票,跪在魏秋婷跟前,低声哀求。
“连大哥,咱俩好歹是主仆一场。我不能连累你。你起来,快走吧。”魏秋婷看出他脸上的激动神情,也不揭露他,反而好言好语劝他快走。
“小王爷呢?”连家英起身,收起藏宝图与银票,然后又指了指魏秋婷怀中的婴孩。
“唉!你是男人,不会带几个月大的小婴孩。呆会,我将他托与掌柜夫人,估计陈大海他们在楼下布防。你快走吧,最重要的是将藏宝图交与石王爷。”魏秋婷道罢,心头一酸,清泪滑落。
她想:连家英连我的小孩也想骗走,太可恶了,我已饶他一命,他还不识趣?
“那好,公主,你与小王爷小心点。”连家英看魏秋婷脸色有变,吓了一跳,朝她拱拱手,急急转身而去。
魏秋婷望着连家英转身而去,想起自己众叛亲离,且连父亲尸体也没找着,心中酸楚,泪水又滚滚而下。
她一落泪,婴孩又“哇哇”大哭起来。
“儿子,别怕,别哭!”魏秋婷抹拭泪水,连忙哄爱子。
她继而又泣声叹道:“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儿子,人不可能一生都很顺利的,大多数人都会经历挫折,有的甚至家破人亡的惨境,我和你只是其中的两人。”
她将爱子用布兜缠在怀中,正儿八经地走下楼,见风霜大师、陈大海正和玄机子靠窗而坐,一边观看过往路人,一边大骂石剑,透露出崇祯将会处理石剑的意思。
“原来连家英与陈大海并非一伙,而是另一伙的。”魏秋婷扯乱秀发,遮住脸,见连家英并不在列,蓦然明白怎么回事。
她闪身而过,悄然来到后厨,趁厨子不注意,弹指放了一把药粉在菜上。
尔后,她又悄悄走到后院,掏出一根长银针,在所有马的前腿关节处轻轻剌了一下,这些马一痛,厮叫起来。
魏秋婷弄完这一切,便连忙飞身跃上屋顶,却见陈大海等也闻声跑进了后院。
玄机子看到坐骑嘶鸣,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问陈大海:“陈大人,奇怪啊,咱们的马怎地会突然厮叫起来呢?”
全真教一弟子接口,道:“想是马也饿了吧,玉清师弟,你快去叫小二来,吩咐他给马喂饲料,要上等的。大人,走吧。”
他话未说完,又“哎呀!哎呀!”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玄机子等人也是如此。
魏秋婷趁机身形一晃,几起几落,骑上一匹不知是谁的黄骠马,飞奔出镇。
原来,魏秋婷在陈大海等人的饭菜里下了泻药,他们吃了含泻药的饭菜,至少得拉稀三天。
她又在他们的马前腿关节剌针,这些马跑起来就会时不时马失前蹄,根本不可能追上她娘儿俩人。
因为陈大海等人都是魏秋婷昔日的贴身侍卫,所以,她顾念着昔日旧情,不想下毒手,戏弄他们就算了。
陈大海气得七孔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忙吩咐众侍卫去请大夫,大夫把脉后道明了原因,给他们开了几剂药,吩咐他们切不可急于赶路,一定要休养几天。
尽管服了药,陈大海等人还是拉了一天稀,直拉得全身虚脱,茅厕里又脏又臭,臭气熏得他难受,出来进餐时,吃没两口便大吐起来。
过得两三天,陈大海等好些了,均是脸色蜡黄,双眼深陷,但重任在身,也只好启程沿途搜索魏秋婷的行踪。
原来,崇祯也很聪明,并不完全相信魏秋婷葬身沙漠,因为他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知道魏秋婷聪慧无比,不太可能葬身沙漠。
所以,崇祯明里将魏秋婷葬身沙漠之事公告天下,暗地里派出大批高手,联络江湖中人,一起查探魏秋婷下落。为防止这些侍卫与江湖中人暗中侵吞魏氏藏宝图,所以,崇祯派出了各路人马,相互牵制,相互监督。
不料,那些马时不时地马失前蹄,又把陈大海和玄机子、风霜大师等人摔得脸青鼻肿,好几名全真教弟子还摔得手脚骨折,气得这一干人等大声直骂娘。
他们却又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捉弄,骂娘也没用,不知骂谁的娘好。
连家英得到了藏宝图,悄然离店,策马而奔。
夜幕降临之时,他进入蜀川境内,会合西门宣等人。
众人跑到一片树林里。
众侍卫收拾干柴,点燃一堆火,打来山鸡,剥净烧烤,不一会便香气袭人。
连家英与西门宣则是傍着火光,偷看魏氏藏宝图。
