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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见百官个个低头静默的样子,心里愈发的阴郁,越是如此,面色反而笑得越发的畅快,侍奉已久的宦官一瞧,只吓的胆战心惊,他心想,新帝的杀戮之意怕是引起了,不破血,只怕是不会痛快的。
只见新帝扫开旒紞,遥遥一指,指着武官中一穿着甲盔的将军,阴阴笑道:“桓卿,你战绩颇丰,且擅长水上作战,朕便封你为东镇元帅,去平定东滨之乱。”
那被点中的将军从众人中急急的跨到中间,身形短小精悍,一身镀金盔甲衬得整个人气质庸俗低级,他面色微白,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道:“臣战术不敌众位将领,水上作战也不过尔尔,且对东滨之匪了解甚少,恐负圣望。”
新帝勾唇一笑,眼底阴鸷:“桓卿未免太妄自菲薄了,莫不是卿以为,朕说的话是儿戏,是可以随意更改的?”
桓将也算的是身经百战的武将,只是圣上一怒,终是害怕自己的身家性命,匍匐着低着嗓子道:“臣不敢……”
那武将估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说了这三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新帝见状,怒极反笑:“你不敢,你都敢公然违背圣意,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武将语塞,想及自己方才的言辞倒是有几分抗旨不尊,脸色愈发白了几分,只匍匐着不发一语。
此刻,朝堂之上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忽的,单梓琰感觉到身后一阵衣袂抖动声,便听见了一种低沉的声音响起,回头一看却是个面白无须的青年,那青年模样俊秀,面对着性情阴郁的新帝也可镇定自若,单梓琰听见那人说:“圣上息怒,桓将军赤诚丹心,又岂违背圣意,只是东滨歹族性情狡诈,狡兔尚有三窟,围堵恐怕该人东窜西躲,不是短日就可以定事。”
新帝一笑,往后一退,坐在金龙椅上,垂下旒紞,神情莫测:“哦,秦爱卿对东滨之事如此了解?”
此话绝非夸奖,说错了一句话,陷落入狱也不是不可能的。
单梓琰瞧见那青年异常从容,面色不变的朝上一拜,道:“臣知晓不多,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从晋郡(大晞至东的一个小郡,地方小,人口众多)前来的友人,通过他知道了一点点而已。”
新帝幽幽一笑,不以为意:“爱卿以为,朕该派何人去?”
那青年淡然自若,却是跪在地上,高声恭维道:“陛下早有人选,臣不敢揣测圣意!”
新帝朗声大笑:“哈哈……知朕意者,莫过于秦爱卿了!”
青年道:“陛下圣明。”
众卿也附和道:“陛下圣明!”
新帝冷笑的看着满朝百官顺从的模样,心里阵阵反感,瞧见站在众人当中的箫昇时,脑子里似乎想起了以往相处时的真心实意,却觉得那竟是自己此刻最为渴望的,于是他笑了笑,由着心里道:“萧爱卿以为,朕应该派何人前去合适?”
萧爱卿自然是箫昇,他自小便被父亲送去后宫陪读,与这位新帝的交情也算的上深厚,但自从新帝弑兄夺位后,性情大变,两人也就没有以往那么自然。
此刻却突然被提了出来,他微怔了片刻,站在他前面的刑部尚书,也就是他的父亲急急的推了一把,他才走上中间来。
其实,以往早朝时,箫昇都只是站在朝堂上静静的待着,听着其余官员禀告事项,自己却一语不发。
今日,突然被点起,他甚至以为叫的是他的父亲,只是现在看自然是不是的。
箫昇站在中堂之上,看着高高在上的新帝,以往的同行挚友淡了之后,反而觉得异常的轻松,再看伏在地上的秦义之,那人姿态谦卑,却无端的让人心里产生一种厌恶感。
秦义之刚才的言论,很难不让人想到此人的本性本就是个谄媚之人,昔日假意交好也不过是想从自己身上谋取利益。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让人不计前嫌的继续交好下去,因为你不清楚他到底何时是真何时是假!
