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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听谢玉娇这么说,脸上也略略有些尴尬,只笑着道:“当官的有什么好的,鞑子一打过来,还不得跟着跑吗?没有你们舒服,天高皇帝远的待着,祖上又积累着家底,过的舒服滋润的。”老太太说完,因看了一眼徐氏,问道:“她姑母,你家娇娇如今可许配人家了,这样好的姑娘,可不能轻易就许了人家。”
徐氏这几天正处于有了上门女婿的兴奋期,听马家老太太这样问起,顿时就喜上眉梢道:“原先也是没有的,谁知道这她是个有造化的,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倒是得了一个好姻缘,如今就等着我们家除了服,就可以办一办了。”
那马家老太太从头到尾就没听人提过这事情,顿时就好奇了起来,只有些莫名问徐蕙如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表姐还没有人家吗?怎么现如今又有了呢?”
徐蕙如哪里能听出老太太话语中淡淡的失落和责怪之意,只记挂着徐氏说谢玉娇有人家,高兴问道:“表姐定亲了吗?是哪家的公子,我认得吗?”
因夏天的时候周天昊在谢家住过一阵子,徐蕙如也是知道的,徐氏便笑着道:“你也认识,就是上回在隐龙山救了我的杨公子。”徐氏又怕她误会,只继续道:“原是他当初没说清楚,他本不姓杨。”
谢玉娇如今算是知道徐氏了,平常看着挺低调一人,如今得了周天昊这女婿,恨不得装个高音喇叭,人人都知道这事情才好呢。不过谢玉娇也不拦着她了,反正如今周天昊住在她家里了,还怕他跑了不成?
老太太听说谢玉娇有了人家,顿时就没了兴致,有些意兴阑珊道:“那……那真是恭喜亲家姑奶奶了。”
徐氏见老太太忽然就不问了,便也没再多说,只端着茶盏喝了起来。
一旁的马夫人抬了抬眼皮,站在她身边的宋姨娘就把头压得更低了。
原先老太太有这个心思的时候,马夫人也是不依的,这原本也不为什么,只是听说谢玉娇太过能干了,而他儿子要娶的徐蕙如却没有半点当家主妇的样子。将来她若是让她嫡出儿子的媳妇一直比庶子的媳妇矮一个头,她心里也不愿意。
“那真是可惜了……”马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装作随意道:“原本我这里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想跟亲家姑奶奶提一提的,如今瞧着倒是多余了。”马夫人说完,又笑着对老太太道:“我们还是不说这些,只说说这两个孩子的事吧。”
马太太说完,抬起头看了徐蕙如和马书荣一眼,徐蕙如便淡淡的低下了头。徐氏听她这话中的意思,倒还真有几分把蕙如当成媳妇看的样子,脸上的笑就又尴尬了几分,临行前徐禹行的话她还记得呢,只是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
谢玉娇就知道这会子徐氏脸皮又薄了起来,便索性先开口道:“表妹、前两日齐太太上我们家来玩,还问起了你,说是下回让你跟着一起去弘觉寺上香去,她家小儿子去岁也中了秀才了。”
马老太太闻言,不觉就抖了抖眼皮,只问徐氏道:“怎么,禹行没有告诉你如丫头的事情吗?”
徐氏方才经谢玉娇这么一提点,顿时找到了充傻装了的突破口,只开口道:“怎么没提,一直让我物色着呢,这不过年的时候,才请了齐太太、韦太太他们过来,只是蕙如不在家罢了。”
马老太太听了这话,脸都变色了,感情这事情就是他们马家剃头担子一头热了?这时候正巧徐禹行和前头的爷们打过了招呼,也往正房这边来,才进门就瞧见马老太太红着脸。
老太太便问徐禹行道:“姑爷,如丫头如今也不小了,早些年就想让你定下这事情,你偏不肯,如今就当着亲家姑奶奶的面儿,我也提一下,什么时候把如丫头和荣哥儿的亲事定一定好了。”
那马书荣平常就是一个混球,家里头丫鬟没几个不沾的,方才瞧见谢玉娇进来,又觉得她长的好,心道这样的姑娘要是也能在自己房里,那该多好啊?这会子瞧见老太太向徐禹行提亲,便奏到老太太的耳边道:“老祖宗,我觉得蕙如表妹的表姐比她好看,我能不能不娶表妹,娶她表姐?”
