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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色-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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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出,满堂喧哗声起。秋多喜气得跳脚,却被舒棠拉住衣角。舒棠苍白了一张脸,左右望了望,神色十分迷惘。默了一会儿,她又低声喃喃道:“这些事我真没做过,一点也没……”
    然而,台下责骂声,早已盖过了她苍白的辩驳。阮凤立在角落,捏紧了一双拳头。饶是素来镇定的司空幸,也不由喘着粗气。唯独云沉雅,默默地瞧着鸾台上,面色平静如水,眼底波澜不惊,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会儿,兰仪又笑起来:“左御史,奴家以为,舒姑娘虽罪证确实,但不妨让刘媒婆将方才的话说完,也好定她的罪。”
    左御史闻言,深觉有理,便道:“刘媒婆,你继续说。”
    刘媒婆道:“回、回大人。奴家见舒姑娘十分挑剔,只好、只好将阮凤阮公子介绍给她。谁想她见了阮公子,仍是不满,私底下又……又勾上了云沉雅云公子。奴家也曾问过她为何,她说、说……说南俊再好,却也赶不上神州大瑛的风水龙脉。云公子是大瑛朝的人,自是比南俊这些公子哥好上无数倍。”
    刘媒婆话音刚落,兰仪便接着道:“这桩事,奴家也有目睹。昔日奴家曾与云沉雅云公子一聚,中途遇上舒姑娘。云公子本要将一个镯子赠以奴家的姐妹。因奴家这姐妹并非贪慕虚荣之人,便没有收下。谁成想,奴家走后,舒姑娘却厚颜无耻地问云公子讨这只镯子来带。”
    黑的被说成白的。白的被说成黑的。分明是实情,却被人如此搬弄是非。
    兰仪回头再看舒棠一眼,接着道:“可叹云公子身性良善,对舒姑娘百般容忍不说,还任其接近。奴家虽对云公子素有仰慕,但不得不说,云公子被这妖女迷惑,并且与之走近,着实是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愚举。”
    舒棠听得这话,顷刻急红了眼,连声辩解:“那镯子是你们不要,我才问云官人讨的。我跟云官人走得近,是因云官人对我好。他对我好,我自然就对他好。”
    兰仪又笑了:“舒姑娘也真是,到了这关头,还不忘炫耀自己与云公子的交情。云公子摊上你,可也真是瞎了眼。”
    舒棠道:“你说我可以,但你别说云官人。我、我犯了事儿能自己担着,云官人跟这些没什么干系,你别将他扯进来。”
    兰仪没理她,却望向苏白:“亏得你当初还要娶她,方才可不见得她如此记挂着你。”
    苏白青着一张脸,一挥衣摆,话音夹着怒意:“御史大人,本官原不想置喙舒姑娘的作为,可如斯近况,容不得本官恳请大人……即刻将舒棠治罪!”
    与此同时,兰仪也道:“请大人将舒棠治罪。”
    舒棠见状,全然傻了眼。
    台下,众人的议论声早已一层盖过一层。
    “早前瞧见云公子惊为天人,没想到竟被这样的妖女给骗了。”
    “真看不出来,这姑娘瞧着老实,居然这等丧尽天良。”
    “瞧着老实?你看她生等这等狐媚样,骨头里指不定有多风骚。”
    “大人——”台下忽然有人唤了一声。
    人群中,有一人亟亟走上台来。
    舒棠愣怔这唤了句:“阮……阮官人……”
    阮凤看她一眼,朝她点了点头,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发涩了,“大人,纵使舒姑娘有百般过错,可她……可她与草民自结识后,性情至真至纯,不见半点见财起意见色起意之心。草民自知一人之言,不足以服众,但,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阮凤虽自称草民,可朝廷里的官员都知道,此人是六王爷之子,不好惹,也惹不得。
    左御史顷刻左右为难起来。
    胡通见情形不妙,灵机一动,便给了阮凤一个台阶下,说道:“我胡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既然公子求情,要我们相信你也简单,舒棠人品如斯,只要公子愿意纳舒棠为妻,甚至为妾,胡某便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所有的事,便一笔勾销。”
    阮凤闻言,脸色一白,半晌蓦然不语。
    胡通成竹在胸,又笑起来:“莫要说阮公子,在场所有人,只要有一人愿意纳这妖女为妻为妾,这桩事,我胡某便一笔勾销!”