箫昇这样想,心里反而觉得上面的那位似乎更好,于是他笑道:“我朝中将军甚多,但基本是各司其职,固守一方。西元将军武艺高,但西北边境不安是事实,若是调了去东滨,且不谈适应性如何,若是西北兴事,又该调谁来固守西北?此举与竭泽而渔无异,只能享一时之利,断然不是长久之计。同样大元帅单将军也不合宜。鉴此,臣想,即若朝中将领皆有职责,我朝东边之处应是有守兵固守,且先让郡守在晋郡招本土擅水小兵组合军队,与守兵合一共同敌对东滨歹族,再寻朝中经历百战的副将提升为将军前去镇压。东滨即若狡诈,但势力并不强大,虽不能一举歼灭,但打击士气,还是可行的。假以时日,灭了东滨之患,自是指日可待!”
此言当真是极为精辟,又切中命脉,自然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计谋。
尚且还跪着的秦义之听了,深若寒潭的眼睛里闪过丝微的杀意,但是很快的就被掩饰下去,眼里尚且残留的几分戾气让整个人看的异常怪异,抛去了儒雅书生的形象,倒是像地狱深处的厉鬼,怨毒却又是很的阴冷!
他想,本欲将祸水引向单梓琰,这下倒是被尽数打散了。
眼珠上看,上位者坐在龙椅之上,金灿灿的光芒印在那张年轻的脸上,英气逼人,果然,之前的阴郁之气全数消散,旒紞的缝隙处,睹见那无情的薄唇轻轻的勾勒出一个笑意,寂静的金銮殿上便响起了新帝发自真心的欣喜之音:
“那萧爱卿以为朕该派何人前去?”
秦义之闭了闭眼,暗道:计谋全被拆散了,唯今只有另寻他法。
再次睁眼时,眉目一片清雅,气质脱俗,仿佛之前的那样戾气十足的人乃是眼花所致,
箫昇皱了皱眉,道:“这点,臣不知。挑选的乃是副将,只有众位将军知道谁能担当此事!”
此言一发,众位将军却是变了脸色,或白或青,全然不是欣喜之色。
诚然挑选副将是件极为玄妙的事情,一着不慎,那副将就会高于自己,毕竟放在自己身边管教还是可靠的。更遑论东滨之患难矣,将军尚且不敢,副将若非计谋无敌怕是难在那里讨得好果子?因此事而迁怒,恐怕不是好事。所以唯今保守之策,就是将不出,副将也不出!
见众人沉默,新帝怒极反笑,字里满是肃杀之意:“无事时个个口若悬河,有事时就三缄其口,笃定了朕不敢动你们分毫是吗?”
话音未落,百官齐齐叩首,道:“圣上息怒!”
新帝一听,讥讽道:“朕的剑唯有见了血,才能息怒!”
百官瑟瑟,个个思量起自己的安危来。
新帝见状,反而笑了,他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宦官道:“把朕的剑拿来!”
那宦官脸色发白的应了声喏,便朝着后室走去,余光瞥见了百官,官员的脸色似乎更白,他心道:作孽啊,圣上脾气诡异,说来就来,这群官员却总喜欢在陛下兴头上发难,岂不是自讨苦吃。
“臣有一人选。”武官之首的单梓琰微微思忖了下,便朝着中间走去,他低头深深的看了看箫昇和秦义之,暗道,此二人不简单,武将的跪姿稍显别样,仅是单膝跪地,单梓琰跪了之后便道:“臣部下有一副将,此人能担重任。”
百官稍稍松了口气,皆是屏息听着上头的人的抉择。
而此时,那宦官也取了剑过来,恭恭敬敬的把剑递给了新帝。
新帝朝着满殿的官员,阴笑道:“朕说的话,何时失效过。”
百官惊异,又恐又惧,胆小的扑在地上不住的抖着身子,胆大的便抬头偷偷的打量着新帝的脸色,只见那脸色晦暗不明,却是站了起来,气势恢宏的拔剑,剑光一闪,之前去拿剑的宦官滞了片刻,身子就往后直直的倒去。
那宦官的尸首似是脱了树的叶子一样,毫无生机和美感的从高高的台阶倏地滑到平底之上。拖曳出一条深浅不一的血痕,血色瑰丽,染得白玉的石头越发的诡异,诡异中又透出几分恐怖。
箫昇瞧着滑落到自己跟前的宦官,黑白分明的眼睛还睁着,眼底几分恐惧几分愕然。稚嫩的脸彰显出此人年数不过十几,也永停留在十几了。白皙的脖颈处一条深似沟壑的血口,正汩汩的冒着血,血很快的流到地上,暗沉的石块砌成的地板地势平坦,血东西南北的到处扩散。
箫昇皱了皱眉,眼瞅着那血往自己这里流来,膝盖处被侵染,感觉到一丝凉意的粘稠感,胃里一阵折腾,脸色白了又白。但是他只好忍着,上面的人不说话,他们也就只有跪着。
幸而发了脾气的新帝倒也好说,他道:“单卿既然说了,那么便就这样吧。择日叫那副将上任!”
