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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月,去书房把那本《兰亭集序》取来给纪尚书。”
“容与,洛九龄那个混蛋还没有回来吗?”郦容与微微摇了摇头,纪仕林愤愤说道,“那个混蛋,我就说他不靠谱。你看你之前昏迷了一天一夜,他都看不见人影…。”
郦容与也陷入了沉思,洛九龄究竟跑哪里去了呢?那天他跟沈存章之间究竟说了什么…。
☆、乱雪残枝纵横
还未至腊月,便沸沸扬扬下了一场雪。一早醒来,凉州城银装素裹。天地一片浩茫。纪小满又怀孕了,恰逢边关近日无事,郦清与手里抱着一个,嘴里哄着一个,眼里只装着一个,无微不至服侍左右,两人倒真是琴瑟和谐伉俪情深。郦明渊本来想找郦清与对弈,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一阵你侬我侬,于是老脸不禁有些发红,索性在府里也闲不住,便欲携着尹婉娘去若清看雪。凉生吵着要跟他们一起出去,尹婉娘放心不下便带上了他。
江上还没有结冰,朦朦胧胧一层水雾,一艘船舰威武地在江面静静地行驶着。郦明渊备了红泥小火炉温着酒,与尹婉娘对坐在船头一边畅饮,一边聊着年少轻狂的往事。凉生则拿了一根小钓竿,穿着毳衣,围着貂绒,包裹得严严实实,在丫鬟的陪同下在船尾钓鱼。等了半天还没有鱼上钩,凉生摸了摸肚子不禁有些饿了,便吩咐丫鬟去端果盘来。丫鬟前脚刚走,凉生便丢了钓竿,爬到栏杆上伸出脑袋往江里看那些鱼自在地游来游去,还从兜里掏出私藏的桂花糕往江里撒,那些鱼儿闹腾得更欢了。凉生也看得起劲,忽然脚一滑,眼看就要落入江中,小胳膊却被一个人拉住,只一晃,他便站在了栏杆内。凉生拍了拍跳得厉害的胸脯,漆黑的瞳孔滴溜溜地打量着他眼前的男人。
“你是谁啊?郦府的仆人吗?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洛九龄也凝视着他眼前的凉生,那眉目、鼻梁、额头,无一处不与自己相似。只有一张小嘴,像极了她。
“小孩,你姓什么?”
“我娘说我姓李,桃李的李。”
“李?”洛九龄眼神一暗,如果她爱他,为何要让他的亲生儿子跟别人姓?如果她爱他,为何他的亲生儿子现在都快五岁了他才见到他?如果他不来找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又要多艰难才能见他一面?
“你不是郦府的小少爷吗?为何你姓李?”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是谁啊?”
“我…。”洛九龄靠在栏杆上,“我刚刚救了你,你过来…”
“你想做什么?”
洛九龄看着凉生眼眸里都是警惕,不禁一笑,“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害你。我只是看你长得讨人欢喜,想过来找你说说话。”见他还是没有靠近的意思,洛九龄从袖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这是他从集市上特意买来送给他的见面礼。其实他早就到了凉州,却为了给他的亲生儿子找一份礼物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
“这个,你想要吗?”
那把匕首的套上都刻满了奇异的花纹,又精致小巧,凉生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了。
“我外祖母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陌生人的…。”
“我刚刚救了你,我们就是朋友了不是吗?朋友之间送礼物很正常。”洛九龄还是颇有耐心地递出匕首。
凉生有些动摇,慢慢地移步过去,迅速将匕首拿到手里抚摸了一阵,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洛九龄也感到欣慰。过了半晌,凉生将匕首小心地藏到自己的厚实的靴子里,又从他的小兜里掏出一只木雕的小老虎递给洛九龄。
“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是我最喜欢的小老虎,给你。”
洛九龄看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还有那只攥得紧紧的憨态可掬的小老虎,嘴角笑意满满,眼圈却不禁有些热了。他蹲下身子,接过那只还温热着的小老虎,笑道:“好了,我先收着。”
凉生也笑了,笑着笑着忽然挤出一滴眼泪,小手使劲擦着。洛九龄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擦干脸颊,“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舍不得这只小老虎,我还给你便是,别哭了。”
“不是…。”凉生一把搂住洛九龄的脖子,“我觉着你好像我的爹爹…。”
什么好像?本来就是。。。。
“你没有爹爹吗?”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爹爹,本来舅舅对我很好的,可是他现在每天要哄兰妹妹,就没人跟我玩了。”
“你娘呢?”洛九龄闻言心不禁一痛,他的亲生儿子居然心里有这么多的委屈。
“我娘亲。。。。她很漂亮,虽然她也很少在我身边,可是我不怨娘亲,我只是很想很想我娘亲…但是没有办法啊,娘亲很忙,如果她只陪着我,还有很多小孩就会无家可归了…。。”
洛九龄轻轻抚着凉生的背,“好了好了,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什么时候?”凉生抬起头来,目光里一下便没有了悲伤,全都是企盼。
“也许等你睡了以后。”
“那我就不睡觉。”
“不行,你要好好休息,不然不长身体。”洛九龄揉了揉他粉嫩的脸,“放心,我会来的。”
“那我会等你哦。”
“你不会告诉其他人吧?”