马老太太听了,顿时脸上就变了颜色,只怪这孩子被马夫人惯得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提出这等荒谬的主意来。马老太太只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没听见她已经有人家了吗?不然我还想为了你哥哥求娶她呢?”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谢玉娇一时也听不见,只是瞧着两人的眼神望自己这边闪来闪去的,就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便一直垂眸喝着茶。
只听徐禹行开口道:“老太太虽然是一片好意,可女婿却不敢高攀,如今安国公府我们这一支早已经败落,老太太也知道我如今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贾,蕙如这些年跟着我,那些大家闺秀的礼仪也有所生疏,实在不配将来当着马府的当家主妇。”
一直低着头的徐蕙如就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抬起了头,原本含羞带怯的脸上挂着大大的不解,手中的手帕被扯得变了形状,眼泪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她还不及问为什么,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谢玉娇见徐蕙如跑了出来,只急忙就追了上去。只听见里头马老太太气得跳脚的声音:“我们马家不嫌弃你们家也就算了,还轮到你们嫌弃我们家?当初若不是看在你们是安国公府的三房,我会将女儿嫁给你吗?你简直……太不识抬举了。”
徐蕙一溜烟跑出了垂花门口,看见迎面而来的几个丫鬟,只忙不急就擦了擦眼泪,放慢了脚步。
谢玉娇便从她身后追了上来,见丫鬟们已经走远,只开口问她:“蕙如,你真的喜欢你表哥吗?”
徐蕙如擦了擦眼泪,回头看了谢玉娇一眼,只听谢玉娇继续道:“你只顾着难过,怎么就不问问为什么舅舅不肯你嫁给你表哥?”
☆、第0108章
徐蕙如平常也知道马书荣和丫鬟们有些不正经,别的人家的公子哥都是先成家再有通房的,他这个年纪,房里已经有两个通房了。可是那两个丫鬟徐蕙如认识,都是再老实不过的人,因此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见谢玉娇这样一本正经的问自己,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得好,只低着头不说话。
谢玉娇走上前来,见她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带着几滴泪珠,便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你和你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的,他的那些习性,你难道不知道吗?”
徐蕙如闻言,头就低得更下了,那些习性怎么不知道,只是他每每都哄自己,说将来等娶了她就不会这样了,什么都听她的。
徐蕙如想起马书荣说这些的时候,脸颊还觉得有些红呢,只拧着帕子不说话。这时候马书荣也从房里跟了出来,见谢玉娇正站在徐蕙如的边上,便稍稍拱了拱手。谢玉娇扭过头不去看他,只听马书荣开口道:“你爹不让你嫁我,你自己怎么想的?”
徐蕙如听见这话,顿时又红了眼眶,看着马书荣的眼眶有了几分水雾,谢玉娇见她又心软了起来,只挡在她的跟前道:“婚姻大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我舅舅不同意你们两人的婚事,那这婚事自然是作罢的,马公子还是自重的好。”
谢玉娇方才还喊他一声马表哥,这会子就直接马公子了。马书荣听了这话,心里越发老大不高兴了起来,其实他对徐蕙如并没有几分真心,不过就是看在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有老太太一再坚持,这才看了马夫人的眼色,急忙出来劝的。
如今又瞧见谢玉娇这般厉害的堵在跟前,心里早有了几分烦躁,只开口道:“不嫁就不嫁吧,你不嫁我,难道我就娶不上媳妇了吗?我也没有这份闲工夫跟你耗着。”马书荣把话说完,只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将徐蕙如惊的话都说不出半句来。
徐蕙如虽说从小没有了母亲,可是在谢家也是当正经小姐一样的养着,谢家上上下下的人,再没有半个人对这表小姐不敬的,没想到这姓马的小子居然敢这样给徐蕙如甩脸色,谢玉娇一下子就愤怒了起来。
“你这个孬种,除了跟丫鬟厮混,给她们撒种你还会什么?把丫鬟的肚子弄大了就丢开,我还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男人呢!”
