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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素芳华将手中的外衣叠好抱在怀中,笑着说,“你胃原本就不好,夏天也最好不要轻易喝凉的。”
乔经纬点点头,眼神温和地注视着素芳华,回答说:“嗯,家里的事,你说了算。”顺带又问,“小婉已经到了么?”
“到了。”素芳华点头,随即露出一抹愁容,“只是……”
“怎么?”
素芳华叹了口气:“路上出了点波折,早知道真不该让她一个人过来的。”说罢,她一边跟着乔经纬的脚步往屋内走,一边将阮婉一路“二进宫”的事跟丈夫稍微说了下,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后怕不已,“也是小婉运气好,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
“别怕。”乔经纬伸出手揽住妻子的肩头拍了拍,“人没事就好,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嗯。”素芳华点头,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她是标准的小女人性子,习惯于“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又极信极依靠乔经纬。既然他这么说了,她自然是深信不疑。而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她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初来乍到的小婉能和她现在的家人相处融洽。只是现实注定让她失望——
阮婉和乔经纬见面后,冷场了。
其实这也正常,因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乔经纬的确对妻子接阮婉过来的举动没什么异议,但是,感情不是一天就可以培养出来的,更别提,他又天生性子冷。至于阮婉,她原本就对乔家父子没什么好感,更做不出什么跪舔的事,于是只喊了声“乔叔叔”,就兀自装呆了。
素芳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没什么办法。
就此,阮婉算是把乔家的人见了个遍。看完之后的感想就是——嗯,虽然才只出来不到一天,但她已经有点想家了。尤其,比起乔家的晚饭氛围,她还是更喜欢和外婆一起用餐。虽说她偶尔多说了几句话就会被外婆嫌弃“话太多”,但是,那种温馨感比这种拘束感实在要好上太多。
晚饭后,天还是亮的,不过太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刺眼了。乔心愿非常热情地带着阮婉在大院里溜达了一圈,偶尔远远看到熟悉的人,还略微做了下介绍。
逛着逛着,两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喊——
“心愿!”
阮婉听到这声音,微怔了下。
原本笑得格外灿烂的乔心愿却是脸一黑,拉着阮婉的手大步走了起来。
她乐意走,人家却未必乐意放她走。
三两步后,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拦在了乔心愿和阮婉的面前,眼神委屈地看着前者说:“心愿,你怎么不理我?”
乔心愿深停住脚步,表情不好地问:“姚夜心,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裙少女咬了咬唇,双手揉搓着裙摆,小声说:“之前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告诉谢哥哥的,我也没想到他之后会来找你麻烦。心愿,你是不是生气了?要不,我让谢哥哥来和你道歉?”
阮婉眼瞧着脸色更不好的乔心愿和一脸柔弱的白裙少女,心中暗自感慨——这两人如果打起来,她站哪边比较好呢?
一边是有着一般相同血缘的妹妹,且这辈子还没翻脸;另一位……嗯,是她上辈子同气连枝的“战友”!
——————
看姚夜心这妹子此刻的表现就知道,她是“白莲花”无疑。
上辈子阮婉和她关系在某一时期内还不错,一来是因为两人境遇相仿——阮婉是素芳华前夫遗女,姚夜心则是谢家的远房亲戚;二来是因为两人都看乔心愿不顺眼;三来是因为,嗯,两人都先后走上了白莲花的道路。
阮婉看着久未谋面的姚夜心,心情有些复杂,某种意义上说,这妹子还算得上是她的“导师”。上辈子她在这里屡受挫折后,没那么大出息走上报复社会道路,只走上了报复乔心愿的道路。她选择的报复方法就是——抢枪抢!在这种情况下,成功从乔心愿手中夺走东西的姚夜心,自然成为了她的模仿对象。
至于姚夜心抢走的“东西”……
“不需要!我已经和他绝交了!”乔心愿满是怒气地对面前的白裙少女说道。
阮婉以自己十来年的白莲花经历保证,这妹子马上就要泪流满面了。
看,果然哭了!
只是眨眼的工夫,姚夜心的脸上就出现了两行清泪。与此同时,乔心愿整个人都要炸毛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什么都没做好么!为什么她又哭了!