“凉生又不傻,要是让我外祖父他们知道了,他们铁定不会让我玩的。这是我们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们拉勾。”
“好。”
“我叫你爹爹,好吗?”
“啊?”洛九龄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不禁一笑,“为何你要认一个陌生人作爹爹?”
“这个啊,不告诉你…”凉生抿着嘴唇,像极了她曾经阴谋得逞的得意。
“凉生少爷,没有桂花糕了…。”初月端着一盘茯苓过来,凉生唬了一跳,忙欲叫洛九龄藏起来,一回头却发现他早已不见。放心的同时不禁暗暗佩服他这个新爹爹的身手,比舅舅都要好,下次说不定可以赖着他让他教自己功夫呢!凉生心中十分欣喜,又想起藏在靴筒里那精巧的小匕首,简直忍俊不禁。
“凉生少爷,你钓上了鱼了吗?何事这么开心?桂花糕没有了呢…”
“初月,你一个女人怎么会懂我们男人的事呢?”
初月干干地笑了笑,手上的托盘差点摔落,凉生少爷说话真像个小大人。只是也怪不得,父母都不在身边…。。初月想着,心里的悲悯泛滥,自己一定要尽心服侍凉生少爷,不然他太可怜了。。。。。
忽然一枚七星镖破风而来,正在走神的初月还未明白,就只觉肩头一痛,手里的托盘摔了个粉碎。她伸手一摸,便是一手的鲜血,随即用尽力气大声喊道:“凉生少爷,快跑!有刺客!”
“初月,你怎么了?”凉生只看到正在跟他说笑的初月突然倒了下去,还在茫然无措。一袭白影便将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随即身上一痛,便昏了过去。
“沈公子,怎么是你?”初月捂着肩头惊道。
沈存章抱着昏迷的凉生,冷冷说道:“三日之后的午时,要郦容与、洛九龄两人到凉州城外紫竹林中,否则我便让这小娃娃死无葬身之地。”说罢,白影一闪,踏波而去。
“凉生少爷…。”
朝堂的事暂时告一段落,郦容与终于松下一口气,向皇帝请了假要去凉州把凉生接过来自己照顾。离开汴京那一天,武炎亲自前来送行,并再三叮嘱政务繁忙要及早回京。马车还在颠簸,离凉州只有一两天行程了。郦容与看着手里的龙凤和鸣玉佩,眉头紧锁,这是武炎塞给她的。他说要她好好考虑,趁着这一段离京的时间,冷静思考。他许她一国之母的位置,让她母仪天下。这天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美差,落在郦容与头上她却闷闷不乐。原来她以为,这一世找个相处舒服的人就可以了此一生,即使没有爱,她也可以接受。毕竟,那样浓烈的爱情,那样疯狂的心境,她早已在上一世给了沈存章。可是,为什么会遇到洛九龄?他疯狂地巧取豪夺了自己,却仿佛一把火炬让自己死灰复燃。再世为人的冷漠,看透人情冷暖的沧桑,全都被他冲刷得乱七八糟。。。。。
马车突然停下,一时将郦容与的思绪拉回。她掀开车帘,问道:“何事停下?”
