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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宠-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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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音有些拖长,牵连出无限宠溺爱怜,听得殿内的人心肝儿发颤。
  姚嘉若心情复杂地看向叶薇,无法控制住目光里的嫉妒。她早已知道自己被囚的大半年里,宋皇后被废,而叶氏从承徽一路升迁至昭仪,如今居然越到了自己上头!
  身居高位、圣宠优渥,全然是自己刚进宫时的翻版。可她乃公主之女、皇亲国戚,这个出身低微的女人凭什么和她一样!
  大长公主看了看太后和贤妃的脸色,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话,放下团扇去端茶盏,“早听说皇兄这里的渠江薄片是今年新产的,今儿可得仔细品品,方不算辜负了这道好茶。”
  。
  “大长公主好像打算用臣妾去打压贤妃娘娘,她今儿那些话让娘娘听了,心生不快怎么办?”
  建章宫中有一处飞桥,从空中连接两侧的楼阁,是登高望远的好去处。此刻叶薇就站在飞桥之上,一本正经地问身后的男人。
  皇帝手指搭上栏杆,“贤妃那边朕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她拍拍胸口,庆幸不已,“要是让娘娘误会我有与她争夺后位的意思,那可就糟了。”
  这语气太真挚,皇帝有点惊讶,等了片刻发现她居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忍不住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叶薇眨眨眼睛,“好奇什么?”
  “如今后位虚空,大家都想知道朕属意的皇后人选是谁,你却一次都没问过。莫非,你对此事全不关心?”
  叶薇想了想,“册立皇后是关系社稷宗庙的大事,臣妾本就不该过问。您是一国之君,想立谁都可以,又何必管我们的意见?”
  她眸含笑意、满脸真诚,皇帝却在这表情里看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她从不曾想过,也许他会立她为后……
  这个认知让他震惊。
  平心而论,他认为自己对叶薇的好已经胜过了从前任何一个女人。这样的宠爱,足够让沉溺于情爱中的女子丧失理智,进而恃宠生骄抑或跋扈张狂。他也曾担心过她会变成这样,所以当看到她依然理智如初才会那般欣慰。
  这本是高兴的事情,可如今,他却在她不带丝毫杂念的眼神中生出了新的想法。
  原来哪怕自己已经这般用心地待她,她却从未对他有过更多的期待。
  她不盼着当他的皇后,甚至在潜意识里认为这是完全与她无关的事情……
  知足常乐到了一种地步就显得诡异,而他向来知道她不是那些被《女诫》《女训》弄坏了脑子的迂腐女子,所以这样的表现绝不会是因为她谨守妾妃之德。
  那么,她这样的心态究竟是因为什么?
  见皇帝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眼神还很古怪,叶薇心头发毛,“陛下,您怎么了?这么看着臣妾,怪吓人的……”
  他慢慢移开视线,“吓人?朕不过是多看了你几眼,居然能把你吓到?看来是朕长得不太好。”
  “陛下真会开玩笑,您的风姿在整个煜都都是有名的,您难道不知道?郎君若非帝王,不知多少小娘子会蜂拥而至、围着您不让走呢……”
  玉白的葱指攥住他衣袖,皇帝顺着往上看去,却见叶薇并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远方。这里地势极高,又距离宫墙不远,所以能够遥遥望见煜都城内的街道市坊。
  那是与这三千宫阙完全不同的人间烟火,是他一生都无法触及的俗世温暖。
  而她带着笑容看向那里,眼中隐隐流露出怀念和向往。风吹动她的长发,有一缕朝他飘来,却在他伸手想要碰触时又缩了回去。皇帝的手尴尬地顿住半空中,忽然生出个诡异的错觉。
  这个狡猾得像狐狸似的女子,虽然已待在他身边一年多,但也许她的心从未真正留在这里。她是从外面来的,而终有一日,她还会离开这里,再次回到那片广阔的天地。
  就像那缕长发,曾经飘拂到他面颊,却最终被风带走。
    ☆、84 弄玉
  君王长久不语;眼神还越来越冷,叶薇终于觉得不安。他的古怪反应一定有其原因;自己此刻却不宜去深究。思忖半晌;她终是决定扯开话题;“陛下;您上次答应臣妾的事情,如今可还作数?”
  他淡淡道:“什么事?”
  她皱皱鼻子,“还问臣妾什么事,您果然没放在心上。那首《萧史弄玉》;您不是说了会回去练熟;等哪天有机会再与臣妾合奏么?都过了这么几个月;您到底练熟没有?”
