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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妍看着他那副德行就感到厌恶,没好气的说:“不用了,我们住在驿馆便可。你再派人去看着剩余的粮草车,不要有任何意外!”
张德见自己又没讨到好处,失望的撇撇嘴,“是,大人。”
待走远了一些,裴斯妍趁身旁无外人,对离轻染说:“这个张德一定不干净,把证据都收集齐了,我要给他颜色瞧瞧!”
“属下明白。”
深夜,官衙门前灯火通明,衙役们搭起粥棚,闻讯赶来的灾民好像见到肥羊的饿狼,争先恐后的一扑而上,人们互相推搡着,为向前争一点吵得不可开交,有孩子哭喊着“爹娘”,有人跌倒在地,被后面的人踩踏,几乎丧命。士兵艰难的维持着秩序,场面一片混乱。
裴斯妍想去维持秩序,被离轻染拦住。他重重的一敲旁边的鸣冤鼓,沉重而响亮的鼓声让大半灾民们顿时安静下来。
“巫盼大人准备了充足的粮食,人人有份,请各位不用担心,”离轻染高声说道,“请排好队,想让老弱妇孺领取。”
在士兵们的帮助下,灾民们终于自觉的排好队伍领取米粥。
裴斯妍看着井然有序的队伍,说:“谢谢你啊,离轻染。”
“属下应该做的,”离轻染依然冷淡,“已经开始施粥了,小姐放心吧。明日还有更多的事需要处理,请小姐早些休息吧。”
虽然离轻染这番话不过是公事语气,但身在异乡身负重任的裴斯妍还是感觉暖暖的,大概是看到过他的另一面,心理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吧。
“我知道了,一切就交你看着了。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裴斯妍又看了离轻染几眼,安心的和云琦向驿馆走去。
裴斯妍在青河郡只逗留了两日,留下户部侍郎处理接下来的事务,便匆匆地赶往西燕郡。离轻染已经稍微掌握到一些张德的罪证,待赈灾完毕,裴斯妍准备折回青河郡,将张德拿下,押解到帝都去问罪。
她走的时候,街道两边跪满了百姓,连连磕头,对于救命之人感激涕零。裴斯妍花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让百姓们让开了道,顺利出城。
到了西燕郡,灾情超乎了裴斯妍原先预想。旱灾从八月一直延续到现在,中间只零星的下过几场小雨,粮食作物严重欠收,官仓同样是没有一颗存粮。灾民们只能依靠树皮、草根等为食,实在没有吃的了,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
西燕郡内外是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而西燕郡原刺史几日前忽然失踪,暂代刺史职务的长史石会乃平庸无能之辈,衙役们也跑的差不多了。百姓们被安置在城内,没有流散出去,但是因为没人能真正主持大局引起更大的骚乱,城内经常发生哄抢打砸事件,形势恶劣不堪。
进城前,裴斯妍先让人将粮草车全部用布遮盖住,然后用绳子捆扎结实了,才敢放心进了西燕郡。灾民们虽然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粮食,想抢却一点都抢不到,只能乖乖的按照吩咐聚集在官府门前,等着施粥。
事情一件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裴斯妍暗中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一路上都没有出什么差错,对百姓和皇上都有一个交代了。
施粥开始,百姓们终于安分下来,分了十几条长长的队伍领取一小碗米粥,虽然不是很多但能暂时填饱肚子已经让他们感到很开心了。
裴斯妍和离轻染一道出了官府大门,沿路巡视,看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贼头贼脑的扒在临街小屋的门板后东张西望。
他一看到裴斯妍,连忙躲到暗处去,被眼疾手快地离轻染一把揪出。
“大爷饶命啊!”中年男人惊恐的大叫道。
“做贼心虚吗?”裴斯妍走到近前,惊奇于西燕郡中的百姓大多都饿得面黄肌瘦,而这位仁兄仍然白白净净,一身锦衣光鲜亮丽,若不是听口音还以为是刚刚从外地来的。
“小的冤枉,小的没做过坏事!”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在这里有一会儿了,瞧见赈灾队伍到达官府门口,这位蓝色衣裙的女子被众人恭恭敬敬的请下车,便知大有来头。
“那你见着我们躲什么?”裴斯妍问道,学起警察的样子,“叫什么,多大年纪,家住哪里,在这里做什么?”