“奶奶的,这是假图。你看看这个黑点?娘的,连家英,你真是瞎眼了。”西门宣仔细一看那藏宝图,不由破门大骂。
这个藏宝地点圈在全真教所在地重阳宫上。
连家英当时害怕魏秋婷识破他的奸计,收起藏宝图就走,倒没细看,此时闻言,细看之下,还真傻眼了。
他作声不得,任由西门宣骂娘。
因为西门宣官品高于他,而他确实又是疏忽了。
“西门大人,要不,将魏秋婷并没葬身沙漠的消息透露出去?好让天下武盟的人追辑她。”连家英沉默一会,便向西门宣献上一策。
“傻蛋!天下英雄闻风而动,到时藏宝图,还会有你我的份吗?你武功天下第一?”西门宣闻言,断然否决,又大骂一通。
连家英拍拍脑袋,想想也是,便不再吭声。
他们饱餐一顿,根据魏秋婷要去陕甘找石剑的情况,便又策马上路,日夜兼程,赶赴陕甘,意图拦住魏秋婷。
魏秋婷携子北上寻亲,避过了几拔绿林中人的围攻,再策马狂奔数日,又觉劳累,便下马在一山岗路边歇息。
这里已是陕西境内,树木郁郁葱葱,红花绿叶相衬,倒有一番景致。
她松开怀中的爱子,一边饮水吃干粮,一边四处欣赏雅景,倒也悠然自在。
“得得得……”一阵马声疾来,魏秋婷抱起爱子,忙闪身树后,定眼看时,却是一彪人马疾奔而来,正是兵败南下寻找玄机子的全真教的凌散安及十二弟子。
“谁在鬼鬼祟祟?”还有费有道、龙不平等昔日在京师擂台赛上露过脸的人,他们眼利,感觉树林里的身影颇为熟悉,便大喝一声,纷纷下马,合围而来。
魏秋婷哈哈一笑而出。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费有道昔日在京师擂台赛上曾被魏秋婷打掉牙,突见仇人在此,哈哈大笑,指着魏秋婷道:“你这臭婆娘,原来真是没死?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却进来。这次看你往哪跑?”
他说话之间,全真教弟子已围了上来。
魏秋婷虽见仇人众多,却也不惧,也是哈哈一笑,将爱子用布兜缠在怀中,指着凌散安道:“凌散安,全真教是武林大派,你不会一拥而上,欺负我一女儿家吧,有种的就单打独斗。”
“魏妖,将藏宝图交出来,咱们饶你一死。”龙不平软剌鞭一扬,急不可耐地道。
凌散安心想:可不能让藏宝图给龙不平等人抢去了。
他又想:魏秋婷一个女儿家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你诡计多端而已,此刻众弟子全神贯注监视着她,亮她也玩不出花样,便装出一派宗师风度,道:“好!你有种,你如能接我十招,我便放你走,往事不究。”
这凌散安是全真教玄机子最小的弟子,虽年在二十出头,武功在全真诸弟子中却是最高,是玄机了内定的候任掌门人,所以,费有道、龙不平等人也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即便是在义军中,凌散安有时色迷迷地看着金若凤,杨少华也得忍气吞声。
凌散安一言既出,便仗剑而出。
魏秋婷道:“久闻全真剑术在武林中有奇特之处,姑奶奶今日就见识一下,空手接你十招。”
她有意激怒凌散安。
凌散安闻言果然大怒,道:“对付你贼婆娘,何须用剑。”
他说罢长剑入销,挥掌而上,哪知正中魏秋婷之计。
凌散安挥手就是一记杀招“排山倒海”,掌影重重,虚虚实实,左掌直劈,右掌横扫,招数未老,却又左掌变掌为抓直抓魏秋婷面门,右掌骈指点她小腹“气海穴”,既猛又狠,江湖上不知多少武师死于他此招之下。
魏秋婷师从宫中侍卫高手,武功博杂,纵横江湖十年不倒,智勇非一般人可比。
她顿觉掌风扑面,忙展开青城派最精妙的“天罗步”法,绕身闪腾挪移一避而开,跃至他身后,右手一招“虎爪手”抓他背后“灵台穴”。
这可是她刚从石剑那里学来的。
凌散安一击不中,心中更是恼怒,左手反手一抓,倏然转身,右掌“横云断岭”斜劈魏秋婷颈脖。
魏秋婷施展“穿花绕蝶”功夫,忙移身闪开,已跃至凌散安左侧,对着他耳朵猛吹了一口气,哈哈笑道:“这是第五招了。”
她那一吹,风灌凌散安耳朵。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百七十四章一路艰险
凌散安只觉耳朵轰鸣,好不难受。
他倏然拔剑,一招“白虹贯日”直剌魏秋婷咽喉。
魏秋婷轻拍怀中爱子,嘻嘻笑道:“儿子,今日起,娘亲教你武功。看娘亲如何对付这贼小子?”