徐蕙如方才被马书荣那一通话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会子又听谢玉娇说起这些来,只愣了半晌,这才瞧见马书荣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心虚的神色看着徐蕙如。
谢玉娇不等马书荣回过神来,只拉着徐蕙如的手道:“手,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咱收拾东西,这就回谢家去。”
所以,当周天昊听说谢玉娇她们回来,高高兴兴的去开门的时候,却瞧见几个人都阴着脸从门外进来。这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从京城回来也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这么看起来,他们倒像是没吃饭就回来了。
果然,周天昊正狐疑的时候,谢玉娇吩咐迎上来的张妈妈道:“张妈妈,你吩咐厨房炒两道小菜送到正房里头,再盛四碗饭过来。”
张妈妈虽然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只回过神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了起来,只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去马家走亲戚,难道他们家连一顿午饭都没留?”
徐氏这会儿也板着脸,一时半伙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倒是留了饭的,只可惜谢玉娇这小祖宗不肯吃呢,非拉着徐蕙如这就回来了。
徐氏想了想,只叹了一口气道:“张妈妈你就别问了,先去弄些饭来吧。”
好在这几日是年节,又有周天昊住着,厨房里头的材料也齐全,不多时就炒了三盘小菜加一碗排骨汤。徐蕙如这一路上都在落泪,此时坐在桌上,一时却也吃不下饭去,只端着饭碗咬了半天的唇,放下碗筷又哭了起来。
徐禹行看见女儿落泪,终究也是心疼几分,只叹了一口气道:“蕙如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寻一户好人家,帮你寻一个比你表哥好百倍的人。”
徐蕙如其实路上也已经想通了,以前她只当马书荣贪玩,并没想到和丫鬟会是那种关系。他平常又及其爱和自己亲近,也有牵牵小手,或者摸摸小脸颊的举动,便以为他跟那些丫鬟也是一样的。可今儿听谢玉娇说起那些事情来,真是让自己惊了一大跳,万万没想到……马书荣的和丫鬟的玩竟然是这种玩法。
徐蕙如抬起头,看见徐禹行紧蹙的眉宇,只忍不住扑在他怀中哭了起来道:“爹爹……”
徐禹行见她这样哭了出来,想必也是想通了,只幽幽叹了一口气,又听徐蕙如小声道:“女儿不嫁人了,女儿以后就留在家里孝顺爹爹,哪儿也不去了。”
徐氏见她撒起了娇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笑着道:“又说什么傻话,你爹这样做,只是想让你嫁得好一些,又不是不让你嫁人,你这样,你爹要何时才能抱到外孙呢。”
谢玉娇真是服了徐氏了,不管说什么,总能牵扯到下一代,真是一个实用的万年老梗啊……
徐蕙如听了这话,果然红了脸颊,只低头道:“反正我不想嫁,我年纪小,要嫁也是表姐先嫁。”
谢玉娇见徐蕙如终于不哭了,只递了帕子让她擦眼睛,又给她碗里夹了一些菜进去,看着她吃了起来,才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闹了一早上,徐蕙如也乏了,便回了绣楼休息。谢玉娇平常就没歇中觉的习惯,又想起这几日许久没去过外书房了,也不知道她养的那些肉肉怎么样了,便索性带着丫鬟就往外书房里去了。
这日阳光正好,地上的积雪都已经化了,青石板转上湿漉漉的,谢玉娇从夹道过了小门,一直往前院书房来。才进了书房的小院子,就瞧见周天昊负手站在书房通往他住的小院的门口,妥妥的一个门神。
大约是听见了谢玉娇的脚步声,周天昊回过了头来,便对着谢玉娇笑了笑。
身后的丫鬟见了,只扑哧笑出声来,低声道:“姑娘慢走,奴婢去给姑娘和姑爷沏茶去。”
谢玉娇嗔了她一眼,小声道:“你今天就沏武夷岩茶来,我今天想和那个。”
跟着谢玉娇的丫鬟是喜鹊,平常最知道谢玉娇的喜好,她晚上若是吃多了,会喝一小盅的普洱茶之外,平常从来都不喝红茶的。这会子忽然说要沏武夷岩茶,莫不是姑爷喜欢喝?
喜鹊顿时就会意了起来,才打算要走呢,又被谢玉娇喊住了道:“罢了,那茶要三浇之后才出味道,你沏一盏也品不出好坏,你只把茶房里头喝功夫茶的那一套东西洗干净了送过来,在门口廊下生一个小茶炉,烧一壶热水就好。”
喜鹊听谢玉娇这么说,倒像是要自己沏茶一样,平常她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那一套沏功夫茶的东西,放在茶房都落灰了,上次还是舅老爷请了两位大管家来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喝了一杯,这一眨眼也有半年多没动过了。
虽然拿起来挺麻烦的,但是想着姑娘好容易风雅这么一回,总要大力支持的,因此喜鹊便乖乖的去茶房准备东西去了。
谢玉娇见周天昊还站在那边不动,只撅嘴往他那边递了一个眼神,见他还看着自己傻笑呢,只开口道:“你站在那儿做门神呢?难道不知道穿堂风最冷了,这才正月里呢,你倒是精神的很,一会儿伤口又疼了,看你怎么办?”