“郦大人,前方有单骑说是凉州城来的,有紧急家书要送给大人。”
凉州城?她这会都快要到了,怎么哥还派人送信来?到底是什么事?
“快带上来。”
看完书信,郦容与一张脸霎时惨白,沈存章他居然到了凉州!还绑架了凉生!两腿一软,瘫坐在马车上,他应该不会对凉生做什么吧?郦容与深呼吸了几口气,又猛灌了一壶水,气息才慢慢平稳下来。
“立即备马。”
夜深人静,郦府西苑灯火明灭,没有一点声音。一道黑影闪过,翻入白墙朱瓦。往日他的院子里丫鬟们就睡在屋内,怎么今晚空无一人?柔软的床铺是冰冷的,折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睡过的痕迹。他去哪了?洛九龄正在寻思间,一柄长剑突如其来架在了自己肩头,昏暗中一个声音低沉地响起:
“谁?”
洛九龄怔怔地聆听着身后的那个声音,慢慢地转身,一道月光恰好从窗缝中投下来,那人明净如水,娴静似秋,唯有眉间一点忧虑千年不化。他抬脚上前一步走到月光处,深邃的眸子有如一湖幽碧的水,盛着一星光芒,只映照着一人。
“是你?”宝剑哐啷一声落地。明天与沈存章会面凶多吉少,今晚只不过是来这里看看凉生的屋子,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他。该不该和他说呢?
“是我。”
“这段时日你都在凉州?”
“没错。”洛九龄凤眸看向窗外,“汴京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
“……”
“……”
“你。。。。”
“你。。。。”
“这里太暗了,我们出去说。”郦容与转身走出屋子,西苑还挂着初雪的残枝纵横,偶尔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月光幽冷,打在静谧的石径上。两人一前一后,郦容与裹着雪白狐裘,手里还揣了一个紫兽炉。洛九龄单衣轻薄,一袭墨黑长袍,跟在她身后,走进亭中。她静静地站着,洛九龄却出神地看着石径上的那一串串一深一浅的脚印。如果他和她只是这脚印,该有多好。即使只存在一瞬,却一直紧紧地依偎着直到消失。
“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洛九龄回过神。
“凉生…。”
“凉生怎么了?”洛九龄忽然就到了郦容与跟前,凤眸焦急地注视着她。
“你见过他…。。”郦容与突然明白为何他会来凉州了,他是特意来见凉生的。“你已经见过他了?”
“没想到他都已经快五岁了。郦容与,你把他藏得好深!”洛九龄抓住她的胳膊一字一句咬道。
“洛九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郦容与抽出自己的手,“凉生被沈存章抓走了,他要我们明日午时去城外紫竹林中,否则凉生…。”
“什么?沈存章把凉生抓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之前。”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找得到你吗?或者说,你有打算让我找到你吗?”
四目相对,美目噙泪,凤眸幽深。
“你有找过我吗?”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洛九龄,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时辰不早了,如果你愿意住在郦府,我立即吩咐人去安排…。”
“不用了。”洛九龄手一挥,“明日我在城外等你。”
黑影在雪上轻轻一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郦容与还久久站在凉亭里,凝望着挂在屋檐上的冬月…。。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半年多的小说终于快要完结了,心情莫名其妙
☆、聊逍遥兮容与
郊外的雪已经干净,清晨一辆马车哒哒驶出城外,停在河边的柳树下。洛九龄似乎在这等了一夜,肩头竟然还飘着几片薄雪。
“容儿,我派兵跟在你的后面…。”
“哥,沈存章不是一般的人物。”
“可是,容儿,万一…。。”
“不管怎样,我会把凉生带回来的。”说罢,郦容与跳下马车,牵出早已备好的两匹骏马,走到洛九龄面前,淡淡说道:“走吧。”
两人短短的四目相视之后,郦容与当先蹬上马,挥鞭而去。洛九龄随即也跨上马,郦清与忽然喊道:“洛九龄。”他不禁勒马回头,“什么事?”
“凉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一定要保护容儿和凉生的周全!”
“……。”
“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
“我都知道了。”
“什么?”