  他轻哼一声;“朕本就会吹,是你嫌我吹得不好,拖拖延延不肯合奏,如今却来怪我?”
  他果然把这事儿撂倒脑后了,叶薇忍不住在心头轻叹。
  那天在清莲水阁,她送出了亲手制作的竹笛,他当即表示要合奏《萧史弄玉》,效仿前人往登天界。被嫌弃笛艺不够好之后,又承诺会勤加练习,等什么时候她满意了,再来合奏。
  其实这不过是句闺房闲话,当时逗个乐子便罢,万万当不得真。可叶薇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真的存了期待,此刻听到他的话也就不可控制地生出了失望。
  看着他淡漠的神情,她也觉得怪没意思的。他愿意说好听的哄着她,自己领受了这个心意便可,怎么能真的拿这个去要求皇帝陛下勤练笛曲呢?这样容易就信了他的话,以后的日子还不得时时刻刻地失望啊!
  最后的结论让她一个警醒,生出种崖边行走的危机感。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划不清两人的界限,如此下去只怕会生出祸患。
  可那祸患究竟是什么,她却又没个头绪。如同深山大雾中行走的旅人,前路迷茫、四野混沌,她不知道在大雾的尽头潜藏这巨兽还是宝藏,所以畏缩驻足、不敢向前。
  压抑住奇怪的感觉,她微微一笑,仿若无事,“您都发下宏愿要引来紫凤赤龙,自然得严格要求才行,不然回头岂不得见笑于天神?臣妾也是为咱们的前程考虑。”
  振振有词、一本正经,换做以往皇帝定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可爱,此刻却只觉刺目。那样灵动的眼睛、那样飞扬的黛眉,这是他钟情的佳人,可在她心里,究竟是怎么看他的呢?
  他忽然扭过头,不想再去看那张面庞,语气也变得冷淡,“紫微殿还要你伺候,回去吧。”
  叶薇正好也觉得心里乱得很,顺从地福了福身子,“那臣妾先告退了。陛下再待一会儿便回永乾殿吧,这里是风口,别感染了风寒。”
  他没答话,凝视着远方的亭台楼阁,而她袅袅娜娜地下了飞桥,倩影很快消失在回廊拐角。周遭变得很安静,连远处屋檐上的风铃被吹响的声音都隐约传来,那样清脆悦耳,让他想起她唇间指下奏出的美妙笛声。
  右手伸进宽大的衣袖,他慢慢抽出一管竹笛,通身碧绿、毫无瑕疵,比水头最好的翡翠还要莹润几分。唯有尾端篆刻着两个小字,笔迹潇洒大气,一如当初刻下它的那个人。
  阿薇。
  将竹笛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声音短促、转瞬即逝,却让旁边的高安世心肝猛地一颤。
  那管笛子他认识,是慧昭仪娘娘数月前赠送给陛下的,据说是她亲手所制。陛下当时收了礼物,转头便交给他收起来,似乎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然而就在宋皇后被废的次日,他忽然又让他把竹笛找了出来,然后随身携带。
  这些事陛下从未跟任何人提过,可他身为离君王最近的大监,又怎能不清楚?
  非但如此,陛下还特意找了本曲谱过来,每天都会抽出半个时辰练习,反反复复都是同一支曲子。他好奇心作祟,终于在某次陛下练习时偷看了一眼,却见古旧的曲谱上方,是清丽瘦洁的四个大字,萧史弄玉。
  这便是他和慧昭仪娘娘约好要合奏的曲子,他明明有勤加练习,适才却为何任由娘娘误会他不曾上心?
  高安世琢磨了许久都不得结果,不由感叹自己果然是岁数大了,跟不上这些贵人的心思。
  “不逢秦女在,何处听吹箫……”皇帝轻声念道,唇边溢出丝苦笑。
  弄玉都不在了,他一人独奏又有什么意思?
  手腕翻转,年轻的君王握紧了竹笛,负手立于栏杆旁。飞桥如虹、划破天际,而他锦带当风、衣袂飘飘,将巍峨的宫阙、气派的鸱吻一并踩在脚下,仿佛腾空而立的仙人。
  唯有这至高无上的地位、无与伦比的尊严,才能帮助他赶走心头的不安。
  因那女子而起的,湖水般漫过天地四方、八荒六合的不安。
  。
  谢怀走到飞桥上的时候,皇帝正准备离开返回永乾殿,二人碰了个正着。谢怀挥了下拂尘、颔首施礼,“贫道参见陛下。”
  皇帝摆摆手,“道长无需多礼。您怎么有功夫来这里,不用陪着父皇?”