“小的何班,西燕人,家中是做小买卖的,”他说,浑身肥肉颤抖个不停,“小的从来没见过小姐您这样的大人物,所以很是害怕。”
裴斯妍戳戳他那鲜亮的衣裳,冷笑:“小买卖?小买卖能买得起这种上等布料做成的衣服吗?你是想刻意隐瞒什么吗?难道刺史大人的失踪和你有关不成?”
何班“哎哟”惨叫一声,龇牙咧嘴的瞪向离轻染,“你想掐死我呀!”
离轻染眯起眼睛,配上他那一直冷淡如冰的脸色,透着凛冽的杀意,把何班吓得屁滚尿流,使劲地想把他给甩开。
裴斯妍说:“带我去你的店里,我就放了你。”
何班一怔,张了张嘴巴,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姐请随小的来吧。”
三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向一条冷清的大街走去。离轻染警惕的暗中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裴斯妍边走边猜测着何姓胖子有什么问题。
何班的店铺很快就到了,是整条街上最大的一家,牌匾上草书“何记米铺”四个字,此时铺子的大门紧闭,门板上厚厚的一层灰,似乎是许久没有打开过了。
裴斯妍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你家有不少米吧?多少钱一石?”
何班擦擦额头上的虚汗,答道:“三十两一石……是有不少存粮,因为没人买。”
“废话,”裴斯妍又见一发国难财的,没了好脸色,“居然比平时高出了十数倍!三十两是一般百姓能付得起的价格吗?灾难当前哄抬物价,果然无商不奸!”
“小的冤枉啊!”何班“扑通”一声跪下,委屈道:“进价本来就高,小的也要养家糊口。如果可以的话,小的也想帮助他人,可惜实在无能为力!”
“见着他人饿死,无动于衷是吧?”裴斯妍真想抬脚踹胖子脸上,“难道官府先前没有来你这里买粮吗?”
何班摇头,“没有。其实官府也穷的很,据说上面拨下来的款都被私吞了,哪里还有钱买粮食?小姐啊,可怜可怜小的吧,要是我把米都送出去了,饿死的可就是我了!而且城中囤粮的也不止我一家……”
“强词夺理!”想到自己带来的粮食也够城中百姓度过难关了,裴斯妍懒得和奸商计较,转身回官府。
吃了米粥的百姓们舔着嘴唇,惬意的躺在路旁,懒洋洋的晒太阳。
裴斯妍心情又好起来,向厨房走去,慰劳一下辛苦忙碌的士兵们。刚走几步,她看见一个士兵背着米袋在前面走,脚下有细微的声响,像是某种极小的东西落地。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米袋破了,米粒洒了一地。
“真是粗心,粒粒皆辛苦啊……”裴斯妍俯身拾米,却不由地大吃一惊。
原本应该洁白饱满的米粒上竟然附着着青绿色的斑点!
“等一下!”裴斯妍大喝一声,追上士兵,扯开米袋——满满一袋子的米都发霉了!
第二十三章 补救
裴斯妍丢下米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粮仓,正在搬运大米的士兵好奇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巫盼大人,匆忙地向她行礼。裴斯妍没理会他们,径直扯开几袋米,里面的米带着深浅不一的斑点,散发出一股霉味。
裴斯妍慌了,满怀希望的又拆开其它米袋一一检查,十之八九都是发霉的大米。她感觉脑袋一阵晕眩,踉跄地后退几步。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出发前在户部查看过一次,米是好的。在青河郡的时候,也没有问题,怎么到了西燕郡却变成霉米,而且从发霉程度来看已经是有很长一段时日。
有士兵凑上前来看,一见竟然是霉米,正要扯着嗓子嚷嚷开,被离轻染挡住。
他吩咐士兵们不要再拿米去熬粥,彻底检查还没有开袋的大米。众人一阵忙活,结果大半的米都是霉的。
“先将没有发霉的米拿去熬粥吧,”裴斯妍有气无力的说道,靠墙站着,“不要将米发霉的事情透露出去,否则定斩不饶!”
士兵们又忙碌开来,静静的将没有发霉的大米搬运出去。
“这点米估计只够撑一两天吧?西燕郡有灾民十万多人,若是让他们知道,恐怕要引起严重的骚乱了。”裴斯妍说到这里,头更痛了,眉间深深的皱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让人把米给掉了包?”