她正崩溃着,只感觉手腕传来一股力度。
然后,她就被阮婉扯走了。
阮婉哪怕是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接下来会是什么戏码——现在的姚夜心也还是嫩啊,手段比未来要拙劣不少。而她又对这种事半点兴趣都没有,光是看着就会回想起自己做过的蠢事,简直是不能爱。
不过让她有些琢磨不透的是乔心愿的情绪,后者刚开始还有些惊讶,然后居然兴奋起来了,反过来扯着她跑。比起体力,阮婉加姚夜心都不是乔心愿一个人的对手。所以很快,她们就将那朵白莲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然后,乔心愿就给阮婉发了好人卡——
“姐姐你真好!”
“?”
“其他人只要一看到她哭,就觉得是我欺负了她,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一提到这事,乔心愿兴奋之色微敛,脸上再出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
“还好姐姐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乔心愿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阮婉,好像找到了人生道路的明灯般,“你怎么知道她是骗人的?”虽然姐姐没有说什么,但她就知道姐姐完全没被姚夜心那家伙骗到!
要真分析原因,八千字都说不完。于是怕麻烦的阮婉言简意赅地回答说:“直觉。”
“厉害!”乔心愿冲阮婉竖起了个拇指,然后又郁闷地说,“为什么其他人就没你这种直觉呢?我又不是子煜哥,哪那么有空天天欺负人啊!”
阮婉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又为沈子煜点了根蜡,被拿来做参照对象什么的简直不要太酸爽。
“姐姐,你说,其他人为什么都信她的?”
阮婉再次言简意赅地回答说:“因为她柔弱又漂亮。”
柔弱的姚夜心和相对强势的乔心愿站在一起,谁都会下意识觉得前者是受欺负的弱者。当然,漂亮才是真正的重点,又丑又弱的叫怂货,又漂亮又弱才叫惹人怜惜。
乔心愿:“……”听到这回答,她不知为何有种想吐血的冲动,但同时,又觉得这话真是太有道理了。她有点郁闷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子儿,“我也不能就为了这个去整容啊。”
阮婉不禁失笑。
平心而言,乔心愿长得并不难看,尤其在她长大后,算得上是阳光美女一枚。只是,她男孩般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对上女孩气十足的姚夜心,吃亏就成了一定的事。更别提,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虽说多数都有了自己的小心眼,但在这些事上也没聪明到哪里去,被蒙蔽也就成了很自然的事。
比如说,谢荣华。
作为姚夜心曾经的“战友”和乔心愿曾经的“敌人”,阮婉对这件事自然是知之甚深。
谢荣华的父亲谢雷和乔经纬关系不错,谢荣华比乔心愿大两岁,他们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据说两家父亲开玩笑的时候还说过“娃娃亲”的事,不过这年头也没人真把这种事当真。谢荣华性格温和,乔心愿从小时候起就是个有点淘气的孩子,有时候后者惹了祸,前者就来背锅。时间长了,乔心愿自然很看重这个“好脾气的小哥哥”。
当然,孩子之间是不会存在太复杂感情的。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也许真的能结出爱情的果实也说不定。可惜凡事没有如果,两三年前,谢荣华的妈妈将自己成为孤儿的远房亲戚姚夜心接到家里来抚育。自此之后,谢荣华和乔心愿的关系可谓是一落千丈。
当年的姚夜心在身为同道中人的阮婉面前并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在她看来,如果不想再做一个孤女,就要牢牢地抓住谢家,还有什么比抓住谢荣华更简单的方法吗?必须没有!但是,在这之前,有一个阻隔——乔心愿。固然,她很清楚谢荣华和乔心愿之间没什么猫腻,但这只是现在,未来怎样还很难说。而且更重要的是,谢荣华的父亲很看好乔心愿以及她背后的乔家,也就是说,一旦乔心愿真想做点什么,她将毫无还手之力。
不想被动等死的她,毅然选择了主动出击。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曾经稚嫩的阮婉一度觉得姚夜心格外厉害,现在再看,姚夜心固然手段不错,但她之所以能够成功,与谢荣华本身也分不开关系。往好处说他是性格温和,往坏处说,这家伙就是个中、央、空、调!他就见不得女孩子受委屈,所以从前是保护乔心愿,现在是保护更为柔弱的姚夜心。
“我要是跟姐姐你长得一样就好了。”乔心愿继续踢着石头子儿,嘟嘟囔囔地说,“你比她还漂亮呢。”
阮婉:“……”她能把这个当夸奖吗?
