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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幼幼的心,猛猛地震了一下,手指不由握紧。
为什么要告诉她故交会来?难道他现了什么?
或者说,北辰染就是那个黑衣人?
不对,那人的眼睛和气味和北辰染都不一样?他易容了?……
心里就像有一头困兽不停地冲撞,乱糟糟找不到出路,此时指尖一热,一切的繁杂刹那间停了下来。
原来,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北辰染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面,一根根抚平她握紧的手指,平静地说:“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怕突然出现的几个人会做一些不好的事,不想你受到惊吓,所以提前打个招呼。”
是怕真的她受到惊吓,还是一个警告话有话?
是她多疑还是北辰染城府太深?
她怎么越来越看看不透他?
艾幼幼没想到北辰染比想象还难对付,只好故作镇定地试探道:“既然是故知,会做什么不好的事?”
北辰染不答,眯着的眼睛瞧不见眼神,艾幼幼下不了判断加心慌意乱,只好补了句:“对不起,我记不起来了。是不是我以前惹的麻烦?”
“一切我来处理。睡。”北辰染将她揽怀里,呼吸均匀浅薄,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夜难眠,迷迷糊糊类似是睡着,却又像醒着做噩梦的感觉,让她整个人神经绷得紧紧。
靳羽、陌舞,你们千万别来!
醒来时北辰染已离开,小环服侍她沐浴后,将锦盒打开,取出礼服她面前抖了抖:“哇,娘娘,这个礼服好奇特啊!”
“能有什么不同,不就是……”艾幼幼一转脸,眼瞬即跳动着不可思议的亮光。
那不是传统的红色喜服,而是一件纯白的婚纱。
白色的水雾纱做底,珍珠做衬,一层层精工细作,抖动起来犹如流水般光滑轻薄。
“娘娘,这喜服好像白雪、不,像雾,好符合娘娘的气质哇!”小环惊艳地抚摸着婚纱啧啧慨叹,“不过怎么是白色的呢?小环从未见过白色的喜服,圣上真是有创意。”
“这叫婚纱。”小的时候她对染染提起过,长大嫁人不想穿红色,想穿一种纯白色的叫作婚纱的喜服。
没想到儿时的闲谈,他竟铭记心,还认真的满足她的愿望。
果然,整个婚礼现场都是按照她小时候描述过的样子设计,感动之余,她不得不佩服北辰染惊人的记忆力和创造力,这才华当真举世无双。
因为她只是简单的描述,北辰染这古人竟将从未见过的东西依照描述一一做出,服饰设计,场景布置,每一个小细节都做得和现代西式婚礼所差无几。
古代出现千年之后的西式婚礼已够惊世骇俗,北辰染还很大手笔地花巨资,为每个参加婚礼的宾客一人订制了一套“现代礼服”。
虽然样子有些奇怪,但和整个场景还算搭调。
染染,你对我太用心,太费心,可我从来没有为你奉上一颗真心啊!
艾幼幼手捧一大捧玫瑰缓缓步入大殿,绝色的容颜浅浅勾起一抹笑弧,显唯美妩媚,剪裁合体的婚纱还不忘考虑她有孕身,腹部的设计宽松却又能将完美身材勾勒,她一出现便惊艳全场。
啧啧的惊叹声却像千军万马耳边奔腾,震得她心慌意乱,眼神也不受控制的落人群里,拼命找寻那抹纯白的身影。
她多么希望他神一般从天而降,将她带走,因为她只属于他,今生今世凤亦雪只是凤靳羽的娘,只是景王爷的王妃。
可她心又只能一遍遍祈祷,凤靳羽千万不要出现,这个陷阱跳进来就再无生还余地,北辰染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再将他们一个个赶杀绝。
耳畔的惊叹议论嘎然而止,原来是北辰染走了出来。
他浅绿色的丝用银色的丝带松松系绑,随意搭肩头,一身纯黑色的礼服却能穿的光芒万顷,优雅如西方贵族绅士,举手投足都带着男女通吸的无限魅力。
这一秒,连艾幼幼都目露惊艳神色,看得痴迷移不开目光。
北辰染缓缓俯下身,拉起她的手:“小雪,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
