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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张守仁也是疲惫了,这一天埋首文书,批不尽的公文,看不完的塘报,和参谋处开不完的军事会议。
加上动员这一套,年前的这些杂务,还有和孙承宗这个大佬的每天必行的见面学习……总之张守仁这个铁人也是有点顶不住劲了,这个时候,夜色沉寂,军营中早就熄灯,除了值班人员的房舍有灯亮外,也就是张守仁这里还灯火通明……他感觉实在是太疲惫,太疲惫了。
加上年节时固有的那种慵懒感觉,就是铁人也顶不住劲儿了。
“大人,快回去吧。”
张世强开始催促他:“要是夫人知道是我在这里耽搁大人回府,这枕头风一吹,我可受不了。”
张守仁一瞪眼,喝道:“她敢?!”
不过转眼就一变脸,用双手搓搓脸,呵呵一乐,笑道:“既然这么着,咱们就散了,你小子多辛苦,老子回家预备过年去了!”
张世强的哈哈大笑声中,张守仁心中也是一片安宁喜悦。
在这个时代,在浮山的第二个年,他的心田里头,终于有一片小小的港湾。
不再是军务和政务,也不是隔着一层的人,在他的家里头,有一个完全属于他和他完全属于她的小小角落,那是温暖的角落,是家,是可以尽情休憩的地方。
现在,终于可以回家去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恩爱(1)
第二百八十二章恩爱
天开始下起雪来。
腊月新年前后,下雪是好兆头,虽然在此前下过两场雪,但雪落的不大,覆盖在地里的效果不好,现在这场雪,来势不善,起初是干雪子儿,洒在瓦上,地上,砖头台阶上,门前的大旗上也是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尽管风很大,但湿雪浸透了旗帜,还是把大旗压落了下来。
没过多久,雪子儿就变成了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声息的雪片,再下来就是变成鹅毛大雪。
从张守仁出了节堂的门,就是借着刁斗上挂着的风灯亮光,看到漫天飘落的大雪。这样的雪势,明天一早,势必就是齐脚脖或是更深的雪落在地上,虽然会给人带来一些不便,但田间地头可以被雪覆盖,会冻死害虫,滋润田土,所谓瑞雪,就是如此。
这几十年来,打从万历中后期开始,明朝进入了长达几十年的小冰河时期,夏天少雨,干旱,冬天干冷,无雪,这样田地缺乏润泽,来年夏天又会有虫害,作物容易被冻死。
在冰期厉害的时候,北方一些地区绝收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固原宁武大同等山西和陕北的边军军镇,原本在正常年景时,他们不仅能粮食自给自足,还能上交一些给朝廷充实用度,等小冰期一开始,不仅不能自足,还年年饥荒,需要朝廷不停的赈济,到天启崇祯年间,边军卖儿卖女卖老婆才能不被饿死,这样陕西一带大量的边军参与到反叛之中,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现在张守仁的感觉,这两年的年景比起传闻中的似乎不大一样。当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何在。
其实崇祯的命运不济。
在崇祯十七年这倒霉催的皇帝吊颈死了之后,小冰河时期就正式结束,到顺治年间,年景就一年比一年好了。
当然,这也成为御用文人说旧朝无德,称颂新朝德政感动上天的有力证据。
大雪之下,张守仁只是步履欢快的走着,冰冷的雪花落在身上,反而是叫他感觉十分的快意,舒服。
这样的大雪,诚然会带来一点不便,但是和来年的丰收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住处,就是在军营北边,是军营和胶州城中间的地方,择了一个靠小河取水方便的地方,立起了大片的房舍。
当初修筑的时候就是打算做军官的家属区,所以简直是和军营一样,四周是帮统和哨官们的住处,是两进的小院,再往里就是贴队和队官们的院落,一般是三进或是加一个套院,房子就是有二三十间,很宽敞了。
张守仁自己的房子也并不大,他新婚后也就夫妻两人,加两个大婶帮助家务洒扫庭院,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帮着云娘做些细活,再加外院一个老张贵和一个厨子,两男四女,一共才六个仆人,对张守仁的身份地位和财力而言,尽管他自己觉得六个人伺候自己夫妻俩已经够奢侈啦……这后世就是身家亿万的也不一定有这么多人伺候!但在这年头,五六个仆人的水平,也就是二三百亩地的小地主差不离,但凡有几千两银子身家的,养十几二十个仆人也不是没有,反正这年景,能吃碗饱饭的条件,加几两银子,就能买一个活生生黄花大闺女!