“小姐,现下如何筹足大米为重。”离轻染说。
“对,对……”裴斯妍揉着额头,转身往衙门大堂走去,“把石会和户部许大人请来,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希望这件事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然,西燕郡内发生骚乱不说,传到帝都对自己也不利。
到了大堂,石会和许大人匆匆而来,听裴斯妍一说霉米的事情,同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意中疏忽而导致的过错,回到帝都一定会被按上玩忽职守的罪名,所以不能拿朝廷拨下的赈灾款项买米,否则届时款项用途不好上报,只能拿自己的银子来凑。
问题是出门匆匆,裴斯妍身上没有多少银票。许大人在户部担任小职务,俸禄很低拿不出钱,而石会也自称没有钱。
“你们先去照顾灾民,买米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记住,千万不要将事情泄露出去!”裴斯妍嘱咐完,去找离轻染商量,毕竟自己是皇上任命负责赈灾的巡按,责任也在自己身上,要更多的肩负起后果。
另外一间屋子里,离轻染清点了一下手中银票,说:“小姐,银票总数是三千两整。”
“一石米三十两,起码要足够灾民吃上十日的……”裴斯妍算了算,“至少也得有个五万两银子吧?可是现在到哪里去凑那么多钱呢?”
她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腰间佩带的玉佩丁冬作响,她抓住玉佩,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
“云琦,将我的首饰盒拿来!”裴斯妍叫道,一边扯下身上所有的首饰,一股脑的扔在桌子上,“这些东西怎么说也值个一万多两吧?先拿赈灾银填补剩余的空缺,回到帝都我们再悄悄的补上不就行了吗?”
离轻染看眼桌上件件价值不菲的首饰,说:“府中能拿出来的钱填补不了空缺。”
他的话无疑给裴斯妍一记沉重的打击,她像一棵焉掉的青菜似的瘫在椅子上,“堂堂辅臣府邸竟然拿不出几万两银票?”
离轻染摇头,低声说道:“老爷在世的时候,处世低调,鲜与其他官员来往,长房自然没有足够的钱。”
裴斯妍看他一眼,家中财务状况她是不清楚,但离轻染是绝对的了如指掌,看来先挪用公款的办法是不行了。
“剩余的四万两要如何凑齐呢?”裴斯妍烦躁地来回踱步,十万灾民的温饱问题好像一块千吨重的巨石压顶而来,让她喘不过气。
府邸外隐约传来人们的欢呼声,似乎是又有热气腾腾的米粥搬出去分发。屋内的几个人听在耳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离轻染看向窗外,略略一想,“小姐,不如属下前去苍山西道向汪大人借银。”
裴斯妍的眼睛一亮,她怎么把距离西燕郡不过两三日路程的苍山西道给忘了,汪见山和澹台瑜交情不浅,从他那里一定能借到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对啊!”裴斯妍欢呼起来,差点冲上去抱住离轻染,“事不宜迟,轻染,你现在就出发,”她取出自己的印章和玉佩交给他,“全都拜托你了,早去早回!记得代我向汪大人问好,说我过段时日一有空就去拜会。”
“是,小姐。”离轻染接过东西,马不停蹄地出门而去。
离轻染前脚刚走,裴斯妍将首饰收拾进木盒中,带着云琦去找何班。她打着“防止意外,多储备粮食”的名义,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石二十五两的价格成交,从何记等几家米铺拖回了四百多石大米,解决了未来三天的伙食问题。
除了内部人员,没有人知道大米被掉包的事情,让裴斯妍松了一口气。为了将注意力从担忧离轻染几天能回来的问题上转移开来,她带着一众官员出门看望安抚灾民们。
第二天清早,裴斯妍让石会带路去田地看看。因为旱灾,大片的田地空荡荡,土地龟裂,寸草不生,放眼望去竟看不到一点绿色。风一吹,卷起大片的沙尘,迷住人的眼睛不说,沙砾落入衣服里弄得人难受不堪。
裴斯妍以前上网乱逛的时候,无意中接触过关于旱灾的知识——一般会引发旱灾,无非是水利、自然因素等问题。
西燕郡等城地处西北,水源不充足,一年降雨的次/数也不多,没有兴修水利,开渠挖井一样都没做,所以隔三差五的便会出现如现今一般严重的灾情。
“原来的刺史为什么会失踪,有什么眉目吗?”裴斯妍问,此时一行人正走在田边,她的身后跟着长长的一条队伍。
石会小心翼翼的说道:“实不相瞒,葛大人好像是私吞了朝廷去年拨下的开渠的费用,听闻巫盼大人前来赈灾,害怕事情败露才逃走的。”
裴斯妍瞥一眼这位西燕郡的长史大人,“他贪污,你不知道?”