几乎连颤抖的机会都未曾给她,一枚精致小巧的宝石戒指已经戴无名指,她说不清心的是激动还是苦涩,愣愣地盯着手上的戒指。
那不是戒指,而是一枚精致的枷锁。
圆形的戒指圈成一个环,无论你把它转多少圈,都找不到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这个圆会伴随生命一直转动,无休无止地纠缠,周而复始,没有终结。
痛苦,会纠缠着绵绵不绝,一直一直痛苦下去。
“你曾说过,有个古老的习俗,戴上戒指就是将彼此的生命栓一起。无论时间,无论生死,你只能是我的,也只能与我一起。”温柔的声音说着浪漫的话,就像魔音穿脑。
生死相许的誓言,若是所爱的人说出,那是上天赐予的福气,若是出自仇人之口,那就是宿命的魔咒。
“这枚戒指,也是一个短笛,需要我的时候吹响,我就会出现你身边。”
……
丞相玄冥轩一副神父口吻:“北辰染殿下,您是否愿意娶凤亦雪郡主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论疾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艾幼幼脑海白光一闪,依稀看到那一日春正好,花正艳。
“染染,把这个给我戴上。”
“这个戒指是草编的,以后我一定送你一枚世上漂亮的戒指。”
“我不要漂亮的,我就要这个。染染,快戴到我无名指上,边戴边说‘幼,嫁给爹爹。’学得像一点喔。”
“不要,我不要扮演凤靳羽,我是北辰染。”
“你装不装?你不装我再也不理睬你。”
那满眼的阳光灿烂,可当那个男孩用颤抖的手,以凤靳羽的名义给她戴上戒指,他整个人就像置身万年玄冰,止不住瑟瑟抖。
而她一直都不知道,这样的颤抖,也是一种痛。
北辰染黑水银的眼眸溢动前所未有的幸福,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凤亦雪郡主,您是否愿意嫁给北辰染殿下,爱他……”
耳际嗡嗡然,那些誓词声原本震耳欲聋,却逐渐缩小,好似整个人脑袋都被抽成真空,一点声音都没有。
静静的,连心跳声都隐匿……
“小雪!”北辰染的声音不大,却像符咒般将她震醒,艾幼幼心冷然一颤,她深吸一口气:“我——”
“她不愿意!”一道冷冽的声音陡然大殿扬起,打断了艾幼幼的话。
艾幼幼猛然一颤,熟悉的声音像是从天而降却直直击心房,她缓缓回头,看见了那令自己永生难忘的清冷容颜。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像不速之客移去,男人一身雪白衣袍,不带任何修饰,整个人却像裹着灵雾一般神圣不可一世,那清冷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
“景王,是凤傲国的景王凤靳羽!”有人立刻认出。
“来抢亲的啊!”
宾客们不禁窃窃私语,言语透着畏惧,似乎能嗅到空气紧绷的火药味一触即,有人已经惊慌地站了起来。
☆、chapter170景王抢亲
170景王抢亲
宾客们不禁窃窃私语,言语透着畏惧,似乎能嗅到空气紧绷的火药味一触即,有人已经惊慌地站了起来。
当所有人料定接下来的一幕是暗藏的杀手会一拥而上,拼杀昏天黑地,婚礼血流成河。
北辰染却出乎意料地笑了笑,对玄冥轩平淡说了两个字:“继续。”
玄冥轩不愧为丞相,冷静的气丝毫不亚于北辰染的大气,镇定地念起誓词。
凤靳羽冷哼一声,眸冷光穿过众人,连北辰染都不被他放眼里,直视艾幼幼,清冷的声音扬起:“幼,到爹爹这来。”
艾幼幼不敢想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这里,从那么高坠落又数日杳无音信,他一定担心得心要碎掉,心一遍遍设想过她可能生的情况,恐怕夜夜都合不了眼。
风吹起他白衣的一角,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整张脸都苍白得不像话。
只是瞧了一眼,她的心就像被扔进十八层地狱遭受凌迟。
如今看见她嫁给北辰染,他的心也会流血?