    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怎会还有人想娶舒棠。
    舒棠虽老实,但却不笨。她听得胡通如斯说,便上前拉了拉阮凤的袖子,说:“阮官人,谢谢你。不、不用了……”
    阮凤又欲说什么,可刚刚张开口,便愣住了。
    下一刻,紫薇堂里,渐渐地,渐渐地静了下来,直至落针可闻。
    舒棠不觉身后有人走近。她红着眼,扁着嘴,对左御史说:“我只认那个打人伤人的罪,其他的事儿我都不认,你要烧死我我也不认,你处置我吧。”
    左御史也是愣着,半晌不语。
    身后,有人拉了舒棠一把。舒棠回过身。云沉雅一袭牙白衫子,清淡地笑起来的样子好似翩翩谪仙,绝代的风华。他抬起手,扶了扶舒棠鬓边那朵早已歪了的丝瓜花。
    “小傻妞啊……”牵起嘴角轻声道。
    也是听了这样一句“小傻妞”,舒棠才蓦然觉得委屈。她垂着眼睑,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忍了好一会儿,她才唤了声:“云官人……”
    云沉雅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清新温和的气息袭来,舒棠被他拥紧,仿佛这个人,在这一刻,想要尽全力为她撑起一角屋檐,为她在这世间遮风挡雨。
    云沉雅的眸色很不清晰,可他就这么沉静地站着,敛尽嬉笑,敛尽喜怒,敛尽锋芒。
    顷刻,云沉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字字犹如金石掷地。
    他看了苏白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他说:“你不娶她,那我娶。”(八 度吧 。8Du8。)
“你不娶她,那我娶。(八 度吧 。8Du8。)”
    一句话,清淡简单,从容不迫,却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良久,怀里的人才动了一下。云沉雅微微松开舒棠,唇角含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阮凤。
    阮凤一愣,即刻会意地朝鸾台上一拱手,道:“御史大人,依胡公子方才所言,只要有人肯娶舒姑娘,那么之前的纠葛便一笔购销。如今——”他一顿,回头看了云沉雅一眼,“如今既然云公子愿意娶舒姑娘为妻,那么……”
    “慢着——”这一声出自胡通。
    胡通今日对舒家小棠如此咄咄相逼,本就是为将云沉雅激出来。他以为,自己玩阴的玩不过云尾巴狼,但他好歹也是京华城的地头蛇。若能将两人之间的纷争在众人面前挑明了说,凭他胡通的背景与权势,对付云沉雅区区一个瑛朝商人,定是游刃有余。
    “胡某方才所说愿意娶舒棠的人,指的是我南俊国中的男子。却不知云公子堂堂神州大瑛之人,有何资格才掺和我京华城中的烦琐事?”胡通语带挑衅,慢条斯理。
    秋多喜听了此言气急,指着胡通劈头盖脸地道:“那你方才如何不说清楚?!偏偏等到云公子愿意娶小棠了,你才刻意加上这一条。你这分明就是与小棠与云公子过不去——”
    “大人!”胡通不理会秋多喜,转而朝左御史一拱手,面已带怒色,“非是胡某要与云公子过不去,也非是胡某要故意为难云公子。”
    “当日舒棠在街头伤人,实乃与云沉雅一道。舒棠将我手下一人伤至残废,云沉雅却以一己之力,打伤打残我手下数十人。若非我竭力相救,恐怕……恐怕早已出了人命!”
    这话方出,左御史还未能言,却听阮凤冷笑一声,“一人便能将你手下数十人伤至残废,你的手下未免太没用了些。”
    胡通脸色一青,生生将这口气硬吞下去。
    左御史道:“云沉雅,可有此事?”
    云尾巴狼笑了笑,“有的啊。”他漫不经心地看了胡通一眼,“不瞒大人说,当日在街头,除了他手下的数十人,先前说是被小棠伤的那一人,也是我将他的手脚筋挑断的。”
    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云沉雅的语气却放得稀松平常。
    一时间,连左御史也有些愣然。
    胡通听了,自是借此造势,义愤填膺道:“我胡某本是大度之人,你们伤了人,我本不欲多加计较,可你、还有你,”他指了指云沉雅与舒棠,“丝毫不见半点悔改之色,我胡某今日若不为我的手下讨回公道,绝不善罢甘休。”
    舒棠原本有些愣然,听了此言,也不由开口:“那日我与云公子一道好好儿的,是你先带了几十人来找我们麻烦。”
    胡通哼了一声,道:“大放厥词。”
    阮凤笑道:“说起来倒也奇了。难不成胡公子平素里出门,都要带着几十名打手?更奇的是,当日舒姑娘与云公子明明瞧见你们声势浩大,却还要招惹你们?”