第二百八十二章 恩爱(2)
在浅浅的积雪中,张守仁踩着咯吱咯吱响的积雪,也是终于来到自己家的院门前。
这里也和别的院落没有太大的区别,一般的黑色门首,虽然按他的品级是能用朱门,也就是上红漆,但张守仁觉得无此必要,也就省了这个功夫,黑门铜环,三层石阶,风檐下挂着两盏灯笼,上书一个“张”字……这个时候,其实时间也还早,距离头更还有一点儿时间,但当时的人习惯早睡,如果在高处往下看,四野寂寂,城乡之间全部是一团漆黑,只有积雪之上,与星光相和,露出一点儿雪白,所有的房舍,都是一头头野兽一般,趴着蹲着,横亘在人的眼前,只有少数的富豪人家,在这个时候这种天气,会在放着炭火铜盆的大暖厅里,叫一班小戏清吟低唱,清客相公和至交好友围着席面饮酒做乐,把外头的酷寒和大雪当成一种乐景和景致,一般的普通百姓,在这个时辰早就酣然入睡,早早上床来恢复经历一天辛苦劳作后的疲惫身躯,在张守仁的麾下,虽然俸禄饷银高的惊人,但在张守仁这个上司的带领下,浮山军官团还没有人惦记着享乐……孙良栋惦记着买几个歌妓当妾侍,以他的收入买一个连都够养活了,但当时只是张守仁向他冷冷一看,结果这厮就是怂包软蛋,提也不敢再提了。
倒是张守仁知道不能一直叫部下当和尚,于是替他提亲,说和的是城中一个书礼世家的小姐,虽然是庶出,但这也是以前孙良栋想都不敢想的姻缘,因为这事,过年时张守仁宣布没有年假,全营戒备时,这个脾气阴狠暴燥兼有的军法官格外卖力,就是这样的天,恐怕还是在军营里巡营。
至于别的队官,因为浮山清简朴实的作风,所以也没有贪图享福的人,这一路过来,家家户户都是灭着灯,连门前的风灯都吹熄了的也不在少数……能省一点是一点,现在是富贵了,但时间很短,那种生硬的俭朴作风,各家的媳妇是当家娘子,可还真没有忘记。
在张守仁叩动自己家门环的时候,四周隐约传来几声狗叫,不过很快被喝止了,然后就是传来脚步声,拉动门栓的声响,接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张被灯笼的烛光映的通红的笑脸,一下子就出现在张守仁的眼前。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云娘身上披的,是张守仁给她特别设计的睡衣,用的上等好布和棉花,叫人精心缝纫出来,款式模样颇具现代风格,穿着方便,也不臃肿,不象这年头婶子大娘和大姑娘小媳妇全一样,一到冬天,都是重沉沉压人的大棉袄!
云娘穿的这一身,是粉色的布袄配鲜红色的小碎花,合身也修身,穿着格外娇俏可爱,也显身形,虽然过了年才十七,但身量长的很开,个子在当时的女孩子中算出挑的,腰身在这样的衣服下被衬托的很细……盈盈一握的感觉。
配着洁白无暇,吹弹可破的脸膛,再加上充满惊喜的笑容,眼神之中,也是明显的笑意盈盈……张守仁看着这样的玉人,自是感觉自己都快被融化了。
“眼看都要三十了,难道我还在外头过夜?”
张守仁看也不看,向后挥了挥手,笑道:“你们几个安心去休息吧,明儿继续要早起的,我要巡看营房,你们统统都得跟着。”
“是,大人!”