不能想,不能再想下去。
她怕再想下去眼泪就会跟着流出来。
艾幼幼淡淡地别开脸,不去看他。
凤靳羽瞳眸一缩,似乎意识到什么,情不自禁又唤了一声:“幼——”
他每次总这样唤她,不是雪陌舞那般情切体的“幼幼”,也不如风烈邪那一声“小乖乖”叫得缠绵魅惑,仅是一个单字,甚至是面无表情的,但却总震动她的心弦。
羽,带我走,我们回家!艾幼幼心出悲泣,可她决不能说出口,绝不能流泪,绝不能暴露任何心迹,她还没有拿到解药,她绝不能让他死!
四个绝字,让她别无选择,她现就像钢上行走,身上又压着刀山,不是被压得血肉模糊,就是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但她必须走下去……
凤靳羽心不断猜测着万般可能,可要等的答案迟迟未现,却见她握住了北辰染的手。
“染染,这个是你说的故人吗?”艾幼幼握住北辰染的手,似乎被凤靳羽冷厉的眼神吓到,躲到北辰染的身后,“他,有点可怕。”
“他不会伤害你,何况,有我。”北辰染笑得无害,伸臂将艾幼幼揽怀。
陡然间,一阵冷风吹过,吹乱了凤靳羽的衣角,将那比风还冰冷的声音吹进他的耳,将他整个人冰冻。
为什么她的话这么陌生!像是变了一个人。
凤靳羽忽然凭空跃起,眨眼间便站艾幼幼身前,见她不安地往北辰染怀缩了缩,凤靳羽的心好似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带起血花无数。
“幼,我们回家,爹爹来接你了。”凤靳羽一把擒住艾幼幼的手。
北辰染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没有阻拦,平淡的眼神不漏掉二人丝毫的表情。
艾幼幼只是静静地看着凤靳羽,目光没有任何留恋、不舍、牵挂,有的只是淡漠,甚至还有一点惧怕,好似若不是这次相见,他们只是个毫不相关的路人。
“染染说我们是故人,但我真的不记得你了,请放手。”她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本以为,缘结得那么长,那么深,是什么也抹不去的。
本以为那只手,会握着一辈子走到天荒地老。
当那只以为会握着一辈子到老的手从手心抽离的一刹那,所有温都消失了,凤靳羽感觉拿抽走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他的魂,甚至这副躯壳都会瞬间化为齑粉,被风吹散。
没有了她,他和这漫天游荡的尘埃还有何种区别?
沉寂数秒,凤靳羽忽然扣住她的手:“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吗?你以为一句话就能抹掉我们的过去?我不信你会忘了我。”
她吃痛地哼了一声,用另一只手去扳他的手指。
一根根地扳开,他却死也不会放手,那种是抵死的坚决,坚决到紧紧扣住她手的力将她差点捏碎。
“放手。”艾幼幼挣扎着,但眼睛一直不敢和他对视。
凤靳羽非但不放手,反而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扣住,放胸口的位置:“它……告诉我,绝……不放手,就像……从前……你爱我……一样……”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说起来,却是那么艰难,明明没有受伤,却像垂死的人,断断续续,停顿了数次,终究是说不完。
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说的长,浪漫的句子,如今却支离破碎,像他的心一样。
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甜言蜜语也从来都不会说。
相同的一份痛,正因为他不善表达,什么也不说,注定要比别人承受的痛苦多十倍倍!
苦再难他都放心里,他不善表达,也不会表达,心疼了,爱了,思念了,心痛了,所有的情绪都只是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幼——”
他断断续续说着那个句子,就不再说话了,只是用手指点他的心上,又放到她的心口。
明明婚纱很厚,他的手指只是轻轻一点,可那指尖的冰冷却能一下刺进她的心里。
“我不记得从前了,也不想记得从前。我不管从前和你是什么关系,我现过得很幸福,我只想爱染染一个人。”她的语气带着央求,却是不容忽视的决绝。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日那十个糖葫芦掉地上,即便脏了,她也会拼命去捡。
他终于明白,当日他画舫上对着她宣布要娶云若,对她说出好聚好散,她的心会有多绝望。
他终于明白,当日她笑着跳入湖,说去捉鱼,那微笑有多难。
凤靳羽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穿,眼神一点点涣散,心如刀绞,一口血生生喷了出来,染得她纯白婚纱,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忽然蹙起眉,只是静静看着艾幼幼,说不清那表情是无助,不信,难过,悲伤,还是绝望。
她本以为他要坚持,要说几句怨她的话,那样她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不想他却缓缓抬起手,像是使了全身的力气般艰难,手指覆上她婚纱上的一团血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喜服。”他颤抖的手指不停地给她擦弄脏的礼服。
幼,我的幼,你是跟爹爹闹着玩对不对?