  “陛下说笑了。太上如今卧床养病,用得着贫道的时候并不多,无需时时守在紫微殿。”
  “原来如此。”皇帝微笑,“朕知道道长辛苦,若有用得着朕的地方,尽管开口。”
  上次废后的事情,自己欠了谢怀一个极大的人情,他清楚早晚有一天会需要还回去,所以并没有因为此事就改变对谢怀的看法。他们不过进行了一场交易,对于这种弄权祸国的妖道,他从始至终都是反感的。
  “如此说来,贫道确实有件事要请示陛下。上皇与太后都圣躬违和,贫道觉得不如在宫里举行一场斋醮,祈求道君庇佑二圣早日康复,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想了想便点头准允,“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有利于父皇母后,但凭道长安排。”
  谢怀颔首谢过,视线却不经意扫到他手中的竹笛,神情随之一滞,“这是……”
  皇帝道:“一管绿笛而已,怎么,道长有兴趣?”
  “这笛子瞧着甚是眼熟,贫道记得自己似乎也有管类似的。”
  皇帝笑起来,“道长这话,莫不是怀疑朕偷拿了你的笛子?这可真真冤枉,朕再是轻狂,又如何敢动您的东西?”
  “陛下说笑了。”谢怀沉吟片刻,“贫道僭越,能否借陛下的竹笛细看?此物的制法瞧着甚至精妙,贫道也曾学过制笛,见到好的就忍不住品鉴学习一番。”
  皇帝这才想起谢怀喜欢吹笛子在宫里也是有名的,既然痴迷此道,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很合理。可不知为何,他听到这话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不想给他,仿佛这个决定很重要,一招走错便会改变之后的许多事情。
  然而他终究还是抬手,微笑着将笛子递给了过去,“不过是后宫女子闲暇时的游戏之作,能得道长如此赞赏,实在是意外之喜。朕回头告诉了她,定能让她也高兴高兴。”
  略显苍白的手指握住了绿如翡翠的竹笛,目光顺着从上面扫下来。滑过了光洁无瑕的笛身,滑过了圆润均匀的笛孔,最终停留在最下方的刻字上。
  他是上皇身边的道士,不该知道后妃的名字,所以哪怕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已经青筋暴起,依然能从容地询问:“制作这笛子的,是陛下的妃嫔?手艺瞧着像是师从名家。这样精美的一管笛子,没有大半个月的功夫绝不可得。哪里是什么游戏之作,分明用足了心思。”
  胸腔里有什么情绪在翻涌,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所以也无法得知此刻有没有煞白了面孔,只觉得每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皇帝因为他那句“用足了心思”而顿生柔情,凝视着笛子看了许久,轻声道:“朕知道。”
  谢怀笑了笑,将竹笛交还给他,“马上就到了做晚课的时辰,贫道先行告退。”
  。
  晚膳之后,建章宫众人都得知了七日后会举行斋醮的事情,叶薇和沈蕴初领了个意料之外的命令,去三清殿取青藤纸,供上皇书写青词所用。
  所谓青词,即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为骈俪体,用红色颜料写在青藤纸上,形式工整而文字华丽,是斋醮仪式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因着这特殊性,叶薇觉得她们被选中也很合理。蕴初曾闭门抄录八个月经文,而自己则“道法修为高深”,这种要与上天作交流的大事,每个环节都十分重要,俗人万不可沾手。
  各自带两名贴身婢女,一路循着月色步行而去。想起白天的事情,沈蕴初还觉得好笑,挑挑眉头道:“你可真够可以的。大家都在外面扮孝顺,你却躲起来睡觉,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叶薇打个呵欠,“就是因为昨晚孝顺得有些过分,所以今天才累成这样。我从前总觉得宫里的娘娘们个个都很娇弱,如今才知道关键时刻,她们都是能当男人使的。通宵不睡没什么,长跪祈福也没什么,大家都很坚强。”
  沈蕴初忍不住摇头,“躲懒就算了,嘴上还这么刻薄,也不知陛下喜欢你什么。”
  叶薇听到这个话题就有些烦躁,“陛下喜欢我?他当初不是也挺喜欢你的嘛。与其好奇这个,不如琢磨下他喜欢你什么,尽早改变颓势才是真的。”
  沈蕴初脸色一变,叶薇还在继续道:“无论如何,你如今已经是陛下的妃子,若没有他的宠爱,在这宫里也过不舒心。我看你从无极阁出来后就心如止水,已经几个月了,居然一次召幸都不曾有过,是打算孤独终老么?”