单梓琰道:“是。”他微顿了顿,想到北蛮动作不消,心里想着该动程去北蛮,于是又道,“臣还有事奏。”
新帝问:“何事?”
“北蛮屯兵于郾城,臣恐其图谋郾城,所以臣请兵,固守北疆。”
新帝嗤笑道:“单卿不是说郾城固若金汤吗?”
单梓琰浓密的黑眉拧成了川子,满脸肃然之意:“郾城的确是易守难攻之地,但是西北两族合力,一族之力尚且强悍,两族之力合聚,只怕郾城破城之日难说。”
新帝想了想,显得了几分凝重:“此事容后再说,今日东滨之事乃是大事。”
单梓琰无奈,只好作罢。
半晌,朝堂又恢复静默,新帝道:“退朝吧!”
百官齐齐叩首:“吾皇万岁万岁……”
话都没有说话,那新帝便在众位宦官宫女的簇拥下退了下去。
百官见状,也各自散去。
☆、旧友
箫昇才踏出殿外,一名宦官便迎上前来。
那宦官岁数有些大了,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的油光可鉴,只是下巴尖是干净的,面容略显几分女气,声音尖细又带着年事已高的沧桑:“箫大人且留步,陛下让箫大人移步去御花园。”
箫昇皱眉,脸色不郁,又不好对着眼前的人发一通脾气,只好按捺怒意道:“皇上找我做什么?”
那宦官一听,却是笑了,笑容里带着几丝谄媚和深沉之意:“这个,奴才又哪里知道,总归不会坏事就是。”
箫昇思量了会儿,不着痕迹的离那宦官远了几分,才道:“那公公带路吧。”
那宦官闻言,倒也恭敬的带起路来,只是速度却始终比箫昇快了一两步,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一路领去,倒是来了处花繁锦簇的地儿,芬芳之气洗涤了刚才在朝堂之上的血腥味和沉闷之气,多了几分沁人心脾的感觉。
箫昇难得的露出了笑意,眼睛里也不再是特有的疏离,倒是十分的贴切他的容貌,温文尔雅,气度非凡。
那宦官见状,眼底闪过几分诧异,很快的有遮掩住了,他指着花团远处的那处亭子,亭子造型独特,檐角雕着龙首,远了一看倒真觉得有几分恢弘气魄。
“陛下就在那处等着,箫大人还是早些去吧。”
箫昇淡淡的应了是,那官宦便又行了礼,方才退下。
早朝已下,日出红山,天边一片嫣红的云彩。
脚下的花,似乎还盛有着晶莹的露珠,露水冰凉,却衬得花娇叶嫩。
这御花园,倒真的算是个好地处。
箫昇维系着这种怡然,慢吞吞的往那处亭子走去。
褪了龙袍的新帝只是穿了件刺着五爪金龙的玄色锦服,他面朝着花海而坐,头上没带旒纩,脸上的神情倒是让人看的清楚,不至于被垂着的旒紞遮挡着。
其实单单看面容,新帝也算的一翩翩君子,只是你若是看他的眼眸,才会发现暗藏的戾气与阴狠。
箫昇喟叹,昔日气度非凡的王侯与今日加冕一身的帝王,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切。所以不愿触碰,不能像面对秦义之那样抱有厌恶,自欺的认为这该是两个人,从前的桂王身死,今日的帝王不过是有着桂王面孔的另外一人罢了。
可是此时看着坐在椅上的帝王一派温雅的样子,他却觉得或许变化才是一个人的本□□,保持不变的人怕是没有的。
他想起近日相处的穆楠,那人丝毫不掩饰把自己当做他人的感觉,如此坦然,反倒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他想,穆楠应该是视那个与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相似的人为知己,而不能拥有知己的自己恰恰需要这份别有的情谊。
这样一来,对他有不一样情怀,倒是可以解释的。
想通了,人也变得不那么郁闷,反倒对未来的设想多了几分期待,箫昇微微一笑,恍若大悟。
新帝从花丛中缓缓而来的箫昇忽然一笑,心里也难得怀旧起来。
他道:“子清总是有如此雅兴。”
箫昇一愣,毕竟这新帝不是初次唤自己的字,时日已久反而带着一股生涩的强硬,其实总得来说倒也没有那么令人觉得反感,听得出新帝对自己笑的误解,他也不解释,反而顺着说道:“臣本俗人而已,这满园春花娇艳,怡然动心也属常理。”
俩人称谓之间的明显距离,是过不了的鸿沟,新帝自是知道,也不勉强,只是指着自己旁边的石椅道:“子清还是坐下来吧。”
箫昇也不推辞,缓缓的坐下。
两人除去面色上的尴尬不协调以外,倒真的如往常一样,临近而坐,看似知心好友般自然。
这般精致的景象,让人也失了戒备和敌对。
似乎坠入了那段时光无邪的年代,新帝颇有感触的道:“子清,王府里的花似乎也有这般妙意。”
箫昇点头一笑,脑海里还浮现了繁华景象,他道:“是,臣还记得。”
新帝似乎听着“臣”一字觉得有几分不合适,但终究还是没让箫昇改口,沉默了片刻,将之前的怀旧氛围打散了道:“子清以为我找你所为何事?”