在后头是内卫队的几个人,都是近身擒拿格斗和护卫术练习的很好的一组人,也是王云峰派出来给张守仁当贴身护卫的几个,不管是在军营还是在别的地方,又或是在家,这一组护卫是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的护卫着。
不过现在显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了,有一个排的人保护着这个营区,一个什在门口轮班,两个什轮流巡逻,护卫的家属区十分安全,根本不必要担心什么。
听到张守仁的指示,护卫头儿也是轻声一笑,并没有过来向云娘问好,直接就带着人走了。
听着皮靴踩在积雪上的囊囊声响,张守仁伸出手,将眼前这个美丽的人儿往怀中一揽。
一股温暖和淡淡清香夹杂的感觉,令得他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云娘则是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轻轻摩擦着,感觉他的心跳和胸口处的暖意,心里也是觉得平安喜乐,十分快意。
“你呀,”张守仁摸着她的秀发,责怪道:“不是和你说了,叫你早点睡,平时在家里时,都是早早就睡着了……我可不一定忙到什么时候,天天等我,何苦呢。”
“我就乐意!”
云娘现在也是敢小小的发一下嗔,展露一下女儿家的小性子和脾气了。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熟悉了,自然也不能象对什么大人物一样的对张守仁,夫妻之间还小小拌过几回嘴……当然,都肯定是没多久就解决了。
新婚夫妻,在一起自然就十分亲热了,根本不需要一方刻意退让,双方都是不忍心真的和对方生气,争吵。
况且,云娘在家务上是操持的井井有条,不需要张守仁操一点儿心。
每天早晨,是三四样十分清爽可口的小菜,配着稀饭馒头,张守仁虽然算南边的人,但对山东的北方吃食倒也接受的很快……每天都是花样翻新,烙饼都从来不带重样的,有这样的小妻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唯一叫张守仁心里有点不自在的就是年龄,还有云娘一直守在家里,怕她寂寞。
两个人回到上房中,云娘亲自给张守仁先打来洗脸水,热腾腾的毛巾擦了把脸,整个人精神起来,然后又用铜盆打来满满的一盆热水,云娘蹲下来,给张守仁除掉官靴和厚袜子,替他洗起脚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早(1)
第二百八十三章早
张守仁整个人都觉着十分舒适,全身毛孔都打开了一般的惬意。而云娘的两只小手,还在不停的替他揉捏着,更是叫他十分享受。
为武将者,一双脚是免不了走路的,张守仁身为主将,看似轻松,但每天巡营十几遭是常态,一趟下来就是好几里路,一天好歹都走个几十里。
一边走路,一边要看军中情形,和将领和士兵们攀话交流,这一天下来,脚上起水泡都是常有的事……晚上的这一点享受,也是他和云娘之间的一点感情上的互动了,这年头的女孩子都保守,尽管当了几个月的夫妻了,但云娘绝不会在床第之外和张守仁过份亲热,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外露,一点笑容,一个搂抱,都是十分忸怩害羞。
只有替张守仁洗脚的时候,才是全心全意,十分投入其中的样子。
在热气蒸腾之中,云娘的小鼻子上也满是汗珠了,但双手还是特别的用力,张守仁感觉十分舒适,半躺在安乐椅中,笑着哼哼道:“你这样要把我宠坏了的……等出兵放马了,我在外头,看谁这么替我洗脚来着……”
云娘浑身一震,俏脸瞬间变的苍白,默然半响过后,才道:“叫亲兵们给你洗呗……”
“都是大男人,这样洗法不把我恶心死!”
“那我跟了你一起走。”
云娘抬起头来,俏脸上倒是十分坚决:“我不怕打仗,也不怕死,只要能跟你一起就行了。”
这时候张守仁也是感觉到了媳妇的不对,连忙坐直身子,笑着道:“你呀你,你担心我的安危,是不是?”