周天昊就等着谢玉娇喊自己呢,闻言便笑着往她这边走过来,两人在廊下相会。周天昊倚着柱子看了谢玉娇一眼,勾了勾嘴角道:“怎么,谁惹我们家娇娇生气了?看我不去打残了他。”
谢玉娇听了这话,顿时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刚从外头走过来,这时候双手冻得冰冰凉的,便伸出一双冰凉的手,贴在周天昊的脸颊上,笑着道:“等着你去打残,我都被欺负死了,我自己就出手搞定了。”
明明谢玉娇的手心冰凉冰凉的,可贴在周天昊的脸上,他只觉得心口都是热的,便伸手贴着她的手背暖着道:“我就知道我家娇娇所向无敌,所以我不远万里,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虽然谢玉娇芯子里已经是挺大一个人了,可听了这样的甜言蜜语,还是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便索性踮起了脚跟、抬起头、闭上眼睛凑到周天昊的跟前,小声道:“别说话,吻我。”
这是谢玉娇第一次这样主动开口,一直主动吃豆腐的周天昊反倒有些紧张了起来,原来女孩子主动的时候是这样的让人心潮澎湃,恨不得即刻就将她揉在心口狠狠的疼爱。
周天昊只带着几分膜拜的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吻住了谢玉娇的娇嫩欲滴的唇瓣。
这时候太阳正好,晒得院子里明晃晃的,喜鹊抱着一对茶具从茶房出来,就瞧见谢玉娇正在和周天昊……虽然他们在干什么她动,可总觉得说出来不太好,这走了一半的路也迈不开步子了,急忙回身,挽了帘子就往茶房中躲了起来。
大姑娘做事,从来都是这样……胆大包天的。喜鹊虽然这么想,可心里头却对谢玉娇崇拜的很,就连她做出这种对于她们来说简直算得上悖德的事情,她也觉得她佩服的紧。平常她出门瞧见长顺的时候,那家伙除了远远的看着她眨两下眼皮,连靠近一点都没这个胆量。
喜鹊想到这里,反倒觉得好笑了起来,又偷偷的挽起了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见两人不见了,这才拿着茶具等东西,送去给婆子们洗漱去。
周天昊暖着谢玉娇的手,往书房里头来。因为这几天谢玉娇没有来书房,所以房里没有没有生暖炉,才打开门的时候觉得有些阴冷,好在靠南边的一扇窗子打开之后,太阳从外头晒进来,明晃晃的,照的人暖暖的。
窗子底下就放着一个长条几,上面养着好些肉肉,形态各异,这些东西谢玉娇也叫不出名字,不过对于她这样的懒人,养这些比起养那些名贵的植物,要容易多了。
谢老爷的书房很大,一排三间,中间是个议事的厅,平常谢玉娇在靠右边的里间看书,后面放着三个大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古籍,谢玉娇平常是看账本那一栏,其他的根本没有动过。
书架的最上头一层,放着一排封面都已经破旧不堪的古籍,虽然平常有婆子打扫不曾落了灰,但按照谢玉娇的身高来看,她是万万也够不到的。
周天昊有些好奇,便随便翻阅了一下,只惊讶道:“这……这是《八阵图》啊!”
谢玉娇手里正反着账本,听周天昊说起这名字,只抬起头道:“《八阵图》……好像是个电视剧,谁演的?”
周天昊这时候还没从惊讶中清醒,听谢玉娇这么说,只恨不得伸手去戳她的小脑瓜,横了她一眼道:“你的历史也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八阵图》是诸葛亮创造的一种强大的阵法,打仗能用的!”
谢玉娇原本历史就不太好,且来了古代两年,也没弄清楚这是哪个朝代,便有些晕乎乎,抬起头问周天昊道:“你说的诸葛亮,是三国的那个诸葛亮吗?”
周天昊又横了谢玉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