“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凤眸冷冽。
“还有,洛国是我带兵攻破的,容儿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意要灭你洛国。如果你要报仇,等带回了他们再来找我,我一定奉陪。”
“说完了?”作为周国的重臣,她从来没有同意过要灭洛国吗?洛九龄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我看得出,容儿她是爱着你的…。。”
“何以见得?”凤眸的星芒恍然化成一潋春水,霎时消了冰凉。
“国破山河的时候她都可以跟正常人一样,唯独遇见你的事,容儿她就不像个正常人。。。。”
洛九龄转眸望向她远逝的清影,扬空一鞭,马嘶人去。
林子幽风阵阵,竹枝上都压满了厚厚的雪,踏马而过,一不小心就会沾上一捧。进入寒冬,猎户们也卷了铺盖回家,沿途连小动物的爪痕都没有。马上的两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们静静地扫视着周遭,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两个人。
“言言,你为何要跟着那个美人?”玉荻秋低声问道。
若不是玉荻秋轻功上乘,没有他完全追不上郦容与地话,朱言玉还真不想搭理他。
“我要杀了她。”美眸目不斜视,狠狠盯着马上的两个人。
“你不找那姓沈的了吗?”
“杀了她比较重要。”
“你跟了她一个多月,怎么还不下手?”
“她身边不是侍卫环绕,就是有那个洛九龄,我怎么下手?”
“你说她和那个男人一起来这荒郊野外是为何?这孤男寡女的,难不成…。。”玉荻秋色迷迷的眼睛里
忽然涌动着一抹妖冶。
“你以为哪个男人都像你这样精虫上脑!别说话,小心他们发现。”朱言玉美目中也闪过一丝纳闷,这郦容与和洛九龄来这是做什么呢?
“天下乌鸦一般黑。。。。。。”
没想到竹林尽头却是一个悬崖,一袭白裘的沈存章立在崖边,目光渺远地望着崖底的云烟。不,确切地说是云烟中悬空挂着的囚笼里昏迷的凉生。只要他轻轻一刀将绾在巨石上的绳索割裂,她和他的小孩就会落入万丈悬崖粉身碎骨。凌烈的狂风从四面八方刮来,沈存章的衣裳猎猎鼓舞,仿佛就要御风而去。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在自己跟前死去,她会如何痛苦呢?
娘,孩儿不孝,没有办法覆灭这个背弃您的天下。。。。。
娘,孩儿不孝,没有能守得住自己的心。。。。。
“沈存章,凉生呢?”郦容与喊道。
沈存章转过身,他们两个人都下了马,冷冷盯着自己,淡淡道:“居然两个人一起来了。”
“这不是你所要求的吗?沈存章,既然我们都来了,凉生呢?”
沈存章轻轻一笑,那绝世的容颜恍如雨后晴空明净空幽,躲在林子里的两个人不禁看得呼吸一窒,
玉荻秋喃喃自语道:“言言,这人是男是女啊…。。”
“你说的凉生,是悬崖底下这个小孩吗?”
洛九龄、郦容与二人立时跑到崖边低头一看,果然是凉生!囚笼在风中一摇一摆,似乎随时都会掉落深渊。
“沈存章,放了凉生!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是吗?”沈存章冷冷一笑,修长的手指缓缓指向洛九龄,“如果你杀了他,我或许会考虑。”
“沈存章…。”郦容与袖里的素手粉拳紧握,这,她做不到!
“怎么了?你下不了手?”
洛九龄眸光深邃,瞥了一眼她为难的表情,随即说道:“沈存章,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会放了凉生?”
不,听到他的声音,郦容与转眸凝望着他,然而此时冷静如山的洛九龄却看不到她眼中的惊慌,
不,你不能死。
郦容与的神态沈存章全都看在眼里,他冷笑道:“洛九龄,这是我刚刚对她的要求。如果是你要救那个可怜的小孩,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杀了她。”沈存章指着有些恼怒的郦容与,笑道,“任你们谁自杀了,这个游戏都不好玩…。”
“沈存章,你卑鄙!”郦容与怒道。
“我卑鄙?郦容与,如果我不这样说,难道你还真想看着洛九龄死在你面前?”
“你。。。。。”
“杀了我。”洛九龄抓着郦容与的肩膀,“风越来越大,那个囚笼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
郦容与看着他坚定的眸子,莫名的心慌,“不…。我做不到…。”
“我的命早就不值钱了,救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