    胡通的话头顷刻被堵住,一时间无法言语。
    兰仪见状,冷笑一声,又上前了一步,“敢问舒姑娘,那一天,你们是在何处遇见打手,那之前,你又为何与云公子一处,在做什么?”
    舒棠想了想,老实地答:“那日是在飞絮楼外,遇到打手以前,我与云公子在与、在与一个姓冯的相公相亲。”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兰仪笑道:“我也奇了。舒姑娘相亲,云公子却要跟着。”她一顿,又转身朝左御史屈膝行了个礼,“且奴家还听说,舒棠每一次相亲,十有**都有云公子陪着。”
    兰仪本对云沉雅有意,可她也是个聪明姑娘,晓得审时度势,如今云沉雅显见得对她无丝毫情谊,而胡通却与她在一条船上,既然得不到云沉雅,鱼死网破也不能败下阵来。
    这话说罢,兰仪暗地里又给刘媒婆使了个眼色。
    刘媒婆心知胡通的远方表哥是穆东方家的方亦飞,且胡通的父亲又与六王爷交好,阮凤虽站在舒棠一边,却也只是为舒棠说几句话而已,云沉雅区区一个商人,权力势力,都比不过胡通。
    “禀大人,奴家亦听说过此事。舒姑娘在相亲之时,总会与云公子一道。两人巧言令色,骗下聘礼,后又以借口搪塞亲事。实乃、实乃为人之所不耻……”
    胡通当即接了这话往下说:“胡某正是听说了此事,才带了几十人上飞絮楼想要阻止云沉雅与舒棠。我原本只是造势吓吓他们,岂料这二人非但不悔改,反倒打伤我的手下!”
    舒棠听了这话,气得脖子根也发了红,她急得便向胡通道:“你、你们真是胡说八道!云官人陪我相亲,明明是、明明是看我运气不好,相亲老出岔子要帮我。那天、那天也是你先来找云官人的麻烦……”
    兰仪斜乜她一眼,吊着声调说话:“你二人倒是夫唱妇随,有了这等情谊,舒姑娘又何苦去相亲?”
    胡通道:“大人,事实如何,再明显不过。云沉雅与舒棠,利用相亲骗人钱财在先,打人伤人在后,实乃最大恶极,且舒棠还是鸳鸯之女……”
    “你胡说!”舒棠气得发抖,将他的话头打断,“这些事、这些事半点也与云官人没关系,你们要栽赃嫁祸,就冲我一个人来就好,我……”
    话未完,云沉雅却将舒棠往后拉了拉。他展开折扇,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清淡从容的神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云沉雅冲胡通抬了抬下巴,语气挑衅:“说,继续说。”
    胡通被他这么一激,反倒愣住。云沉雅虽是一脸淡然,可不知为何,他就这么悠闲站着,周身便散发出一种让人半步也移不得的气息。霎时间,胡通与兰仪等人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了?”云尾巴狼笑道。他将手里的折扇合了,往手心里敲了敲,“那我帮你们说。”
    “我云沉雅表面上是至大瑛朝来的商人,实际上,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伙同舒棠一起,利用相亲骗人钱财。是么?”
    胡通听得一愣一愣,却不由被云沉雅的语锋带着走:“是、是、就是这样!”
    “那我为何要骗人钱财?”尾巴狼一挑眉,又笑。
    胡通道:“因、因你在外欠了数百数千两银子的赌债……”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气势软了三分。
    云沉雅再笑起来:“诚如你所说。”
    与此同时,鸾台下方又走来一人。司空幸朝云沉雅一拱手,一个轻跃上了台子。“公子。”他唤了一声,随即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银票不多不少,正是一万两。
    云沉雅将银票拿在手里,摇了摇,摇得脆响。“金玉轩的银票。”他道,“够不够还我的赌债?”
    胡通脸色一白,这才道自己是中了云沉雅设下的圈套。他情急之下,对他嚷道:“谁晓得你手里的银票是真是假?!”