“嗯……”
“你呀!”张守仁摇头道:“且不说我的武艺,马上马下,都可算百人敌,你担心什么?为武将者,要么万人敌,韬略过人,要么武艺过人,可为百人敌。你的丈夫么,百人敌是做的到,现在正在努力,想要成为万人敌。所以这一次出战,我会留在阵中,不会披坚执锐自己上去和人肉博厮杀,所以,你就放心吧。”
这些话也是说的张守仁的心里话,没有一点虚假。
前几次浮山营的战事,张守仁都是历次冲杀在前,斩杀海盗最多的那次虽然没有动手,但也是一直站在队伍最前,一直在最近的地方指挥。
但现在浮山营的摊子越来越大,来年还要扩军,张守仁自觉自己已经从一个底层军官渐渐成长,将来要指挥万人以上的大军。
这是一门庞大繁芜复杂的学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明朝文官十分自信,学过曹操所著的孟德新书,再看孙子兵法,六韬等几部兵书也扫一扫,然后就以为自己是兵法大家,足可领兵做战。
但部队开拔,每日需多少粮草,行军路线的安排,各营的间隔和宿营地的安排和防务的布置,哨探侦骑的作用,阵形的调整,金鼓旗号的作用等等,这些学问,不是宿将和有天赋懂军伍的人,哪里能够明白这么许多?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早(2)
文官连最基本的东西也不懂,太平时节,权力有魔力,照样能约束住武将。象现在这样的乱世,文官权威早就扫地,朝廷接连派出的督师总督身份地位越来越高,但武将也是越来越不听话。
每次决战,将领都是丢下文官逃走,文官若是不以宗族和门生故旧加家奴组成一支忠心的亲兵队伍,怕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象卢象升那样文武双全的文臣督师,绝对算是一个异类。
张守仁在军务上已经是通才了。自己原本懂得的现代军队约束行伍和行军的细则章程,各种规矩,配合上明朝天才将领戚继光所著的兵书,触类旁通,加上现实中有一些优秀的帮手,现在他掌握控制军队已经毫无问题,所以他才有信心扩军,而不担心军队太多后会引发诸多问题,导致人数多了,战斗力反而下降的麻烦。
在一年前,身为一个普通的军官他不曾有这样的自信,而现在,他从一次又一次的战事中汲取了足够多的经验,甚至数千人以上的大战也是指挥过了,在此时,他愿为万人敌,不但自己十分自信,就算是他的对手和仇敌们听到了,也不得不承认,张守仁有资本来说这样的话,表这样的态。
经他这么一说,虽然云娘并不清楚,但好歹是放了一些心下来。
女孩子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的平安已经是与父母长兄一样要紧的事了。现在父母在军堡中好吃好喝,劳作很轻松,吃喝也好,看医生也方便,什么都好,不必悬心。
长兄在京城中,虽然现在音信难通,但人人都说京师不碍事,想来也可放心。
就是眼前的丈夫,眼看就要替国家出征去打女真人,兵凶战危,实在是值得悬心的一件事情。
但云娘自幼接受的是儒家的礼教教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就得闭口不言。她心中尽管还十分担忧,但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专心服侍张守仁洗好脚,然后就是服侍丈夫睡下,等张守仁的头躺在软和的枕头上,房间里响起轻轻的鼾声时,云娘才躺在床的另一侧,默默响着自己的心事,有时想起和张守仁的厮守,感觉十分甜蜜,甚至是害羞,有的时候则是十分的担忧,一想起丈夫可能受伤,甚至死掉,云娘心中如刀割一般的难受,两只眼睛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这样折腾到外边的梆子声报了三更,云娘在在□□昏昏睡去。
等鸡鸣声报晓时,张守仁霍然眼争,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多年的军人生涯使得他身强体壮,身体机能十分的的协调和健康。醒转后,没有常人那样打盹和精神不振的模样,立刻就是目光灼灼,十分警醒。
但就算这样,伸手一摸时,也是摸了个空。
云娘折腾到半夜才睡,张守仁隐约也知道了,但这件事也只能慢慢排解,或是叫这小媳妇自己慢慢的调整适应。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早(3)
他是要负天下之望的人,将来不会困守浮山一处,眼前这一仗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仗会越打越多,越打越激烈……让妻子慢慢适应吧,她会明白的。
不过虽然睡的晚,云娘起的一点也不晚。此时窗子外头虽然透亮,张守仁心里明白,这是积雪一夜的亮光,他看了一眼墙角的金自鸣钟,见指针才指到五点五十多一些,不觉也是摇头苦笑起来。
这么冷天,十七岁的女孩子早早起床服侍自己预备早饭,这要在后世,怕就是童话故事了。
等他起身穿衣后,院里的人都知道了似的,响动开始大起