幼,我的幼,爹爹面前,你可以无休止的淘气,可现不要淘气了,还不好?爹爹没有多少日子了。
幼,我的幼,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那你快些惩罚我,惩罚好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对不对?
幼,我的幼,你不要心痛,爹爹没有流泪的,只是笑不出来,爹爹一点也不痛的,真的不痛,所以你也不要心痛,不要伤心。
凤靳羽不停地用手替她擦拭婚纱上的血迹,就如当日她擦那弄脏了的糖葫芦,擦了好久,久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却擦不干净,如何也擦不干净。
他只觉得指尖挨着的布料一点点撤离,接着头上一痛,眼前一下子黑了下来。
她被带走了,一瞬间天昏地暗。
他下意识地用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去抓紧,却什么也没抓住。
他终于想起来要说话,可一张口,却还是来不及把那后一句话出来。
原来,身后涌出一大批杀手早已逼近他,他一向机敏过人,武功高深莫测,可他却一点也没听到。
被打了,他也不知道。
他还是呆呆地站着,好似沙堆人偶,一动不动,任由那些杀手将他像沙袋又踢又打。
无数的攻击袭来,他躲也不躲,终于无力招架,倒地上,身体流出的血,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他伸出手,按胸口,这个位置,为什么会像压着千斤重的巨石,为什么连简单的呼吸,都变得这么难?
他忽然移开手指,不敢碰胸口,生怕一碰就会碎掉。
她说过,没人拥抱,我还能自己拥抱自己。
于是,他慢慢地,慢慢地收紧手臂,他想要拥抱自己一下,因为实太冷了,明明是夏天,为什么会这么冷,这么冷。
那一日雪下得很大,那一日银线梅雪开得很美,那一日,有个孩子骑他肩头,摘下一片梅花瓣戴他间,那一日,那个孩子对他说,戴上我的花,你就是我的人,而他微笑着心,许下一生不变的诺言。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得极淡极淡,却从没这么美。
无数的拳脚落下来,连那些杀手都不知道踢了他多少脚,多得连他们都不记得,数不清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知躲闪,还是根本就没打算躲,只有那双清冷的眼眸一直盯着她,哪怕是踢到眼睛,踢得眼睛都出血了,也不肯闭上,不肯移开眼神。
就那么用出血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那种眼神,就仿佛即将坠下十八层地狱的亡魂,依旧苦苦盯着看不见的天空,苦苦想要抓住一丝人间的光明,不肯放弃。
她静静地看着他,心如刀割,也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像他受了苦不出一点声音一样,安静。
人家都说,痛了就哭出来,喊出来,放声大叫大哭可以减轻身体的疼痛,心里的压力。
可那个傻瓜,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爱说话,从来都什么也不说,痛也不喊,不哭。
傻瓜,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喊出来呢?
是不会表达,还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痛?
你痛了,我也会痛,所以,你不会让我知道你痛,你怕我痛。
我痛了,也不会喊出来,也绝不会哭,绝不能哭。
我如果出一点带有感情的声音,你就真的会死,而我,不能让你死。
所以,我,是不会哭的!
“无趣!”北辰染微微蹙眉,瞪了一眼玄冥轩,“你将朕的婚礼搞砸了。”
☆、chapter171酷刑:羽染舌战孰是孰非
171酷刑:羽染舌战孰是孰非
“圣上恕罪。”玄冥轩将北辰染的血鞭递上,抱歉地躬身,其实昨夜他与北辰染正是商议此事。
北辰染料到凤靳羽一定会来,凭借他的武功足以一招毙命。
他压根没将凤靳羽放眼里,他根本没打算浪费时间一个随时可以取走性命的人身上。
是玄冥轩擅自做主让杀手埋伏,用来试探艾幼幼的。
北辰染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