她目视爱子,口中说话,却是闻风而动,娇躯微侧,避开凌散安凌厉一剑。
她左手摸出了金扇,搭上凌散安的剑尖,一招太极派的“四两拔千斤”,把他的剑尖引开。
她忽然冒险进招,欺到凌散安天身前,双指一弹,一缕寒风,竟似无形的冷箭一般,迳射凌散安的双目,这一招正是她在宫中偷学的西域绝学“幻阴指”。
凌散安虽然内功深厚,这眼睛却是内功练不到的地方,他一觉不妙,急忙闭了双目,一个“盘龙绕步”,转过身去,饶是如此,他再张开眼睛时,双眼已是又红又肿,泪流不止。
魏秋婷又轻抚爱子的笑脸,道:“儿子,娘亲厉不厉害?”
她怀中婴孩,哈哈大笑。
凌散安大怒,使出杀手,一招“大漠风沙”,剑光横卷过去,一口剑登时好似化成了数十百口,从四面八方罩向魏秋婷。
魏秋婷倏然抽出腰间软剑,一招“风起云涌”,护住自己与爱子的全身。
“当当……咔嚓……”
两剑相交,凌散安的剑立时断为数截。
“哎呀……”凌散安一声惊叫,急就地一滚。
“上!”费有道、龙不平一挥手,领着全真教弟子朝魏秋婷围去。
“蓬……”魏秋婷一按软剑机关,一团火焰喷出,击向当面扑来的费有道。
“哎呀……”费有道惨叫一声,头发着火,急滚倒在地。
魏秋婷双足一点,从他身上掠过,一剑划下。
“哎呀……”费有道一双耳朵已被魏秋婷宝剑削掉,登时血流满脸。
魏秋婷身形一晃,跃上了黄镖马,策马继续向西北方向飞奔。
“费兄……”龙不平顾不上追敌,急扔软剌鞭,扶起费有道,为他包扎伤口。
“奶奶的……潘师兄,你马上回陕北,知会钟帮主,魏妖没有死,请他发出绿林令箭,号令天下武林中人,辑捕魏妖。”凌散安情知中计,气得直想喷血。
幸喜全真教弟子无人受伤,但欲追却追不上了。
他只好咬牙切齿地吩咐自己的一名师兄,快马去找钟万强。
仲秋时节,陕北寒凉,战乱带来的后果,是一片萧瑟。
大地殷红,尸横遍野,残颅断臂尚来不及掩埋。
石剑已率部扑向阳关,狠打猛追各路叛军而去了。
冈峦回绕,松柏森映。
“呜……”魏秋婷这日赶至终南山下,打听到石剑率部离陕,赶赴阳关辑敌去了,不由心头伤感,失声而泣。
她携子千里寻亲,历经艰险,却未找到石剑,心头甚是失落。
她一哭,她怀中的婴孩也“哇哇”而哭。
“儿子,别哭,娘亲也不哭。今晚咱娘俩在山林里歇息一晚,明儿一早,再去阳关找你爹去。”魏秋婷止住哭声,抹拭泪水,又哄爱子。
天色渐暗,漆黑一团。
魏秋婷哄睡爱子,拾了些干柴,打了两只野兔,点火烤了起来,不一会便香气四溢,津津有味地吃着兔肉。
“得得得……”忽听得马蹄声响起。
魏秋婷道声不好,难道是全真教臭道士追来了?
她忙起身来看,透过火光,却是孙云鹤、许显纯和数名武师装束的人疾奔而来。
这些人也曾是魏家的部属,曾经认魏忠贤为干爹。
朱由检在处理魏忠贤一案中,因为涉及面广,一时尚未处理孙云鹤等人,也想利用他们,所以也派他们四处查探魏氏宝藏。
因为只要得到这笔宝藏,国库就再也不会空虚了,二十年免税都可以了。
魏秋婷看到孙云鹤等人,可是百感交集,想着这些人往昔曾经给自己提鞋,而一旦魏家倒台,便个个离魏家而去,戳指魏忠贤脊梁骨。
这几个月来,魏秋婷携子寻亲,多是呆在山林中,衣裳已有些破碎,头发有些凌乱。
孙云鹤、许显纯等人一时没注意,见有火光,便下马走来,见林中只有个叫化子模样的人,抱着一个小婴孩在烤野兔,又见林中有匹马在吃草,再无其他人。
众武师便起了歹意。
一个道:“杜兄,这里有匹黄骠马,你的马腿软,不如抢了这匹马继续赶路?”
魏秋婷闻言大怒,心道:我不惹你们,你们却来惹事生非,哼,不给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