    云沉雅点点头,非但不与他计较,且还道:“你说的不错,谁晓得是真是假呢?”慢腾腾地将银票展开,云沉雅再看胡通一眼,一万两的银票便被他随意撕碎了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胡通与兰仪更是惊诧万分,然而他们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云沉雅撕了一万两的银票,而是任他们如何琢磨,也不知云尾巴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此时,紫薇堂外,忽地响起一声高呼:“六王爷驾到——”
    堂子的大门敞开,浓烈的秋晖泻了一地。南俊国崇尚黄白二色,而来者正着暗黄长袍,眉目英气,气度伟岸。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纷纷下跪,齐声呼道:“参见六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鸾台上,左御史乃至于阮凤,见了六王爷杜凉,也拂袍下跪,或行大礼,或行官礼。独有两人依旧立着,一是云沉雅,二是云沉雅的扈从司空幸。
    杜凉来到鸾台上,做了个“起身”的手势,与此同时,他的目色却不留痕迹地掠过舒棠。
    有六王爷坐镇,鸾台下的人不再喧哗,紫薇堂中寂静不少。
    胡通自以为靠山到来,正要上前相迎,谁料六王爷杜凉上前两步,却是从云沉雅拱了拱手,唤道:“大公子。”
    云沉雅略一点头,也回了个礼,“六王爷。”
    两个人,一人为长,一人为幼;一人身着暗黄长袍彰显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人只着一身牙白乃是一介布衣。可他们互相行礼时,却并无尊卑之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六王爷道:“大公子,本王来前,碰上小世子。小世子让本王带话,说入秋后,皇家猎场将西林子开辟出来,大公子若有时间,可进宫与小世子一道狩猎。小世子恭候已久。”
    整个南俊国,只有一人被称作小世子,便是南俊国俊的独子杜修。杜修亦是天纵奇才,且生来,便是南俊国的储君。
    听到小世子的名号,胡通腿脚一软,连连后退数步,几欲站不稳。
    云沉雅却笑得清闲:“不日便去。”
    六王爷杜凉又道:“本王听闻大公子今日惹了麻烦,特地前来,不知有何地方需要帮衬?”
    云沉雅扫了胡通一眼,又笑了:“原是一桩小事。”他一顿,“欠了人几两银子。”
    杜凉自是精明人,顺着云沉雅眼风一望,即刻会意。他声音一沉,唤道:“何沃。”
    一个锦衣人从鸾台下排众而出,他一跃上台,即刻掏了一张银票递给胡通。可胡通哪里还敢接这银票。他脚下颤了颤,便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六王爷恕罪,求大公子恕罪……”
    片刻间,刘媒婆,兰仪等人统统跌跪在地,与胡通一起磕起头来,嘴里不断念道:“求六王爷恕罪,求大公子恕罪……”
    方至此,云沉雅才笑着俯□,挑了折扇敲敲胡通的肩:“怎么?我还欠赌债不欠?”
    胡通骇出了一身冷汗:“不欠不欠,是小的眼拙,小的误会、误会了大公子,大公子恕罪……”
    云沉雅又勾了勾唇。蓦地,他眸中一道精光闪过,倒提着折扇在胡通左肩下方一扫,点了他三处痛穴,一处痒穴,还顺道戳了他的哑穴。胡通疼得呲牙咧嘴,却听云沉雅轻声在他耳边道:“嗬,狗仗人势不是吗?这招我也会,玩得比你好。”
    胡通心底怒火被挑起,也不顾身份地位,怒气冲冲地便望向云沉雅,努力从嗓子眼挤出几个音:“你真不是人……”
    云尾巴狼还是笑着,他将声音放得很轻,只有胡通能听见:“对啊,是个人,不陪你玩,陪你玩,就得不是人。”
    再直起身来时,云沉雅早是一脸高洁之色。他朝六王爷抱拳道:“事情办妥了,有劳王爷。”
    杜凉对他一点头:“大公子客气。”
    云沉雅再一笑,这才转过身,瞧着此刻早已目瞪口呆地舒棠,朝她伸出手:“来,没事了,走了。”
    却不知,在云沉雅转身的这一刻。六王爷先是看了阮凤一眼,后又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人群中,有个布衣人原是离开了,此刻又突然出现。
    云沉雅背对着他们,没瞧见这场景。可他堂堂一只大尾巴狼,眼睛没瞧见,谁又晓得他心里有没有瞧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最不会写掐架了,写了两天,总算把这场至关重要的掐架写完了。
    今天不知道在哪里晃眼看到一句话,甚得我心:祝天下有情人都能成为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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