“待会荣华哥肯定又要来找我麻烦了。”乔心愿哼了声,一脸郁闷,“每次都是这样,烦死了。”
阮婉心想:就是要这样啊,只有这样,你们的感情才会这过程中一点点被磨去。
起码从现在乔心愿的态度上看,姚夜心做的的确很成功。现在乔心愿在谢荣华眼中估计就是一“爱欺负人的小姑娘”,而乔心愿眼中的谢荣华则是“爱找麻烦的家伙”。
因为出了这事的缘故,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乔心愿整个人都兴趣索然了。阮婉见此,便提出要回去。乔心愿没怎么挣扎地就同意了,然而,回去的路上,她非常不幸地碰上了前来“兴师问罪”的谢荣华。
“小愿。”谢荣华皱着眉头拦住乔心愿,“你怎么又欺负心心了?”
阮婉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打了个寒噤,心想能把人名喊得这么雷也是一种独到的天赋呐!不过话又说回来,谢荣华这家伙的长相和气质的确是不错,颇有一种言情男主常有的“温润如玉”的感脚,再搭配上他的神情和言行,不去演艺圈发展下真的是屈才了。
“我没有。”乔心愿板着脸,干巴巴地说道——她天性吃软不吃硬,眼看着谢荣华来找她麻烦,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是啊。”恰在此时,姚夜心从后面一把抓住谢荣华的衣袖,扯了扯后,带着哭腔说,“谢哥哥,心愿真的没有欺负我,你不要和她吵架。”
谢荣华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深。
乔心愿却整个地炸了,她想也不想地喊道:“我和荣华哥说话,你插什么嘴?!”
阮婉暗自扶额,好吧,乔心愿这倒霉孩子已经输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这一句话开始,乔心愿可谓是“兵败如山倒”,双方最后也是不欢而散。谢荣华表情不太好地带着姚夜心离开,临走前还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心愿,你现在脾气变得这么差,我真的很失望”;乔心愿则是怒气冲冲地一路冲回家,进了卧室后就开始蹂躏挂在房间中央的那只沙包。
阮婉听着沙包君发出的哀鸣,抽搐了下嘴角,觉得她是把它当成谢荣华加姚夜心了。
“喝!”
“我打!”
……
乔心愿很是蹂躏了沙包一番,才满头大汗地停下动作,一边擦汗一边问阮婉:“姐姐,你来打一下么?这东西打起来可爽了!”
“……不用了。”
乔心愿盘腿坐下身,双手抱住还在微微晃动的沙包,口中长长“唉”了声,整个人一脸忧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阮婉看她终于静下来,随手从行李包里拿出本带着路上解闷的书,低头看了起来。
“姐姐,你说,怎么才能让姚夜心也郁闷一次啊?”
看书入神的阮婉随口回答说:“这很简单啊。”然后,她只觉得腿一重,回过神时,只看到乔心愿双目发光地抱着她的小腿,一副“大神求抱金大腿求悉心指教”的模样。
“什么什么什么???”
阮婉眼角抽了下,她可以当自己什么都没说么?
第52章 狗眼看人+狗头军师
“你骗人!”
这种时候,直觉系的优势就展示了出来——乔心愿那是压根不信阮婉的话,她就跟一个大号哈士奇似的蹲在后者的腿边,表示“我年纪小你不要骗我!”。
阮婉:“……”
和外婆一起住久了,她也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些“小毛病”,比如说——好洁好香,受不了汗味。
正常情况下,神马“香汗淋漓”都是骗人的,女孩子出的汗就算比男性的好闻那么一丁点,也绝对是她排斥的味道。于是阮婉下意识一手掩住鼻子,动了动脚:“心愿,你最好去洗个澡。”
乔心愿却越发往她身上凑了凑:“你不说我就不走!”