  她苦口婆心的劝告被沈蕴初冷冷打断,语气带着厌倦和抵触,“阿薇,别说了。”
  叶薇冷眼看她一会儿,无趣地扭过头,“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也是我白操心。你这么果决的一个人,未来要如何打算想来早就考虑好了,无需旁人多言。”
  说话间已经到了三清殿前,二人并肩上了台阶,却见宽敞明亮的大殿内熏香袅袅,数名道士立在门外,见到她们后主动上前。邹远颔首行礼,“贫道见过慧贵姬娘娘,见过琳婕妤娘娘,不知二位娘娘大驾来此、所为何事?”
  叶薇让他免礼,然后道:“本宫与琳婕妤奉上皇的命令,来取青藤纸去紫微殿。”
  “原来如此。好教娘娘得知,师尊正在丹房静思,而青藤纸都收三清殿中他日常打坐的小阁内。娘娘是想同贫道去见了师尊、由师尊亲自拿给您,还是贫道取来给您?阁子的钥匙前些日子师尊给了我一把,今日倒是可以为娘娘开门。”
  叶薇忙道:“些许小事,如何敢叨扰天一道长?就请邹道长取给本宫便是,我们拿了也好快些回去复命。”
  邹远点头,“那就请慧昭仪娘娘随贫道入殿,琳婕妤娘娘请在此等候。”
  。
  三清殿内檀香的气息很重,叶薇看到熟悉的阁子,想起上次来这里还是和谢怀合谋算计宋楚怡。她假扮成女鬼,从后门进入那小房间,再钻出来吓唬她那中了“清梦引”的妹妹。如今故地重游,她控制不住地想起那晚谢怀冰凉的手指。
  他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把一段清梦引放到她掌心,眼神里带了辨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让她心惊、让她茫然。
  ……还好还好,现在他不在这里。
  谢飞卿啊谢飞卿,你就好好在炼丹房里沉思人生吧,我拿了青藤纸就走,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的!
  经过昨晚那个“我心匪石”的刺激,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出现在他面前,免得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上辈子的仰慕者什么的,真的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青藤纸都放在阁内的玉台上,贫道不便入师尊的居处,就请您自己进去吧。”
  叶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打算的,下意识拒绝,“还是您进去替本宫拿来吧。我身为宫嫔,更不好擅自进去道长的打坐之处。”
  邹远面露难色,“这样的话,就只能去炼丹房请师尊了。”
  叶薇见他提步欲走,立刻阻止,“不、不用了。”毅然道,“好吧,本宫自己进去拿。是放在玉台上对吧?”
  她独自走了进去。阁子并不大,和外面比起来气息也要清爽许多,没有浓郁扑鼻的檀香,而是清爽的翠竹清韵。她快步走到玉台前,弯腰拿起一叠青藤纸,却又看到旁边放着管竹笛。
  通身青碧、光洁无瑕,只在尾端用小篆刻着两个字,一笔一划都牵动旧时记忆。
  若水。
  这是她当初送给谢飞卿的礼物。上面刻着她的小字,用意是希望他每次用这笛子时,都能想起制笛人的辛苦,时时刻刻谨记她曾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如今想来,自己还真够恬不知耻的,用谢怀教她的制笛手艺去给他送礼,还满脸的理直气壮。亏得他涵养好,才没让她下不来台。
  唉,一个脸皮这么厚的姑娘,也不知他喜欢她什么……
  “好看么?”
  “啊——”控制不住的尖叫从喉咙里挤出,她猛地转身,背慌乱地抵上玉台,心几乎没从喉咙里跳出来。
  阁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半明半暗,所以她刚才居然没发觉里面藏了人。此刻双眼大睁,她清楚地看到昏黄的灯光下,谢怀青衣潇潇、袖手而立,一双眸子冷冷淡淡地落到她身上。
  那目光,竟比冰刀还要锋利。
 
    ☆、85 揭穿
  “天一道长;你、你不是在炼丹房吗,怎么会在这里?”
  谢怀看她满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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