“长史不过一个闲职,下官哪里知道葛大人做过的事情……下官也是后来才听说葛大人贪了钱财。”石会苦着一张脸,努力的不让自己沾染上污水。
“明天开始征集工匠,修建水利。青河郡那边应该也已经开始做了,”裴斯妍指着东南方向,说:“从沅江开一条渠将水引过来,还要多种植一些树木,可以改善气候,减少蒸发和沙尘……”
石会看着裴斯妍,越听越不能理解她的,“大人,下官愚钝,不知道大人此举何意?”
“嗯?”裴斯妍回头看看他,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不经意的蹦出几个现代的词语,难怪石会听不懂。她赶忙搪塞道:“就是多种树,这样可以减少旱灾的发生!”
“是,是。”石会连连点头。
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牵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从远处急匆匆地奔来,在队伍前面跪下,随即呼天抢地开来:“大人,请您一定要为老婆子做主啊!大人,求求您了!”
石会看眼一脸疑惑之色的裴斯妍,大步走上前挥赶他们,“也不看看是谁,竟然胆敢拦住大人的路!有什么事去衙门里说,现在大人没空闲!”
老妇人死活不肯走,人年纪虽然大了,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力量,机敏地躲开西燕郡长史的拳头,“哧溜”从他胳膊下窜过去,跑到裴斯妍近前,枯瘦的双手死死地拉住她的裙摆,浑浊的双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裴斯妍伸手想扶她起来,“老婆婆,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吧。”
老妇人拼命摇头,“大人,若是您不能为老婆子做主,老婆子宁愿长跪不起!”
石会暗中“呸”了一声,说:“大人,小老百姓的事情就交给下官来处理,可不能耽搁了大人您的……”
“你若是能处理,西燕郡至于乱成那副样子吗?”裴斯妍瞪他一眼,然后有温和的转向老妇人,轻柔的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老妇人一脸愤恨,指着裴斯妍身后一干人等,咬牙切齿:“这些杀千刀的狗官,依仗权势鱼肉百姓,害我家破人亡,我苦命的儿哟!扔下一对小孙子要我一个老婆子该怎么办……”说着,她泣不成声,拳头用力捶着泥土。
石会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两名衙役上前拉人,老妇人拽着裴斯妍的裙子不肯撒手,两个孩子哭喊着想推开“欺负”他们奶奶的人。衙役们见状,不敢真的拉老妇人了。
石会讪笑着凑到巫盼大人身边,说:“大人,依下官之见,此事还是回到官衙,由此名老妇慢慢道来,下官仔细记录下来比较/好。”
“不,”裴斯妍见石会有意拖延,决定现在就问个清白,“我很好奇于为什么老婆婆会骂你们是狗官,现在就想知道原因!”
石会咽了一口唾沫,只好乖乖的退到一边,衙役们也松开手,低着脑袋站在老妇人身后。
“若是真有什么冤情,我一定尽量帮助你们。”裴斯妍柔声说道,扶起老妇人。
老妇人拿肮脏的袖子擦擦眼泪,抽噎的接着说:“大人啊,您不知道,那些狗官为了他们自己,将我家田地霸占不少不说,还隐瞒谎报收成,征收了六成的粮食!害得我一家老小忍饥挨饿,我儿子为了孝敬老婆子我,上山抓野兔,不想失足跌落山崖,尸骨无存!我儿媳妇……被那个杀千刀的葛刺史抢回家做小妾,结果誓死不从,撞墙而死!”
裴斯妍猛得一抬头瞪向石会,眼中有熊熊燃烧的怒火,“竟有此事吗?”这些贪官污吏们不仅公然霸占国家资产、中饱私囊,甚至欺压百姓,酿成惨剧,她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下官……”石会脸色苍白如纸,连连后退,“葛大人要这么做,下官劝说了多次,实在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