阮婉看着这家伙“誓将耍赖进行到底”的小模样,有点傻眼有点无奈,她虽然知道乔心愿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但她上辈子没和她这么亲近过,自然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而阮婉也显然不可能做出抬起一脚将乔心愿踹飞的事,考虑了下武力值的差距,她觉得如果自己真动手,飞出去的那个八成会是自己。
“姐姐!说嘛!”
眼看着乔心愿就差满地打滚了,阮婉想了想,说实话,她不乐意做点什么只是怕麻烦,而并非顾及和姚夜心的“情分”——因为她们之间压根就没情分这玩意。姚夜心这个人,说好听点就是标准的“利益主义者”,只要能得到利益,她敢和魔鬼联手,反过来,谁要是妨碍了她的利益,她也是绝对不会客气。比如说,姚夜心上辈子只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苗头,就毫不客气地在背后捅了她一刀。
不过,亏心事做多了总是要遇见鬼的,坏事做多了总是要还的,她上辈子没落到什么好下场,姚夜心同样如此,甚至比她还惨。
如今再回想,阮婉觉得自己对姚夜心这个人,同情有之,厌恶有之,恨意倒是没多少——本来就是互相利用,被背叛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并不想招惹姚夜心,因为被这种人缠上了会很麻烦,不过倒是也不介意给她添点堵。
更别提……
“别把汗往我衣服上蹭。”
在轻微洁癖的驱使下,阮婉决定“从了”乔心愿,不过前提是后者保证绝对不说出这件事与她有关。乔心愿很是果断地点头应允了她的要求,并以她所有最喜欢吃的东西发誓,如有违背,这辈子只能喝最讨厌的稀饭!
“方法很简单。”阮婉低头说道,“你只要……”
“这样真的行吗?”
“成功率是七成。”
“干了!”
一拍大腿后,乔心愿站起身,从善如流地跑进房间自带的浴室里洗澡。她进去后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阮婉拉开门,发现来的是素芳华。
“心愿呢?”
“在洗澡。”
“哦。”素芳华将手中的托盘交给阮婉,“我让吴妈熬了些银耳莲子羹,你们待会都喝一点。喝完了让心愿把托盘放到厨房去就行了。”
“好。”阮婉接过托盘,看素芳华依旧站在门口,就问,“妈妈,你还有什么事吗?”
“……”隐隐有些发呆的素芳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然后又问,“你……住的还习惯吧?”
阮婉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不接话茬,素芳华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下去,又勉强说了几句话后,她转身离开,眉头却是不展。
阮婉关上门,将托盘端在房间的书桌上。她在家时,外婆也总喜欢给她熬各种羹,银耳莲子啊,红豆薏米啊,不带重样的。现在想想,妈妈这也算是一脉相传。她端起碗尝了一口,再次肯定,比起外婆的手艺,吴妈还是差了不少火候。嗯,这种突如其来的得瑟感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洗完澡并且喝完莲子羹后,阮婉坐了一会后端起托盘,准备把它送到厨房去。乔心愿正趴在床上看一本武侠小说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她出去。
明面上是“初次来此”的阮婉对乔家其实是相当不陌生的,所以很顺利地就走到了厨房,并且把托盘放在了台板上。
吴妈还在厨房中刷洗着什么。
虽说“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阮婉对这位老人家实在是好感欠缺,所以只是放下托盘就准备离开。没成想,吴妈居然叫住了她:“嗳,闺女,我这边还忙着,你要是有空的话,帮我把碗洗一洗吧。”
阮婉顿住脚步,心中只觉得好笑。吴妈这个人,在乔家待了应该有五六年,事情做得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被留这么久,只是有点“爱偷懒”和“狗眼看人低”。上辈子吴妈一眼就看出初来乍到的自己在乔家地位不高,所以背地里经常让她帮她做事。
不过,吴妈也不是蠢人。
就比如说……
“我跟你说,太太之前还在我面前感叹呢,说什么时候孩子能主动帮她做点家务就好了。”吴妈似模似样地感叹道。
阮婉挑了下眉,看,又是这句。上辈子自己是有多蠢,居然就这么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