这语气已然不与之前一样,没了尊卑之序,似乎像是好友般交流,这明晃晃的字眼的晃得人头脑发昏。箫昇觉得自己指不定真的晕了,不知是这花香所致,还是说往日之事所致,还是说心有所念所致,他问出了一个以前不愿提及的话题。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坐上这个位子!”
新帝一愣,却轻笑了声,他看着箫昇,觉得此人如以往一样,虽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却执著的让人羡慕。
你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想。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没什么意思,若是之初问的话,他或许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他,毕竟在弑杀兄长后,他也曾畏惧的想要找个人诉说。
只是那段阴冷的日子过去了,现在在谈这个话题,未免显得可笑。他的事情,一向容不得别人置喙,便是置喙了,他也不在乎了。
箫昇说完话后,才发觉自己斗胆了,依着这位现在的性子,指不定会拔剑相向。
但是等了半晌,朝阳的光芒都射进这亭子里,那位都未曾怪罪。
他一时有些微怔,心底不是没有想过这事情的原因,但是想的再多,还是不如这人亲口说出来。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怕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许久,新帝笑了,笑容隐晦:“你生于这诡谲风波之中,怎么心性还是和以往一般无二?单纯的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箫昇一愣,心底一阵反感,他皱了皱眉,忽的起身弯腰道:“陛下此言是在讥讽臣吗?臣只说臣想说的话,阿谀奉承之言,臣不屑也不愿说,若是陛下不喜,大可撤去臣的职责,倒也两不生厌。”
这话绝对是大逆不道,但是新帝却并不恼怒,只说盯着箫昇看了半晌,才微微笑道道:“你与你父亲一样,只忠于自己觉得对的,不改初衷,固执的让人觉得敬佩!”
固执吗?也许是吧,不然不接受变了质的友谊,不然也不会始终都不愿意与用心不一的人交好。箫昇心想,唯有这样,才不至于连自己都厌恶自己吧。
“陛下若是无事的话,臣想告退。”箫昇觉得膝盖处的血渍干涸了,皮肤处膈应的让人觉得难受。
新帝不批准,只是静静的想了回,才道:“朝中有奸细。”
这五个字的分量重的令箫昇都觉得有几分压抑。
大晞朝里都有奸细,那么该如何是好?
“陛下可有奸细的详情?”箫昇有些心焦,毕竟还是大晞的一员,没道理可以保持镇定。
新帝蹙眉,眼含戾气:“就是不清楚,才觉得事情变得愈发的麻烦。一无所知,也就意味着谁都有可能是奸细。”
箫昇一惊,暗忖这奸细竟如此厉害?
“陛下从哪里知道这消息的?消息准确么?”
话音才落,箫昇便注意到新帝眼神变得凌厉,他听见新帝异常冷峻的道:“不要怀疑朕的消息,因为那是拿众暗卫的命换来的!”
音色冷硬,像是冬日里的寒风刮着骨头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
箫昇心惊,嗓音里带着一份畏惧和几分戒备:“是臣多虑了。”
新帝闭了眼,心里懊恼着自己刚才的举止,竟是把松了戒备的箫昇推的更远,他颇有些丧气的解释道:“无事,只是……事情有些烦躁……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